上卷 第28章 籌碼(1 / 1)

食妖記 無韻先生 2619 字 4天前

前情提要:方海生回到懸命草廬,與謨、懸命生等人商議了破壞刑天鬼棺的方案,並趕在刑天鬼棺被運走之前成功將其破壞。可就在以為大功告成之時,回到懸命草廬的方海生卻並沒有見到懸命生和虎子,卻在後院裡見到一個自稱是南離火的人。妖族第一高手出動,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方海生能不能避免前麵六位前輩的悲劇重演?人世暫且扳回一城,可妖族又將有何動作?凜風烈心機深沉到底有何目的?且看《食妖記》新章——籌碼!清晨,京城外的官道上。北墨潯和王大人壓著那塊巨大的炎玉髓以及鳳凰骸骨正在返京的路上。段盛彥騎著馬跟在王大人身後,神采飛揚。王大人應允他回京之後奏請皇上封他為整個西南的都護史,統領軍權,相當於一方諸侯。“這不比什麼段家家主威風得多!”想起王大人那天在酒桌上拍著他的肩膀說的話,段盛彥心裡一陣竊喜,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生活。王大人此時也十分開心,這趟赤昆之行雖然有點波折,但總算是順利完成了任務,不僅帶回來了足量的炎玉髓,更是帶回了鳳凰骸骨,自此之後自己定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三人之中隻有北墨潯高興不起來,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是有點惴惴不安,說不上哪裡不對勁。按理說這次前往赤昆並不能算是一帆風順,而現在又接近京城,走的是平直寬闊的官道,而且會有鎮道司前來接應,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不會有事的,一定是我多慮了。相爺的計劃絕對不會出錯的……”北墨潯心裡默默地安慰著自己。就在這時,從官道的儘頭馳來一隊騎士。北墨潯眼尖,急忙揮手製止隊伍的前進,抽了腰刀在手裡,凝神戒備。待那馬隊馳到跟前,打頭的是一個穿著官服的鎮道司少司徒,看到北墨潯一臉戒備的樣子,拱了拱手笑道:“大人一路辛苦了,宋大人知道幾位近日便到,特意囑咐我等帶隊前來迎接。”北墨潯掃視了他身後的三四十名騎手,都穿著鎮道司的官服,沒帶任何兵器。點了點頭,把腰刀收起:“勞煩這位大人了,不知怎麼稱呼?”“小人姓凜,凜澤楷。”“原來是凜家的世侄。”王大人笑著從車裡探出身來,“沒事的,這都是官道,太平得很,也讓宋大人費心了。那就勞煩世侄在前麵開路了。”凜澤楷躬身道:“小人隻是儘犬馬之勞。”轉身領著鎮道司的騎手在前麵開路。王大人縮回馬車,靠在軟墊上輕聲哼著歌。走著走著,那原本寬闊的官道變得狹窄起來,兩邊也多了許多樹木。北墨潯警覺地勒住了馬,對著凜澤楷大喊:“凜大人,這裡不是回京城的官路!”“北墨大人有所不知,前幾日暴雨,衝毀了官路,眼下正在修葺,不能通行。”凜澤楷坐在馬上似笑非笑。北墨潯聽到這話立馬抽刀在手:“這冬日京城,哪裡來的暴雨!”“啊呀呀,是我說漏了嘴,不過北墨大人既然都走到這裡了,那其實都沒差了。”凜澤楷解下披在肩上的鬥篷,從背後解下兩柄短刀來,“我們儘量給您留個全屍。”“你們好大的膽子!我們是特使,護送炎玉髓進京,你們這是犯上作亂!”北墨潯拍馬上前,衝向凜澤楷。凜澤楷卻不迎他,撥轉馬頭衝向王大人的車駕,同時鎮道司的騎手們紛紛拿出短刀,或騎馬或徒步,殺向車隊的護衛。異變突起,北墨潯吃不準這幫鎮道司到底是什麼人,眼下要命的是護著炎玉髓趕緊到達京城,至於王大人和段盛彥的死活,跟炎玉髓比起來什麼都不是。想到這裡,他急忙招呼幾名護衛衝向裝著炎玉髓和鳳凰骸骨的馬車,全然不顧王大人的呼喊。可他到了車前,才發現早已有人快他一步。兩名黑衣人,戴著黑巾蒙麵,一人坐在馬車上正在調轉馬頭,一個人負手站在北墨潯和馬車之間。他隻是這麼站著,北墨潯卻覺得自己跟馬車之間隔著一座大山。“快攔住那輛馬車!”幾名護衛縱馬而出,到了負手的黑衣人身邊,卻如同撞在一堵氣牆之上,連人帶馬被彈飛出去。馬車上的黑衣人和站著的黑衣人對視了一眼,駕著馬車疾馳而去。那負手而立的黑衣人緩緩張開雙臂,左手拿著一把長劍,右手捏成劍訣。“糟了!”北墨潯心下一驚,立馬從馬背上躍起,緊接著,那匹馬便被一道無形的氣刃切成兩半。落地之後沒有任何猶豫,踏步出刀。一刀,兩刀,三刀。北墨潯每出一刀,黑衣人便退後一步。一步,兩步,三步。北墨潯揮出第四刀,黑衣人卻不再退了。一道湛藍色的劍氣在北墨潯耳邊擦過,打飛了他的帽子。蓬萊劍誌!北墨潯疾步後撤,灰白的長發散落,顯得十分狼狽。“你是方家劍主?”黑衣人歎了口氣,把蒙麵摘下,果然是方劍寧!“你身為朝廷護國將軍,為何要搶奪炎玉髓!?”北墨潯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方劍寧,還是以敵人的身份。方劍寧搖了搖頭,輕輕說了四個字:“無可奉告。”長劍出鞘,伴著一聲龍吟,直刺北墨潯麵門!錚!腰刀竟將長劍架住,旋即一股強大的氣浪從兩人身邊散出。北墨潯脖頸處竟然長出層層鱗片,黑色的妖氣從身上散出。“我要立馬回稟相爺,方家和凜家都靠不住了!”大概沒想到北墨潯竟是妖族,方劍寧的眼神從驚訝立馬轉變成冷冷的殺意。長劍上的力量陡然大了一倍,將北墨潯的身子整個壓彎了下去。“不會讓你走的。”方劍寧長劍一擰,刀劍相交的地方泛起一圈漣漪,北墨潯在那圈漣漪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然後出現了一輪明黃的圓月。“百式劍·水中月!”那輪圓月猛然碎裂,無數劍氣四射而來!“遊魚·潛泥!”北墨潯牙關緊咬,周身妖氣凝聚,如同泥水中的泥鰍一般在劍氣的縫隙中穿插閃避,竟不能傷他分毫!北墨潯閃過了一記水中月,轉身看到凜澤楷帶領的鎮道司已經將王大人的護衛屠戮殆儘,心知拖下去不是辦法,必須立馬回稟妖相。腰刀往地麵一插,無數妖氣沿著腰刀注入地麵,那地麵突然就如江海一般翻滾起來,一波又一波的土浪層層掀起。“遊魚·翻江!”方劍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古怪招式晃得站立不穩,強行用劍穩住身形。卻見北墨潯原地躍起,在空中身體被妖氣包裹成一條魚,想要趁亂遁走。“想走!?”雖然被土浪晃得頭暈目眩,方劍寧還是看準了北墨潯落下的位置。“劍誌十一·甲臨!”北墨潯一頭撞在金色的劍盾上,被彈得老高,妖術隨即也失去了效力,落回地上變成人形,隻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而隨著地麵平靜下來,方劍寧噗通跪倒在地,拄著長劍幾乎把腸子都要吐出來了。兩人緩緩站起,一個捂著腦門上的包,一個擦著嘴角上殘留的嘔吐物。殺氣緩緩從兩個狼狽的人眼神中散出。“方家劍主……看來我們兩個要是不死一個,另一個人是無法離開的……”“北墨……嘔……!”方劍寧話說了一半又彎下腰去吐,可惜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吐的了,隻能乾嘔。可北墨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胸中一口氣長吐,飛身將腰刀斬出!兩個人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正是劍誌使用的最佳距離!“劍誌之七·魚腸!”三道金色劍氣盤旋而出,北墨潯卻不閃不避,黑色的妖氣包裹全身,瞬間如遊魚一般穿過三道劍氣,出現在方劍寧眼前。沒有預料到北墨潯竟然使出這麼一招,方劍寧心中一驚,倉皇之中舉劍相迎。可劍法實在不是他的所長,一時間被北墨潯壓製,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身中數刀。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方劍寧暗中捏了一個劍訣,看準北墨潯的動作,指尖突然一點藍光乍現。“劍誌十六·穿雲箭!”就在穿雲箭打出的一瞬間,方劍寧感覺自己眼前一花,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身前擦過。隨著穿雲箭淩空而出,方劍寧腦後傳來一陣破空之聲。北墨潯站在他的身後,手持腰刀淩空劈下!千鈞一發之際,方劍寧擰身負劍,同時整個人矮了下去,借助蹲身之勢想要卸去這一刀的力道。“給我趴下!”北墨潯大喝一聲,方劍寧整個人已經被這一刀劈倒,整個人砸在土裡。一擊得手,北墨潯不想給方劍寧任何喘息的機會,緊接著第二刀,第三刀接連劈下,方劍寧整個人都陷入土中。看著方劍寧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算不死也要被這巨大的力道震傷。北墨潯立馬收刀,身上妖氣凝結,故技重施,打算遁地逃走。“彆走……”方劍寧埋在地裡,甕聲甕氣地說。可北墨潯不管他說的什麼,方家和載龍閣都已經控製不住了,他現在隻想把炎玉髓被劫這件事立馬通知妖相。“我說了,彆走……”北墨潯已經化作魚形,就在他要躍入地麵的時候,無數道劍氣破土而出,猶如一根根長矛,將他穿透。“劍誌二十五·瑤光!”方劍寧猛然從土裡拔起身來,臉上的鮮血跟泥土糊成一片。北墨潯被劍氣串在半空中,魚嘴一張一合發不出任何聲音。瑤光不斷蠶食著他的身體,方劍寧長劍一震,緩緩向他走來。嘴裡不停念叨著一句話:“劍食百妖……劍食百妖……劍食百妖……”走到北墨潯的身前,長劍高舉過頭頂:“劍食百妖。”凜澤楷一手提著王大人的人頭一手揪著段盛彥的衣領,走到方劍寧麵前:“方家劍主,這個人怎麼處置?”方劍寧還劍入鞘,頭也不抬:“我隻負責除妖,剩下的是你們鎮道司的事。”段盛彥聽到這話嚇得尿了褲子,不過他的褲子已經被尿過一次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幾位大人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得了,前日接到急報,棲梧山大火,段家已成一片廢墟。”凜澤楷把王大人的頭放在段盛彥頭頂,“彆動哦,這人頭掉了,你的人頭也得跟著掉。”段盛彥嚇得兩手發抖,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頂著王大人的人頭,嘴裡還在不停地討饒:“小人現在孤身一人,幾位大人可憐可憐我就放了我吧……”天知道他的西南都護史不到半日的功夫,竟化作鏡花水月,現在不僅沒得官做,連命都要保不住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刺激。“這家夥有點意思,回去給閣主看看,說不定還能有什麼用處。”凜澤楷拎起王大人的人頭,對著方劍寧拱了拱手,“辛苦方家劍主了!”“我先走了,你們善後。”方劍寧抹掉臉上的汙泥,將黑巾蒙麵重新帶起,向馬車消失的方向走去。京城,昭聖殿。皇帝看著擺在地上的人頭,一隻手抓著龍椅的扶手,聲色俱厲:“什麼!人死了也就罷了!炎玉髓也被劫走了!?你們鎮道司是乾什麼吃的!”宋大人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微臣的屬下趕到時……已經……晚了……”宋大人趴在地上,屁股依然撅得比腦袋高。據姓宋的所言,他手下的鎮道司趕到時,一輛馬車燒得正旺,馬車裡塞滿了屍體。在那堆大火前麵,放著王大人的人頭。北墨潯被劈成兩半的屍體就在那馬車之中。他不是第一個死的妖族,但卻是死的妖族裡麵最厲害的一個。這代表了一個危險的信號——方家已經控製不住了。散朝之後,皇帝在怡心殿拜見妖相,詳細說了今天的事情。“我從來就沒想過控製住方家。”妖相沉聲說道,“能讓方家活到現在,是載龍閣用《無韻書》裡的信息換來的。”“現如今方家已經控製不住了,那麼說,載龍閣也極有可能背叛了我們……”皇帝在原地來回踱步,臉上神色焦慮,“如今正是煉化刑天肉身的關鍵時刻,炎玉髓卻被搶走,這可如何是好。”妖相示意他稍安勿躁:“載龍閣能在這世上存留千年,靠的就是製衡的手段。搶走炎玉髓,不過是想多抓一些籌碼在手上,而讓方劍寧殺掉潯,也不過是告訴我們他手上有劍仙這張牌。”“載龍閣向來是隻做對自己有利的事。若是真的背叛我們,為何不去毀掉鬼棺?”妖相喝了一口茶,“阿徹那邊有消息嗎?”皇帝正要回答,一個侍衛捧著一封火漆封死的竹管跪在門口,未及說話,已被皇帝劈手奪去。捏開火漆,裡麵是一張細長的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堆鬼畫符,可皇帝似乎能看懂。“果然,是阿徹的消息!炎玉髓正在運往瀛洲!”皇帝興奮地抬起頭看著妖相,“相爺,要不要我們這就去把它截下!”妖相搖搖頭:“刑天肉身並不急於一時。等火回來我們要走一趟瀛洲,看看凜閣主打的什麼主意。”皇帝有些不豫:“為何要等火回來,我們還怕那姓凜的不成?”“載龍閣沒什麼好怕的,但畢竟……劍食百妖。”妖相把茶杯蓋輕輕蓋上,“難道死一個北墨潯還不夠嗎?”炎玉髓被奪前一夜,雁來山。刑天鬼棺被毀後,殘肢碎片落了一地。雲無觴站在這焦黑腐臭的廢墟之中,身形搖搖欲墜。他左邊的半個身子幾乎被削去,黑色的妖氣不斷地從傷口處湧出。右手拿著三尺墨玉,費力地湊到嘴邊吸了一口:“三尺墨玉·幻憶香。”淡藍色的煙氣入喉,雲無觴臉上又恢複了神采。“是麻藥嗎?還是幻術?”謨撐著祭劍站起,他比雲無觴好不了多少,不過現在兩個人都沒了一條胳膊,也算是勢均力敵。可相較而言,謨站著更費力一些。“你可真是命硬,竟然還能站起來。”雲無觴舞動著手中的三尺墨玉,“那好,這次我要敲碎你的腦袋。”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身受重傷的樣子。“看來是可以暫時麻痹身體的禁式。巧了,我也有……”謨把手中的祭劍舉起,“此劍名曰:忘川。”謨將長劍倒轉,緩緩刺入自己的胸口。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將雲無觴看愣了,可旋即他便明白,謨一定是在施展了不得的招數!雖然隻剩一隻翅膀,但雲無觴還是儘力向著謨衝去。“三途冥河忘川水,陰陽兩隔堪輪回!”忘川劍刺入胸口,卻不見一絲鮮血,仿佛將劍沒入水中一般。“入心!化骨!反祭·劍脊歸位!”伴著謨的喊聲,雲無觴已經衝到身前,三尺墨玉高高舉起,照著謨的麵門砸下!忘川劍沒入胸口消失不見,謨的眉間燃起一團青焰,將三尺墨玉硬生生頂在頭頂三寸之處。謨用自己僅剩的那隻手抱住雲無觴,任憑他如何掙紮,那隻手臂竟如鐵箍一般堅牢。“劍誌四十七·霞洛星塵。”數十道各色劍氣從謨的體內竄出,在空中劃過無數道弧線後重新飛回謨的身體,隨即一點寒芒乍現,無數如星光般閃耀的劍氣從一點炸開,彌漫在方圓二十丈的空間中。謨和雲無觴都不見了蹤影,隻有那根黝黑的三尺墨玉“當啷”一聲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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