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享去上班之後,吳年想著出去找一份工作,她現在有了身份證,找工作比以前方便多了。他們住的附近有許多門麵店裡都貼了招聘廣告,她沒有學曆,也不會彆的什麼工作,唯獨就會數數錢,於是又找了一份收銀員的工作,專門賣酸奶。她工作的地方離小區很近,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過一個天橋就到了。隔天早晨,吳年七點多便去了酸奶店工作,她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客人竟然是趙延。趙延騎著自行車,背上背著書包,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戴著一副圓圓的眼鏡,因為瘦瘦高高的緣故,即使穿著土氣的校服也有一股青春洋溢的感覺。吳年驚訝地看著正在挑酸奶的趙延,趙延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側過頭,衝她微微一笑,“姐,你的工種還真多呢。”“不是,你怎麼在這兒?”吳年問道。“我家住在附近啊,你上次擺攤的地方離我的學校很近。”他修長的手從架子上拿過一盒酸奶,靠近她說,“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呢。”他一笑,圓頭圓腦的腦袋看上去就跟一頭小熊似的,看上去有些可愛。吳年一邊掃碼,一邊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她將塑料袋交給他說道:“五十六塊,微信還是現金?”趙延拿出手機說:“支付寶行嗎?”“也行。”吳年將支付寶掃碼的圖片指給他看,待趙延付完款之後,吳年說,“你在什麼學校上學,讀的理科還是文科?”趙延手一頓,笑著說道:“文科,在師大附中。”吳年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不遠,有空去看看你。”趙延搖頭說:“不用了,我們學校挺嚴的,一般人都不讓進。”“哦。”吳年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趙延見狀跟她道彆了,提過裝酸奶的袋子便跟跨上自行車離開了。看著趙延離去的背影,吳年雙手撐在玻璃上,托著下巴若有所思,腦子裡卻開始回憶起了和趙延相遇的點點滴滴。在與他第一次見麵的那家民宿裡,有人動過自己的日記本,而自己再次與他見麵,又碰上了詭異的狐麵男人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口罩男。吳年眼睛突然瞪大,她食指敲在玻璃上,發出“噔噔”的響聲。那個戴口罩的男人,雖然穿著寬大的黑色連帽衫來極力掩飾自己的身形,但莫名就是給她一些熟悉感,難道是——趙延?可是他不過是個普通的高中生,那天晚上的口罩男身手應該算得上是高手了,不然不可能跟那個狐狸麵男人過那麼久的招。他顯然不是想抓住狐狸麵男人,而僅僅隻是幫她解圍而已,徐享一過來,他便走了。這一切都還未得到證實,吳年的猜測也僅僅隻能到這份上,不能妄下定論,有可能和她和趙延的相遇真的隻是巧合而已,這個世界巧合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這個點不能排除。但如果這一切都是趙延有意而為之,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幫了自己,又不願意自己認出他來。從這一點看來,他們之間,肯定是存在利益關係的,而他的利益肯定又和狐麵男人的利益衝突了。所以這是一個三方轄製的關係,這三方,處於弱勢的,當然就是失去記憶的吳年了。晚上九點下班之後,吳年回家,在小區外麵碰到了正準備開車回家的盧宇軒。盧宇軒搖下車玻璃看著她說:“吳年?”吳年衝他打了個招呼,“你好,盧宇軒。”打完招呼兩個人都沉默了,盧宇軒一向不善言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而吳年是不知道要說什麼。過了一會兒,還是吳年先開口,她下班的時候,買了不少折扣酸奶,她從塑料袋裡拿出幾盒酸奶遞給盧宇軒說:“給你。”“謝謝,”盧宇軒伸手接過酸奶,表情有些異樣,過了會兒才說,“你……現在和徐總住?”“哦,”吳年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回答得很自然,住了這麼幾天,也習慣了徐享這麼一個人了,她說,“你知道了啊?”“嗯,接徐總的時候見到過你兩次。”聊了一會兒,吳年便跟盧宇軒道彆了。她提著一大袋子酸奶進了小區,而盧宇軒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側過頭目送著吳年的背影,直到吳年消失不見他才轉過頭來,盯著吳年給的那幾盒酸奶分神。吳年回到家,發現徐享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頻道》,聽到開門的響聲,他側過頭來,很自然地問道:“吃過沒?”“沒吃。”吳年一邊換鞋,一邊說,“你呢?”“還沒有。”徐享轉過頭繼續看電視。吳年笑了一下,“你該不會是故意等著我的吧?”徐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吳年的話。吳年也不介意,將酸奶放到冰箱裡,然後對徐享說:“要不我來做點?”“嗯。”徐享說。一刻鐘的時間,吳年便端著兩碗麵條出來了,紅彤彤的兩碗麵,辣醬絆白水麵。徐享挑眉看了一眼,嘖嘖兩聲搖著頭說:“這就是你做的麵?”“我又沒在炊事班待過,自然不能跟你比。”吳年絲毫不介意徐享的諷刺,哧溜吃了一大口說道,“賣相雖然差,味道還不錯。”“是我從超市買的辣醬味道不錯吧。”徐享嘴上雖然嫌棄,但還是坐下來吃了起來。他挑剔歸挑剔,但絕對不會浪費糧食。吃完麵,吳年把碗洗好後,發現徐享還坐在客廳裡,麵前放著一個白色的袋子。吳年朝徐享打了個招呼,就準備上樓回臥室,沒想到被徐享叫住了。徐享說:“你過來。”吳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走了過去。徐享將手裡的白色袋子遞給她,“你打開看看,看顏色中不中意。”吳年依言打開,裡麵放著一部灰黑色的手機,她拿在手裡試了一下手感說道:“還行,你要送給我?”“嗯,有事記得聯係我。”徐享見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便說道,“反正你也欠我不少了,我也不差這幾塊錢,你用不著那麼糾結。”吳年還想著等下個月發工資了再去買一部手機,既然徐享這麼說了,她也就不矯情了,利落地收下了,等上好卡之後,徐享利落地把自己的號碼存了進去,“以後我會還給你的。”徐享不置可否,反正他壓根兒也不在乎這點錢。徐享一邊存號碼一邊問:“最近有什麼異常嗎?”他問的是那個狐狸麵男人,吳年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那個男人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沒有再出現在吳年的周圍。按道理來說,她躲得也不算隱蔽,該活動照樣活動,要是有心找,肯定能找著,難道是忌憚徐享或者是口罩男?徐享見她臉色變了,覺得她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便說道:“有沒有情況吱個聲。”吳年沉默半晌,將自己和趙延相遇的點滴全部都給說了出來。徐享當初和吳年去民宿拿儲存卡的時候見過趙延,一下便對上號了,他說:“你是懷疑那個趙延就是那天晚上幫你的口罩男?”“嗯,”吳年說,“我懷疑他出現在昆明不是巧合,不過他一個學生哪兒有那麼大的能耐?”“這就有點先入為主了,誰告訴你學生就沒有能耐了?”徐享在邊境那幾年,看到過六歲的孩子因為搶奪資源持槍殺人的,生活在和平年代,認為學生就應該安分守己的學習,這種事情就有點太過想當然了。吳年說:“我也隻是分析分析而已,到底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每個點都應該考慮進去。”徐享問她,“那你想好對策了沒有?”吳年聳聳肩說:“沒有,隻能等他下次再來探探底了。”徐享說:“你這方法太被動了,難道你就不問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徐享這麼一說,吳年就知道他肯定有主意了。徐享這人吧,有時候就是太習慣性端著了,雖然去了部隊幾年,改變了一些習性,可骨子裡的少爺脾氣還在。吳年耐著性子問他,“什麼辦法,你就說說唄?”徐享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說:“明兒個陪我去接機,我一表姐從日本回來了。”“莫名其妙,”吳年嘟囔一句,“這事情和你表姐有什麼關係嗎?”“關係還不小。”徐享說,“她的新工作就在師大附中,教曆史。”“真的假的,可真夠湊巧的。”“我也覺得是挺巧的,就希望那個趙延不是個巧合才好,不然這條線又斷了。”第二天晚上十二點多,徐享突然敲響吳年臥室的門,“起床,跟我去接機。”門外響起徐享略微沙啞的聲音,估摸著也是剛睡醒的緣故。吳年在柔軟的床上打了個滾,然後困得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漱個口,洗個臉便出來了。見她隻穿了一件短袖,徐享皺眉說道:“外頭變天了,冷,你再加件外套。”徐享說出這話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他彆過臉,不去看吳年,吳年也覺得有些不自然,咳嗽一聲說:“沒事,我不冷。”徐享當然不會再多說什麼,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打開門走了出去。吳年跟著走了出去,一出門外頭涼風颼颼地灌進了衣服,屋子外頭還淅淅瀝瀝地下著毛毛雨。這裡是獨棟小彆墅,沒有電梯,所以隻能從彆的單元進地下停車場。吳年縮了一下身體,動作幅度不敢太大,怕被徐享聽到響動。徐享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說道:“冷也忍著,地下停車場還有段距離。”吳年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說了我不冷,體格好,抗凍。”“哼,不冷個屁。”徐享絲毫沒給她麵子,吳年便也就不再自討沒趣地爭辯了。上了車之後,徐享將暖氣開了一會兒,見吳年回過溫來才將暖氣關了,這個季節開暖氣還是有點太熱了。等快到機場的時候,徐享突然解下自己的衝鋒衣說:“穿上。”吳年看看衝鋒衣,又看看徐享,挑眉說:“不用了吧。”徐享冷哼一聲,覺得麵子上有些過不去,將衝鋒衣拿了過來,又自己穿上,嘴裡冷冷說道:“隨便你。”很快,吳年便看到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女人朝他們走來,女人個頭很高,大約有一米七幾,比吳年高點兒,穿著素色的茶人服,黑色的及腰長發如同瀑布一般披散著,臉長得很有特色,鵝蛋臉,丹鳳眼,菱形唇,標準的東方美人長相。女人看了一眼徐享,又看了一眼吳年,問道:“女朋友?”“彆那麼八卦,隻是普通朋友。”徐享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拿過女人手中的行李箱。吳年熱情地打著招呼,“你好,我叫吳年,是……是徐享的租客。”“租客?”女人嘖嘖兩聲,對於那句租客明顯不信,她表弟什麼身份,還需要出租房子賺錢?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麼,怕吳年不好意思,便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我叫南江,徐享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