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1009失蹤第17天,晴。郎川早早就起床,坐在桌前在紙上勾畫案件的線索。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郎川拿起手機一看是許哲,剛點接聽許哲那邊就氣急敗壞地道:“邢允天跑了!”“什麼?”郎川驚詫。許哲氣惱道:“昨晚把他單獨關押的,因為他被左靜妍打了,半夜的時候,突然喊身上疼,值班的警員就給他叫醫生。結果今早大家才發現,他的牢房裡綁著的是我們的警員,醫院的醫生被綁在了雜物間,來的醫生是他們的人。被綁的警員說,醫生突然出手把他打昏了,然後邢允天換了警員的衣服逃走了。”郎川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一個大活人,還是綁架犯和殺人犯,說讓人換了就讓人換了?你的警員乾什麼吃的!”許哲幾乎要崩潰回嗆:“我們一個地方警局,幾年都不出一個案子,這些天接二連三地發生案件,我的警員都要跑斷腿了,乾什麼吃的?我的刑警隊長都被割喉了,到現在都沒找到屍體呢!”手機裡許哲的聲音因嘶吼而變調,又突然弱了下來:“郎川,這個案子千頭萬緒的我理不順,杜安跟了我十幾年了,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我沒有經驗和能力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電話裡傳來許哲的一聲長歎,“現在邢允天跑了,我估計我這個局長當到頭了!今天催催醫院那邊儘快把檢驗結果拿出來,如果你那幾個警員沒事,讓他們主持調查吧,我會跟上級申請將案子的指揮權移交給你。郎川,你一定要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川省醫院療養區病房,左靜洋早早就醒了。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回來後,左靜妍一直很沉默,左靜洋幾次想問問她的看法,但是駭於她的臉色,都沒有問出口。這一夜,左靜洋沒有睡好,麥惜玉應該也是,她很早就悄悄起床洗漱去了。左靜洋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實在熬不住了,她小聲叫左靜妍:“姐——”左靜妍睜開眼睛,眼神清明,顯然也是早就醒了。左靜洋起身用枕頭墊在身後靠著床頭看著姐姐:“姐,你相信封延輝和邢允天說的那些嗎?”左靜妍沒有直接回答,她側躺著,伸出了左手,五指張開,晃一下,又屈起三根,看著手道:“好醜,如果我真的被砍掉三根手指的話,我可能會自殺。”“姐,彆開玩笑,我說真的,你相信封延輝和邢允天說的話嗎?”左靜洋問。左靜妍抬眼看向妹妹:“我不知道。我昨晚想了一宿都沒有想出來他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隨即,她一歎,“不管真假,等檢驗結果出來,如果沒問題,我希望你跟簡毅馬上回家。”左靜洋一聽就坐直了起來:“那你呢?”“我要留在這裡等幼峰的消息。”“那我也要留在這裡,你腳傷成這樣我能自己回去嗎?”左靜妍抱著被子很認真道:“小洋,我怕你再發生危險。”左靜洋抱著被子又躺下:“我也怕,但我不能丟下你呀。而且我覺得整件事都透著不尋常,PT1009那麼大一架飛機說不見就不見了,還有我們這些天的經曆,通緝犯、割喉案、被綁架、遇襲,我感覺像做夢一樣,我真的怕這後麵有什麼陰謀。”左靜妍道:“你還忘了說,有人為我穿越了時空呢。”說著,左靜妍皺眉,“我怎麼覺得我像狗血劇情裡的瑪麗蘇女主呢!”左靜洋翻白眼:“姐,誰家瑪麗蘇女主對著殺人犯拳打腳踢啊。昨天你衝上去打邢允天的時候,我都嚇傻了。”左靜妍吐出口氣:“他一直說PT1009已經失事,又說一切都是因為我打亂了時間線,我哪有那麼大魅力,還改變時間空間的,說不定背後藏著什麼陰謀。”左靜洋眨眨眼睛:“那封延輝的話你信嗎?這些天他跟我們在一起,一直很照顧我們。還有哦,我們第一次見,你要喝咖啡,他就不讓你喝;還有我們一起買東西那次,你點了餐就去洗手間,他跟服務生說不加蔥薑蒜,我才想起你忘記囑咐服務生了又囑咐了一遍;還有他在賓館救你,在山上也陪著你;他還知道你跟姐夫的對話……想想,真的太詭異了。”說著,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左靜妍推開被子坐起來:“我昨天也想了很多,但是沒有什麼頭緒,所以就先不想了,起床洗漱吧。”“哦!”隔離區,七個人洗漱後吃過早飯就聚在一個房間裡,不過大家都掛著兩個黑眼圈,顯然都沒睡好。一向少言寡語的溫明這次都忍不住了:“你們說,封延輝說他是從九年後回來的,這話能信嗎?”他的一句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不知道。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他為什麼說這樣一個謊言?還有,邢允天綁架我們又沒傷害我們這事怎麼解釋?”林嶽也是不敢相信,但是又沒有證據反駁。簡毅想了想道:“我們拋棄那些聽起來高深的知識,從人情角度想,假如我是封延輝,我有那個知識儲備和能力,然後我知道小洋有危險,那我也會千方百計地去救她,這是人之常情。從這點上看,他的話還是蠻可信的。”溫明一歎:“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回到過去改變未來,我想回到六年前去救我妹一家。”關逸風道:“如果真能回到過去,我也會回六年前,在那個小學生喊出‘警察叔叔加油’前捂住他的嘴。”隨即他輕哼,“但是,我們拋棄這些匪夷所思的因素,單純地看,我們其實麵對的是幾個事件:“第一,PT1009失蹤;第二,楊啟楊烈連環殺人案,第三,賓館住客王興被割喉案;第四,邢允天的那個TIME組織綁架我們的案子;第五,張萍襲擊靜妍;第六,邢允天殺死張萍;第七,封延輝的來曆。”“你為什麼把王興被割喉案單獨列出來?他不是被楊啟楊烈殺害的嗎?楊啟楊烈已經死了,那個案子應該算結了。”林嶽疑惑道。關逸風搖頭:“這裡有疑點,楊啟楊烈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很好區分,因為哥哥楊啟是慣用右手,而弟弟楊烈是左利手。記不記得我們看過的賓館監控,襲擊靜妍的是用右手持刀,那這個人就是哥哥楊啟。對應地,在王興房間的就應該是弟弟楊烈。“從他們逃走的視頻也能看到,他們兩兄弟執刀的手不一樣。可是從王興屍體的傷口痕跡來看,他是被右手持刀的人割喉的,可是慣用右手的楊啟在靜妍她們房間。而且根據你們現場拍攝的照片來看,王興死前沒有掙紮的痕跡,一個大男人麵對襲擊怎麼可能不掙紮?除非是偷襲得手。“因為監控裡王興的房間在楊烈進入之前沒有人進出,加上之前山上的割喉案,我們就自然以為是楊烈進入房間殺人搶劫。但是,從賓館視頻、現場照片和王興的屍體上得出的結論是殺王興的不應該是楊烈。”林嶽驚訝了:“你看出這些,藏了這麼多天沒說?”關逸風冷冷瞥他一眼:“這隻是我的推斷,根本沒有證據。那天我想跟你們一起去賓館看看現場再說,但是我們在山道上就被綁架了,這些天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根本就沒顧上。”說著,他問左靜妍和左靜洋,“你們能回憶起賓館裡襲擊你們的那個人的細節嗎?”左靜洋回憶著道:“那天我一開門就看到屋子裡有個人在翻我們的行李,他跑過來用左手把我推進了洗手間……嗯,他是用左手推的我,右手拿著短刀。”左靜妍也點頭:“那個人是用右手拿刀的。”“那就是楊啟。在山上跟他們遭遇的時候,我發現他倆並沒有改變習慣。這兄弟倆搏擊技巧很厲害,我們是四打二還用了手段才拿下的他們,可是那天在賓館,他們被你們發現,按照這兩兄弟的身手,對付你們輕而易舉,可是他們並沒有戀戰就逃走了,可見他們的目的是盜竊財物而不是殺人,所以王興的死,疑點很大。”關逸風道。林嶽撓頭:“你是說有人在楊烈進房間之前殺了王興?”“我是根據現場照片和監控以及對楊啟楊烈的了解得出的結論。”關逸風道。林嶽不說話了,陷入了沉思。麥惜玉在旁邊提醒道:“其實還有兩個事件。”林嶽和關逸風看她。麥惜玉道:“杜警官的屍體被帶走以及邢允天說的張萍縱火案。”的確,還有這兩個事件,加上剛剛關逸風總結出來的,等於九個事件彙在一起,線索千絲萬縷。再加上封延輝說的匪夷所思的信息和動機不明的邢允天,難怪他們覺得深陷迷霧,處處摸不著頭腦。這時候,門口傳來聲響,眾人回頭,發現門被一名警員推開,警員側身讓出門後的郎川。屋內的七個人驚訝地看著沒穿防護服的郎川走了進來,讓警員把門關上。大家都看到郎川手裡拿著幾份體檢報告和一個文件夾,林嶽、關逸風、麥惜玉圍了過去。“體檢報告和更詳細的血液檢測結果出來了,除了封延輝,你們都很正常。”郎川將報告給他們。林嶽將報告拿過來分下去,順口問道:“封延輝的血液什麼情況?”郎川道:“醫生說是細胞異變但不具備傳染特征,也檢驗不出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那封延輝醒了嗎?”左靜妍問。郎川點頭:“醫生說昨晚半夜就醒了,但是因為弄不清他血液異變的情況,暫時還在觀察。”左靜妍“哦”了一聲心下稍安。郎川則是看向他的三名警員:“你們,昨晚想得怎麼樣,有什麼發現?”關逸風就將他剛剛的分析又說了一次,加上了麥惜玉補充的杜安屍體被帶走以及邢允天說的張萍縱火案。郎川沉思了一下:“你們能抽絲剝繭不被表象迷惑,很好,如果往下查,要查什麼?”關逸風:“提審邢允天,他一定知道很多內情。”郎川看了一眼關逸風道:“邢允天跑了。”“什麼?”不止關逸風,大家都很驚訝。郎川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然後看所有人:“你們怎麼看?”“邢允天背後的人出手了,因為PT1009失蹤,川省警局人員調配也出現了問題。”林嶽推測道。郎川頷首:“今早,許哲已經向上級申請,將調查PT1009以及因此引發的一係列案件的指揮權交給我,上級根據案件性質,已經批複許可。”林嶽訝異:“這麼快?”郎川點頭,然後看向左靜妍他們:“正常警方調查的案件不會允許非警務人員參與,但是鑒於本案的特殊性以及牽連範圍,我特許你們四個非警務人員旁聽,並需要你們提供幫助,你們有異議嗎?”簡毅先開口了:“郎局長,從我到川省後的經曆來看,這次事件不簡單,我既然已經身在局中,就不可能袖手旁觀。”溫明讚同。“我姐不用說,肯定全力支持。我怎麼也算警務人員的家屬,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是自然的。”左靜洋說著看向左靜妍,左靜妍一點頭,示意認同。郎川掃了大家一眼:“既然你們都同意為警方提供幫助,就把這個簽了吧。”說著,郎川把手裡一直拿著的文件夾遞給麥惜玉,讓她發給非警務人員四人組。林嶽湊過去一看,是保密協議,然後微訝地看向郎川。郎川麵色嚴正道:“事態發展到現在,鑒於PT1009的狀態和你們的經曆,以及封延輝不確定的來曆和身份,邢允天與他背後的TIME組織,和連日來發生的案件,我主張把案件合並調查。“現在還判斷不出封延輝和邢允天話裡的真偽,雖然他們說的邏輯縝密,頭頭是道,但是我不管什麼量子、物理、時空,我們不要被眼花繚亂的案件表象迷惑,我們要查的是真相,就算封延輝是來自未來也不能逾越法律。”說著,郎川加重語氣:“自從到了川省,礙於管轄權,我們處處束手束腳,可是我們麵對的是連刑警隊長都敢綁架的犯罪組織和意圖不明的犯罪人,他們猖狂到綁架警察,當著警察的麵殺人,被捕後又逃走!“既然我接手了指揮權,就不要再受製於人。川省不是濱海,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不是猛龍不過江,我們做警察的就是要抓住犯罪人,讓他們得到製裁。川省不是我們的轄區,我們早晚要離開,但是我們要帶著真相離開!”郎川的話,很鼓舞士氣。這十幾天裡,大家遭遇了人生地不熟以及頻繁發生的事件,一直被壓抑著,郎川的話讓大家胸中不自覺地迸發出血性,每個人的眼光都熱烈起來。郎川見大家士氣已經起來,他先一個個掃過林嶽、關逸風和麥惜玉,才看向左靜妍等四個非警務人員:“你們四人跟本案關係密切,特批你們參與案件調查,但你們需要保密。”郎川就用下巴點著左靜妍等四個非警務人員對麥惜玉道,“讓他們把保密協議簽了。”林嶽嘿嘿笑:“郎局,你剛剛說了那一堆慷慨激昂的話,不會就是為了讓他們簽這個協議吧!”郎川眼睛一瞪。林嶽摸摸鼻子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