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著眼圈的林嶽一扭頭看向麥惜玉尋求支持:“小麥,幼峰會回來的對不對!”“幼峰回來的時候,我們還能活著嗎?”麥惜玉輕輕地問。林嶽一愣,是啊,他們現在自身難保——血液異變會不會致命,醫生沒有明說,但是自行腦補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如果秦幼峰回來了,他們卻死了,那就諷刺了。不願意再多想,林嶽默默地灌了一口啤酒,醫生都不阻止他們喝酒,隻怕情況比想象中的還糟。低頭看著烤肉不知道選哪串的麥惜玉突然抬頭看林嶽,叫他:“隊長。”“嗯?”林嶽含著啤酒看她。“我喜歡你。”麥惜玉道。“咳——咳咳咳——咳咳——”林嶽被啤酒嗆到了,連忙放下手裡的啤酒,捂著胸口,邊咳嗽邊一臉震驚地看著突然表白的麥惜玉。坐在他旁邊的關逸風很好心地幫他拍著背,但是那個眼神,怎麼看都像是在看熱鬨。林嶽總算不咳了,他看著麥惜玉:“小麥,呃,你說什麼?”“隊長,我們不知道被邢允天他們做了什麼手腳,會不會也出現像封延輝一樣的血液異變,有些話我得說,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啦。”麥惜玉輕抿嘴角,盯著林嶽的眼睛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即使你心裡有喜歡的人,我——”麥惜玉猶豫了,她身邊的左靜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麥惜玉吸口氣,一鼓作氣道,“還是喜歡你!”知道麥惜玉喜歡林嶽的左靜妍、左靜洋和封延輝看著麥惜玉表白,一臉的了然。簡毅和溫明不知前因後果純粹圍觀。關逸風則是疑惑地問林嶽:“你有喜歡的人?你喜歡誰?”“我有喜歡的人?我怎麼不知道?”林嶽一臉懵逼。嗯?那天聽過麥惜玉說林嶽有喜歡的人的左靜妍、左靜洋和封延輝三人組聽到林嶽的反問都狐疑地看向麥惜玉,他們記得麥惜玉說過林嶽喜歡的人已經在墓園裡了,難道不是?麥惜玉看著林嶽茫然的神色,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她疑惑地將那次墓園裡的偶遇說了,然後問:“你那麼悲傷地在那個女孩的墓前呆了那麼久,不是喜歡她?”林嶽恍然:“啊——你說葬在墓園裡的女孩?她不是我喜歡的人,她是……是一個無意中做了壞事,自殺了的可憐姑娘。我倒是常常去祭拜她,就是覺得她那麼年輕就死了,挺可惜的,我沒有喜歡她啊!”“沒喜歡,你還常常去祭拜?”關逸風不信。“那姑娘人不壞,遭遇也挺可憐的,她父母不在了,連個掃墓的人都沒有,我就去掃掃墓……”說著,林嶽不確定地看看關逸風,又看看麥惜玉,“這算不上喜歡吧?”麥惜玉扶額——如果,林嶽隻是同情,而不是喜歡那個女孩,這誤會可大了!“小麥,你剛剛好像說喜歡我。”林嶽打算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麥惜玉尷尬:“隊長,你能當沒聽到嗎?”“這麼多目擊證人呢,你想抵賴?”林嶽不肯善罷甘休。麥惜玉:……林嶽:“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麥惜玉訝異。林嶽又拿起手邊的啤酒轉圈,他看著麥惜玉,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臉都紅了,才有點局促道:“小麥,你人漂亮,做事又利落,能力強,身手還好,我挺喜歡你的。”麥惜玉有點不知道怎麼接林嶽的話。林嶽想想關逸風的情路,覺得先下手為強很重要,他豁出去了:“小麥,我喜歡你,就是想做你男朋友的那種喜歡。”麥惜玉不信:“隊長,你是不是怕當著大家的麵拒絕我,會讓我難堪才故意這麼說的?”林嶽:“怎麼會,我是真的喜歡你!”“那你以前還要給我介紹男朋友?”麥惜玉質疑。林嶽眨眨眼睛坦白:“那個……我不是尋思你是我下屬,我要是追你,你同意吧,好像我在潛規則你;你不同意吧,我還怕你尷尬,就想著等你晉升了,不直接歸我管了,我再追。後來我想就是追你,也得知道你找男朋友的標準啊,就假裝給你介紹男朋友,想聽聽你的要求,結果一提你就哭了,我就以為你眼光挺高的,之後就沒敢說。”原來看起來比較直爽的林嶽,也有這些千回百轉的心思啊!簡毅更是忍不住評價道:“林隊長,你這個企圖給喜歡的女人介紹男朋友的操作,我給你點讚!”“那林隊長你是真的喜歡麥警官?”封延輝在一旁問。“當然,”林嶽道,“我喜歡小麥,小麥也說喜歡我了,你們可都聽見了,”然後起身坐到麥惜玉身邊道,“小麥你說了喜歡我,就不能反悔。那個,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麥惜玉的臉“騰”一下子就紅透了。簡毅、溫明和封延輝跟著起哄,左靜洋捂嘴偷笑,關逸風輕聲說,這是職場潛規則啊!左靜妍看著笑鬨的大家,還有被圍觀表白全程的林嶽和麥惜玉,臉上浮現了一個笑容:明日如何,不可預料,也許生死未卜,也許死生兩難,可是,即使明天就是生命的終點,今天依然有人在相親相愛,這個世界到底還是有愛的世界。天有些晚了,大家吃過東西,打趣了林嶽和麥惜玉之後,醫生就來查房了,把大家趕回房間休息。封延輝、簡毅和溫明在一個房間,他們都沒有睡。醫生剛剛給封延輝單獨測了血壓和心跳之後,他就靠在枕頭上,偏著頭看窗外出神。“封先生,”簡毅突然叫封延輝,“小洋的姐姐,真的那麼像你的妻子嗎?”封延輝聞言轉過頭來:“為什麼這麼問?”房間裡的燈光有些昏黃,封延輝的神情在燈光下看不太清。“小洋說,從第一次遇到,你就一直很關心靜妍姐,這幾天接觸下來,我也發現了。”簡毅看著封延輝,“雖然你想儘量做得不著痕跡,可是,你對靜妍姐太關心了。在山上,你最先發現靜妍姐的腳傷,還把鞋子換給她;靜妍姐走不了了,說要留下的時候,你甚至毫不猶豫地就說要留下陪她。如果你是因為你的妻子才那麼關心靜妍姐,那PT1009還沒有找到,你留在山裡可能永遠都出不來,那你當時為什麼會說要留下?你不等你妻子的消息了嗎?”簡毅覺得封延輝的行為和他的說辭是矛盾的。封延輝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確實關心左靜妍,那隻是一種移情。”簡毅搖頭:“你的關心已經超出了移情,看看關隊長也喜歡靜妍姐,都沒有你那麼關心到細致入微。”“關隊長隻是喜歡靜妍,而不是愛她。”封延輝的語氣溫溫的,淡淡的。簡毅聽著封延輝嘴裡很自然地叫著左靜妍的名字,覺得他對左靜妍是真的有異常的感情。他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會愛自己的妻子,愛到愛屋及烏地對像妻子的人也關懷備至,還會像戀人一樣親昵到叫對方的名字。溫明這時候插話:“那封先生你呢?”封延輝被問得一頓,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靜妍太像我妻子,我隻想對她好。”隨即封延輝輕輕一笑,“對一個人好總沒有錯吧?”簡毅眉頭微皺:“兩個人再像,也不是一個人,靜妍姐不是你妻子,你分不清誰是你的愛人嗎?”簡毅的語氣有點咄咄逼人。封延輝看他,燈光昏暗,簡毅卻在封延輝的眼睛裡看到無儘的傷感:“如果,你愛的那個人不在了,你會傾儘全力去愛一個跟她有幾分相似的人的,因為你已經知道失去的痛苦,就會渴望在相像的人身上找回曾經的幸福。”簡毅還沒有反駁,溫明就讚同道:“封先生的這種想法,我倒是能理解。如果現在有個人像我妹妹,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去疼愛她,因為曾經失去,所以會更加珍惜當下。”溫明頓了一下歎息道,“封先生是覺得,你已經失去了你的妻子了嗎?”封延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憂心地道:“PT1009已經失蹤15天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簡毅也微微歎息,雖然他們今天吃晚餐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提PT1009,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心裡對PT1009的希望之火也瀕臨熄滅,而現在,他們自身都吉凶難測。“不知道刑允天他們綁架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我在想,杜警官的屍體失蹤,會不會是他們乾的,比如他們把屍體帶去研究之類的。如果真的像我猜測的那樣,可能我們都被他做了什麼人體實驗。”簡毅猜測道。“你們的血液又沒有異常,被綁架的時候,我們的食物是一樣的,我就比你們早吃了一會兒,如果有問題,應該是大家一起有問題。至於昏迷期間他們是不是對我們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可是現在隻有我的血液有異樣,那麼,可能是我體質特殊,你們也許都沒事,不要太擔心。而且說我血液異變,可我現在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你們就彆太擔心了。”封延輝說得很輕鬆,試圖寬慰簡毅。簡毅笑了:“封先生,你不用安慰我們了,如果沒有問題,醫生和警員們就不會穿防護服把我們隔離在這兒了。”說著,他轉頭有些歉意地對溫明道,“陷到川省是我沒想到的,我來這裡是為了陪小洋,你這卻是無妄之災。”溫明毫不在意道:“你不說,我也會主動要求跟來的。再說,如果不是陪你來,就遇不到楊啟楊烈,我就沒有機會親手替我妹妹一家報仇,所以,就算這條命搭上,也值了。倒是你,出身那麼好,年少得誌的,為了左小洋可能把命搭在這兒,不後悔,不會怨她嗎?”簡毅想了想,然後搖頭:“綁架我們的,害我們的,不是小洋,是刑允天那些人,就像你沒有怨恨關隊長一樣,我也不會怨小洋的。”封延輝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不自覺地打量簡毅,簡毅眉目清俊,良好的出身讓他身上的氣質清朗,封延輝覺得他是個難得的人。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一些順境逆境。有些人在順境裡盛氣淩人,在逆境裡卑躬屈膝。有些人卻有一顆平常心,順境也好,逆境也罷,不明說,不多說,順境逆境都從正麵接了,不強求,不抱怨,甚至當做身外事一樣,淡然處之,這便是一種智慧了。這樣的智慧在簡毅身上體現得特彆明顯。不自覺地,封延輝發出一聲歎息:“靜妍身邊,都是些很好的人啊!”這與有榮焉的語氣讓簡毅忍不了了:“封先生,我是不是該提醒您一句,靜妍姐有未婚夫,你有妻子,就是靜妍姐的未婚夫和你的妻子都回不來,靜妍姐身邊還有關隊長呢,隻怕不會有你的位置。”封延輝微微低下了頭,過了半晌才抬起:“隻要她幸福快樂,她身邊的人是不是我,並不重要。”同一時間,林嶽和關逸風的房間,燈已經熄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睡著。黑暗中,林嶽的聲音傳來:“老關,你說刑允天他們綁架我們,把我們迷暈這麼多天,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不知道。直到今天下山,我們才知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們沒有知覺了六天,他們能做的事情太多了。”黑暗中,關逸風的聲音停下了,他似乎在思考,過了幾秒才又道,“記不記得之前跟邢允天的對話?他似乎想從我們中找一個或者兩個人,現在我懷疑他要找的人是封延輝或者是杜安。”“怎麼說?”關逸風:“我們吃東西是一起的,一起被迷暈,按道理說,不該隻有封延輝一個人血液有異變,而且他和杜安還有靜妍為什麼沒跟我們在一起?杜安死後,屍體還離奇地失蹤了,給我的感覺更像是邢允天他們對封延輝、杜安和靜妍,或者我們所有人做了實驗或者什麼,然後,他們一直在監視觀察我們的反應。可是,他們沒想到我們會遇到楊啟楊烈,而杜安死了,但是即使他死了,邢允天他們也要把杜安的屍體帶走,可能是需要觀察實驗什麼的。”林嶽尋思一會兒才道:“老關,我怎麼覺得你這個推斷那麼科幻呢?他們還真的拿我們這些警察做人體實驗?”關逸風:“那你的推斷是什麼?”林嶽趴在枕頭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跟你的猜測差不多,但是覺得不太真實,還有點不可思議。”關逸風仰麵躺著:“你不覺得,從飛機失蹤開始,之後發生的這些事,都很不可思議嗎?”“是挺不可思議的,”林嶽歎息的聲音傳來,“本來我找你來,是希望你幫忙抓捕楊啟楊烈的,沒想到我們一起陷進來了。”關逸風道:“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叫我來增援,我就沒有機會跟楊啟楊烈做個了斷。”“關大隊長,你是警察,怎麼說話一股子匪氣呢。”“慈不掌軍,善不從警,我們麵對的都是違法犯罪的刑事案犯,你要去跟他們講仁義道德?”空氣中有一段時間的沉默,林嶽的聲音才悶悶地傳來:“不說這些了,越說越煩。老關啊,幼峰要是回不來,你就去追小左吧。”關逸風:“她未必會讓我追,怎麼,不替秦幼峰看著左靜妍了?”“15天了,唉——”林嶽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這兩天我覺得小左不對勁,我們被綁架的時候,她劃自己脖子的樣子特彆狠,在山上也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感覺她有輕生的傾向,如果幼峰回不來,我怕她想不開。”關逸風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之前不是說,秦幼峰一定能回來嗎?”林嶽翻個身也平躺在床上:“秦幼峰跟我五六年了,顧軍和袁偉也跟我三年多,我真怕他們都回不來。”“當年圍捕楊啟楊烈,我的兩名組員殉職,還有幾個成了殘疾——”黑暗中的關逸風停頓了很久才接著道,“我們做警察的,既然要對抗罪惡,犧牲在所難免。”關逸風又停頓了很久才道,“林嶽。”“嗯?”“如果這次我們沒事,你好好對小麥吧,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找機會把她調到文職,彆讓一個女人跟我們一樣出生入死。”“我倒是想,也得小麥同意,她從來不是躲在男人身後的小女人。唉,想那麼多也沒用,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明天呢。我剛剛還想,彆到時候,幼峰他們沒事地回來了,我們反而出事了,他一定怪我沒照顧好他媳婦兒,我就隻希望,大家都沒事才好。”“這種時候,你還想著Happy Ending是不是太天真了?”關逸風譏誚的聲音傳來。“做人,總要有點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