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妍,靜妍——醒醒——靜妍——”左靜妍感覺有人在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但是她的眼皮很沉,可是晃她的人鍥而不舍,還不停叫她的名字。終於,左靜妍忍不住了,她努力地撩開眼皮,發現焦距模糊,眼前的人影好像是封延輝,正抓著她一邊搖晃一邊叫。左靜妍費力地抬起手揉揉眼睛,感覺視線清晰了一些,又努力眨眨眼,發現麵前的確是封延輝,封延輝身後,杜安在半蹲著看她。左靜妍看了封延輝和杜安兩秒,意識才慢慢清醒,身後硌得慌,左靜妍緩慢地側頭看——身後靠著的是一棵樹。她再晃晃頭,覺得頭不暈,心裡想著還好還好這次頭不暈,然後疑惑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對了,她想起來了,不久前她剛被敲暈過一次,是關逸風叫醒的她,她剛醒來就是這種迷糊的感覺,還頭暈得厲害。而麵前封延輝的表情跟當時關逸風的表情有點像——那她這是又暈了一次?封延輝見左靜妍睜著眼睛,一臉的迷糊茫然,就用一隻手在她眼前晃:“靜妍?你清醒了嗎?”左靜妍反射性地拍掉封延輝的手,閉上眼睛靜默了幾秒才睜開,環顧四周疑惑地問:“這是哪兒?”她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說話都有點喑啞。封延輝見她能問問題,那就是清醒了,就一邊把她扶起來,一邊回答:“不知道,我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兒了,杜警官說看著像秦嶺的山區。”其實左靜妍的意識並不很清醒,封延輝說了什麼,根本沒進她的腦子。她被封延輝扶著一邊站起來,一邊皺著眉努力地回憶發生了什麼:他們九個人一起被綁架了,被關在一間屋子裡,然後冒出一個叫刑允天的人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大家商量著衝出去,隨後就發現渾身沒有力氣地暈倒了,再醒來就是現在。等等,他們有九個人,那其他人呢?想到其他人,左靜妍徹底清醒了,她問:“我妹、簡毅、林隊長、小麥他們呢?”說著她四下看,發現這裡隻有他們三個,其他人都不在。封延輝也沒注意到她剛剛在晃神,自顧地回答:“不知道,我醒的時候就發現杜警官在旁邊。我把杜警官叫醒了,我們四下一看,就發現你在這裡,其他人暫時沒有看到。”“我也剛醒,就記得我們被藥暈了,醒了就在這裡。那幫人抓了我們,又把我們三個丟到這兒,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被關著還是被放了,讓人一頭霧水。”杜安此刻已經站起來,一臉的不解。“會不會是綁錯人了?”左靜妍猜測。“不能吧?”杜安無法想象什麼樣的綁匪能綁錯人,而且他記得綁匪那時候知道他們九個人中有警察,所以肯定是有針對性的綁架。封延輝瞅瞅左靜妍和杜安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找找林隊長他們,或者想法子找路出去啊,”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發愁道,“這兒到處都是樹,哪兒是哪兒都辨不清啊!”杜安在四周看了一圈,找到了熟悉的樹種和植物,於是肯定地道:“我們應該就是在秦嶺的山區,你們跟著我,試試找路出去吧。”“那我妹和林隊長他們呢?”左靜妍有些著急道。杜安想想:“會不會也在這附近?”於是他大聲喊,“林隊長——關隊長——麥警官——”左靜妍也跟著喊:“小洋——簡毅——溫明——”他們的喊聲不知道能傳多遠,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三個人嘗試著朝四周走了幾步,把手擴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人回應。左靜妍有點急了,就想繼續往前走,被封延輝攔住:“彆亂走,這裡是山區,迷路了怎麼辦?”杜安走過來道:“封先生說得是,山區這麼大,也不知道林隊長還有你妹妹他們是不是在這附近,更不知道,刑允天有沒有把他們放出來。我看,我們一邊找路一邊找人吧。”左靜妍看著茂密的山林,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的主意,就決定聽杜安的。杜安一邊走一邊喊林嶽、關逸風他們的名字,左靜妍和封延輝跟著他,也邊走邊喊,喊得嗓子都有些啞了,也沒聽到回應。杜安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他抬頭看看天色道:“彆喊了,我們沒有水和食物,這麼喊下去,我們自己先受不了了,還是趁天還亮著先找路吧。山區有保護區,要是入夜了可能會有野獸,咱們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能想法子找其他人。”左靜妍和封延輝現在也想不出彆的應對方案,他倆也喊得口乾舌燥的,就決定還是聽杜安的建議。左靜妍和封延輝都沒有叢林活動的經驗,他倆就乖乖地跟著杜安,看杜安瞅著太陽和樹木的生長狀態辨彆方向,還得扒拉著灌木找路。山上植被茂密,基本沒有路,三個人走得很辛苦,尤其是左靜妍,她穿的鞋有三厘米左右的跟,在城市裡不算什麼,但是走山路就要了命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這叫一個艱辛。三個人磕磕絆絆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左靜妍的腳步越來越沉,她也從微喘變成急劇地喘息。封延輝察覺到了,他放緩腳步虛扶住左靜妍,朝走在最前麵沒有發現左靜妍已經落後一段距離的杜安喊:“杜警官——等一等,我們先休息一下吧!”走在最前麵的杜安沒覺得多累,但是他回頭一看身後那倆,估計都是都市裡那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柴,他歎口氣,找了一處灌木沒那麼茂密的地方覺得適合休息,就轉身朝左靜妍和封延輝喊道:“過來這裡,這邊平坦……”他話音沒落,就見左靜妍和封延輝驀然瞪大眼睛,驚訝地指著他的身後。杜安一愣,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有人抓他的頭發,然後頸間一涼——杜安睜著眼直挺挺地倒下了……左靜妍和封延輝本來想走到杜安身邊的,可是他倆突然看到從杜安身後的灌木叢裡躥出一個人。那人一把揪住杜安的頭發,另一手的刀凶狠地劃過杜安的脖子——速度極快,杜安甚至都來不及用手捂向脖子就已經睜著眼倒地,這時,血才汩汩地流了出來。左靜妍嚇得忘記了尖叫,封延輝也被這一幕驚呆了。而那個人已經放開杜安的頭,手握著閃著寒光的刀子向他們走來。封延輝先反應過來,他拉起左靜妍反身就想跑,一轉身才發現他們身後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也站著一個人,正邪笑著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倆。這個人離他倆的距離比較近,封延輝和左靜妍都認出來了——是他們在旅館見過的那對雙胞胎通緝犯!封延輝已經來不及細想,他抓著左靜妍就朝另一個方向跑。左靜妍被他帶得踉踉蹌蹌的,但也拚命地跟上——這個時候不跑就沒命了,兩人慌不擇路地玩命狂奔,邊跑還要邊撥開擋路的樹枝和灌木。很快,倆人的手上、臉上和身上都被劃出傷痕,但是他們無暇顧及這些傷,更不敢停,因為他倆清晰地聽到身後追擊的聲音越來越近……左靜妍和封延輝都不敢往後看,腦子裡就一個念頭——跑。就這樣倆人不辨方向地跑,不停地跑,死命地跑,直到跑不動了,而他們也不用跑了——他們麵前沒有路了,再往前不遠處是斷崖——所以不是因為他們跑得快,那對兄弟追不上他們,而是因為知道他們跑不了!眼見前麵沒有路,封延輝急忙轉過身,把左靜妍拉到身後。果然,他倆身後不遠處,那對兄弟手裡握著刀子不緊不慢地逼近。這兩兄弟似乎篤定他倆逃不了,反而放慢了腳步。他們一點點靠近,眼裡是興奮、凶狠、嗜血的光,像盯著獵物的惡狼。左靜妍被封延輝擋在身後,她看著逼近的那對通緝犯兄弟,隻覺得渾身發寒。她剛剛是親眼看到他們怎麼將杜安割喉的,還有,左靜妍清晰地記得林嶽說過,山裡發現的十幾具屍體大多為女性,以及張萍衣物碎片上有這兩兄弟的精斑——她不能被他們抓到,左靜妍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落到這對惡魔兄弟手裡會有什麼遭遇,她害怕地抓著封延輝的手臂。封延輝半張著雙臂擋著左靜妍,隨著對方的逼近,一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左靜妍能感覺到自己手掌下封延輝肌肉的緊繃,他一定十分的緊張和害怕,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張開手臂,試圖把自己擋在身後,這一刻左靜妍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想保護她。左靜妍眼圈一紅,她和封延輝並不熟,可是從認識那天起,這個男人一直很照顧她,連在這個生死時刻,都在想保護她。封延輝說自己像他的妻子,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什麼樣的人,也許封延輝不夠健壯,不夠強勢,可是這樣一個男人明知道也許徒勞無功,可還在試圖保護你,被他愛著,一定會幸福吧。可惜,他和她都等不到最愛的人了。左靜妍腦中念頭飛轉,她聲音打顫地對擋在她麵前死命盯著靠近的楊氏兄弟的封延輝道:“封先生,我們沒有路了……我不想落到他們手裡,屈辱地死。”封延輝聞言一邊警惕著楊啟楊烈,一邊側頭看著她。左靜妍眼圈發紅,嘴唇顫抖——世間艱難唯一死,可真到生死一瞬,才會發現其實對這個世界會有多留戀,左靜妍哽咽了一下:“封先生……我……”封延輝看著左靜妍,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滿眼不甘地對左靜妍道:“對不起,靜妍,我一直想讓你不受傷害,可我做了這麼多,還是沒能帶你走出絕境。既然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就讓我陪著你一起死吧。”說著他下了決心般地抓起了左靜妍的手。左靜妍覺得封延輝話裡有彆的意思,但是她來不及深思,而且封延輝的話讓左靜妍莫名想起她暈倒前,關逸風在她耳邊說的那句“如果是跟你死在一起,也值了”——難道她注定要跟彆的男人死在一起?楊啟楊烈已經離他們很近了,左邊不知道是哪個陰惻惻地道:“嗬,要跳下去?這麼漂亮,死了可惜了!”左靜妍能感覺到,這兩兄弟就是想看他們絕望,就是想看他們跳下去。她憤恨地瞪了那對兄弟一眼,又明知道不敵,隻覺得滿腔的悲愴,終於,左靜妍忍不住仰頭大喊:“秦——幼——峰——對不起——我等不到你了——”眼淚隨著她的喊聲淌了出來,左靜妍連眼淚都沒摸,對封延輝道,“封先生,你要是有機會能跑就跑吧,彆管我。”說著左靜妍甩開了封延輝抓著她的手,一閉眼咬著牙就往後仰倒——她的身後是看不到底的山穀!一股力量攔腰將左靜妍生生地拖了回來,她耳邊是封延輝興奮的聲音:“靜妍,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