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中,葉瀾止睜開雙眸,將唇自邪君眉心放開。靈識中漫長的時間,在現實世界中不過一瞬。腦中傳來仙君的聲音:“對準心窩,撓他。”“好嘞,”葉瀾止齜牙一笑,在心中道,“看我撓死他!”法力被夜坤封住,她的爪子可還靈活著呢!她對準邪君心窩,鋒利的爪子直抓上去!邪君躲閃不及,中了這招。他哀嚎一聲,猛地推開她,捂著心窩滿地打滾。“小丫頭片子,你竟敢……竟敢……啊!!!”葉瀾止勾唇一笑,從地上爬起來,揩了揩嘴角的血。“啊啊啊!”邪君打著滾兒,忽然趴在地上狂笑起來,“啊哈哈哈哈!”葉瀾止愣住了,怎麼回事,這招沒用嗎?“怎麼,很疑惑?”邪君站起身來,揉揉脖子,“吃過兩次虧,你以為本君還會重蹈覆轍?一個護體訣搞定,很容易。”他鬆開手,心窩那處的衣袍破了,皮肉卻完好無損。很顯然,他早有防範。葉瀾止預備再攻。窮奇揮揮翅膀,結界中忽而生出無數冰鏈,將瀾止牢牢鎖住。她用力掙紮,卻掙脫不開。“邪君,這是送你的禮物,以表我們合作的誠意。”窮奇道,“是殺是剮,由你決定。”淨渠邪君道:“先說說看,如何合作?”窮奇將魔族的合作計劃告知於他。魔帝崆峒已經吸納了不少邪氣,正在加緊修煉,隻待七月半之時,便可借助鬼邪之力徹底破了這封印。到時候,封印內的魔族與封印外的魔族彙合,將這天下殺他個片甲不留。距離七月半隻剩三日光景,仙門與妖族的大軍卻已提前趕到。窮奇、夔等魔族需護佑崆峒,若此時仙妖大軍攻入,擾亂修煉,將會十分麻煩。夜坤擇了這個時機出現,給魔帝出了個主意,尋一人潛入仙妖大軍之中,破壞除魔計劃。這個人選,非淨渠邪君莫屬。淨渠邪君擁有仙君的容貌和身份,由他完成這一切,簡直易如反掌。“你們打算讓本君如何破壞?”夜坤取出一瓶丹藥,“此乃化魂丹,無色無味,隻要將它混入飲水之中,一切便水到渠成。”幽茶雖死,但她之前沒少幫他偷取丹藥,這回正好派上用場。“下毒?”邪君嗤笑一聲,“哼,忒無趣!”“看樣子,邪君已有好主意?”“本君不出山則已,一旦出山,不做點兒轟動天下之事,豈不可惜?”淨渠邪君咬了咬瀾止的耳朵,邪笑道,“葉滄起、鳳邪、墨安、任羅天、夢素……各大門派的頭頭一鍋端,砍了他們的腦袋掛在封印入口,鮮血淋漓而下,多美!”“我呸!”葉瀾止啐了他一口,“你做夢!”“沒錯,就是這個生氣的表情!”邪君大喜,捏捏她的包子臉,笑道,“嘻,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些弟子們的表情!生氣?恐懼?興奮?”邪君描述的血腥畫麵,正合魔族喜好,他們一拍即合。窮奇和夔都興奮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賞人頭掛在封印入口處所形成的“血簾洞”。領頭的全死了,仙妖大軍群龍無首,自然不敢進攻。待到七月半,魔帝出,再一道殺個痛快。“至於你,我的小丫頭片子……”邪君勾了勾瀾止的下巴,又將指頭放進口中吮了吮,“真香……”“變態!”“就是喜歡你這個烈性子!老老實實跟在本君身邊,等本君殺痛快了,便娶了你。”夜坤挑了挑眉,趁機道:“邪君既然要娶,今兒便是良辰吉日,各色娶親用品也已備齊,不如即刻洞房花燭?”淨渠邪君斜眼一瞄,可不是都備齊了?鳳冠霞帔、婚禮供桌,還有那張超大號古床。這些都是方才夜坤為迎娶瀾止準備的。夜坤見邪君不悅,立刻賠笑道:“我做這些,純是為助邪君出來,絕無綺念,萬望邪君海涵。”“本君今兒心情好,”邪君道,“還想要什麼趕緊說,過了這個時候,可就不一定了。”“處子之血。”夜坤也不客套,笑眯眯地討要起來,“仙妖同體的處子之血,這世上可不多嗬。”從小到大,夜坤將周遭的人、事、物看得透徹。看似風光無限的城主,不過是一隻隻“蝸牛”,爭到小小的城主之位,到兩百歲的時候退位,再慢慢等死。這樣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這樣窩窩囊囊的日子,夜坤無法忍受。他要的是壽永綿長、權傾天下!九尾狼妖一族妖力雄厚,壽數長久,據說還得了某種延壽之法,活個萬把歲不成問題。加之《妖賦》中有言,仙妖同體者的處子之血,可以增加壽數。葉瀾止是九尾狼妖之女,卻天生擁有修煉仙法的體質,正是難得的仙妖同體。於是,夜坤將主意打到了葉瀾止身上,趁她入鹹陰城時加以誘惑。若能娶了瀾止,一者,得到仙妖同體的處子之血,加以煉化之後可延長他的命數;二者,成為妖王的女婿,進入妖族權利核心,於他的大業大有裨益。夜坤野心勃勃,自以為聰明至極必能成事,卻不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命折騰沒了。這一回,他學會了討巧,不再跟淨渠硬碰硬。先爭取得了葉瀾止的處子之血,至於他跟淨渠的恩怨以後如何解,嗬,這自然在他另一謀劃之中。“膽兒夠肥啊!”邪君微眯赤眸,冷道,“忘了自己第一次死在誰手裡了?”“殺身剜心之刑,鄙人不敢忘。”夜坤低下頭,謙卑地道,“更不敢再對公主造次,隻願邪君垂憐,待洞房花燭之後,賞小的一滴血。”夜坤伏低做小,讓人很是受用。窮奇與夔亦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紛紛表示支持。“好!”邪君狂笑著,“本君今兒便娶了她!”葉瀾止心頭一股熱血上湧,他們三言兩語便決定了她的婚事,好像她不過是一個小泥人兒,可以隨便捏玩。然而她無力還擊,隻能眼睜睜看著邪君用法力在古床周圍變出一座紅房子,然後將她扛了進去。“什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全是無趣的俗禮,本君獨愛‘洞房花燭’!”說著,邪君將房門一關,將她丟上了床。床很硬,硌得人骨頭疼,同時也硌碎了限製她行動的那些冰鏈。葉瀾止揮動狼爪,攻向邪君。邪君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將她打翻在床,順帶將她的手腕捆在床頭上。“啊!”葉瀾止一動,扯得手腕疼,立即用雙腳踹他,“混蛋,你最好現在殺了我,你若敢對我……對我……啊!”邪君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雙腳捆在了床尾。“我不會放過你的!”葉瀾止又急又痛,直想掉眼淚。她的功夫、法力都是淨渠仙君傳授的,邪君再熟悉不過。要跟他抗衡,實在太難,隻怕難逃失身厄運。思及此,她再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好得很,本君今兒也不想放過你呐!”邪君並不憐香惜玉,粗魯地撕破她的衣襟,按住她的雙臂,將她狠狠地壓在床上。唇舌吻過她的小腹,一路向上,撕扯她的脖頸,又滑到她的耳邊。“聽著,”邪君低聲道,“就這樣叫,越大聲越慘越好。”葉瀾止愣了愣,“什……什麼?”他的癖好忒變態了!邪君向後方的房門瞟了瞟,“他們都在盯著。”葉瀾止眼淚汪汪,知道他們都變態,不用特地再嚇她的吧?見她越哭越洶湧,邪君低笑起來,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頰,在她眉心上珍重地印下一個吻,“小丫頭你記住,本君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自己。”葉瀾止愕然,這種嬉皮中透著嚴肅,威嚴中帶著甜蜜的語氣,她再熟悉不過了。每每仙君爆發邪氣的時候,他都會出現,用這種調調將她勾得魂兒都要沉溺了。可他不是要跟魔帝合作嗎?莫非……“你……故意騙……”“噓——”邪君眨了眨眼兒。魔帝提出“合作之後屠儘仙門與妖族,吃遍人間,再一道打上天界去”,淨渠邪君確乎很感興趣。倘若真的做成了,一定會讓仙君氣得跳腳,正好一消他被壓製了五百年的怒氣。但是,魔族這群家夥毫無人性可言,它們把瀾止捉進來,是為了把邪君逼出用來合作。那麼合作之後呢?瀾止殺了鉤蛇、斬了數斯,以魔族的報複心,隻怕它們根本沒打算放她走。榨乾她的所有利用價值之後,等待她的就是生吞活剝。至於邪君,沒有合作價值之後,也終將反目。於邪君而言,天下儘亡沒關係,仙君翹辮子沒關係,甚至自己跟仙君同歸於儘也算不得什麼。唯有瀾止這個小丫頭片子,讓他無法放心。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的桎梏,好不容易變強了些,他怎舍得讓她香消玉殞?唯有先答應合作,將瀾止同他牢牢捆綁在一起,才有機會將她帶出封印。邪君邪笑一聲,大掌滑至她的臀部,重重一拍。“啊!!!”“寶貝兒,你的嚎叫是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邪君大聲道。“你……你……你變態!”葉瀾止剛對邪君有所改觀,他就開始挑戰她的底線,一雙手玩轉各種花樣:拍屁屁、搓臉臉、揉肚肚、撓癢癢……邪君像個調皮的孩子,惡作劇般地把玩心愛的玩具,直把她折騰得氣喘籲籲、聲嘶力竭。“不……不行,這不公平!”葉瀾止趁休戰時,喘著氣低聲道,“我嗓子都快喊啞了,該你喊了!”“啊哈,你想聽我叫?”“呃……”好像哪裡不太對勁。“沒問題。”淨渠邪君將屁股一撅,把她的手往上一放,“打吧。”現成的反擊機會,不打白不打,打了不白打!葉瀾止齜牙一笑,上去劈裡啪啦一頓拍。“啊!啊!哦!哦嗚……”邪君的叫聲又大又風騷,把她給叫紅了臉。葉瀾止擰了擰眉頭,變掌為拳,捶上他的屁股墩兒。邪君“嗷嘮”一聲慘叫,忽然趴下去沒動靜了。她心下一喜,成功了,仙君馬上就能出來了。豈料邪君突然直起身,對她做了個大鬼臉,“說了早有防範,你這笨蛋,怎麼就是不聽呢?”“你這個混……”邪君重新將她按倒在床上,深深地凝望她的眼睛。時間仿若靜止,空氣裡滿是曖昧的氣息。“你的縮小術練得不夠好。”“啊?”“一瞬,哪怕隻有一瞬,不要想他。”邪君輕道,“你的眼裡、口裡、心裡都隻裝下我一人,好不好?”熟悉的情話蕩漾在耳邊,不知怎的,葉瀾止忽而有些鼻酸。邪君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小指頭,“拉鉤上吊。”“我……我……”額頭貼著額頭,手勾著手。這一瞬,葉瀾止有些恍惚,看不清麵前之人是仙是邪。——結界外頭,窮奇和夔越發地蹲不下去了。裡頭的叫聲勾魂攝魄,它倆互望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那個叫夜坤的,你先蹲這兒守著。”說罷,倆魔轉身跑入迷霧之中,尋母獸泄火去也,獨留夜坤一人在風中淩亂。夜坤魅笑一聲,“都是禽獸嗬……”看邪君與葉瀾止的這番“戰況”,計劃已然八九不離十,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夜坤從袖中取出一支傳信箭,在上頭係了一張特製的信紙,隨即將此箭射出。傳信箭如一道流星,劃過漆黑的夜空,穿過鹹陰結界,落入河妖水弄的府邸。水弄拔出那箭,隻見信紙上書寫了一行洋洋灑灑的大字:做好準備,三日後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