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殺蛇取膽(1 / 1)

妖女斬 成蹊 2072 字 4天前

夜色深深,烏雲蔽月。鉤蛇在天上大肆盤旋,引得河中水流升至空中,凝結成雲,又潑灑而下,揮落成雨。須老爹和村民們躲在家中,隻聽得屋頂乒乒乓乓地下起雨來。有人打開窗戶,剛剛伸出手,驟然嚎叫出聲,蜷縮在地上,渾身被黑氣包圍。不過一瞬,皮肉無存。“雨水有毒!”雨水洗去附在鉤蛇身上的赤練雄黃,又攜著陰邪霾氣吞噬人類,給鉤蛇帶去給養,最後在鉤蛇周身形成一道水障,將它保護起來。鉤蛇的狂笑聲在紅岩山脈上空回蕩:“一千年了!一千年了!這天下,將重新由我們魔族掌控!誰也不能阻止!”鳳邪本就身受重傷,毒性蔓延,剛一出來,又被毒雨打擊,落下山頭。葉瀾止連忙念動咒術,編織一朵雲,快速駕雲接住他。“寶瀾,我沒事。”鳳邪揩了揩她的小臉兒,“彆擔心。”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她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淚流滿麵。原來每次哥哥和姐姐出門執行任務,並不似他們表現的那樣輕鬆,總會有受傷甚至瀕臨死境之時。可他們每次回來,都隻向她展現出最溫柔不過的笑臉。那是因為他們想要保護她,保護這個脆弱的妹妹。但現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遇到危險隻能哭鼻子的小丫頭了。“哥,”葉瀾止緊緊握住他的手,堅定地道,“我也會保護你的。”淨渠仙君飛身而來,向鳳邪道:“現在執行陣法,可撐得住?”“嗬,小意思!”鳳邪勾了勾唇角,強忍著渾身劇痛,從雲頭上站立起來,“妖界戰王,沒那麼容易倒下!”葉瀾止也立刻站起身,“我來輔助!”淨渠仙君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淨渠、鳳邪、凝華三人飛升夜空,分立三方,形成一個正三角形,將鉤蛇圍在中間。這是《妖賦》中記錄的一種陣法——三淩陣,三方分彆使用“風火雷”三種術法,形成合力,對付鉤蛇這種主“水”的魔最是有效。淨渠主“雷”,施法引烏雲中的雷電之力,凝入陣法;鳳邪主“火”,噴出的三昧真火令陣法中央霎時灼燒起來;凝華主“風”,風卷雷火,將三種力量集中融合。三淩陣起,鉤蛇周身的水障漸漸潰散。葉瀾止盤坐於三淩陣正下方,雙手合十,指尖靈巧擺動。光點自她眉心蕩漾開去,自下而上,形成一道白茫茫的光暈屏障,將整個兒紅岩山脈籠罩起來。毒雨落到上麵,“刺啦”一聲,蒸發成煙。光芒繼續向上擴展,將漫天烏雲逼退而去,讓淨渠仙君等人再無後顧之憂。“好啊!好啊!”鉤蛇咆哮起來,“既然你們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們!”鉤蛇扭動身體,旋轉起來,尾鉤狂甩。淨渠等人一邊施法一邊躲避鋒利的尾鉤。這時,鉤蛇的腹部傳出許多人尖叫求救的聲音,有結界的保護,落羽杉、洪二狗和仙門弟子們一時半刻還沒有被消化。但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算他們不被消化成血汁兒,也可能在鉤蛇身體的急速旋轉中撞擊而亡,又或者受到三淩陣的影響,與鉤蛇同歸於儘。“撐住,我來破開鉤蛇肚腹。”為了救出他們,淨渠仙君命鳳邪與凝華維係好三淩陣,而他默念術法,自心口蒸騰出一團雪白的氣兒。那白氣兒凝結成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又忽而抽高,變作一柄水晶長劍。“護陣晶石!”葉瀾止大驚,那正是她拚命爬到淨天柱上,想要拿到的護陣晶石。自打和仙君換了身體之後,護陣晶石便不知哪兒去了。沒想到,它一直都在她的軀體之中。“啊!”凝華真人被尾鉤擊中腹部,破開長長的一道傷口,鮮血飛濺而出。她整個人似深秋的枯葉,失了氣力,急速墜落。葉瀾止連忙飛身而上,從後麵托住凝華真人。艾瑪,好沉!平時看凝華挺瘦,咋托著這般重?葉瀾止托不動她,隻得喚了雲頭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凝華安置在雲頭上。可是那慘兮兮的傷口,葉瀾止就沒法子了,她按住那處,想阻止流血,卻隻換來凝華的痛呼:“笨蛋,放開!”“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想幫你止血……”“我堂堂仙門真人,誰要你這妖女幫!”饒是受重傷被救,凝華真人依舊傲氣十足。她昂起頭,看向上空。三淩陣缺一方不可,因為她的缺陣,鉤蛇的反攻越發猛烈。她強撐起身,想要補回陣法,可身體剛抬起來,又虛軟落下。葉瀾止亦抬頭去看三淩陣,立時明白了凝華的顧慮,便道:“我去補陣!”“你?”凝華萬分懷疑。在此緊要關頭,葉瀾止管不了誰懷不懷疑了,飛上天際,補上凝華的位置。剛補上去,她就傻了眼,尾鉤撲來的速度又迅又猛,差點兒把她的腿給斬斷。更糟糕的是,她壓根兒不會風係術法啊!“葉瀾止,定神,施法。”淨渠仙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嗯,聽他的準沒錯兒!不會風係術法,咱就不用。葉瀾止定下神來,雙手合十,指尖擺動,將白光融入雷火之中。鉤蛇的身體被烤得又乾又燙,尾巴下麵的傷口率先發出焦糊的味道,痛得它死去活來,身子瘋狂扭動。就是此時!淨渠仙君舉起水晶劍,在上麵撒上赤練雄黃,隨即飛升而上,看準它扭動翻身的時機,向那焦糊之處刺去。忽然,葉瀾止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好像有一隻手將她從一個容器裡拽出來,又狠狠塞進另一個容器裡。手腳再度舒展變長的感覺很熟悉,她很明白自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可是天殺的,早不換晚不換,乾啥偏偏挑絕殺的關鍵時候換?葉瀾止舉著水晶劍,傻愣愣地杵在半空裡,衝刺也不是,後退也不是。淨渠的聲音驟然湧入腦海:“葉瀾止,彆猶豫,你能做到!”“啊,拚了!!!”葉瀾止將水晶劍狠狠地紮進鉤蛇的傷口,又猛然揮動,沿著腹部割開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赤練雄黃瘋狂地焚燒,在金光燦爛的光焰中,結界攜著眾人滾落出來,掉落在紅岩頂。仙門弟子們早就被晃蕩得暈了車,一個個歪七扭八、口吐白沫。落羽杉從身體中變幻出無數根係,將洪二狗牢牢地護在中央,才令他沒有被晃散了架。雷與火交織,一寸又一寸,吞噬著鉤蛇的肉體與魂魄。鉤蛇再也無法猖狂,張著血盆大口,苟延殘喘地低吼:“崆峒,崆峒……崆峒!!!”不行,不能讓它就這麼灰飛煙滅,要把蛇膽留著。葉瀾止剛要傾身去奪蛇膽,有個人比她更快一步。隻見淨渠如同離弦的箭,躍入鉤蛇腹內,尋到蛇膽,然後徒手摘下。淨渠雙手捧著那顆蛇膽,走到葉瀾止麵前,將蛇膽遞給她。“拿著吧,小丫頭片子。”哎呦喂,好——大的蛇膽,足足有一顆牛頭那麼大!膽皮兒晶瑩剔透,膽汁兒腥臭黏稠,既熏鼻子又辣眼,簡直是一大坨生化武器。淨渠手上沾滿了腥綠的膽汁,臟兮兮的,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他甚至傾身過來,伏在她肩頭,用溫熱的唇抿了抿她耳後的發。這般親昵,令葉瀾止全身發麻又發燙。她一個激靈退後一步,再抬頭看時,便見他勾起一抹邪氣的笑,眼中有赤紅的光芒閃過。不過一眨眼間,又如幻影消散。“愣什麼?還不快接著!”“哦……”葉瀾止接過蛇膽,雙臂一沉,差點兒被它墜斷了胳膊。下一瞬,那隻莫名其妙的大手又出現了,把她的魂魄抓出去,又塞進了淨渠的小身體中。淨渠仙君看著手上的蛇膽和臟兮兮的膽汁,嫌惡地皺了皺眉頭,把蛇膽重又丟給葉瀾止。葉瀾止還沒回過神,又被那坨“生化武器”重重一壓。這會子,十歲男娃的細胳膊細腿兒一個沒撐住,隻聽得“哢嚓”一聲,骨頭折了。葉瀾止欲哭無淚,她這是造了什麼孽?而淨渠仙君已經轉過身去,拈了個淨身決把手給清理乾淨了。葉瀾止嘴角抽了抽自語道:“這潔癖仙君!”仙君神色一頓,似乎是感受到了骨折的疼痛,這才轉過身來,給她接續骨頭。隻是,從頭到尾,他都不肯再碰蛇膽半下。鉤蛇魂飛魄散,消弭於天地間。夜色漸漸褪去,東方泛起魚肚白,一輪初升的太陽正冉冉升起。紅岩山脈間,響起了眾人的歡呼聲。鬼頭牛怪們被放了出來,洪二狗等人亦得以平安歸來。村民們為死去的人下葬、祭奠。逝者已矣,但還活著的人依然要努力地活。當日,葉瀾止在仙君的指引下,讓村民找了個全村最大的一個酒缸,將蛇膽泡入醇酒之中,施法加以調製。為了防止鉤蛇之毒蔓延,每個人都要飲上一碗蛇膽酒,清除毒素。既然有酒,自是少不得下酒菜。須老爹組織村裡農婦,殺了十來隻雞,又拔了菜地裡的好些蘿卜青菜出來做菜,弄了幾大桌菜品,一來感謝仙門的救命之恩,二來慶祝紅岩村轉危為安。吃喝到高興處,洪大力跟村裡幾個大漢還表演起了摔跤,又慫恿女娃兒們唱歌跳舞助興。一時之間,村子裡熱鬨非凡。經了這些事,那些小女娃已對葉瀾止這位“漂亮小哥哥”既敬且怕,沒了初時的熱情。葉瀾止不過是湊過去聽聽歌,近旁的女娃便躲得老遠。“不用管她們,都是些膽小鬼。”一個身形乾瘦的少女走過來,鹿兒眼緊盯著葉瀾止,“小師父,我膽兒大,你帶上我可好?”葉瀾止上下打量這女孩,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鵝黃色布裙,頭發黃蓬蓬的,一看便是不常打扮的樣子。她怎麼瞧怎麼麵熟,用鼻子嗅了嗅,這才認出這少女是誰。“洪小兜!你居然敢背著我來找小師父!”洪二狗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對著少女便是一頓教訓,“就你還膽大?嚇得哭哭啼啼、還暈了的是誰?!”“我現在不怕了!”洪小兜不甘示弱,把腰一叉,露出野小子的派頭,“我要跟小師父去學藝!大力叔又不同意你出村,你來乾嗎?”“我爹管不了我。”“我去跟大力叔說,看你挨不挨揍!”嗬!敢情這洪小兜不是男孩,是個黃毛丫頭!爹娘死得早,洪小兜跟著須老爹過活,成日裡沒人管,便同村裡的小子們混在一起耍。故而穿衣打扮、言行舉止都似個混小子,唯有麵對妖魔時那怯生生的樣兒才像個姑娘。之前女娃們追著漂亮小哥哥送禮,洪小兜很是不屑。如今女娃們不敢碰小哥哥了,她倒是喜歡起來。在紅岩山頂從頭到腳地打量這個清秀的妖怪時,洪小兜居然開了情竇,頭一遭生出了穿回女裝、扮成個少女的心思。女裙是同鄰居小妹借的,頭發是拿梳子蘸了水硬梳通的,臉上的脂粉則是從一個嬸嬸家隨手順的。“你敢!”“你要是壞我事,看我敢不敢!”“誰壞你事了?我也要跟小師父闖江湖、打妖魔!”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葉瀾止被他們鬨得沒法子,靈機一動,隨手撿了幾片葉子。她將錄冊中的幾個術法默寫下來,學著仙君的模樣擺了張冷臉,故作高深地道:“學術法絕非易事,縱然要闖江湖、打妖魔,我也得先瞧瞧你們的資質。此乃我的獨門秘術,你們好生學來。待學會之時,再去落霞山尋我。”洪二狗與洪小兜雙手捧了葉子,千恩萬謝地叩了首,然後喜滋滋地回去鑽研去了。一路上,洪小兜還時不時回頭看葉瀾止,小臉兒羞答答地一低,又連忙跑了。“那小姑娘看上你了?”鳳邪湊過來,笑嗬嗬地摟上瀾止的肩膀,順勢將一碗酒遞給她。“才不是呢,”葉瀾止撇著嘴,既高興被人喜歡,又很清醒地認識到現實,“她們呐,都是看中了淨渠仙君的這張皮。”“嗯,有道理。”鳳邪挑挑眉,“我說寶瀾的魅力何時這麼大了,那姑娘居然舍我而求你?”葉瀾止微惱,“哥哥!”“哈哈哈!”鳳邪捏了捏她的腮幫子,“我家寶瀾還是這麼不禁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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