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乾坤崩塌(1 / 1)

妖女斬 成蹊 1837 字 4天前

雲霧繚繞,鳥鳴澗流,星子在夜幕上閃爍,深夜的落霞山仍是清幽仙境的模樣兒。凝華真人匆匆拾級而上,登九九八十一級青玉台階,行至澤被殿前,昂首怒視殿門前的墨安。隻見那墨安垂手而立,神色與往常一般,超然物外,不喜不悲。他抬頭望向星空,但見兩顆星子驟然閃亮又忽地黯淡下去,周遭所蘊氣息十分異常。他掐指一算,不由皺了皺眉。“鹹陰城發生那麼大的變故,你想瞞我到幾時?”墨安道:“師妹莫急,且先隨我進來。”“不必了。”凝華真人冷道,“我今晚前來,隻是依規矩通知你一聲,我已集結門中弟子,預備攻入鹹陰。既然藺子言未能完成掌門之令,那便由我親自前往,誅殺妖女,奪回老師祖!”“師妹,不可衝動!”墨安望了望兩顆星子,又低頭撫慰道,“子言已傳信,明日必然帶回老師祖。”“哼,明日?他說過多少個‘明日’?他與妖族鬼混多年,誰知他的話是真是假?縱然帶回老師祖,卻將那妖女放虎歸山,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做過。”凝華轉身而走,“墨安,你彆攔我,否則,彆怪我不顧當年情分。”眼見凝華一步步走遠,素白的身影消失在石階之下,墨安苦澀一笑,默默收回掌門令牌。凝華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為了完成掌門交托的任務,為了誅殺妖族,她素來勇往直前,絲毫不懂轉圜。也正因如此,凝華才能以尋常資質快速成長,成為掌門的左膀右臂,甚而獨開門戶,招納弟子。凝華真氣大成,被掌門提升“真人”那日,掌門賜了一把金月弓給她。自此,她日日手不離弓,珍之惜之。但她卻不知,那把弓,是墨安花費三個月的時間,精心雕琢而成的。曾經,他們彼此信任,互為倚靠,但當年情分隨流水,自那件事後,便已東流而逝,所存無幾。也罷,那兩顆星子的變化,已然出乎墨安的意料,卻在掌門的推測之內。此般情形,僅憑藺子言,怕是難以順利完成任務。既如此,讓凝華前往,或許更穩妥些。雲靄之中,一行白鷺悠然穿行。墨安昂起頭,向領頭的那隻白鷺招了招手,“小白,來。”——情分小分割——乾坤居,鹹陰城新任城主的住所,在壽典夜塌了,又重建完整,依舊是素雅的模樣。它被妖族最強結界“金蟾節”保護著,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最穩妥的時候,隨著一聲巨響,乾坤居再度崩塌。起初,隻是牆麵出現裂痕。接著,房頂的瓦片嘩啦啦掉落、摔碎。最後,整座房子全都塌了,塵土飛揚,席卷整個金蟾節。嗆人的塵土之中,一個人影在半空飄蕩。隻見那人身形嬌小,長著一張軟嫩白俏的臉蛋兒,是個容貌可愛的小姑娘,隻是所遭受的待遇著實令人發指。全身上下被鐵鏈綁縛,鐵鏈上伸出數千個刀片,刺入皮膚深處。白俏的臉上,一雙眼睛被兩隻火鴉釘刺入,滿目鮮血。心口平白破了一個洞,熱血滾湧。“淨……淨渠仙君?”丹素不由怔忪,怪道瀾止一接近那棟房子,便雙目流血、皮膚皸裂。瀾止與淨渠仙君互換魂魄,痛感相連,之前不知什麼原因,痛感互通被限製了。如今猛一通聯,疼痛便十倍百倍地反噬身體。“居然突破了禁製,不愧是淨渠呢。”夜坤冷冷地盯住在金蟾節中飄蕩的人兒,雙手拈動咒術,“不過,有金蟬節在,你休想逃脫!”霎時間,金蟬節閃爍金光,將淨渠牢牢限製其中。淨渠身上的鐵鏈收緊,數千刀片刺得越發深入,他痛得無以複加,卻忍著不呻吟。隻可惜葉瀾止沒有這麼強的承受力,本就隻剩一口氣的她,在丹素懷中顫抖,眼見著就不行了。“你的招數隻有這些了嗎?”淨渠淡然道,“縱然擁有了《妖賦》,卻還是隻能做到如此。”夜坤一怔,“你說什麼?!”淨渠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輕念起令咒。輕柔的咒聲穿透金蟬節,穿過乾坤居,飄揚在城主府上空。在令咒的引領下,無數細碎的綠色光點飄升而起,向乾坤居彙聚而來。它們彙聚成千重鼎的形狀,又忽地一分為二,一半鑽入金蟬節,滲入淨渠體內;另一半在葉瀾止腦門上晃悠一下,“嗖”的一聲鑽進男娃眉心。葉瀾止隻覺身子滾燙,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拉出了一個容器,又“哐當”一聲塞進另一個容器。腦袋變大了,腿腳舒展開了,可是身體的痛絲毫沒有減輕。她想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睛被刺瞎,身體也被鐵鏈捆縛,毫無反抗能力。塵土嗆得她呼吸艱難,金蟬節還在不停地釋放熱力……唉!唉!唉!她頭一次覺得,換回原來的身體,並不是件幸運的事。不過,什麼也看不見的時候,聽覺反倒更加敏銳。她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丹素懷中的三歲男娃身體滾燙無比,好似要被煉丹爐的火焰烤化了一般。丹素緊張地拍拍他的小臉兒,“寶瀾?”三歲男娃突地睜開血眸,唇角帶著邪肆的笑意。丹素心下一駭,鬆開了他。這不是寶瀾,也……也不像淨渠仙君。淨渠躍出丹素的懷抱,活動活動筋骨,傲然獨立於地麵之上。不過一個小小的男娃,此時卻好似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高大。他撫平心口的傷,隨即撿起瀾止的斧頭,在手裡掂了掂,“太輕。”他隨即撿起丹金斧,握在手中,滿意地笑了。“夜坤,來吧。”淨渠朝夜坤勾了勾指頭,輕蔑地道,“讓本君瞧瞧,千年流轉,雲狐的血脈究竟弱到了何種地步。”夜坤最聽不得這種話,怒從心起,立即攻上前來,一招一式,儘是殺招。淨渠並不還手,隻是扛著丹金斧躲閃,表麵上似乎落於下風,實則掌握著攻守的節奏,在牽著夜坤的鼻子走。丹素不由地詫異,經此一劫,淨渠仙君的法力竟不降反升?她在流芳門時,曾對淨渠仙君和妖王朱雀當年的一戰有過耳聞,若是以淨渠仙君當年的水平,十個夜坤也不是他的對手。而現今淨渠仙君的實力,應當恢複到原先的三成了。可是這種戰法,卻又不似當年的淨渠。無論夜坤使用什麼樣的法器和咒術,淨渠都能一一躲開並化解,甚至連他下一步要用什麼招數,都摸得一清二楚。夜坤深知纏鬥下去,自己占不了上風,立即發出號令。乾坤居周圍,乾坤營數千將士突然冒出,齊齊朝淨渠攻來。淨渠狂笑道:“來吧,一起上!”身處重重包圍,淨渠反倒躲得行雲流水,越發起勁兒。夜坤看準時機,從背後向淨渠痛下殺招。淨渠立刻轉守為攻,破開殺招,一招砍中夜坤左臂,將他的一條左臂生生斬斷。夜坤痛呼起來,隻覺臂膀斷裂處燃起熊熊大火,將他的血肉連同魂魄一起灼燒。若是尋常的兵器,斷然做不到,難道……夜坤狠狠地瞥了丹素一眼,她居然知道落羽杉的果實與雲狐血脈相克?早知如此,他方才應該先將丹金斧毀掉。隻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將士們見狀,吃驚之餘連忙加大攻擊力度。淨渠見了血,興奮得殺紅了眼,轉躲為攻,將乾坤營將士齊齊斬斷臂膀。隨即更是一個火神決,將他們燒了個化骨成灰。丹素雙眸微眯,心中越發確定此人不是淨渠仙君。一者,淨渠仙君修仙道,無欲無求,素來神色淡然,行事弛緩,從不曾這般乖戾;二者,淨渠仙君對陣時,常以仙法或法器攻其心魂,從不斬斷彆人肢體,因為他認為斬斷他人肢體是一種極其殘忍、毫無人性的獸行;三者,他身上那縹緲的活的仙氣……死了。此時男娃體內的不是淨渠仙君,亦不是瀾止,那會是誰?瀾止的魂魄被擠出去,會否有危險?丹素剛一起身,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藺……”“噓……”藺子言身上滿是塵土,亦是狼狽非常,好似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藺子言抓著她的手腕,“跟我走。”“不行,我要去救寶瀾!”“葉瀾止那邊自有老師祖救,你在這兒幫不上忙,反倒會被傷到!”話音未落,丹金斧甩過來,一把砍中了藺子言的胸口,可不是“傷到”了?藺子言口吐鮮血,一口大白牙染成了大紅牙。淨渠走過來,一腳踩中藺子言的胸膛。他血眸微彎,邪佞地笑著,“哎哎,手滑了。”說罷,淨渠將丹金斧從藺子言胸前拔出來,又輕巧地扛在肩上,轉而走向另一邊的夜坤。此時的夜坤,哪裡還有當初翩翩俊公子的模樣?什麼桃花飄飄,什麼魅惑花招,什麼甜言蜜語……統統使不上來了。雙臂被斬斷,雙腳被砍去,徒留軀乾在地上掙紮。淨渠踩上夜坤的臉,在上頭碾了兩圈兒,把小鞋底兒的泥都碾沒了,這才彎下腰來,“小子,把《妖賦》交出來。”“你是想知道徹底換回魂魄的法子,還是想知道如何破解妖王朱雀的詛咒?”夜坤道,“放開我,若我高興了,或許可以向你透露一二。”說罷,夜坤絲毫沒有被人踩在腳下的覺悟,反倒笑起來。他曉得淨渠的軟肋,就是當年朱雀的詛咒。詛咒之事一日不能破解,淨渠就不能殺他,無論現在出現的是哪一個淨渠。淨渠猛地跺腳,使勁兒跺腳,是個要把夜坤的腦袋跺成肉泥的架勢。“淨渠你……啊!”“不能這樣……啊!”“難道你不想要……啊啊!”被打壓,夜坤不怕;被無視,夜坤不怕;耍心機,夜坤更不怕。可是,淨渠這種“老鷹踩小雞”式的招數,著實將人羞辱到了汙泥之底,半絲尊嚴也沒留下。夜坤被逼入絕境,惱恨至極,開始顯露原形。全身肌膚長出又粗又長的雪白毛發,嘴唇翕動之間,露出鋒利的犬牙。一條雪白狐尾自身下伸出,又被淨渠狠狠踩中。夜坤用力抬起身體,狠狠地撕咬敵人,一口咬中了淨渠的小腿,要將他腿上的肉撕扯下來。淨渠並不躲閃,任由他咬著,自個兒卻昂首狂笑起來。若說夜坤的笑如同日頭照耀下的寒潭,表麵上溫柔和煦,實則透著滲入骨髓的寒意。那麼淨渠的笑便似那盛夏時節的狂風暴雨,頃刻間攪弄天地風雲,震得人肝膽俱裂,自心至魂生出驚悚之感。“妖王雲狐的血脈,如今隻剩下一條尾巴,還似隻狗兒咬人,真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淨渠血眸垂下,驟然止了笑,“葉瀾止那具身體被你弄得亂七八糟,你得賠啊。”淨渠剜下夜坤的眼珠,給他留下了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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