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姐威武(1 / 1)

沈府這邊,雲容帶著兒子回去,梅姨娘原本覺得不妥,有些埋怨沈雲清自作主張,可當親眼看到形容憔悴的女兒以及生病的小外孫時,便什麼指責的話也說不出來了,母女倆自己抱頭痛哭了一番。好在小少爺經過精心診治,好好養了兩日之後,倒是無大礙了。連下了幾日的雪終於停了,冬日難得的好時光,沈雲清躺在院子裡懶洋洋地曬太陽,阿茸匆匆進來,生氣地說道:“小姐,梅姨娘要將雲容小姐送回楊家去!”“這有何好氣的,雲容回去楊家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可是……可是……小姐你說了,這兒是雲容小姐的家啊!”“心安之處即是家。”冷靜下來之後,沈雲容在沈家恐怕也待得不安心了,畢竟於一般女子來說,出嫁從夫,讓她改變想法並不容易。“小姐你不管管嗎?”阿茸還是不死心地問:“那楊家大少爺都沒來接雲容小姐,我覺得她很可憐。”“我能管得了雲容的事,卻管不了雲容的心,該如何還是得她自己決定才是。”祖父的心願是沈家一家人好好地活著,所以她也能儘力護著沈家,可是人各有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兒。不過,她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誰讓她是個護短的人呢?既然她選擇了回到沈家,她就不會看著沈家人被人欺負!城南的賭坊前,一個華服公子在賭桌前賭得天昏地暗,最後不得已將身上佩戴的玉也抵押了上去。“姐,在那兒呢!”沈雲澤一手捂著臉一手指向賭桌前賭紅了眼的楊毅。“彆遮了,你還知道丟臉啊,小侯爺?”沈雲清拉著沈雲澤走了進去,回頭和阿茸說了一聲,身後阿茸立即會意往後頭去了。“姐姐……”沈雲澤委屈地嘀咕道:“你就知道欺負我,明明是我幫你找到這兒的!”“你要不是整天在這種地方混日子,能對這兒這麼了解麼?敢做就要敢當,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沈雲澤在身後撇撇嘴,姐姐從小就個性強橫霸道,離家去塞北待了幾年後更是變本加厲,變得既凶悍又殘暴,還動不動就揍他罵他,連祖母都不敢管,因為祖母管一次,她就要揍他兩頓,就算是睡著了,半夜也要衝進房裡來暴揍一頓……揍著揍著,他也就習以為常了。唉,他怎麼這麼命苦啊!沈雲澤發呆的時候沈雲清已經走到賭桌旁邊去了,她身量本來就高,今天穿了沈雲澤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一個翩翩如玉的公子。沈雲澤則故意穿得花花綠綠,跟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還特意弄亂了頭發,掩藏他俊秀的樣貌。沈雲澤見沈雲清過去也連忙跟上,真是的,到這種地方來也不低調一點兒,看你這一身文雅玩得開才怪!沈雲澤剛這麼想著,就見沈雲清長腿一跨,在桌前坐下,手中鼓鼓的錢袋往桌上一拍,“啪”地一聲響,立即震懾住了周圍看熱鬨的人。沈雲澤欲哭無淚,果然有錢就是大爺啊!“姐……哥……”沈雲澤湊到她身邊說道:“我們買大還是買小啊?”“買什麼大小啊,我要買這位公子手裡的玉。”沈雲清看向楊毅,說道:“那塊玉我要了!”“給你便是!”楊毅正需要錢,反正這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玉扔過去,立馬就把錢袋拿過來了。沈雲清拿起玉係在腰間,說道:“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東西帶著福氣,有了它,我何愁贏不了錢啊。來來來,賭一把!”楊毅自然是不信,拿著錢繼續賭去了,沒多久,又輸得一敗塗地,回頭發現沈雲清這邊正玩得熱火朝天,擠進去一看,隻見沈雲清已經贏得盆滿缽滿了。“哥,這玉真的這麼厲害啊?”沈雲澤也是沒見過有誰手氣這麼好的,玩了十幾把,愣是一把沒輸,頓時對那玉佩也好奇起來。“當然了,我自小可是學過看相的,這玉我倒不覺得怎麼樣,隻不過那位公子我一看就知道他家中有貴人相助,這玉佩估計是與那貴人有關,所以帶著福澤,我當然要買過來了!”“可是公子,我拿著這玉佩,為何沒有你這麼好的手氣?”楊毅再也忍不住,衝上前問道。“這還不簡單,說明這貴人已經離你而去了唄!再說了,這玉識人,你不珍惜,自然就讓彆人撿了便宜呀!”楊毅似懂非懂地走了,這玉是自己的妻子沈氏親手贈予的,莫非貴人指的是她?可她不是好好地待在家裡麼?楊毅離開後,沈雲清和沈雲澤也離開了賭坊。“姐,你好厲害!贏了這麼多錢!”沈雲澤兩眼冒著星星,一臉崇拜地看著沈雲清。“錢本來就是我的,我讓阿茸去跟賭坊的老板談好,找人假裝輸給我,沒想到他們這麼蠢,竟然每場都輸給我,也就隻有白癡才看不出來是假的!”“那看相呢?玉佩呢?貴人呢?”沈雲澤隻覺得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忽悠他的,這你也信?”沈雲清隨手將玉佩扔給阿茸,說道:“至於貴人嘛,現在應該回家了。”“那玉佩上的絡子打得認真精細,而那玉是沈雲容出嫁前最為珍惜的,正麵刻著“福”字,反麵刻著“康”字。“家和萬事興,和為貴,雲容本來就是楊毅的貴人啊!”沈雲澤認真地想了想,“這麼說好像也沒錯……”不過,“姐姐,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兒陰險啊!楊毅輸錢也是你做的手腳吧,你不僅坑他,你還拿他的錢坑他!”“並沒有!楊毅輸錢是他自己太衰!”“那你豈不是自己掏錢出來……”不對,姐姐不會做虧本生意,那錢是……沈雲澤一摸錢袋,果然空空如也,連忙拔腿就追,“沈雲清,你還我零花錢!”回到沈家,楊毅果然親自來接沈雲容回家,一直客客氣氣的,又是道歉又是賠罪,隻差沒將她當菩薩供著了。態度變化之大,與之前判若兩人,沈雲清沒去送她,沈雲容在院子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最終沒有進去,隻是將一盒桂花糕給了阿茸。“雲容小姐還記得小姐你最喜歡吃桂花糕啊,聽說是她親手做的!雲容小姐最會做這些糕點了,連點心鋪子裡的師父都比不上她呢。以前小姐你想吃她做的桂花糕又不好意思開口,睡覺還念叨著……”“有麼?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有那麼好吃麼?”“那小姐你不吃就分給我們吃好了!”阿茸高興地伸手去拿。沈雲清漫不經心地飄來一句:“阿茸,自從回到沈家,你好像圓潤了不少啊。”“有……有嗎?”阿茸捏捏臉又捏捏腰,欲哭無淚。沈雲清隨手收起盒子,從裡頭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香甜軟糯的糕點立即在口中化開,“嗯,味道還不錯……”沈雲容回到楊家倒是沒有被人為難,反而因為楊景的原因,楊夫人對大房的壓製也少了幾分,而且因為楊毅突然對沈雲容殷勤起來,蘭姨娘那邊也不敢興風作浪了,沈雲容這邊也難得清淨了幾日。剛下了一場雪,沈雲容連夜為楊毅縫了一個披風,楊毅進來的時候,她正趴在暖爐旁沉沉地睡著。楊毅走過去,給她蓋上衣服,看到旁邊已經縫好的披風,心中一動,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涼,他記得她一向畏寒,手腳總是冰涼的。他雙手捧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嗬氣。“夫君,你回來了?”沈雲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她旁邊的楊毅。“嗯。”楊毅連忙鬆開她的手站了起來,不自在地說道:“這屋裡太冷了,我待著不舒服,以後記得火生得大一點,府裡總不至於少了我這點炭!”“是,夫君,這個披風……”“下次彆弄這個了,你的針線活也隻有那麼好,比外頭買的差遠了!”楊毅拿起披風往身上一披就大步往門口走去,外頭天寒地凍,楊毅卻突然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喊了人過來吩咐:“去庫房多拿點兒炭過來,要最好的銀絲炭,他們要是不給,就說我快凍死了。再不行,就去找老二,就說他娘要凍死我。”下人應了聲,便連忙往庫房去了。楊毅回頭往院裡看了一眼,才走進了寒風中。楊景在家中待了幾日,便覺得索然無味,好不容易雪停了,便是隔三差五的家宴,尤其是日日必來沈府報到的柳珍容更是讓他覺得心煩,說是來陪楊夫人說話,卻總是湯湯水水、衣裳鞋襪往他跟前送,還要裝作是自己親手做的,當真以為他眼瞎?若是之前,楊景覺得隻要不討厭,娶誰不是娶,可是自從那日見到沈雲清,他的心便總也平靜不下來。他仿佛能想象到沈雲清會露出何種表情,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不屑地打擊他,“你娶的妻子也不過如此嘛。”是啊,雖說柳珍容是柳太傅的女兒,容貌和才情在長安城的貴女中都算得上等,可是,他怎麼就覺得,也不過如此呢?那誰才是好的?沈雲清?她算什麼好的,論才情,她根本沒有,論品性,更是惡劣,論容貌……哼,她是白長那樣的一張臉了!“少爺……少爺……”輕煙輕輕地推了推楊景的手臂,公子又在吃飯的時候發呆了。“阿景,剛剛娘才和珍容說到你們婚事,你是不是也在想這件事啊?”“嗯,父親母親決定便是。”“你看吧,我就說他麵兒上不說,心裡早就著急了。”楊夫人拉著柳珍容的手,笑得一臉慈祥,“等開春了,就將你們的婚事辦了,我可是盼了好久了!”楊景心中不滿,但看著楊夫人期盼的眼神便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含糊地應了。輕煙站在他身後為他布菜,心裡隻覺得酸澀無比,不過好在夫人已經答應了,等柳珍容進了門,就正式抬了她做妾室。不管怎麼樣,能待在少爺身邊就好了。“可是還有沈家那邊呢……”柳珍容想到沈雲清那日給她的難堪就恨不得撕破她那張臉,可是因為楊景回來,最近她也隻能收斂脾氣,在家中老老實實地瞪著楊景前來迎娶自己。不過,既然沈雲清敢不給自己麵子,她自然也不會讓她好過,她一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楊景看不上她沈雲清!“阿景,沈家那邊……”“我這就去!”楊景不等楊夫人再說什麼,起身便去了沈國侯府。他也不知道自己著急什麼,就是急著……去退婚,嗯,他就是去退婚。從楊府騎馬到沈國侯府不過半個時辰,楊景看著沈家的大門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許久沒來過這裡了。什麼時候開始呢?是自己和沈雲清鬨翻的時候?還是父親和老沈國侯政見不同變得疏遠的時候?可是,在沈家度過的時光就好像在昨日。那時候,沈雲清總是帶著他在院子裡四處跑,笑得一臉燦爛,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他還記得,她笑的時候愛露出細白的牙,一邊跑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不過,她同樣會可惡地逼他爬上很高的樹,那時候的他還很膽小,他怕高,站在樹上瑟瑟發抖,她卻帶人圍觀嘲笑他,逼他不得不從樹上跳下來……他害怕蛇蟲鼠蟻,她卻偏要拿那些嚇他,害他出醜……少年的心敏感又脆弱,對這些事難免記在心中,越想越難過,越難過便越討厭那個總是欺負他的人,可現在想想,她似乎也沒做過什麼特彆過分的事。騎著馬繞過紅磚青瓦的牆走了許久,不知不覺又走到了沈府的側門,他記得這兒有個練武場。小時候,他總在這兒玩耍,那時候沈雲清總是指著老沈國侯對他說,那才是真正的英雄,不像他,就是個膽小鬼。是啊,那時候的他,那麼軟弱,那麼膽小。因為父親要升遷,母親要顧名聲,所以對嫡妻所生的大哥一味縱容,故意對大哥比對他好,在人前隻表現出對大哥的疼愛,對他卻非常嚴厲和冷漠,比起大哥他倒像是個沒娘的孩子。他是被大哥欺負長大的,母親當時也許是為了名聲,也許是為了彆的,對於大哥胡鬨的行為總是裝作看不到,總是在他委屈地掉眼淚時跟他說要忍著要忍著。祖父對他也有些失望,上練武場都不願意帶著他,若不是後來去了西北,大概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吧。突然,一支箭矢飛馳而來。楊景的思緒被打斷,他微微偏頭,箭矢便從他的頸邊迅速擦過。他飛身跳上牆頭,剛好對上沈雲清挑釁的眼神,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支利箭再次朝他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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