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一個生日(1 / 1)

與卿同舟 遲非 2073 字 1天前

裝修風格還未定,其實兩個人都不大知道應該買些什麼家具和軟裝飾比較好。隻是許同舟不知為何,對裝修這件事情極其上心,尤其是在選擇家具裝潢上,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周與卿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是抱了很大的期待,親手打造一個家,或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願望。故而,兩人一大早就挎著小包包去了宜家。中秋之後的第一天,幾乎所有人都在上班,宜家冷冷清清,隻有幾個小老太太,和家庭婦女們,流連在裝飾品和鍋碗瓢盆區域。許同舟則不,踏進宜家的第一步,直奔床上用品區。“我想買個大一點的,墊一個乳膠墊或者棕墊,對脊椎比較好。“枕頭不用太高,平一點舒服;準備幾床鴨絨被,還要幾床打出來的棉花被……”他興致勃勃。她望著他笑,不斷地點頭。許同舟沒有做任何偽裝,就那樣大大方方地牽著周與卿,從一個區域看到另一個區域,他一路都在說話,像是要把所有的想法一股腦全部表達出來。便是牆紙的顏色,他都可以跟周與卿說上老半天。周與卿想用米白,許同舟卻想用暖黃。一個中年女人扶著一位老太太從旁邊走過。那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轉頭對那女人說:“娟子啊,你看那對小年輕感情可真好。”中年女人攙著老太太,“瞧著多配。”她們聲音並不大,可許同舟和周與卿卻聽得清清楚楚。中秋過後沒兩天,許同舟就出發去了三亞,拍攝一個公益短片,關於留守兒童。阿末接到邀請的時候,許同舟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他想到了自己家裡的寶貝疙瘩,還有那兩個孩子。一周左右,趕不上國慶休假,因為中間還要去錄製一個祝福祖國的VCR。後麵還有《老饕》的媒體見麵會,所有的事情忙完,最快也得十月底才能回北京。從前離開家裡去工作,總是灑脫爽快得很,可近來卻常常鬨情緒,不願意離開“四時春”。越是和周與卿感情好,越是親近,就越是暴露本性,好似一隻大犬,打著滾,不願意離開家。要是周與卿有時間,那便是要親自送他去機場的。看著那人一步三回頭地往閘道裡走,周與卿喉間也有些酸。許同舟不舍得,她又何嘗舍得呢。回去的時候,在機場遇到幾個來送機的粉絲,都是很可愛的小姑娘。她送了她們一人一杯牛奶,摸摸她們的腦袋。惹得幾個追星好些年的小姑娘臉都紅了。回頭又在微博上犯花癡:“我可以粉我舟嫂嗎【害羞】【害羞】”有人在下麵酸:“這麼高調,以後分手豈不是打臉。”這位粉絲是許同舟過後很多年的老粉了,彆看瘦瘦小小的姑娘,在粉絲圈裡可已經沉浮多年了。立馬回道:“所有的愛情都應該被祝福,如果你心中無愛,自然看不到愛的樣子。”圈裡秀恩愛的很多,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是傻子,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一眼便知。而且許同舟在圈裡口碑極好,為人穩重,責任感強。他從不鬨緋聞,一旦公開,就是一種承諾和認定。隻是當年的連盞並不能明白。房靜領了證,當晚就回了“四時春”,撅著嘴巴不大開心。“你怎麼了?姨媽造訪?”周與卿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湊上去,左瞧瞧右瞧瞧,完全沒有新婚的喜悅啊。房靜聳聳鼻子,撲進周與卿懷裡,哇的一聲哭出來。周與卿穩了穩手裡的碗,默默地拿遠了些。“剛領證,他晚上就要走。”房靜抽抽嗒嗒。周與卿翻了個白眼,恨不得掐死這個情商偶爾掉線的女人。“你不會去找他啊?”懷裡的人一愣。“你從來沒去探過班吧。”又中一箭。房靜擦擦眼淚,有些心虛。“我打算再招一個全職收銀的員工。你結婚以後,經常去看看彆致,過不了多久要籌備自己的婚禮,然後萬一懷上孩子……”周與卿一口喝完碗裡的銀耳蓮子羹,“我覺得你還是工作靈活一些比較好。”房靜大為感動,瞧瞧,不愧是閨蜜,都把事情想到了她懷孕以後。又一個熊撲,“天底下最好的與卿。”周與卿不吃這套,端著碗進廚房,“也不知道當初決定周末休息的時候,誰說我是最沒良心的人。”房靜裝傻,“啊,誰啊,真的是眼睛瞎了。”次日一大早,周與卿就接到了裝修公司的電話,帶了圖紙過來給周與卿看。風格寬敞大氣,整體結構簡單,光線明亮,前後兩片落地大窗,坐北朝南,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都有溫柔的光落進屋裡。周與卿對這個設計很滿意,拍了照片過去問許同舟。許同舟隻回了一句話:“我老婆說了算。”周與卿紅著臉定了這套方案。裝修便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了。周與卿兩三天才會過去看一次,問裝修師傅要用什麼地板,什麼牆紙,洗手間的瓷磚要用什麼牌子的。裝修師傅樂樂嗬嗬地告訴她,許先生早就把這些細節都交代過了,不用許太太去跑建材市場。這事許同舟沒有跟她說起過。所以,裝修師傅說起的時候,周與卿聽著那一聲“許太太”,十分窘迫地紅了臉。“四時春”的生意依然很好。周與卿還是很忙,他們平日裡交流還是靠視頻和電話。房靜跑去找彆致過她的新婚生活去了。許同舟給俞見月找了一個補習老師,是北師大教育專業的高材生。每周末都準時來“四時春”報到,然後順其自然被留下來吃兩頓飯。院子裡一切如舊,可又和以前截然不同。十月的天越發涼了,下了幾場小雨,一場比一場冷。院子裡的樹葉簌簌黃了,落了滿地,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音,掃落葉成了俞見月最喜歡的活動,每天傍晚吃過飯,她都會拿著比她還高的大掃帚,一下一下揮舞著,把葉子掃成一堆,然後蹲在那裡挑挑揀揀,選出幾片去做書簽。周與卿看著,從不攔她。晚上洗完澡窩在床上跟許同舟打電話。她懷裡抱著他的枕頭,上麵還有一點點淡然飄渺的檀香。“你定的什麼時候的機票啊?”許同舟的電話裡有海浪的聲音,一陣趕著一陣,往前翻滾。“公益短片需要原聲錄配,我在海南還要待一天半,後天晚上的飛機到北京。周與卿聽著他的聲音,心裡勾勾纏纏出情緒,像一個網子,罩住她的整顆心臟,泛起了酸脹。“那我去接你。”她悶悶地開口。原以為許同舟會像往常一樣,讓她在家裡等,卻沒承想他竟爽快地應了聲。“好啊。”似乎還有些雀躍。就像是每一個學生在放假前的興奮倒數一樣,周與卿自從拿到了許同舟回來的時間,就像是從萎靡不振到打了雞血一般,雙目炯炯,臉泛紅光。唐悅那小丫頭都打趣她:“許老師要回來了吧。”難得的,周與卿沒有反駁。早早收拾了,還特地換了身衣服,才開著車去機場。路燈恍惚地擦著車身而過,周與卿從來沒覺得去機場的路竟然這麼長。機場人來人往,也沒見著什麼粉絲來接機,周與卿伸長了脖子去看,也沒瞧見半個人影。沒一會有電話打進來。“你在哪啊?”都等不及對方開口,她就搶著問。許同舟在電話那頭低聲笑,“我在停車場,你往停車場走。”也不知道玩的什麼神秘,周與卿摸摸後腦勺,隻能回頭往停車場去。許同舟就站在保姆車的旁邊,正在低頭看手機,唇邊噙著一抹笑,身邊一盞路燈,盈盈的幽光籠在他身上,發梢都帶著亮。周與卿不覺腳步加快,氣息有些不穩,待許同舟察覺,抬頭,懷裡就迎進了一個軟香的寶貝。“喝口水。”他從車裡拿出半瓶水遞過去,“走那麼快做什麼?”仿佛是在說教,可語氣全是寵溺。近一個月未見,想得腦子都在發痛,尤其是夜裡,這人反複往他夢裡跑,可醒來,周身都失了暖意。懷裡的人,就像是身體裡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抱緊了,便填滿了。“好了好了。”許同舟拍拍她的背,“我有東西給你。”說著就鑽進車裡,轉身抱了大束的紅玫瑰出來。周與卿啞然,直直看向他。許同舟有些羞赧,“突然想起來,從我們在一起開始,好像從來沒有給你送過花,是我的疏忽。”他頓了頓,又道:“生日快樂。”夜裡的機場人聲喧嘩,停車場後麵的航站樓裡燈火通明,廣播標準的普通話報著消息。一切像電影鏡頭一樣,悄然模糊遠去。她有些恍惚,很多很多年了,久到她已經不大記得了,上次過生日,是什麼時候。不,她好像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從來沒有。無論是從前在山裡,還是後來進城市。這好似長遠的26年,她從未過過生日。父母不曾給她過過,師傅也不曾為她慶祝過。“你怎麼知道?”嗓子有些乾澀,像是吞了一把沙,擦刮著咽喉。許同舟把花塞進她懷裡,吻著她的太陽穴,“我去問了李老師。“李老師對你很抱歉,說把你帶了出來,卻沒能好好照顧你。可是沒關係,以後我會照顧好你,每一個應該被重視的日子,我都不會忘記。”周與卿呆呆地把花接著,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但好像他還在不停地給予她更多更好。她鮮少落淚,可此刻,卻很想哭。秋風原本蕭瑟,卻在擁抱她的時候,驟然溫柔。回去自然是許同舟開的車,周與卿坐在副駕駛,懷裡抱著花,餘光卻有一下沒一下地瞟向身邊的人。恰逢紅燈,那人轉過頭,頗有些無奈,“你可以大方一點看,畢竟……許先生是許太太的私有物。”周與卿晚上話很少,隻緊緊地抱著花。都說送花俗氣,但那都隻是形式而已,真正重要的是形式背後的真心。儀式感所帶來的,無非是一種內心的滿足。她處於高興、感動、害羞的複雜情緒裡,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好像十幾歲小姑娘一樣的表現。許太太三個字讓她想起了裝修師傅的話。他便是這樣,無孔不入,像清澈的水一樣,穿過所有石頭間的縫隙,將她的生活灌滿。“這次回來待多久啊?”她憋了半天,總算是開了口。許同舟打著方向盤轉彎,“在新戲開機之前,會有一段時間的休假,具體開機時間暫時還不確定,因為演員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光是試鏡就有不少人。”“那你可以一直在家!”驚喜來得有些突然。許同舟被她的語氣逗笑,“是的。”一路順利回家,俞見月還在做作業,屋裡的燈亮著,窗戶半開,風一股一股往裡吹。周與卿去給她關窗戶,“做完作業要早點睡覺。”俞見月從作業本裡抬起頭,“知道了,姐姐。”“你乖。”許同舟站在房間門口,高大的身影背著光,神色被陰影打上了馬賽克。可他心裡知道,看著那一大一小的相處,他突然就想要一個和周與卿一樣的女兒。夜裡做作業,她去給她送宵夜。他就站在門口,像守護生命一樣守護她們。周與卿回了房間才知道不僅僅有花,也不知許同舟從哪裡變出來的,一個小小的六寸蛋糕,上麵插著一根小蠟燭。他坐在燭光邊朝周與卿招手,“過來許願,吹蠟燭。”周與卿有些無措,掌心搓了搓,合十。誰也不知道她的願望是什麼,後來很多很多年裡,她過過很多很多生日,許過的願望都會告訴許同舟,隻有這第一個,是她一輩子的秘密。兩人分食一塊蛋糕猶嫌多,給俞見月送去一塊,換了一聲“生日快樂”。許同舟這晚充當勞動力,自覺收拾了行李,剩餘的蛋糕,還有零零散散帶回來的禮物。然後屁顛屁顛跑去放水,眨巴著那雙妖精似的眼睛,無聲地邀請。周與卿原本想義正辭嚴地拒絕,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其實樁樁件件都是小事,但他卻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心上。歎口氣。“衣服拿了嗎?”那廝猛點頭。所以,算了,隨他吧。畢竟吃過肉的男人,素久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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