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卿卿如晤(1 / 1)

與卿同舟 遲非 1970 字 6天前

“每次都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周與卿絞著衣擺,直視回去,眼睛裡明顯多了幾分真誠,她勾著嘴笑,“我叫周與卿,贈與的與,卿卿如晤的卿。”雨漸漸小了,周與卿能看到對麵撐傘的男人臉上塗開一抹笑,眉尾漸收,拓出一道痕跡。“我記住了。”“哦。”周與卿看著他,幾分莫名,看著他出了自己院子,這才關上大門,轉身往浴室走。她浴室的窗戶還沒關,正對著一道山坡,山風猛地從窗戶外吹了進來,凍得渾身濕透的周與卿一個激靈,狠狠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趕緊開了熱水洗澡。本就是怕感冒,洗過澡後特地熬了濃濃的薑湯喝下,可這要病也是沒有辦法。次日一大早醒來,周與卿就發現自己感冒了,鼻子已經堵得毫無知覺,就跟長在臉上是個裝飾品一樣,隻能張著嘴呼吸,半邊腦袋都發隱隱發痛。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村裡醫院開點感冒藥回來。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黴了喝水都塞牙,那院子門口的木門在經過各種蹂躪之後,終於在這天清晨,被周與卿輕輕一推,然後啪嗒,垮了。周與卿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地上的門,要不是剛剛真的沒用什麼力氣,她真的覺得自己可能練成了大力金剛掌,這一掌下去能拍掉一扇門。今兒個起早的不是許同舟了,反倒是顏司明那個小懶蛋,一把打著哈欠一邊背著簍子打算去山上挖筍,隻因為昨兒晚上打電話來的客人非要吃什麼油燜筍。而許同舟似乎也有些感冒,現在正躺在床上休息。於是乎這挖筍的事就落在了最年輕力壯的顏司明身上,這貨一開門就看見周與卿家的門垮了,一個沒防備,笑得誇張,連眼睛都擠不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周與卿一個眼神殺過去,“閉嘴!”顏司明的表情真正呈現了笑容漸漸消失的狀態,默默閉上大嘴,手往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周與卿那邊瞅。一副小媳婦兮兮的怪模樣。周與卿頭疼,也不想管自己的破門了,直接跨了過去,就當什麼都沒看見。顏司明用力捂著嘴,笑得渾身發抖,但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攝影師也是咬著嘴巴,他已經被這個鄰居小姐逗笑過無數次了,也不知道當時導演是怎麼找的地方,竟然和這樣一個活寶做了鄰居。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初導演來考察地理位置的時候,周與卿還在北京工作,壓根就沒回來。所以導演組一直以為這隔壁是空房子,誰知道等他們開拍了,才發現原來是有主的。屋裡程頤正在拉窗簾,陽光晴好,透過窗欞直接沒入了被褥。“你瞧瞧,這天氣變的,昨天下午那麼大雨,今天一轉眼又晴了。”許同舟一邊穿衣服一邊眯著眼睛往外探了探,窗戶隔絕了涼意,陽光帶著溫度,慵慵懶懶得好不舒服。幾位前輩蓬頭垢麵地起了床,坐在院子裡等著吃早飯。孫庭禾包了餛飩,正在鍋上煮。許同舟因為有些著涼,特地換了件稍厚的外套,難得今天沒有去晨跑,竟然一時還有些不習慣,隻能在院子裡舒展了一下身體權當做鍛煉了。程頤一邊端碗一邊衝著許同舟笑道:“你這過得跟老年人一樣,比我們還講究養生。”許同舟隻笑笑,沒說話。常年的劇組生活,每天跟空中飛人一樣,這些年來身體長期處於極度疲憊狀態,其實不算很健康,每年體檢結果出來都還是讓人挺無奈的,隻能自己日常生活裡多加注意。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泡夜店,平日裡喝個枸杞水,泡點胖大海,吃著營養餐和藥膳,被狗仔拍到之後,簡直就是把他“老乾部”的名頭坐實了。其實他也不過剛過而立而已。吃過早飯,孫庭禾和程頤帶著三個老朋友趁著天氣好去湖心島釣魚,剛一出門就“哎喲”了一聲。許同舟聞聲跑出去,這才看見幾個人圍著周與卿家門口倒在路中間的木門,大門敞開,整個院子的全貌一覽無餘,好在屋子大門鎖好了,不然真的是不知道該說她心大還是該說她缺心眼,竟然一點防備心都沒有。“這丫頭……有點意思。”孫庭禾摸摸自己的啤酒肚,模樣有些高深,“走吧,咱們去釣魚。”許同舟站在門口看著周與卿家的院子,歎了口氣。去倉庫裡找了螺絲釘和錘子,站在周與卿家門口給她裝大門,也不知道她原來是怎麼安的,楔口都沒對齊整,螺絲釘也沒鑽進去,難怪每次開開關關都搖搖欲墜,吱呀直響。周與卿開了藥回來,順路帶了點筍和一根烏雞腿回來,打算做個雞髓筍給自己補補元氣,正哼著小曲回家,一抬眼就瞅見有人蹲在她家門口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乾些什麼。捏緊了手裡的袋子,躡手躡腳走近。“我去你的,你看什麼看!”一揚手就要往那人後腦勺上扇,手揚到半空,那人驟然回頭。電光火石,周與卿的手都沒來得及收回來,啪嘰落在了許同舟的額頭上,拍得清脆一響。兩個人都愣住了。許同舟平日裡保養得好,那一張臉皮比女明星還嫩,這還沒用多大勁呢,額角就浮了薄薄一層淺紅。許同舟這下可委屈了,又或許是兩人熟悉了不少,他也露了幾分真性情,嗔怪地瞪周與卿一眼。“我給你修門呢,你也不仔細看看,上來就打人,哪有姑娘家像你這樣的。”他聲音依然溫和,帶著幾許無奈。可也不知是不是周與卿想多了,總覺得那話裡帶著委屈,撓得她心肝癢。尷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衝許同舟笑笑,“這不是……看錯了嘛,再說了,我這早上門開著,你不聲不響往我家門口一蹲,我能不警覺。”鼻音很重,許同舟幾乎是同一時間就皺起了眉頭。“你要真警覺,早就該把門修修了。”許同舟手指微屈,往木門上敲了敲,“你,是不是感冒了?”“家裡又沒二兩銀子,沒啥可偷的,再說了,大門不鎖著呢。小感冒,沒多大事。”周與卿往裡走,掰了掰許同舟裝好的門,嗬,還真是結實,“要不要進來坐。”“不了。”許同舟搖搖頭,指了指身後跟著的攝影師,想了想,還是出聲囑咐道,“多喝水,注意休息保暖,昨天不該淋雨的。”“知道了,這不是一大早就去拿了藥嘛。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周與卿擺擺手,渾不在意的樣子也著實很灑脫了。許同舟也不好再多囉嗦,隻能隨了她去。沒走兩步,周與卿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瞧來電顯示就想掛斷,簡直就是冤家。“我說房大小姐,您老又有何貴乾哪。”那頭傳來房靜激動得不得了的聲音,“我買了下個星期回國的機票,到蓮城。”“到這兒來乾什麼?”周與卿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一隻手拎菜一隻手找鑰匙。“去看我男神啊,近水樓台,我還沒見過他真人呢。”周與卿挑眉,“你還真是夠鐵杆的啊,彆指望我給你收拾屋子,等你來了自己收拾吧。”“不要你收拾,給我留間房就行。”房靜那邊有時差,她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道,“到時候記得到村口接我,我帶了好多東西。不說了,我要睡覺了……”還不等周與卿開口,啪就掛斷了電話。真是個活祖宗,想一出是一出,平時日讓她陪自己到蓮城來住一段時間,總是推三阻四,這會倒是願意來了,重色輕友的家夥。不過原來房靜每次提起自己偶像多麼多麼好,周與卿總是嗤之以鼻,就算是平時相處的人都是人心隔肚皮,更何況是一個隻會在電視裡看到的人,娛樂圈那大染缸裡,誰也不知道那虛假麵皮後麵長的是張什麼嘴臉。可這段時間和許同舟相處起來,倒是有幾分改觀,品行端方得很,嚴肅的時候看著高冷,一笑起來就跟眼睛裡揣了小太陽似的,冒著光和暖。待人接物都是平和又溫潤,還有幾分古道熱腸。皮相骨相兼具,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中午周與卿做了雞髓筍。竹筍用冷水漂洗一下,用餐刀將竹筍豎著一剖兩開剔去筍心不用,將竹筍放到開水鍋中滾透,再放到湯鍋中加入清湯、雞精、糖煨入味晾冷備用。將雞脯肉去皮、去筋,用刀背捶成雞茸,加入清湯、蛋清、鹽、雞精、蔥油順一個方向攪拌上勁兒。再取烏雞腿,用刀剔除腿肉,用刀背將雞腿骨敲散,用竹簽取出骨髓,放至湯鍋中加入黃酒、薑汁、糖滾透,去掉腥味,再換清湯煨透,用餐刀將骨髓切成大小均勻的條狀。用餐刀在竹筍的筍心內逐個抹平雞茸,在筍尖上將雞骨髓點綴上,在筍底部點綴上香菜葉。取一瓷盤抹少許油,將筍逐個放入,加清湯入籠蒸2分鐘取出,在盤中拚成花色圖案。原湯汁入鍋,加入清湯、雞精調好口味,用水澱粉勾薄芡,淋上雞油均勻地澆在竹筍上即成。這道菜算是大補,營養均衡又充足,絕對是生病時候最適宜吃的菜式之一。這廂剛出鍋,周與卿端著飯菜到院子裡吃,隔著門都能聽見剛插完秧回來的顏司明在門口大聲嚷嚷。“許老師好些了嗎?沒感冒吧。”許同舟低聲答了句什麼,聽得並不是很清楚。“沒感冒就好,肯定是昨天吹了風,昨天晚上還是應該聽程老師的話,喝點板藍根再睡覺的。”顏司明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都把板藍根當萬靈藥,一有個頭疼腦熱,首先就喝板藍根。周與卿咬著筷子想了想,心裡有些不好意思,快步過去開了門,嚇得正經過她家門口的顏司明一跳。“姐……姐姐,你乾什麼?”他剛插完秧回來,渾身都是泥巴,整個人就跟泥猴一樣。“你等我一下。”說著回廚房用一個煲鍋裝了一鍋雞髓筍,蓋上蓋子端出來,“給。”顏司明受寵若驚,泥巴手指了指自己,“給我的?!姐姐你真是個大好人,你家田是哪一片,我明天把你家的田一塊插了。”周與卿嫌棄吧啦地把煲鍋遞到顏司明手裡,“這是答謝。”顏司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她答謝些什麼,可聞著那雞髓筍的香氣就止不住得咽口水,原本乾完農活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現在被這煲鍋裡的香氣熏得整個人都暈陶陶的,三步並作兩步回了院子。許同舟看見顏司明樂蒙了一般捧著個煲鍋,腳下虛浮。“你手裡端著什麼?”許同舟伸手過去接。顏司明咧著嘴笑,“隔壁姐姐真的是個好人啊,看我勞動這麼辛苦,特地叫住我把這個給我了,說是答謝。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在謝什麼,不過我已經決定明天把她家的秧一起插了。”許同舟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那碩大一片水田,眼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周與卿這謝,許同舟心裡倒是一清二楚,揭了鍋蓋,那熱氣裡爆出一陣鮮嫩的筍香,還有雞茸的鹹鮮,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誘人,喉頭都不自覺吞咽了兩下。他嘗過她做的點心,可沒想到,她這做菜的手藝也是一流。養魚捉雞,種樹栽花,文能道一句“卿卿如晤”,武能搭吊床裝木門,再加上一手好廚藝。突然想起現在網上流行的說法,這周與卿簡直就是個“寶藏女孩”,還不知道有什麼是還沒被挖掘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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