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軍帶著人,最終在郊外的一個路口截住欲往鄰市逃竄的趙斌。經過審問,趙斌對殺害李雪的事情供認不諱,不過他卻矢口否認自己曾經劫持過喬小冉。通過趙斌的供詞,李亞軍還了解到一件事情,趙斌在殺害李雪後的幾天裡,有一名男子曾經幫助過趙斌。李亞軍非常懷疑此人幫助趙斌的動機,試圖去調查過此人,結果卻一無所獲。後來,李亞軍了解到,之所以他們能順利將趙斌追捕歸案,是因為那天下午,報警中心接到匿名報警電話,對方稱在郊外看見過趙斌,希望警方趕緊行動。李亞軍不禁想,匿名報案的人,是否和幫助趙斌的是同一個人?他做的一切,是否隻是想單純地通過假裝幫助趙斌,從而協助警方破案?難道他就沒有其它目的了嗎?很快,局長嚴洲成了解此事後,認為李亞軍對此事的態度過於緊張,完全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他覺得,無論怎樣,既然趙斌已經歸案,“彆墅女屍案”也完全可以申報結案了。——幾天後,案子終於告一段落,李亞軍再次來到市人民醫院探望徐濤。徐濤還是那副倔脾氣,雖然對醫生的治療還是蠻配合,但仍每天嚷嚷著要出院。“徐隊,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你就安心接受治療吧!”李亞軍坐在病床前,手上正在削蘋果。“我明天必須出院。”徐濤的語氣十分強硬。“為什麼?”李亞軍的話剛脫口而出就後悔了,他突然想起,明天是徐濤妻子的二十六周年忌日。可是,剛才他找徐濤的主治醫生談過,說徐濤可能是肺癌晚期,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徐濤把頭扭過一邊,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變得更加明顯,像一塊被揉皺粗布條。“對了,徐隊,我聽嚴局說,考慮到你的身體原因,有可能會讓你提前退休。”為了不讓氣氛變得更加沉重,李亞軍轉換了話題。“提前退休,誰說我要退休?這老嚴也真是的!”徐濤在鼻子裡哼了一聲。“嚴局也是希望能夠讓你輕鬆一點。”“我堅決不同意。”“可是......”“你早點回去吧,忙了這麼多天,也該好好在家陪陪老婆孩子了。”徐濤直接打斷道。“好吧,”李亞軍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徐濤,“不過,徐隊,請讓我明天來醫院接你。”徐濤接過蘋果,神色凝重地看了李亞軍一眼,眼眶有些濕熱。良久,他才重重地點點頭,表示同意。——十二月中旬山源市,天氣變得更加寒冷,很多地方已經開始下雪,仿佛整個世界已經在逐漸沉睡。陳鴻慶已經出院回到了闊彆已久的豪華彆墅裡。他把身體埋進柔軟的沙發內,深吸一口氣,聞到抱枕所散發出來的玫瑰花香味。保姆趙芝端來一杯熱乎乎的紅茶,他喝了一口,由衷地感歎道:“謝謝,我太需要一杯暖乎乎的熱茶了。”在醫院的大多數時間,他總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陳伯伯,幸好你沒事,不然阿瀚該怎麼辦。”薛珊用嗲嗲的聲音對陳鴻慶說。“勞煩你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哪裡,我父母也憂慮得不得了呢!”“那就麻煩告訴他們,我已經出院了。”薛珊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陳瀚,捂著胸口吃吃地笑了起來。“陳伯伯,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陳瀚突然覺得,薛珊故意裝成細聲細語說話的樣子,特彆像前幾天看的歌劇裡麵的一個妓女,真是令人反感。“哦?有什麼事情呢?”陳鴻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地坐直身體。“這幾天阿瀚都不想理我,讓我實在為難,我父母希望能找個適合的時間,談談訂婚的事情。”薛珊的臉有些緋紅。“你的臉皮可真是夠厚的,既然說出這樣的話。”陳瀚雙手抱胸,在一旁冷嘲熱諷道。“你給我閉嘴。”陳鴻慶怒喝。薛珊扭了扭自己水蛇般的身體,發牢騷道:“陳瀚,你彆以為我非你不嫁不可,虧我還勸我爸,讓他給你們天宇集團準備了一筆資金。”“你還不快道歉?”陳鴻慶皺著眉,做出非常誇張地表情對陳瀚說。陳瀚冷哼了一句,根本對此不屑一顧。“真是混賬。”陳鴻慶又罵了一句,然後笑著對薛珊說,“小珊,我改天會親自和你父母談這件事,但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句準話,我打算讓你和陳瀚在聖誕夜那天訂婚。”薛珊聽後,對陳瀚露出嫵媚的笑容。“爸,你到底在說什麼?”陳瀚站了起來,怒目圓睜地看著陳鴻慶。“你媽會在聖誕節那天回國。我覺得如果訂婚,她在場的話,會比較好一點。”“你什麼時候還會在意她的看法?”陳鴻慶完全沒有理會陳瀚。“你不能控製我,結婚是我自己的事,對吧?”陳瀚繼續大聲抗議道,“你不能單方麵決定這件事。”“如果我是你的話,最好是現在乖乖地送薛珊回去,再回來和我談這件事情。”陳瀚走到陳鴻慶身邊,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地笑了一聲,“想讓我送她回去.......門都沒有。你休想控製我。”他穿上大衣,頭也不回地走出彆墅的大門,高大修長的身體在燈光下投出長長的影子,宛如地板上裂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室內所有溫度都吸附進去,每個角落開始漸漸變得寒冷。——整個客廳安靜以後,陳鴻慶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薛珊追在陳瀚的身後,陳瀚粗魯地甩開她的手,氣衝衝地走向車庫。陳鴻慶搖了搖頭,獨自感歎道:“真是個任性的家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個男人要想成功,有些犧牲是微不足道的!”說完後,他邁開步子向二樓的書房走去。書房的燈開著,水晶燈閃耀著明亮的光芒,仿佛要把無儘的黑夜刺穿。陳鴻慶從日記本裡抽出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還是那麼美麗動人。“佩珍,這麼多年了,你到底在哪裡!”他喃喃自語,把目光遊移到日記本上,泛黃的紙上寫的日期是正是明天,隻不過年份卻是二十六年前,裡麵的內容令他心如刀絞。“我竟然會落得如此狼狽的地步,還愛著不該愛的人,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下地獄也無所謂。......事情已經發展到讓我無法挽回的地步了,我沒什麼好後悔的,也許很快,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陳鴻慶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將身體完全靠在彈性十足的皮椅上。他想起幾天前,在人民醫院住院時發生的一件事情。那天,陳鴻慶的主治醫生突然來到病房,說要帶他去心電圖科做檢查。但那天明明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卻提前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當時陳鴻慶也沒說什麼,還是很配合醫生的工作。可任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去乘坐電梯的途中,遇見薛珊當眾毆打一位年輕的女醫生。陳鴻慶知道事情的經過後,覺得薛珊做的事情確有些過分,甚至是無理取鬨,他絕對無法容忍善妒的女人。但天宇集團目前存在陷入財政危機,需要一筆龐大的資金,而旭日集團正好能夠幫他們擺脫目前的困境。薛珊從小就和陳瀚相識,兩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陳鴻慶非常清楚,薛珊對兒子陳瀚早已日久生情。考慮到薛珊是薛家的獨女,陳鴻慶才會想到提議讓陳瀚和薛珊訂婚,然後再通過薛珊去遊說她的父親,讓旭日集團出資援助。陳鴻慶在意的不是在那件事中,薛珊是否適合成為陳家的兒媳,而是那名叫鄭文女醫生實在過於奪目耀眼。陳鴻慶清楚地看到,鄭文如珠玉般滑嫩的額頭上,有顆淡淡的朱砂痣,這顆美麗的痣喚起了他的記憶,讓久違多年的真實感湧上心頭。多年以來,林佩珍的臉龐一直存在於虛幻之中,而看到鄭文的那一刻,他再次感受到,心臟的劇烈跳動,那是一種全身血液翻湧,想要立刻得到她的感覺。之後,陳鴻慶偶爾會在醫院看到鄭文的曼妙身影,她雙手插在口袋,擺出一副冷靜十足的樣子,偶爾撥動額前的劉海,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光是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陳鴻慶都覺得十分心醉神迷。有一次,陳鴻慶甚至無意中在鄭文的辦公室門口,看見鄭文的辦公桌上插著幾支美麗的白桔梗,他依稀記得,那是林佩珍最喜歡的花。陳鴻慶向身邊的護士和醫生打聽過鄭文,才知道鄭文隻是一名實習外科醫生,來到市人民醫院隻有短短幾個月而已,據說已經過完二十六歲生日了,而且她的確很喜歡桔梗花。“佩珍,我終於找到你了。”陳鴻慶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眼神恍惚空洞,仿佛陷入深沉的幻想。良久,他把那張老照片放下,合在日記本裡,希望能夠永遠地合上那些痛苦的記憶,不再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