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你最近睡覺的時間推遲了好多啊。”天氣一天接著一天轉涼，大家上床的時間也越來越早，黎歡歡洗漱完的時候，看見祁淼還對著電腦打字。“我最近找了一份兼職。”祁淼轉過身來，對黎歡歡比了一個“V”字的手勢，“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一定要好好完成。”黎歡歡理解祁淼，身邊的許多同學也接各式各樣的兼職，但大家幾乎都心知肚明，兼職一般就用平時一半的精力，對方不是專業人士，也看不出好壞。能保證譯文的完整度給對方提交上，就可以了。沒有人像祁淼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地細摳，甚至把翻好的譯文再打印出來，對照著認真地檢查一遍，精雕細琢，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變得更好的機會。這麼認真的代價也很高，祁淼連著好幾個晚上都睡眠不足，課上的時候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老師的視線也連連往她的方向瞟。“你這樣太累了。你是完成工作，又不是在創造藝術品。”黎歡歡一直在提醒她。“沒事的，正好平時訓練的量也不夠大，我就抓緊這個機會，當做是給比賽做練習的。”翻譯市場的報價一直都不是很均衡，標準也上下浮動，因為外行人實在沒有辦法準確地分辨譯文的好壞。一份經過修改的機器譯文甚至超過譯者辛辛苦苦幾天幾夜翻譯出來的。這樣折騰下來，祁淼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自己手裡的任務，從而放在沈京餘身上的精力漸漸被勻開。沈京餘不搭理她，她也不再主動想去理會沈京餘。——哼！誰怕誰呢。祁淼莫名其妙地開始與他較勁。連訓練結束後例行的聚會，祁淼都顯得心不在焉起來。“等會兒結束了一起去餐廳約個飯？”魏尚提議道。“我今天有事先走啦，你們吃吧。”例行的訓練一結束，祁淼抓起包就往外走，沈京餘一抬頭，瞥見她行色匆匆的側臉。“她最近都在忙什麼呀，茶話會時間都不參加？”魏尚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問黎歡歡，“難道是偷偷找了男朋友嗎？”“沒有啦，你整天都在想什麼七七八八的？”黎歡歡連忙解釋道，“水水她在忙工作。”黎歡歡還在嚼著祁淼壓箱底的鳳梨酥，說話含糊不清，許延昭貼心地從旁邊拿了瓶礦泉水給她。“什麼工作？”冷冷清清地坐在旁邊的沈京餘突然插話。“說是一家剛起步的翻譯公司，需求量比較大，所以她最近會比較忙一些。”“報價怎麼樣？”沈京餘隨口問了一句。“應該沒有上百，具體是多少我也不清楚。”沈京餘對祁淼有一百個不放心，在他心裡，祁淼就像個小朋友，隨時隨地都需要有人照顧。“哦，你把地址給我吧。”按照黎歡歡給他的地址，他找到了那家公司。錯開祁淼去公司的時間，找到了對方。“你好，我是在網站上看到你們公司的招聘啟事。”簡短的幾句話，沈京餘就把來的目的給講清。對方高興得心花怒放，這年頭犯傻的大學生怎麼一個接一個，真是便宜他們了。聊了一會，總算切入正題。對方正想把對付祁淼的套路再來對付一遍。“我們原價是……”對方的話還沒說完，就先被沈京餘給打斷。“我希望你們尊重每一個譯者的勞動成果，你們從事這一行工作，不應該不了解，你們給的明顯是低於市場的報價。如果你們堅持這樣做，我們會用法律的手段來解決問題。”眼鏡男原本以為沈京餘也是單純來接翻譯的工作的，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在唇角。“你懂什麼？”“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替祁淼來和你們商量合同的事。”“我們的定價是跟她本人商量過的，她不同意也應該是由她本人來找我們更改和商量。”眼鏡男還在逞強。“無論是不是由本人來更改的，這份合同的問題都有很多。”沈京餘瞥見桌角就有他們準備好的合同，用專業的眼光審視它，他儘管不是學法的，但是基本的法律知識還是具備的，說起來頭頭是道，“連最基本的有效證件都沒有用上，另外，翻譯文件是否署名和後續的問題，也一概都沒有提及。”“那你想怎麼辦？”被他這麼一說，眼鏡男退了一步，想和沈京餘折衷商量一下解決辦法。“當然，我說這樣的話，也並不是說就不願意跟你合作，我隻是希望你能給兼職者一個合理的定價標準。”沈京餘將自己的話轉圜。沈京餘從隨手攜帶的包裡掏出一份文件擺在桌上，對方定睛一看，是翻譯協會上個月給出的議價標準。“就憑這份文件，我們跟你打官司。”對方仿佛被法律武器給震懾到了，連連點頭說會按規則辦事。祁淼在課間的時候，突然又接到了對方的電話。“祁小姐，你的譯文我後來評估過，因為你翻譯的水平比較高，所以公司決定提高給你的價格。”眼鏡男解釋道，笑容可掬。祁淼還傻乎乎地蒙在鼓裡，“不用的，就按之前說好的算就可以了。”“那哪能行呢？”眼睛男一下想起了早上那個男生冰冷的口氣，連忙謙讓地說。明明自己比他大了不知道幾歲，居然還被他的氣場給震懾住。回去的路上，祁淼的心情大好，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這麼一個詞一個詞認真地校對，是可以獲得彆人的認可的。和沈京餘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看他的唇型，好像是在講她傻。——你才傻，你全家都是大傻子，祁淼恨恨地在心裡吐槽了沈京餘。她高高地抬起頭，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九月結束後就是國慶長假，祁淼雖然不熟悉大陸的放假規律，也跟著似懂非懂地意外收獲了七天的假期。例行的訓練上彌散著放假開心的氛圍，大家的心也跟著蠢蠢欲動。“大家放假有什麼安排嗎？一起出去玩怎麼樣？！”魏尚提了個不錯的建議。“去玩什麼比較好？”“誒，你平常放假都乾什麼啊？”黎歡歡用胳膊彎捅了捅旁邊的許延昭。“去圖書館呆著吧。”許延昭小聲地開了口。“真是書呆子，放假了還想著在圖書館裡呆著啊。”黎歡歡吐槽了兩句。“就是，就是，”魏尚湊過來補了一句，“都放假了，去圖書館自習多無聊。”“聽說學校附近那裡開了家不錯的鬼屋。我們可以一起過去。”遊玩達人黎歡歡適時給上自己的意見。“我都可以。”李紓溫和地笑了一下，將目光放在身邊的沈京餘身上，卻沒見他有什麼特彆的表示。——“鬼屋”兩個字鑽進祁淼的耳朵裡，她就直打哆嗦，還沒張開口推脫，沈京餘先開口了。“可以。”結果他沉聲答應了。“水水肯定不會拒絕的吧。”黎歡歡的大眼睛轉了轉，偏過頭來看祁淼的反應。祁淼趕緊把拒絕的話給吞了下去，硬著頭皮猛烈地點頭。“我還以為你對這些事情都沒有興趣。”魏尚眉開眼笑地拍了拍沈京餘的肩。“以前都沒玩過，”沈京餘淡聲回答道，“就是突然想嘗試一下而已。”雖然不是單獨約會，也很讓人激動。對祁淼而言，明明在學校裡幾乎天天見麵，偶爾出去也要特彆注重自己的衣著。為了考慮到底應該穿什麼衣服比較得體，祁淼起了個大早，將自己的衣櫃翻了個遍，想要找出合適的衣服。——這件白裙會不會因為顏色的緣故，很容易蹭臟？玩起來的時候裙擺這麼長似乎也不太方便。要不還是不穿裙子了，穿短褲好了，但是好像又不夠淑女……祁淼思前想後，最後挑了件藍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黑色的短褲。沈京餘似乎特彆偏愛襯衫，今天又照舊穿了件條紋的襯衫，明明是理工男的標配，穿在他身上也有彆樣的氣質。六個人嘻嘻哈哈地走到鬼屋門口，跟工作人員說明要買團體票後，卻意外吃到了閉門羹。“抱歉，各位，我們今天下午是情侶專場。”工作人員耐心地解釋道。眾人麵麵相覷，做好了離開的準備。還是黎歡歡回頭數了一下人數，發現正好三男三女，大手一揮就做了決定。“沒關係啊，雖然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但是我們正好也能搭成組合，就這麼十幾分鐘的事沒關係的。”眾人相視，點了點頭。“那各位請跟我來，我們會隨機把各位配成三個組合，哪組用最短的速度走完全程，順利通關，就能獲得我們的獎品。”李紓想辦法在起點的位置，就有意無意地站到沈京餘的身邊。站在鬼屋門口，工作人員交代了基本規則之後，接著又摸出幾個精致的鑰匙扣交給他們，“要是感覺自己承受不住，可以按這個鑰匙扣上的按鈕，我們會有專門的人員找到你們，將你們帶回去。”祁淼的手緊緊攥著鑰匙扣，裝飾品上的小妖怪張著血盆大口，讓她不寒而栗。“祝你們好運。”工作人員在他們的耳邊留下這句話，聽起來陰森森的。進門以後就是真實的鬼屋，還沒踏進大門，就不斷有涼風往外吹。裡麵一絲光亮都沒有。祁淼的牙齒都在打戰，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不行，她不能讓沈京餘看扁了。“水水，你彆發呆了，怎麼還不走？”黎歡歡從祁淼的身邊路過。祁淼深呼吸，抬腿邁進了鬼屋的大門。明明六個人是站在一起的，可剛踏進大門沒多久，祁淼卻聽到齒輪轉動的聲音，身邊落下的障礙物讓她本能地往右邊躲避，等祁淼重新站定，發現黎歡歡好像已經不站在她身邊了。“歡歡，你在哪裡？”祁淼焦急地呼喚道。“我在這裡。”她聽見黎歡歡的聲音似乎從牆壁的那端傳來，“我跟書呆子在一起呢！你那邊的路好像過不去，沒事，我們分頭走吧。”按理說如果均勻分配人數的話，她的身邊也應該站著人才對。她四下裡掃視了一圈，都是黑乎乎的。她的眼睛不僅近視，還夜盲，在暗處視力極速下降。更何況，進來之前她把手機都寄存在了專門的櫃子裡，也不能投機取巧打個光。祁淼咬咬牙，獨自摸索著前進，雙手卻突然觸摸到了奇怪的異物。祁淼睜大眼睛一看，發現黑衣鬥篷裡是一具骷髏頭，齜牙咧嘴地衝著她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呀！”祁淼本能地將抓在手心裡的鑰匙扣往對方的臉上一砸，聽到哀嚎聲後尖叫著往反方向落荒而逃，又闖入了一個新的房間。祁淼還驚魂未定，這個房間看起來異常安靜，雖然沒有燈光，房間的最裡頭她隱約看見有一麵閃著光的鏡子。“剛才是往右轉了，現在再往右轉，同一個方向一直往下走，應該能走出這裡。”祁淼回想起以往看電影時出現的走迷宮情節的指示，就也想這麼依葫蘆畫瓢地往下走，卻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她不記得自己來這裡的路，落荒而逃又突然撞上一具長手長腳的肉體。“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驚聲尖叫起來，那團黑漆漆的鬼影卻突然開始說話，用的還是她分外熟悉的語調。“我跟在你後麵已經很久了。”黑暗裡沈京餘的聲音有些無奈。“沈京餘，救命啊。”祁淼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想都沒想，就往他的方向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