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舒原本沒想辦婚禮的。在她的觀念裡,兩人證也領了,孩子也生了,一切在她心裡關於婚姻所需要的東西都滿足了,至於那個無關緊要的形式她真的不太在意,而且她覺得以陸以恒的性格大概不會太喜歡人多的場合……吧?但當他無數次在自己的麵前不經意地翻朋友圈時念叨:“哦,又有人結婚了。”,當他閒來無聊時看電視時總會在電視劇裡演到婚禮時停下欣賞很久,當她在他的手機的最近搜索裡發現“怎麼勸老婆辦婚禮”時,南舒才知道自己徹徹底底地錯了。一天夜裡,陸惜鬨了一天,早就睡下了。而陸以恒今天去出現場了,回來一聲不吭地洗了個澡就裹著被子貌似睡著了。南舒虛掩了門,伸手關掉燈,跟他一樣縮在被子裡,然後不自覺地就往陸以恒的懷裡拱去。天氣涼了下來,南方的冬天格外地濕冷,有時候睡了好久被窩裡還是不夠暖和,甚至還有手腳發涼的狀況。可今天南舒卻沒有這種感覺。整個被子像個小暖爐一樣,男人的體溫非常溫暖,仿佛一個小太陽一樣,隔絕了外界一切的冷意。擔心自己的冰涼的手腳冷到陸以恒,南舒隻是虛虛地將腿搭在他的身上,避開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她深吸了一口氣,直至完全感受到了對方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才準備睡覺。哪知道這時,那個看似睡著了的人卻靜靜地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兩腿之間暖著。“你沒睡?”南舒有些詫異道。“沒。有點睡不著。”罕見地,他的聲音有些悶悶不樂。南舒揚起頭來,在黑暗裡找到陸以恒的肩膀,將頭靠在了上麵,輕聲問:“怎麼了?”“今天江市以前的隊友來汀市了。““嗯?”“他們問我為什麼不辦婚禮。”南舒默了默,心想這人終於把他介意的事問了出來,跟著他的節奏:“你說什麼?”“我說孩子都有了,證也領了不在乎這些。“陸以恒淡淡答道。“噢。是這樣啊。”南舒憋著笑,點頭。陸以恒的聲音帶著涼意:“但他們說這樣你就會跑掉。反正也沒辦婚禮,哪天帶著孩子一走了之了。“南舒這會兒是徹底無語了。她有些不明白——一個刑警,難道不明白,那個小紅本,那份意義萬千的法律文件才是代表他們從今往後榮辱與共的證明麼?見南舒不回話,陸以恒悶悶地歎氣道:“其實不止是他們,我也是這麼想的。”她愣了一下。“因為總覺得,看不到你穿著婚紗,緩緩朝我走來的樣子,就沒能夠徹底完完整整地擁有你。——兩人的婚禮訂在第二個月月初,在尋鎮,是陸以恒要求的。其實那天晚上的談話後,當南舒鬆動了口風,表示一個婚禮也未嘗不可時,那個向來淡定的男人竟然一骨碌地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伸手開了燈,立馬拿出了手機。南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堪比特種兵的迅捷動作。陸以恒挑了挑眉:“我得趕緊通知親朋好友。”……不僅如此,在他訂了日子後,南舒曾經委婉地表示會不會有點太趕了,然而他隻是表示完全不會。後來,南舒才明白為什麼不會趕,酒店早就挑好了,菜肴也提前去試過了,甚至連她的禮服,陸以恒都偷偷地訂好了——一切真的隻差她的一個點頭了四月,天氣已經漸漸回暖了,正是適合穿一件單衣和薄外套的季節。南舒戴著滿頭的頭麵,穿著火紅的嫁衣,身旁坐著的是穿起裙子來就尷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紀塵。新娘今次出嫁走的是水路,寓意兩人日子如水般合滿。但南舒明白,陸以恒的考量不僅如此,他分明是為了紀念兩人的初遇是在尋鎮的擺渡船上。儘管那時,兩人中的誰也不知道,那匆匆一瞥,就注定了他們往後今生刻入骨血裡的另一半。陸以恒很少穿西裝,更少打領帶。但這不是讓他現在焦慮地不停地扯動著領帶的原因。不遠處的天水一線處,出現了一條小船,緩緩地在水中搖曳駛來。他窒了窒,隻差沒有踮起腳來眺望了。“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該給隊裡那些小年輕們看看。”空氣驟然響起一個男人略帶嘲諷的聲音。陸以恒心中一窘,麵上的表情卻不相讓半分。他看著今天也穿得西裝革履的張啟庭,總覺得看哪,哪兒不順眼。誰讓他三十好幾同齡朋友都結婚了呢!所以他隻得現調人手,“屈尊”邀請他的前任情敵來擔任伴郎了。陸以恒剛想回嘴一句,卻立馬想到自己不爽的緣由——你也穿西裝,還站我旁邊等著新娘過來,到底誰他媽的是新郎啊?!萬一父老鄉親們認錯了怎麼辦!他不爽道:“你把外套給我脫了。”張啟庭一愣,眉頭緊皺:“陸隊你又發什麼瘋!”他刻意加重了稱謂二字。哪知道陸以恒絲毫不相讓:“我今天結婚,你把外套給我脫了!”張啟庭拗不過他,隻得認命地把西裝外套脫了。兩人拌嘴的片刻裡,擺渡船已經漸漸近了。陸以恒連忙走上前去幫忙把繩子捆在岸上的木樁上好讓船上的人平穩下船。“新娘來嘍——”有大嗓門的鄉親們喊了起來。陸以恒翹首以盼。為了今天的驚喜,他特意之前沒有去看南舒穿禮服的樣子,但裙子是他挑的,光是想想那條自己親手挑選的紅色禮服襯著她白瓷般的肌膚,他都覺得有些受不了。終於,一雙紅色的繡花鞋率先從船艙裡邁了出來,然後便是戴著頭墜金釵被盤起了長發的頭。南舒微微揚起了頭——其實因為工作,她很少化妝,生了陸惜後更是——但今天,化妝師特意給她化了一個配得起似火紅裙的妝容。明眸皓齒,搖曳生姿。女人彎起了眉眼,笑了笑。陸以恒徹底地愣住了,不能言語。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每根汗毛都在戰栗,每個毛孔都在發抖。他的妻子太美了。身旁忽然有人悉悉索索穿起了衣服的聲音。陸以恒回過頭來去看,卻發現是張啟庭兀自穿上了西裝。他擰了擰眉,不悅道:“你乾嘛!”那人一邊扣著衣服,一邊語調不起波瀾地說:“我後悔了陸以恒,”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今天的新郎,“我真他媽的後悔了。”後悔把南舒讓給了你。這是張啟庭第一次說臟字。陸以恒卻聽得通體舒暢極了。管他後不後悔呢,老婆老早就娶回家了,孩子都有了,今天不過就是想高調地向世人宣布一下——他陸以恒以後終於不用被萬人嘲了,哼。(番外一完)——小劇場田原看著穿著裙子的紀塵目瞪口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紀塵穿得這麼隆重。雖然說自己早就有了那麼點心思,可是苦於自己的情商,這幾年以來兩人的關係一直保持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你……“他有點說不出話來。“乾嘛?”紀塵瞥了他一眼。田原絞儘腦汁,紅了臉以後心肝都在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穿高跟鞋走不穩吧……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攙一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