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噩夢重演(1 / 1)

噬心者 舊地如重遊 1668 字 3天前

淩晨的醫院格外的陰冷。消毒水的味道混雜著各種吊瓶藥水味,讓每一個身處在這兒的人都深感窒息。來來往往的醫務人員早就看慣了生死,得知這間病房裡昏迷的是一個警察也不能讓他們暫停一兩分鐘腳步來憐惜。對於他們來說,紀塵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汀市刑偵支隊大多數同事還在隊裡忙著,想要抓到事關這個凶手蛛絲馬跡,連心疼手下有加的劉潛也因為實在抽不出身來隻是看了紀塵一眼,就陰著臉悄悄離開。張啟庭和田原一言不發地坐在走廊的長凳上,田原捂著臉意外的安靜,張啟庭好幾次想開口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陸以恒看到他們的樣子,心知他們應該是在這裡等了一夜,一個人下樓去買點吃的想要帶上來,走之前他還很是擔憂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病房門外玻璃窗處等著的南舒。她從回到汀市以來就沒有睡過,也不聽他們的勸好好地坐著休息一下,隻是在這裡靜靜地看著紀塵。其實陸以恒明白,南舒是把紀塵當成自己的妹妹了。所以對於她來說,紀塵所遭遇的這一切就像是五年前南夕所遭遇一切的重演。那是她心頭永遠不能愈合的疤。“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陸以恒靠著南舒的肩膀,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問。南舒微微點頭,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病房裡那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而沉睡著的女孩。“南舒,”他出聲叫她,“你自己不要垮了。你還要跟我一起抓到那個人的。”出乎意料的,陸以恒沒有像彆人一樣安慰她,他隻是說,她的身體仍然是抓到那個罪魁禍首必不可少的條件。一時間,南舒有一種被理解的寬慰感。她靜靜地將頭靠在陸以恒的肩膀上:“好。”萬幸的是,等到陸以恒提著一大堆早餐回來的時候,紀塵已經悠悠轉醒了。最開始還是南舒發現的。她也不管自己還穿著皮鞋,跑到護士站敲著門,氣喘籲籲:“三十二床病人醒了!”問詢,醫生和護士都立馬趕到,又給紀塵做了一會兒基礎檢查這才告訴在等的眾人可以進去探望了。就當田原等人都準備進門時,陸以恒才叫住醫生,沉穩道:“三十二床病人情況怎麼樣?會有後遺症嗎?”醫生掃視了他們一眼,心裡大致清楚了他們的職業,口吻有些遺憾:“生命是無大礙了,”他遲疑了一會,有些艱難地說,“隻是這職業……”他沒把話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紀塵的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保住一條命已經十分幸運,但受損的經脈無論如何不能恢複到從前了,所以她很可能不能再繼續從事刑警這個職業了。至少,出外勤的刑警她是再也做不到了。田原剛準備推開病房的手一僵,他的臉色瞬息萬變:“你什麼意思?”他聲音陡然拔高,“她是個警察你知不知道?!她是個警察!現在你告訴我她不能當警察了!”字字句句都砸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上。醫生明白他並沒有惡意,隻是過於悲憤下的應激情緒,因此也沒有計較。反倒是南舒嗬住了他:“閉嘴!”她涼涼地看了一眼田原,“不要說了。”南舒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泛著冷意,讓習慣了看她溫柔笑臉的田原也怔住了。他呐呐應了一聲,隨即垂下了要推開門的手,驀地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忍不住又哽噎了起來。“南舒姐……我知道我不應該……可是小紀,小紀她是個警察……你要我怎麼告訴她,她這輩子都當不了刑警了?”田原磕磕巴巴地說。南舒忽然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仰起頭來,用力把自己的眼淚逼回去。良久,她說:“活著,就夠了。”其餘人都明白,她是在說,紀塵還活著,就已經比其他受害人要好太多了。說完,她就率先推開了門走進去。——紀塵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最初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床單,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正當她還在出神之時,南舒便進來了。“小紀,”她輕聲叫她,“醒了?”紀塵看著幾天沒見的南舒點了點頭。“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她動了動手指,發現反應有些兒遲緩,又覺得整個下半身似乎是僵住了一樣,隻好無奈地搖頭,緩慢道:“沒——就是好像不能動。”剛進來的幾人都聽到了她這句話,心裡皆是一痛。倒是紀塵,很意外看到陸以恒來:“陸隊,你也來了啊,我怎麼這麼大的麵子?”她探了探頭,看到還在冒著熱氣的早飯,“還給我帶了吃的?”陸以恒有點無奈地朝她笑了笑:“你就饞吧,你現在還不能吃,是給其他人買的。”紀塵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然後就看見了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田原。“誒,你乾嘛不說話?”她問道。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她是在問田原,因而沒接話。唯有田原,還是低著頭,悶悶地走到她的床邊,不肯說話。“我沒怪你,這真的不是你的錯,也就是我點背了,被那個人抓到了。”紀塵說。“嗯。”田原鼻腔裡冒出一個字來,還是不敢抬頭看她。“你這樣,我心裡更難受,真的。”這話一說,才好說歹說讓田原抬起頭來看她。他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張了好幾次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紀塵有些沒好氣:“乾嘛這個語氣,就好像我要死了,你以後見不到我了一樣。”這句話終於讓田原扛不住了。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那天他讓紀塵先走的,是他葬送了她的職業生涯。“你可能當不了警察了。”田原忽然說。紀塵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什麼?”“你的腳筋手筋雖然接上了,但是你的行動會受到影響,所以你以後可能沒辦法當刑警了。”終於一股腦地把話說了出來,田原鬆了一口氣,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沉重的悲痛。空氣陷入了一陣沉寂。好一會兒,紀塵才終於反應了過來:“嗨,我還以為什麼呢……這個啊,”她笑了笑,“我這樣了還去當刑警跑外勤不是給你們添麻煩麼?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啊。”她說話的語氣故作輕快和自然,樂觀得讓其餘人都覺得痛心。因為他們知道,紀塵是在安慰他們。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刻意拆穿她,可陸以恒是個例外。他說:“小紀,難受的話不要憋著。沒人要求你在這個時候堅強。”話說完,掛在紀塵臉上僵硬的微笑也沒了。她的表情陷入了一瞬間的放空,雙眼迷茫,好似什麼都進不了她的眼睛。她垂下頭來,看著雪白的床單,又用力地捏緊了拳頭,發現自己似乎還是沒有知覺。終於,她緩緩地開口:“謝謝你們,”她抽噎了一下,沒人看得清楚她的模樣,“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可以麼?”——從紀塵的病房出來了以後,許是為了逃避這裡有些沉重的氣氛,張啟庭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穿上了外套準備回刑警隊,而田原則是說想透透氣一個人去了醫院外的公園散步。陸以恒提議先回去休息一會,下午再回隊裡,但南舒說自己想先上個洗手間,陸以恒看著格外冷靜的她不置可否。南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的儘頭,陸以恒在原地插著兜等了一兩分鐘,始終覺得心裡有些不對勁,沒再猶豫,他邁開步子往南舒離開的地方走去。早晨的醫院已經恢複了一些生氣,樓下的草坪裡也有家屬推著病人透氣。然而,在這層樓儘頭的女洗手間還是安靜得有些過分了。“南舒?”陸以恒站在門外,很有分寸地沒有往裡麵看,儘管裡麵隻是一個洗手池,更裡麵的洗手間還隔著一道門。沒有人應,空空蕩蕩的。他的神經在那一刻緊繃了起來,莫名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喉嚨。“南舒!”陸以恒更加大聲地叫了她一聲,同時側過身去抬頭去看裡麵。這時他才看見,他叫了好幾遍還不應的女人此時正沉默異常地站在洗手池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好像什麼也沒有裝進去一樣,整個人仿佛神遊太空,外界的一切都對她沒有影響。“……”陸以恒沒說話,但提起的心仍然沒有放下去。因為他看到南舒陰冷的神情和她手上那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刀。一把閃著銀光,鋒利異常的,折疊瑞士軍刀。老實說,在那時,陸以恒有些被南舒的表情嚇到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南舒。整個人仿佛從地獄爬上來一樣,全身上下泛著寒意,陰森可怕。他也不管裡麵是不是有彆人了,自顧地走進去,將手搭在她的腰上。“南舒?”陸以恒再次輕輕叫她。或許是因為有了肢體接觸,南舒陡然轉醒。她驚慌失措:“啊?”她回神了,才發現陸以恒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她扯住一個微笑來,努力平靜的把刀折疊了起來,又塞回了包裡。南舒打開水龍頭,試圖讓水衝刷掉一點她的緊張。“等久了?”“還好,隻是有點擔心你。”陸以恒說,掩蓋掉自己眼底的訝異。南舒甩了甩手,又將頭發撥至耳後,笑說:“沒事。”回去是陸以恒在開車,他沒主動說話,南舒也顯得有些累的樣子,便也沒說話。他沒提自己在洗手間看到的那略為驚悚的一幕。但南舒主動說了。“你看到了?”她淡定地問。他目不斜視:“嗯。”也沒具體說。驀地,她說:“陸以恒,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她閉了下眼,又猛然睜開,一字一頓地說:“一定要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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