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良宵一手牽著二三，一手向前摸索著。兩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陣，撞得灰頭土臉的。“你身上有什麼照明設備嗎？”越良宵有些後悔剛才打壞了那些黑衣人的照明器，她如果知道幾分鐘後自己會掉到地下來，她一定會將照明器搶走的。二三正牽手牽得開心，怎麼可能斷自己生路，但為了保證自己萬能男友機器人人設立得住，隻得胡謅道：“可以，眼睛可以發光。”越良宵頓了一下，默默地繼續向前摸索——她無法想象一個眼冒金光的二三在前麵開路的樣子。越是往前走，越良宵心中的不安越是強烈。她從未聽聞鳳凰研究所還有地下建築部分，畢竟光是地上建築就已經足夠驚歎了。她很想說些什麼來驅散恐懼，可她畢竟已經孤獨自立地過了二十年，怎麼都學不會去依靠彆人，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又要說哪些話題了。她隻能攥緊二三的手，手心傳來的溫度是這一片黑暗中，唯一讓越良宵感到安心的慰藉。二三覺得越良宵手心微微滲出汗水來，輕輕地回握她，“不要擔心，我們會出去的。”既然她不知道如何主動，那還是由自己來吧。二三笑得有些得意，他覺得這樣的越良宵挺好的，至少彆人搶不走。“關於鳳凰研究所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個時候我在外做任務，所以不太清楚。不過後來我有處理過上交的文件，見過這個研究所的平麵圖。“當然，研究所平麵圖上沒什麼特彆的，特彆的是附近的居民區，居民區下的所有管道幾乎都繞開了這裡。一般來說，如果此處是私人用地，那麼會將地下的一部分有限給私人使用，但更深層的地方，則會用來給附近的居民區或者商業區走管道。而這個研究所下一片空白……所以我猜，地上部分不過是障眼法，地下部分才是真正的鳳凰研究所。”越良宵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內心對那個所謂的“任務”有些疑惑，卻沒有打斷——她覺得秋後算賬是有必要的。“既然這裡才是真正的研究所，那內部有地圖或者其他出口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們一定能出去。”越良宵攥緊了二三的手，示意對他的相信，然後幽幽開口：“既然現在出不去，不如你先解釋一下該解釋的？”二三瞄了一下越良宵嚴肅的麵部表情，思考了一下自己繼續胡編糊弄過去的成功幾率。他覺得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畢竟他之前胡編了那麼多，對方也是縱容的沒有再追究。可事情總是有限度的，一味的敷衍反而會讓人心灰意冷，儘管二三隻是不想將她卷進來。但……以越良宵的性格，她恐怕並不需要這種隱瞞式的保護。於是，二三隻得說了實話。嗯……準確地說，是大部分實話。“其實在封城那天，Scythe來找過我……我雖然並不想和他一起走，但他對我也沒有惡意，並且告知了我封城的事情。那個時候，我也才知道，封城這件事並非衝著他去的，而是針對我的。”“你怎麼就知道他對你沒有惡意？”越良宵並不信任Scythe，從他費儘心思把自己拉下水這一點來看，這貨一肚子壞水。二三撓了撓頭，裝得一派無辜，“我早年在聯邦的時候，他也算是我半個同僚，對他還算了解。他就算是要利用我，也不會傷害我的。而且當年他逃離時，也受過我的恩，怎麼也不能恩將仇報吧……”越良宵不知道從何吐槽，隻得暫且先放下Scythe究竟對二三有沒有惡意這件事。但對於Scythe的背景也多了一點了解——他出身聯邦軍方，因事叛逃聯邦。而那件事，很有可能是一個關鍵點。但這件事二三也不一定了解，越良宵隻得換了個方向，改為詢問與二三有關的事。而且，她很在意二三的安危，“針對你？”眾人皆知，目前聯邦由軍方統治，而軍方又分為三派，現在勢頭正盛的便是執掌了大部分權利的高家，東部與北部兩個軍區都在他們的掌控下，聯邦三分之二的城市都被掌握在高家手中，幾乎是高家的決定，就等於整個聯邦的決定。另外兩家分彆是西部孟家和南部夏家，孟家一直反對鐵血政策的高家，但近幾年被打壓嚴重，家族內的人才更是無出頭之日，無法成事。至於夏家，則站在中間觀望，既不得罪高家，也不小瞧孟家。家中女兒更是四散在兩個家族中，以聯姻來維持和平。但大家都知道，一旦平衡打破，孟高兩家必定要決出個勝負，到時候夏家的選擇，很有可能會左右戰局。但以高家人的性格，絕不會將身家性命都放在搖擺不定的夏家身上。所以——他們能夠把握住的，便是隱藏的那張關於“禁忌機械”的王牌。而唯一成功的禁忌機械，隻有二三一人。“關於我的身份，軍方的高層都是知道的。現在軍方中權利最大的當屬高家，幾乎可以說是稱霸了軍方半壁江山。高家對於禁忌機械一直很執著，隻不過礙於我在軍方中的身份，從未對我動過手。但是我跑了出來，雖然不至於說叛逃聯邦，但也算拋棄了軍方的庇護。沒有了表麵身份，我就成為了重要的實驗品。所以……這一次他們是為了抓我來的，我就隻能逃走了……”二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可是……之前他們都沒有你的消息，你是怎麼暴露的？”越良宵想起自己上傳到協調局內的關於二三的文件，在思考會不會是自己暴露了他。顯然二三也看出了她的顧慮，搖頭解釋道：“”“放心，和你沒關係。你上傳的那些都是我做過手腳的，在你的終端上顯示的是我的資料，但在協調局內，隻是一個普通的男友機器人而已。高家之所以能發現我……可能是因為行雲商場的暴動。”“行雲商場？”越良宵想起那場暴動，突然覺得事件裡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其中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偽裝成艾倫的Scythe。“難道是Scythe？他自導自演被追擊，並且捏造了艾倫的身份來接近你？不對……你們是舊識，他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難道……”越良宵話沒說完，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二三忙把她拉到自己懷裡去，並掏出一個微型照明器。“對，就是因為你。”那絆了越良宵一下的東西露出了樣貌，是一具乾枯的骸骨。越良宵看著地上一陣無語，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先調查地上這具骸骨，還是應該先怪二三騙她沒有照明設備，又或者繼續詢問關於Scythe的問題。顯然二三也感覺到了她糾結的心情，笑著蹲下身開始檢查那具骸骨，並率先替她解惑。“我和他相識時間不短，但相處時間有限，對他不是很了解，但也能大概猜到他的動機。可能是他發現了你對我的重要性，才想到用拉你下水的法子，將我也拖進旋渦吧。”“發現我對你的重要性？”越良宵也跟著蹲下身子檢查那具骸骨，隻是對於這句有些不解，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聲。“因為他打了你，我替你打回去了。”二三自骸骨殘破得快成渣滓的外衣中找到了一張感應卡，上麵的字跡已經消失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用。越良宵跟著看了一下那張卡，腦子裡想著二三所說的“打回去”是怎麼回事。恍然，她睜了一下眼睛——原來在中央第一生物研究所的時候，是他救了自己。二三又翻了翻那屍骸身上的其他東西，還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上麵的記錄都是一堆數字和字母，像密碼一樣的東西。二三看不懂，隻得先收起來，然後在那堆破布上看到了這個屍骸的代號，以及他所處的實驗室號碼“27”。剛要開口提議去找一下“27號”實驗室，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二三就覺得背後有點毛毛的，回過頭就見到越良宵正盯著他的背，表情認真的像是在思考究竟是紅燒好吃，還是清蒸好吃。“二三。”“是！”二三挺直了身子，他直覺接下來回答的問題，可能會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我希望你能將我不知道的、關於你的事情，全部說出來。”越良宵說話的時候，嘴角有些上翹，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但目光和聲音都冷得掉渣。她發現，她對於二三這種三句裡麵兩句半都是胡謅的，並且剩下那半句還遮遮掩掩的態度，非常的不滿意。所以，她又咬了一下重音，“全部。”“騙你沒有照明隻是想多牽會兒你的手！高家的目的是我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更具體的也不清楚，所以真的沒有瞞你！至於……Scythe的事情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把我倆混為一談。我發誓！我跟他真的不熟，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我踹了他一腳就記仇到非要把你拉下水了。”二三把電視劇裡的賭咒發誓學了個十成十，表情之誠懇，影帝都難追其一二。越良宵用眼神再三確定他沒有繼續誆自己後，才暗暗鬆了口氣。“那和我說一下關於高家的事情吧，至少，不能拖你後腿。”“咱們邊走邊說，先去找找這個實驗室，看看有沒有線索。”二三見被放過一馬，連忙扳過越良宵的肩膀，推著她向前，生怕她再想起什麼和自己算賬。“高家最早發跡於二百年前的世界大戰，我記得那個人叫作高澤，是我父親手下的一名研究員。我……生前……這麼說怪怪的，總之就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之前，見過他幾麵，是個科學怪人。“後來我父親‘複活’了我，他就開始對我感興趣起來，準確地說，是對禁忌機械非常感興趣。”想到曾經的死亡經曆，二三也不自覺皺了眉。即便時間久遠，他也沒能忘記死時的痛苦。因為在他“複活”後，又完完全全地將之回憶了起來，並且再也無法忘記。誰讓他成為了一台無法刪除數據的“電腦”呢。“後來世界大戰結束，聯邦組織上台。高澤在其中嶄露頭角，也成為了軍方的一員，並開始組建家族勢力。他和他的後人都對禁忌機械非常感興趣，甚至在一百年前提出過一個人類體能增幅計劃。那個計劃，其實就是變相在研究禁忌機械，至於後來為什麼不了了之……我覺得可能和戰鐮有關。哦對了，Scythe算是藝名吧，戰鐮才是他真正的代號。”“所以……高家是為了要參透禁忌機械技術，才想要抓你回去的？”現在越良宵有點明白，為什麼Scythe總是將話題引到禁忌機械上了，他是在試探自己對這件事知道多少。可惜她真的是一無所知，不然也不會到了現在才知道Scythe的目的。突然想到Scythe引她到這裡來的事情，大致與二三說了一下，“是不是……這裡和禁忌機械也有關係？那當年所說的人體實驗……”“對，當年的人體實驗就是在進行關於禁忌機械的實驗，戰鐮給我的答案是……鳳凰其實是高家的秘密基地。而之前爆炸的中央第一生物研究所，以及發生暴亂的行雲商場，都是高家的秘密據點。“爆炸那次是戰鐮去偷高家的研究成果，而暴亂則是高家發現了他，意圖在商場中將他滅口。所以，他雖然沒有向我透露他成立反聯邦組織的原因，但我猜測，他很有可能是在阻止高家進行人體實驗。隻不過他這個人很彆扭，大概是不想當什麼英雄，才塑造了個反派角色似的身份，來進行計劃吧……”“什麼……”越良宵不可思議——一瞬間，軍方高氏一族成為了枉顧人命進行人體實驗的惡人，而反聯邦的逃犯則變成了與惡勢力鬥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