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者薩丹沒在頌優身上討到什麼便宜,她身姿一現,人人為之傾倒,她仙姿傲骨,可堪冠絕後宮的出塵花仙。七七為頌優取來琵琶,再移一張小凳,她輕攏慢撚,果是指上有仙。她彈的琵琶聲正如她一般,香蘭泣露,珠崩玉碎,山梁轟然傾塌,又漫如遨遊在碧落之中。她一曲畢,薩丹高呼精彩,帝後二人都是欣慰神色,這是她替朝廷討來的麵子,褚楨自然受用極了,他欣然問道:“你第二個願望是什麼?”薩丹不疾不徐,說道:“小臣聽聞天朝上國有一把風雷劍,號稱天下至尊,小臣敬仰,願得一見。”南山跨出席來,與褚楨眉眼交際,他眼中黯然烙在她心裡,她垂下眼行禮道:“陛下,臣這就派人去取劍來。”她和褚楨的關係恐怕已經是糟糕透了,離的那麼遠,卻還是教她心中壓抑。她忽然想起崔勱,她同褚楨也有極好的時候,春天時,夏天時,秋天時,卻不是此時。那時她覺得他近極了,越近卻越冷,越近卻越遠。他站得太高,孤身一人,那高處是寒冬也未曾有過的酷寒,他周身萬丈光芒,也暖不了這酷寒,隻能逼得人退開,免得被光刺瞎了眼睛。他始終先是一個皇帝,他的做派是皇帝的,他的思量是皇帝的,他的愛不是愛,恨也不是恨,他縱然儘力了,也做不到南山所期盼的一分純粹。誠如崔勱所說,他是九五之尊,他坐擁天下,他威儀在身,他出口如山,她想要或不想要的,他都能施加於她,她反抗不得,他是至高無上的君主。一個寇星凡打人,一個明妃教人打人,她已看透他了,他就是一個皇帝中的皇帝,誰對誰錯並不重要,權利要誰對誰便對,要誰錯誰便錯。他亦無奈,她已不想教他無奈。南山想起今年春時,她頭一次進宮裡來,他親手給她一塊玉腰牌,柔聲說道:“朕很喜歡。”未想到還不及年末,兩人之間已冷得比不相識還更勝幾分,她心中有些難過,惻惻地泛苦。風雷取過來,薩丹對此劍大加讚賞,可褚楨不言,她亦不語。等那薩丹誇完了,她便取劍回到席中,褚楨垂著眼,在宴請邦國使臣的夜宴上發了呆。她一身藍袍,在宴間舞劍,彆具一格的英姿颯爽,那是初見時。今日,她還是一身藍袍子,卻連隻字也不肯多說了,她那把風雷收斂入鞘,冷藍的光芒頓消,星鬥一瞬落入黑暗。薩丹忽然一叩頭,將他的思緒拉回:“尊敬的天可汗,博爾蘭草原大旱,是缺少了母乳的潤澤,望天可汗賜予保利可汗一位美麗的公主,姻緣締結,永世和睦。”他早聽說了,突厥此次前來是打算和親的,他早有準備的,不慌不忙道:“玉真,你願意嗎?”他這句話惹怒了南山。按規矩,他隻需答應即可,隔幾天再給突厥人回複也不遲,他如此做,是非要玉真去和親不可了。玉真似乎早知自己的命運如此,遠嫁蠻夷之地,夫死從子,老死他鄉。她懦弱又無助,便成了她的罪過,她無父無母,隻能低下頭承受這無上的君恩。“公主願不願意,隻要問問臣手中的風雷劍即可。”一聲朗朗言語,撥開雲霧,闖到月宮之上。隻見南山信步出席,手上一把風雷劍,無光自閃,正如她眉眼那般淩厲攝人。褚楨皺了眉,壓著怒氣問道:“南卿此話何解?”“陛下有所不知,臣與公主曾有約定,要娶公主,便要勝過臣的風雷,若是勝不過,便死在臣的劍下。”她提劍拱手,目光灼灼,直視著褚楨:“臣憑劍而立,一諾千金,還請突厥高手與臣一戰。”“一諾千金”四字,好似再諷刺褚楨一般,他有許多諾言,不到片刻便都作廢。褚楨握緊了拳,眼中冷電一閃,狠厲不似平日的溫柔模樣。一個突厥人從席間閃出,命人取了兩把彎刀,他氣勢亦不輸於南山,亂蓬蓬胡子掩著的嘴裡喊著:“小人願與大人一戰。”“好。”她完全不給褚楨開口的機會,她太了解褚楨,中庸如他,絕阻止不了這場械鬥。她又笑著說道:“此番比武要立軍令狀,以命為注,願賭服輸。”簽過軍令狀,打死人也是不為過的,更無關兩國之間的交際,她雖行事莽撞,卻也不會胡來。褚楨從未如此時這般恨她過,她恣意妄為,毫不在乎皇家的威嚴與體麵,也不在乎他的體麵。她膽敢桀驁的直視他的眼睛,不管他眼中有多少憤怒與陰沉,卻不能教她有半分的害怕和退讓。她拔出劍的那一刻,他快要握碎了手中的翠玉杯。玉真看見了,她同陛下似乎水火不容的目光相交,教宴會明燈做寒,千樹燈花都黯淡下去。南山說過博爾蘭草原太遠了,她是不會放心她去的,她理理她的衣襟,教她記得加些衣裳。玉真鼻頭一酸,眼前浮起霧來,一片茫茫裡,她藍衣黑馬,在天地馳騁,她轉頭一笑,是天地間唯一的光芒。她從光裡走過來,剛為她砍了十幾株芭蕉,她也曾高歌醉臥,她也曾闕言癲狂,玉真靜靜看著這般的她,那般的她,總想著還能看許久的。玉真忽感自己落下淚珠,往日尋常點滴,滴滴如淚湧出。她在朦朧中看見風雷出鞘,南山藍色身影偉美,拔劍同突厥人交手。她看不清南山的身影,隻能看見一道道劍光,風雷厚重的劍氣蕩氣回腸,教冬風驟急,燈火明滅欲熄。南山怒氣正盛,招招致命,隻消三招,她便封死了突厥人所有的武功路數,巨劍快如霹靂一閃,直直朝突厥人的天庭落下,突厥人盯著那墜落的藍光,訝然失色之間,隻能等死。“放肆!”褚楨氣急了,一聲喝止截住了她的劍鋒。南山聞聲停住了劍,那怒氣堵在她的胸口,差點教她喘不過氣來。她忽然一笑,收起劍來,淡漠說道:“陛下說你放肆呢,竟然敢在禦前拔劍。”褚楨就差被她氣昏過去,她放肆得無邊無際,教他忍無可忍,可他還是打碎牙齒忍了。隻聽一陣綿綿的掌聲,寧王褚輿懶懶來火上澆油:“南大人武功高超,真是教本王大開眼界。隻是南大人這般厲害,玉真公主豈不是要一生不嫁了。”南山收起了劍,不言不語,丞相王澹好似尋得了寶貝一樣,領著自己的裙帶們群起而攻之,一場好好的宴會就此毀了八成。眾聲嘈雜,教南山心煩至極,這些關乎江山社稷與黎民百姓的高談闊論裡,每一個字都想將她殺死。她冷冷一笑,一句話堵住了悠悠之口:“臣忘了,剛剛簽的軍令狀是不是還作數?”若真按軍令狀上所言,比武的突厥武士此刻就要被拖出午門斬首,這是他自己親手蓋印的諾言,軍令如山,不可隨意更改。薩丹自然不想同胞死於非命,隻能站出來為南山說話:“這位大人武功高強,心善如佛,饒了你一命,還不快謝謝大人。”他邊說著,邊朝那名武士使儘了眼色,武士乖覺的謝了褚楨,又謝南山。褚楨一口氣憋在心裡,他慪上了氣,卻慢條斯理的說道:“使者寬容,可你也太過放肆了!”他的“罰”字還未說出口,一個弱弱聲音淡然響起:“陛下,玉真隻是和南大人隨口說過,南大人卻當真了。”她微微一笑:“玉真願到草原和親,帶去雨露,帶去陛下的恩澤。玉真願,為這江山社稷,為這黎民百姓。”南山頹然地握著劍,她贏了劍,卻也敗了,她拚不過這天意,拚不過江山社稷與天下蒼生。玉真朝她投來目光,玉真淡淡翹著嘴角,笑如迎春初綻,嬌弱羞澀,樸素典雅。她心中難受極了,草草退場,一場舞樂及時趕上,將冷卻的氣氛又舞的火熱。人人舉杯相慶,歡樂暢快,一片祥和美好。眾臣向玉真舉杯,讚美她聰慧賢淑,恭賀她嫁得良人。這快活的場麵,卻是教玉真去換來的,把她拿去換得平安的人們,高談著國家、高談著人民,滿口的德與禮,以為自己有多麼悲天憫人,卻連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也不放過。夜風冷極了,她感到無由的孤獨,這歌舞升平,這太平盛世,她頭也不回地便轉身離去,不願再看這滿席虛偽的懦夫。褚楨看見她離了席,她真的走了,沒有再回來。他突然後怕了,潦草離席去追她,往合泰殿出,過昆明湖,上達相思泉,正看到她在九疊水旁投石子。她看見褚楨來了,揚起手狠狠把石子砸進水裡,站起身來問道:“陛下私自離席,合乎禮製嗎?”褚楨剛消解的怒氣霎時又燃了起來,她嘲諷的得當,教他隻能咬著牙說道:“不合。”她側著的身子轉過來,凜然與他相對:“陛下同娘娘們合臥的鴛鴦衾是公主織的,陛下覺得暖嗎?”“你鬨夠了沒有?”他壓住自己脾氣,歎了口氣,和言聞她。“陛下還當臣是鬨脾氣嗎?”她不由冷冷一笑,胸中寒氣將她的心逼做一團,“人人都欺玉真公主無依無靠,臣便是她的依靠,臣一人,是敵不過一國,可臣縱死不悔。”“玉真去和親,本就是天經地義的,除了她,誰人能去?”他一怒,反問她。“誰人不能去?偏就她能去!”她抬高聲音,冷冷聲音如玉玨落地,“和親這利國利民的無上光榮,陛下怎麼就沒想著留給自己人呢?”褚楨被她伶牙俐齒說的無話可說,卻又聽她說道:“陛下忘了公主為何無依無靠了嗎?正是為了大魏。陛下問也不問她是否願意就將她出賣,還是為了大魏。”“公主何不可憐,連個人都算不得了,不過是陛下養大的豬狗,隨時隨地,便可為大魏獻身。”她說著,滿滿的怒氣忽然化作一股涼煙,煙將她的心纏緊,想到自己,何不悲涼。“夠了。”他感到她忽然沒有了氣焰,想要低聲勸解她,“朕不論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你盯著這些事看,又理會過朕對你的真心了嗎?”她搖搖頭,眼睛垂著:“這天下哪一個物件在陛下眼裡都是一樣的,陛下稀奇一陣,為了江山社稷,總要丟掉的。”“朕沒有把你當成物件,也沒有想把你丟掉,是你自己要走,朕奈何得了你嗎?”他聲音有些顫,最後慢慢低到無聲。“那陛下便讓臣走吧。”她淡淡說著,疲憊的轉身要走。“朕不會讓你走的。”他聲音忽然冷靜了,無情得正如他對彆人的漠不關心一般。她輕輕笑了一聲,冷風吹得她清醒,她再無哪個時候比此時醒得更徹底了。她笑道:“陛下教誨得當,教臣感悟頗深。”語罷,她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夜裡。她忽然感到自己查出薛勉同寧王的陰謀毫無用處,為了阻止這個陰謀,他們這幾個人前赴後繼地可笑,韓氏兄弟死的不值。就為了這樣一個江山社稷,就為了這樣一個天下蒼生,說白了全都抵不過他這皇帝的麵子,她所關懷的,在褚楨眼中隻是一文不值的垃圾罷了。月色黯淡,南山在宮門口遇到了玉真,她強笑著迎上來,說道:“玉真又教大人操心了。”“公主若是不吐口,他們就是再出什麼陰損招數,我也不會讓公主去博爾蘭的。”她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她不知該氣誰,隻能氣自己太沒用。“大人的好,玉真都記得,若是讓大人為此受了委屈,玉真不願意。”她哽咽著,垂下含著淚的眼睛。“大人,玉真學會騎馬了。”她平靜下聲音,抬起無淚的眼睛蒼白一笑,“改日去馬場,大人看看玉真騎得如何。”“好。”她短促的答了一句,同玉真告彆。南山提著風雷回到琳琅院,看見自己屋裡亮著光,推門一看,崔勱正生了一隻火盆,烤的屋裡很暖。他真是對得起那句“對你好”,連被褥都給她鋪好了。南山把劍放在桌上,垂頭喪氣的坐著,她肩塌著,腦門擱在桌角上,眨眨眼,滿腦都是玉真。崔勱消息靈通,自然知道了今夜宮中發生的事情。他翻好了火盆,焦炭受了風,驟然紅的如彤日般發亮,他走過來問她:“餓嗎?”她肚子“咕”的一聲長響,算是替她作答了。崔勱從床腳提起一個食盒,放在桌上,緩緩說道:“先吃飽,再憂心天下事,不好嗎?”南山抬起頭,打開食盒,一頓胡吃海塞。點心吃完了,她心中難受也消了些:“我才不憂心天下事,誰憂心誰就是傻瓜。”“氣話。”他篤定的一句,伸手想要把她攔進懷裡。南山皺著眉把他的手打開,他卻還是不依不饒地挨過來,攬住了她的肩頭。他懷中很暖,像燃了炭火一般,她試著放鬆了心神,倚著他的胸膛:“我想要辭官了。”“好啊。”他低聲答著,臉頰偎著她柔順的黑發,“我陪你浪跡天涯。先到塞外去,再西下大理國,取道南越,渡飛馬峽,遊飄搖島,坐船北上,能看到冰山和彩色天光。”“若是倦了,就回中原來,西北有處塞陰山,風光很好,可以在那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生兒育女。”他如此一說,惹得她掙脫了他的懷抱,惱羞成怒地說:“誰要和你一道了?”“不行。”崔勱緊緊把她往懷裡一抱,低聲細語,“你答應我了,讓我陪著你。”“你勒死我了。”她抱怨著胡亂掙了幾下,可又敵不過他,便隻能安分地讓他抱著。她忽然沒由來的低低說道:“我太沒用了,誰也幫不了。”她那般的失落,她從小學武,聽的敦敦教誨都是行俠仗義、扶助弱小,可使勁渾身解數,也斬不破天羅地網,也殺不儘人心險惡。“你就這一雙手,留著牽牽我吧。”他平和聲音,教她忘了世上惡浪紛紛,險關重重。他也是被大人物褻玩的工具,同她沒有什麼區彆,此刻依偎,卻教她安心。“我有很多事,瞞著你。”南山不安地開口道。“我說過,我不問你,你能做什麼壞事呢?”崔勱淡然說著,深沉聲音落在她耳邊,“我隻擔心你,一顆心太熱忱了,這是朝堂,不是江湖。”他側過臉,氣息拂在她耳邊:“我服了金口良言丹,身中乘風散,好似掌控無數機密,卻被薛勉驅使。我幫不了你,可又極擔心你。”南山像是想要安慰他一般,往他懷著鑽了鑽,雙手生澀的抬起,環住他地腰:“不用你擔心我,我可是天下第一。”崔勱沒有反駁她,他咬了咬天下第一的耳朵,舌頭卷起天下第一的耳垂,天下第一即刻慌亂的閃躲起來。“不是天下第一嗎?”“你再這樣,我就不要你來了!”崔勱極好的消解了南山的心煩,可她徹底沒有乾勁了,幾日下來什麼也不做,光帶著玉真去打馬球。像是後悔從前太少陪伴她,南山此刻想要彌補,卻已來不及了。冬至這日,汴城終於下了雪,一覺醒來時,鵝毛大雪正簌簌落著,鋪出一片冰清玉潔的天地。因下雪了,馬球打不了,她便想著去碧航武院看看孩子們練劍。巡撫司裡,矮矮的屋簷上積著雪,白茫茫的飛簷,長的白毛的垂獸,地上厚厚積雪上印著一串她的棉靴印子。她穿著一件紅披風,在一片潔白中尤為的鮮亮,披風上她獵來的兔毛做領子,白兔毛鬆鬆軟軟好似雪一樣堆在她頸間,暖融融護住她的臉頰。南山到碧航武院的時候,孩子們正瘋做一團,劍也不練了,光忙著打雪仗。好巧不巧,她被結結實實一個雪團子砸在腦門上,不知誰喊了一聲“南大人”,孩子們快快地站好了。她一看,連同那教頭陸妙也好似犯錯孩子一樣站著,手中握著一個大雪團,也不顧自己手都凍紅了。她觀察了許久,陸妙同自己的兄長陸耽不同,他心性單純,隻是愛偷懶,便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了。南山拂去臉上的雪粒,眼睛一瞟,看見寇星凡手足無措地站著,便知道是她砸了自己。她們師徒二人自從那日吵過架後,堅決冷戰到底,誰也不肯理誰。“玩吧玩吧。”她一句話解了禁,陸妙領著孩子們痛快的玩了起來。隻有寇星凡愣在原地,南山看著她,她瞅著南山。羅在忽然跑到寇星凡身邊,對她說了些什麼,又把她朝南山這推了一把。隻見她嘴裡嘟噥幾下,垂著眼不情不願的走過來,到南山麵前時,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紙舉到南山眼前:“給你。”南山摘了那張紙,展開看看,草紙右下角寫著“我錯了”三個蠅頭小字。她哀聲歎了一下這孽緣,叫苦般拉長了聲音:“知錯就好,去玩吧。”寇星凡不說話,她抬起眼睛,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般,極快地展開手抱了南山一下,而後掉頭便跑走了。她哭笑不得,誰教她要為人師呢?南山自然不想去打雪仗,看了一會兒便走了,她正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潦草腳印時,忽聽見有人極低喊著:“南大人,南大人。”她四處看看,隻見四圍都是雪白,她又聽見那人喊她,低頭一看,隻見腳邊雪裡露出一雙眼睛來,嚇得她差點跳起腳來。南山捂住額頭,剛驚出的一身冷汗被風吹冷了:“童公子,你真是嚇死我了。”“南大人,父親教你去一趟呢,你快去,我後邊來。”童讚說完這句,眨眨眼,便不見了蹤影。一片雪原莽莽,雪過無痕遮掩了所有蛛絲馬跡,南山調頭,往小山閣後的密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