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幫我。”他凝神環顧四周——沒有,沒有,沒有!然而吳承恩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聲音更近,仿佛是從自己心中發出一般——青玄,幫我。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青玄忽然間渾身抖動,繼而不可置信地看著天上的黑影:難不成,齊天的邪念所占據的並非彆人,而是吳承恩?當青玄掠過這個念頭的瞬間,他清楚看到黑影在微微點頭——黑影本就是妖氣所凝結,此刻周身的妖氣卻開始不穩定地沸騰,妖型眼看著便要不成規則,似乎內裡有什麼東西破繭待出。“引他出去……”吳承恩的聲音,細細碎碎卻又清楚無比:“引他,出去。”此刻,青玄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黑影,真的就是吳承恩。但是,聽他的語氣倒是沒有多麼慌亂……難不成,吳承恩已經有了什麼辦法?沒有多想,青玄雙腳一點猛然躍起。等到再現身之際,他已經落在了巨大化的大器肩頭。大器周身的妖氣也是極不穩定,不斷灼燒著青玄的腳底。忽然間被人踩住肩頭,大器攥緊了拳頭,耐著性子提醒道:“青玄大師,趕緊滾——不然,你會死。”這倒是真的……大器不想連累彆人,被自己的骰子一並吞噬。青玄無視大器的提醒,他仰頭盯著銀河,隨後將身後的禪杖取下,握在手裡,卻並未揮舞迎戰,單單隻是將這根禪杖舉起——“多事。”大器抬起空著的手,不再多說。他打算像彈飛一隻蒼蠅一般,先將青玄彈走。銀河中的黑影登時止住了無儘變化,隨即暴跳如雷,發出一聲淩厲的尖銳吼叫:“還給我!”夜色泛起一陣漣漪,進而湧起驚濤駭浪。層層星光中,傳來了破冰的脆響。夜幕仿佛是一麵銅鏡,被黑影的爪子輕易撕破後片片墜下,露出了日出東方的肚白。一旁的李靖看到這裡,毫不遲疑,直接將手中寶塔拋起,想要碰碰運氣;果然,那銀河已經有了實體,寶塔輕易在上麵又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眼。眼見自己得手,李靖急忙收了身段落回地上,猛然一喝。七彩真氣在銀河內部開始旋轉、割裂。碎裂的銀河,終究是再也承受不住內裡的黑影,瞬間瓦解——那黑影沒了落腳的地點,卻並不掙紮,反倒借力用力,硬是直直地朝著大器撲了過來。眼下,大器簡直大喜過望,說是喜極而泣也不過分——他猛然吸氣,然後微吐,勉強調節了一下周身妖氣的運轉後,朝著那黑影揮出了醞釀許久的一拳——巨大的拳頭,在襲來的途中不斷縮小——但是看拳頭上凝練的妖氣,反倒是隻增不減。黑影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但即便如此——黑影仍然沒有打算避開,也攥緊了拳頭,吼叫著迎了上來。“殺殺殺殺殺!”黑影的嘴裡,已經沒有了完整的句子。“這就對了。”大器一聲冷笑:“不這麼做,你就不是猴子了——”一聲天地撕裂的悶響聲。黎明的光芒瞬間被吞噬,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驟暗——但至少片刻,天地很快重新亮了起來。大器和黑影,兩個巨大化的身軀都不見了。青玄一腳踏空,筆直地朝著地麵墜去。同時迸飛的,還有黑影和大器二人。那黑影正在空中亂叫,飛向了正西。而大器呢,已經閉上了雙眼,七竅也是流血不止,橫著落向了東邊。李靖在地上略一注視,隨即攤開了手掌。寶塔登時重新出現,李靖死死抓住自己的兵器,刻意不再去看黑影的方向。他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朝著大器墜落的方向躍了過去。不遠處,有一個人,一直在偷偷摸摸地關注著這場廝鬥。看到大局已定,這人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朝著青玄的方向揮了一下手。快要摔在地上的青玄猛然感覺到自己被人托了一把,抓住機會調整了身姿,勉強安然落在了地上。青玄還未站定,便已經順著剛才氣流來的方向,定睛一望——“壞了。”出手的,正是那一直不肯見人的牛魔王;他看到青玄的目光後急忙趴在了地上,想要繼續躲藏起來;隻是,他的兩根犄角突兀地支棱在那裡,上麵的金環正在隨風發出脆響。青玄麵露感激,看到牛魔王刻意隱藏,便假裝沒有看到;他捏緊念珠,正準備去救同樣深受重傷的黑影——但是,那黑已然化作平常人大小,被轟到了地麵上,翻滾著飛出去了足有兩裡地。未等青玄擔心其傷勢,那黑影早已經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四下尋覓著大器的身影。“吳……承恩?”青玄停住自己衝過去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青玄……”那黑影幽幽地說道:“快跑……”熟悉的聲音消失了,隻剩下了一陣詭笑。黑影的身軀,從右臂開始,已經殘缺不全,半個右身都被轟飛。本該是血肉模糊的傷口,卻不斷滲透著一股股令人膽寒的惡意;仿佛從傷口之中,要爬出一個比黑影惡上百倍的不祥之兆。當大器睜開眼睛的時候,發覺自己竟然是倒在了李靖的懷裡。“老爺子……”大器微微喘息一聲,右手儘力摸索了一下,最終吐了一句:“快跑……”大器的右手傷得很重,根根指頭都是血肉模糊,而且骨頭和筋肉就沒有一塊完整的。但是呢,李靖卻覺得大器贏了:肉眼看來,明顯大器傷得比黑影輕了不少——那黑影少了半個身子,而大器卻基本完好。但是隨著大器的呢喃,李靖才注意到了讓大器深深不安的原因:大器手中三枚標誌性的骰子,此刻隻剩下了兩枚。李靖急忙抬眼——果然,那黑影搖搖晃晃,甚至保持不了平衡,但是他殘餘的左手,此刻正在模仿著大器平常的姿勢,不斷拋玩著一顆鮮血淋漓的骰子。大器知道,因為剛才拖延太久,骰子的力道已經開始反噬,這才落了下風。但是這一拳互毆,輸了便是輸了。最麻煩的在於,這一拳定然還惹怒了那黑影。李靖寬慰幾句,示意大器靜養,然後站起身,準備親自迎戰。“他不會講道理的……”大器勉強支撐著身體,拉住了李靖的褲管:“彆去。”這番話,很快便得到了解釋——他不會跟李靖打,而是隻會盯緊大器一人。果然,那黑影拋玩了幾下骰子,目光來回掃視,終於看到了遠處的大器,然後黑影呲牙一樂——“你該回去了。”黑影忽然停了動作,垂著頭自言自語說道;但是很快,黑影拚命搖頭,順勢吼叫了一聲。餘震散去,那黑影臉上照舊是瘋癲的笑容。“彆管我彆管我彆管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黑影一把攥住骰子,之後卻也不瞧手心裡的點數,而是將骰子輕輕放在了地上,讓花色“六”麵朝蒼天。一道天雷瞬間從天而降,劈在了黑影的身上;他一陣廝叫,不僅沒有倒下,反倒是收住了癲狂,進而冷笑。一股刺骨的冰寒,席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霎時間,一股妖氣縱橫於天地之間。新的妖棍凝練在了黑影手中,明顯比剛才強上百倍。李靖沒有行動;而站在地上的青玄,也沒有行動。並非是二人怕了懼了,而是他倆此刻腦子之中都是一片空白:就仿佛自己是一隻強大的螞蟻,現在卻在叢林之中看到了一隻露出了獠牙的猛虎。殺招將至,這是每一個人都沒有說出口的默契。青玄猛然將禪杖橫在了手裡。很快,李靖也落在了青玄身旁。“有對策麼。”李靖看到青玄的舉動後,抱著一線希望問道。“之前試過一次。”青玄鬆了鬆禪杖,在褲腿位置擦了擦手心裡的汗:“驚天變的時候。不過……當時是我和吳承恩一起,而且還額外有人援手。”“天蓬。”李靖即刻猜出了答案,隨即散出無數真氣——凜冽的風暴,絲毫不會遜色於對麵黑影的妖氣。青玄未置可否,隻是繼續說道:“我用禪杖引他過來,之後他會不擇手段上我的身。再然後,我會將他壓製在我體內……剩下的,交給吳承恩做就好。”“那麼,吳承恩呢?”李靖將寶塔微微舉高:“你那個師弟,現在在哪裡?”“近在眼前。”青玄說道,那黑影手中的妖棍,越來越緊致。李靖向前望了那黑影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青玄:“怎麼一個兩個都是齊天……”“放心。”青玄聽到這裡,倒是笑了笑:“為禍眾生的齊天,過了今日,便會隻剩下一個。因為,我會……”李靖抬起手,製止了青玄繼續說下去。隻因為,對麵的黑影有了些許不對勁的變化:他手中的妖棍明明已經成型,卻不斷再縮小。漸漸的,妖霧散開,黑影手中,隻剩下了一根筆杆子——那黑影也是不可置信,端看著手中的異變——漸漸的,黑影不再殘缺,逐漸化成了人形——那人影倒手一握,金光閃閃的龍須筆猛然一揮;無數黑色的妖氣便凝在了筆尖,不斷滲入了那人的心口。片刻不到,黑色的妖氣便一絲不剩;還在戰場上屹立的,隻剩下了疲倦不堪的吳承恩。而他心口位置跌落了那本書卷,其中的字跡不斷翻動、掙紮。本該天崩地裂的戰場,此刻卻鴉雀無聲。“結束了?”李靖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放低了寶塔,疑惑地看著身邊的青玄。吳承恩微微抬頭,勉強一笑,嘴裡麵嘟嘟囔囔說了幾句什麼——青玄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吳承恩。“成功了……”吳承恩喘息著,仿佛被抽乾了最後一絲精力:“青玄……我做到了……齊天被我……你……是不是不會走了……”說罷,吳承恩終於閉上了眼睛,昏昏睡去。青玄一怔,猛然想起來了之前自己和吳承恩之間那個根本不可能的約定:如果吳承恩可以在水陸大會上封印一個大妖的話……其實,在青玄眼裡,這個約定怎麼可能實現呢?除非——看著地上漸漸平靜的書卷,青玄不由得皺眉,自言自語說道:“是你幫了他?”隨後而來的李靖不發一言,俯身撿起了那枚屬於大器的骰子——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書卷,心中一動,繼而也將書卷撿了起來。“彆碰。”背對著李靖的青玄斬釘截鐵地開口:“拿走了,李家不僅無用,而且還會招致禍端。”李靖的動作微微一怔,緊接著拍打了幾下書卷沾染的臟土,將書卷小心地塞進了吳承恩懷裡。“今日的事……”李靖還未說完,青玄已經背好了禪杖、抱起了吳承恩,朝著客房的方向走去。青玄頭也不回,自顧自說道:“今日,李家執金吾大器一招擊潰齊天,在場各位有目共睹。明日水陸大會,便可以昭告天下:你們李家,贏了。從此以後,我們師兄弟,便與李家再無瓜葛。”李靖抬起頭看了看躲在雲層後麵的初升日頭,自言自語道:“其實,已經是今日了。”——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突然而來的結局,令李靖感覺到了強烈的不真實。但是,青玄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李靖自然理解其中的意思:既然大器勝了齊天,那麼隻要大器還在李家,對於百妖來說便是新的威懾力;既然如此,吳承恩即便帶走了書卷,對李家來說也不會再有任何損失。至於那隻剩下半條命的天蓬,明顯已經無力再戰逃了命——一切都是順理成章。隻要青玄和吳承恩不說出去……李靖頓了頓思緒,握住寶塔抬眼四處望了望,同時殺氣四泄——很快,李靖又重新恢複了冷靜:周遭,確定是沒有其他人了。林子外,牛魔王落地後四下端望一番,然後才鬆開手,將肩頭上扛著的李晉放在了地上。看著他蜷縮在執金吾的製服之內,牛魔王也不多說,隻是在掌心凝了一股妖氣然後朝著李晉胸口一拍——登時李晉便一陣咳嗽,睜開了眼。“媽的幾百年了,老頭子還是這麼死心眼,動不動就打算滅口。執金吾明明就沒剩下多少,他倒也下得去手……”牛魔王開口嘮叨著,同時轉頭盯著李家宅子的方向,視線故意避開李晉:“你也不用謝我,我隻是一個路過的閒人;我聽紅孩兒提起過幾嘴,說你是他的前輩。這幾天,小犬還望您多多照顧,希望他能在這次水陸大會保個平安……”噗呲一聲。牛魔王心裡一涼,急忙甩手,將李晉扔了出去。同時,牛魔王的後腰位置,被不聲不響插上了一枚草芥。“彆管閒事……”李晉喘息著,開口說道。牛魔王苦著臉,說道:“不不不,我不是……”“天羅地網已破,主子已經脫身……本來,李家和齊天拚得兩敗俱傷才是最好……”李晉咳嗽著,眼皮也不斷墜下,顯然剛才一招偷襲已經耗儘他的精力:“既然已經李家贏了……殺了你……倒也是將功補過,算是拆掉了主子君臨天下的一塊絆腳石……”聽到這裡,牛魔王的耳朵卷了卷,似乎終於恍然大悟:“哦……獅駝國的臥底啊……”隨著牛魔王身子一抖,鋒利的草芥已經落在了地上。李晉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拚力一擊隻是刺破了牛魔王的鎧甲,卻沒有傷到他的皮肉。或者說,牛魔王自己的皮肉,遠比套在外麵的金屬鎧甲要結實太多。牛魔王搔了騷自己的耳朵,遲疑說道:“既然是獅駝國的人……你家白象有沒有告訴過你,千萬不要傷了我?傷了我的話,有什麼後果,他真的沒有告訴過你嗎?”說著,牛魔王再次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輕輕彈了一下犄角上的金環。悅耳動聽的聲響蔓延開來,李晉聽到之後再也控製不住內息,心跳隻能隨著音符變化此起彼伏。“轉告你家白象,我是真的歸隱了……他要是想和李家爭天下,不怕死就去嘛,老招惹我乾什麼。”牛魔王苦著臉,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著;絮絮叨叨一番,直到李晉昏頭倒去。臨末了,牛魔王重新站起身,遠眺天邊,臉上,依舊是散不儘的憂心忡忡:“而且,誰告訴你說,李家贏了?”他們李家,還有最後一劫沒有過呢。李家宅子外三十裡,一處僻靜的山林。周遭,淨是些獅駝國士兵紮寨的痕跡;隻是,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妖兵,現在各個都是身首異處。連成一片的紅衣大軍,就在此靜默著圍成了一圈,保護著陣型正中的大連珠炮。麓國師把玩著手中的扳指,儘量保持著自己臉上的平靜——烏雲密布,天色依舊很暗,叫人分不清時辰。一道流星劃過,落在麓國師麵前的,不是彆人,正是血戰歸來的天蓬。銀河已散,珠簾又重新遮蓋住了天蓬的臉。看到天蓬降臨,麓國師情不自禁站起身來——“見到朕,還不下跪?”天蓬咳嗽一聲,隨即輕聲說道。麓國師身後,整片神機營仿佛被催眠了一般,整齊劃一地跪在了地上。但是,隻有那領頭的麓國師,上下打量著天蓬。“肉身,完好無損。”天蓬知道對方的盤算,便掀起了臉上的珠簾。麓國師與天蓬一個對視,這才跪在了地上。“要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麓國師低著頭,咬著牙說道。天蓬看也不看,徑自越過了跪在地上的麓國師,走向神機營的陣型正中。他撫摸著大連珠炮的炮身,忍不住一陣咳嗽。喉嚨湧出來的鮮血已經一次比一次多了。時不久矣嗎……今天,是水陸大會的第三天吧……應該沒有問題的。自己應該能撐得住。再等等——嫦娥,再等一等……天蓬在笑,忍不住地笑。咳嗽聲愈演愈烈,卻擋不住天蓬的癲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猛然間,天蓬轉身,朝著李家宅子的方向開口說道:“你來晚了,銅雀。朕還以為,你怕朕與猴子鬥不過李家;朕還以為,你記不得咱們之間的交……”天蓬,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隻因為,來的人,並非銅雀。更要緊的是,來的人身上,穿的可是執金吾的製服。“哈?”李晉跌跌撞撞,剛剛從密道奔波而至,身後流下了一路血跡。能走到這裡似乎已經是極限,他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輕輕喘息著。看李晉的神色,周身的精氣神似乎都被抽走,命也仿佛隻剩下了半條。但是,他似乎全然無視了天蓬身後大片的神機營,也無視了一旁已經起身的麓國師,隻是自顧自的雙眼放光:“你剛才說……猴子?”天蓬並不理會,麵無表情地冷冷說道:“跪下。”李晉毫無防備,隻覺得周身的血脈被控製了,噗通一聲便是雙膝著地。天蓬略微皺眉,卻沒有要繼續動手——自己依稀記得此人麵貌——想起來了,原來是麥芒伍手下的楊晉啊。對了,確實幾年前麥芒伍安插了一名二十八宿來李家臥底,差點都忘記了這件事。看他匆忙身影,多半是身份敗露,前來通風報信的吧。隻是眼下,並不需要其他人來節外生枝了。天蓬轉了身,專心等待自己真正要等的客人;麓國師立刻心領神會,捏緊了手裡的扳指。身後的神機營即刻亮出火銃,瞄準了李晉的周身。隨著麓國師略微一搓弄手中扳指,無聲的火光一片閃爍。地上,隻殘留著那件被打成了篩子的執金吾披風。“我是問你……”一陣叫人猝不及防的風,擦過了天蓬的肩膀。當天蓬察覺到什麼的時候,李晉已然用胳膊搭住了他的肩膀;對方貼著他的耳朵,喘息著、卻又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見了死猴子……”那壓抑了百年的鬥氣,終於決堤,再沒有任何人可以……一個巴掌聲忽然從天地間掠過。時光仿佛倒流一般……李晉正拖著重傷的身體,在密道之中奔波;他時不時地停下喘一口氣,隻覺得周身的力量不斷流逝。“見鬼……這密道怎麼這麼長……”李晉喘息著,嘴裡麵不斷發著牢騷:“感覺早就該到了啊……”大地忽然一陣抖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這陣震動讓李晉略微清醒,他終於看到了一直徘徊著亮光的出口,原來此時他與出口的距離已經不足百丈。李晉抖擻了一下精神,繼續上路。隻是,他此刻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後不遠處,一個枯瘦的老人正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次出去後,你便遇不到天蓬了。畢竟,還不該到這個時候……起碼,這屆水陸大會還不行……”老人微微笑著,似乎看了一場好戲;同時,他張開雙手,左手寫著一個“因”,右手寫著一個“果”。隻見老人巍巍戰戰,再一次費儘了力氣,雙手一拍巴掌——李晉終於到了林子之中,疲憊地靠在一棵樹上喘息——奇怪了,之前何勇說的什麼紅衣大軍呢?怎麼連個鬼影都不見?一陣虛脫感襲來,李晉終於吃不住疲倦,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