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水陸大會召開在即。所有在李家的執金吾們,此時都正在緊鑼密鼓地忙碌著,絲毫不敢有所怠慢。哪怕是平日裡喜歡偷懶的李晉和大器,也都會每一日天不亮便準時出現在李家大門口,擔負起看門的重責。拋開他們自身對於李家的忠誠不談,在這天下群雄聚首的檔口,任何閃失都是對“執金吾”名聲的玷汙。來到李家的賓客大致分成兩撥:一般賓客和至尊賓客。一般賓客暫居“群英嶺”,這裡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隻是酒肉歡歌之地,一眾妖怪吃個痛快、喝個過癮便也罷了,一般並不會有什麼是非之事。而且,群英嶺距離李家正宅也有個五六裡之遠,哪怕賓客中有人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傳到李家府邸。而至尊賓客就不一樣了。在李家宅邸旁邊不足半裡處,乃是專門為曆屆水陸大會的貴客所搭建而起的副宅——登天塔。從風水上來看,這座寶塔陷於某上古陣法正中,凝在塔裡的妖氣不會四泄,自然也不會煞到家主;而塔門口四麵八方延展的小路仿佛脈絡一般綿延而去,將內裡的妖氣進一步散入李家大門外的山林,可謂一舉兩得。這棟可以俯視整個李家宅邸的七層寶塔,仿佛一把雙刃劍,既將需要“絕不可怠慢”的賓客集中在一起方便集中部署大量執金吾予以監視,卻又偏偏隻能讓他們有機會近在咫尺,而不能妄動。所有針對登天塔周密部署,都像是一場賭博:李家要彰顯身為天下巔峰之主的氣魄,便不得不表現出能夠把控一切的信心。可以踏足登天塔的賓客,無一不是一方豪雄,平日裡各個都是不管不顧的主兒,脾氣性子自然大得很。但隻要入了登天塔,便會安分下來,遵照李家反複交代的三條規矩。其一,登天塔內賓客間不可擅自生事。這一點倒是簡單明了;能入住於此,便代表著大家都有著毀天滅地的本事;一旦有兩個這種級彆的家夥起了什麼爭執,難免會波及李家府邸安全。看著周邊那些個枕戈待旦的執金吾,如果有人率先動手,那麼無論什麼原因,都會立時遭到這群執金吾的協同撲殺。一般來說,沒有人願意觸這個黴頭。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執金吾?罷了罷了,有什麼脾氣直接約著對方去大門外解決就是,反正李家門口那一片將近百畝的林子,正好是片福地,死在這裡聽說長出來的花朵都會格外漂亮。其二,登天塔內賓客不可擅自前往頂層。登天塔塔頂的門口,無論何時,都會有至少兩名執金吾看守;這一層塔是不會安排任何人入住的,隻有李家的人偶爾會在這裡與某些賓客見麵。而且,從六層想要前往七層,明明隻有三丈的層高,繞著塔身的樓梯卻仿佛無窮無儘一般,走了無數圈也見不到七層。抱著好奇心想要去往七層的賓客,大部分人都會累倒在半路上,從而放棄了這個念頭。說來也怪,若是向下走,這樓梯隻要繞個兩三圈,便能回到六層。世間都傳言,這番布局也是風水,示意眾人不可能在李家“一步登天”。當然,一般來說,能入住登天塔的賓客,都是熟臉,他們早已對此不感興趣。其三,從子時到辰時,賓客萬不可出登天塔一步。至於這個規矩,倒顯得沒有什麼來由。不過到了晚上,執金吾便會從登天塔撤走,全力看護李家宅邸,一方麵是執金吾也需要休息,另一方麵也是留給眾賓客一個方便。然而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大相同。已經有人察覺到,登天塔裡無論日夜,都會有執金吾看守。隻是賓客似乎見怪不怪。畢竟這屆水陸大會,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股子各懷鬼胎般的氣息。如此張羅部署的李家一眾都忙到團團轉,卻依然有兩個人,快要閒出一身病了。其一,便是那被李棠邀請而來的紅孩兒。雖然紅孩兒是最新一個加入執金吾的人,他卻自信有本事承擔起任何任務。但李棠招他進來後偏偏沒有了具體下文,隻是叫李晉對他多加指教。水陸大會乃是揚名立萬的最好機會,紅孩兒如何耐得住性子?所以,他一天到晚跟隨李晉,希望能得到一個好差事。但李晉反而和自己異常生分,處處都不願意帶自己。而且,能從李晉身上偷師所學到的,淨是一些懶散之舉,實在讓人瞧不入眼。甚至紅孩兒還目睹了如此一幕:哮天剛剛得了一根小姐賞賜的羊腿,搖著尾巴叼著正開心,突然便被那李晉和大器狗口奪食,拿去燒了燒下酒果腹了。而至於大家萬分敬重的大當家——這位老爺子,怎麼說呢……昨日登山下來,便閃了老腰又著了風寒,躺在床上呻吟了一整個晚上。早上醒來後,老爺子又隻是要求一眾執金吾不要擅自出門,好好安守崗位;而老爺子自己,則是偷偷下山,去找附近村子相熟的老郎中推拿去了。紅孩兒有些哭笑不得:這執金吾,怎麼和自己想象中不大一樣呢。而另一個,則情況剛好相反。這人,便是被那執金吾大當家親自從南疆請來,新加入了執金吾的萬蝗。每日裡,其他執金吾皆是忙碌,隻有他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曬著太陽,臉上也儘是得意。來此之前,萬蝗便已經四處打聽過了:曆屆執金吾裡麵,大當家出麵邀約新人加入的情況,屈指可數,不超過五次。能獲此殊榮,多半是李家獨具慧眼,看中、看重了這不可多得之人。甚至也有人說,能讓當屆大當家出麵的,隻有下一代大當家的候選人。是的,萬蝗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已心花怒放:不愧是李家,稱得上是明察秋毫!雖然萬蝗一直隱藏在那南疆沙神卷簾的名字後麵,但是如今看來,自己早已聲名在外!確實,要不是自己,卷簾不早就被朝廷殲滅了?論起來,自己還真有這個資本穩坐太師椅。於是,每日裡那些打過照麵的執金吾來來回回忙碌著,隻有那萬蝗得意洋洋地窩在太師椅上曬太陽。當有賓客在場時,萬蝗便時不時喊住來去匆匆的執金吾,故意附耳低聲叮囑幾句有的沒的,顯出一副運籌帷幄、正在調兵遣將的架勢。這些小聰明,倒是頗見成果。很多前來參加水陸大會的賓客都注意到了與眾不同的萬蝗,私下打聽一番,便開始人雲亦雲,將這萬蝗的背景捧上了天。甚至有人說,之所以這卷簾霸據南疆萬世不倒,靠的便是萬蝗的精心運營。不然為什麼這卷簾一出南疆,入了京城便死了?多半是這萬蝗蟄伏已久,終是不甘,從而用計害了不求進取的卷簾,自己趁機出山,扯起了大旗,以求精進!此等心機和經曆,簡直稱得上是南疆麥芒伍!此番言論,簡直編造到了天際之外,聽著就令人咋舌;但是偏偏眼前一幕,那萬蝗又是一臉不置可否的安然神態,便叫眾人寧可信其有了。一來二去,萬蝗對於無事一身輕的狀態反而坦然受之:水陸大會嘛,礙於執金吾乃是李家家仆的身份,都是乾一些伺候人的下人活兒。李家既然剛剛請自己入了執金吾威懾群雄,自然是不敢讓自己屈尊。這一切倒是暗合邏輯。所以,閒著便閒著,萬蝗沒事了就披上執金吾的製服,去李家大門口外略微操練,在剛剛到達的客人麵前做做樣子,為日後自己接任執金吾大當家打打基礎,也挺好。一個紅孩兒,求任務而不得;另一個萬蝗,則是心安理得地閒著。今日,萬蝗起了個大早,照舊用完早膳,披上了嶄新的執金吾製服便朝著門口邁步。那裡,蹲守著李晉和大器。看到萬蝗前來,二人皆是打了聲招呼。但是萬蝗卻是鼻孔朝上,略微點了點頭:一個臟兮兮看門的,一個賊兮兮養狗的,還不配與自己搭話。李晉倒是警覺,看著萬蝗走的方向猜測一二,提醒了一句:“哎,那個誰……老爺子說今天人少,咱不能出門。”“便在門口比劃幾下。”萬蝗皺皺眉頭,抬起了右手——袖口裡,登時攀爬跳躍出幾隻紅麵蝗蟲:“一日不練,怕本事生疏。怎得,不出去的話,難不成要我在宅邸發功?我的本事不濟,不好控製力道,你也不怕驚了咱主子?”“也有幾分道理。”大器聽到這裡,頻頻點頭,一把拉著李晉讓開了門路:“那請便吧。”萬蝗不再多說,隻是賞了大器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便抖擻著精神邁步而出。很快,他的身後,傳來了幾聲無意的閒聊。“那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哮天!起床乾活了!”“老爺子招來的,叫什麼黃。我也不大清楚。”“乾嘛的?怎麼感覺,天天跟個監工似的……死盯著咱倆。”“還不是你?屁股上已經跟了那個紅孩兒了……有他在,就不好喝酒耍錢。不然要是帶壞了小孩兒,你看他爹娘怎麼和你算賬吧。”“哦哦……怎麼回事呢,一個紅公子,一個黃先生。咱家這是日子難過,要開染料鋪周轉了麼?哮天乖,咱們今天不能出去。沒事,青玄他們能自己找到這裡的,你不用擔心……”“啊?咱家要倒?不至於吧……倒是這個月的月錢,小姐沒給我。”“……你還有臉說,你貪了家主的五千兩……”“無憑無據,你彆亂說!”“算了,我不多事。不過這個什麼黃先生,總該有些來頭吧?咱執金吾哪個不是殺出來的名氣,怎麼就他名不見經傳?”“誰知道呢。說不定,他說是出門操練,暗地裡卻是執行什麼任務吧……”萬蝗走了幾步,背後的聲響已經聽不到了。一番話,倒是令一直自信滿滿的萬蝗吃驚不少:原來執金吾裡麵的下人們,是這麼看自己的?倒真是沒有眼界的俗人之語,自己也不必往心裡去……但是,李晉無意間的一句話,卻戳中了萬蝗的心事:著實,人見人怕的執金吾,向來都是血泊裡站腳。萬蝗雖然對自己的本事頗有信心,但是如果不能乾掉幾個厲害的人物揚名立萬,恐怕日後接掌執金吾時有些難以服眾。看那大當家的身子,估計沒幾年可活了,自己應該抓緊時間找個機會露兩手才是。隻是……李家地麵素來平和,又哪裡能有機會讓自己出手呢?想到這裡,萬蝗不禁有些掃興,忍不住雙臂張開想要伸一個懶腰——這一抬身子不要緊,萬蝗驚訝發現,十幾裡之外,竟有一股狼煙!這片林子,風景極其秀麗,乃是李棠小姐最愛,所以當初入執金吾之際,大當家便囑咐過,林子裡萬不可有煙火,省得燒了林子,壞了小姐心情。眼下,不知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犯了衝!萬蝗心下一喜,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立時朝著狼煙處奔去——同樣注視到狼煙的,還有剛剛起身、站在門口的紅孩兒。“前輩,有狼煙。”紅孩兒朝著門外方向眺望,卻不曾邁步。大器和李晉同時抬頭,卻又都是滿不在乎:“無所謂啦。老爺子不讓出去,便跟咱們沒有乾係。”紅孩兒心下雖然急切,卻依舊隻是點頭:“遵命。那麼,兩位前輩,今日可有差事令我去做嗎……”李晉忍不住皺起眉頭。又想找差事做?這小子怎麼就這麼閒不住呢?此時同樣皺著眉頭的,還有就在不遠處的吳承恩。吳承恩和青玄像是陷入了迷魂陣一般,已經在這片仙氣縈繞的山林裡來來回回走了一天一夜。平日裡那負責引路的蒲公英,此刻再度吹落那些飛絮之後,竟然都是直直地墜在地麵,繼而紮根。但是呢,卻不見平日裡那些殷勤的土地爺出來迎接、指路。“莫非是寶貝失靈了?”吳承恩鼓足腮幫子,又試了一次手中的蒲公英後,結果如出一轍,終是放棄。抬頭望望,萬裡無雲,不像是有迷障的樣子,可為何就是走不出這林子呢?倒是青玄心中明白,此刻三人應該已經入了李家地界。為什麼青玄有如此把握?其實,瞧那些圍在四周卻不敢動手的妖物,便能猜到一二:李家地界,不可胡來。雖然青玄帶著吳承恩與玉兔在這林子裡七繞八繞卻找不到李家,但是方向卻是沒錯的:李家應該近在咫尺。什麼時候,周圍那些妖怪忽然間一哄而上,那才代表著蒲公英引著大家走錯了路,離了李家。吳承恩與青玄早已習慣風餐露宿,倒是苦了那一貫不出門的玉兔。好在玉兔姑娘雖然身子嬌貴,性子卻是溫順。但凡換做了李棠的大小姐脾氣,估計早就抱怨起來。但是,畢竟山裡隻有泉水野果充饑解渴,而且帶著一個女子,總歸有不方便的地方。入夜之後,吳承恩與青玄離得玉兔遠了也不是,近了更不是,隻能整夜走動,提防著可能的危險。如此一來,疲勞不免加倍。早晨,那玉兔剛剛醒來,旁邊哈欠連天的吳承恩正在生火,而青玄已經四下去尋找野菜了,打算想辦法弄一點熱乎的湯水來給三人解乏。隻是這玉兔剛剛起身,吳承恩好不容易點燃的火堆便蒙上了一層冰霜,霎時熄滅了,化作了寥寥青煙。青玄隻是離了百十來步,周圍的溫度便仿如寒冬。玉兔看著漸漸結冰的木柴,知道是自己的緣故,隻能道歉。吳承恩急忙擺出笑臉,隻說這林子裡早晨潮氣太重,玉兔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那李棠,也太小姐脾氣。”說到這裡,吳承恩不禁歎了口氣:“都已經到她家門口了,也不說出門迎一下,害得咱們在這山裡沒頭蒼蠅似的轉悠,實在憋屈。”“她是李家千金,水陸大會期間,多有不便。”另一邊,青玄已經抱著一捧野菜歸來,看著熄滅的火堆,猜到了來龍去脈,登時寬解:“火滅了,再點燃便是。再說了,咱們也沒定日子,李棠怎知道咱們已經到了這裡?”說著,青玄俯下身,不動神色的撥弄著木柴;木柴上麵的霜凍,已經微微熔化。幾隻山林的山雀,紛紛落在了青玄肩頭,微微哆嗦著翅膀。這一幕,倒是令平日裡見不到活物的玉兔格外開心,儘力控製自己不要去撫摸這幾隻毛茸茸的小可愛。“她沒工夫,那李晉總有吧?有哮天在,我就不信他還不知道咱們到了。”吳承恩抱怨歸抱怨,卻也沒彆的辦法,隻能仔細端詳手裡那枚蒲公英,想要找出問題所在。忽然間,一隻蝗蟲從草垛裡蹦躂一下,跳上了玉兔的肩頭。玉兔本沒察覺,愕然扭頭看到這醜陋蟲子後,驚叫一聲,全是一副小女子反應。吳承恩手明眼快,急忙過去一巴掌拍掉了蟲子,再小心寬撫:“不礙事,就一個蟲子。什麼鬼地方,竟然還有蝗蟲……玉兔姑娘,你去昨日咱們落腳的那條河邊洗一洗吧。”玉兔幾乎快要哭出來,隻是點頭,起身後離去。“吳承恩。”青玄頭也不抬,拍拍肩頭,示意鳥兒離去:“準備。”“知道。”吳承恩看著玉兔的背影消失,隨即亮出了龍須筆。雖然吳承恩並未察覺什麼變故,但是看到那蟲子便故意支開玉兔,也是有不同考量:天地間,哪有普通蟲子可以避暖趨寒?而青玄,則是察覺到了周圍的那些虎視眈眈的妖氣忽然間齊刷刷作鳥獸散。這代表著,有什麼東西,來了。果然,不到半刻,在玉兔消失的相反方向,鋪天蓋地殺過來了一大群蝗蟲。這些蝗蟲皆是振翅而來,繼而落滿了枝頭、草垛,將所有植被啃噬殆儘後,才意尤未滿地聚在一起,顯出了一個佝僂身影。來者,正是那如日中天的萬蝗。但見他雖是人形,嘴巴外卻露著兩根口器觸角;後背處,有明顯隆起,似是蟄伏的翅膀。而露在袖口外的手,皆是六指,指甲也是如同蟲子的爪一般鋒利寸長。平日裡,吳承恩已經習慣了被人突襲,見到妖怪之後幾乎懶得再費口舌,直接動手便是。而今日裡之所以還容得此人近身,一大半原因,便是他身穿著的那件背後有一個金光閃閃的“吾”字的製服。李家,執金吾。“怎得,不是李晉?”吳承恩心下一鬆,臉上終是有了笑意:“李棠總算是派人來接我們上路了?”“是的。”萬蝗看著地上的火堆,也是一笑,抬起了手;袖口裡湧出的,雖然依舊隻是蝗蟲,卻隻隻都足有鯉魚大小:“送你們上路。”吳承恩已經察覺到了對方不是善意,便與青玄一同擺開了架勢。執金吾,沒有一個好對付。而在高空之上,有兩道出人意料的目光,正在注視著這場即將開始的廝殺。“老爺子,你這是忙裡偷閒啊。”蘇缽剌尼踩著一片雲彩,對身邊手捧寶塔的執金吾大當家開口道:“不是說你閃了腰嗎?”“要不然也不會腿腳這麼慢。”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後敲打著自己的後腰:“倒是你,怎會來此閒觀?莫不是在偷看剛才那位姑娘洗澡吧?”“老爺子說笑了。下麵那個黑衣服的,是我的朋友。”蘇缽剌尼指了指雲海下的吳承恩,得意說道:“你能看你家新人的本事,我也想看看這半年裡我朋友有什麼長進。倒是咱們說好了,生死有命,你我都不得插手。不然……”“不然怎麼樣?”老者回頭,看了看蘇缽剌尼。蘇缽剌尼瞥了一眼老者手中的寶塔,終是笑著開口:“不然,即便您是托塔天王,也彆怪我多事了。”老者急忙擺擺手,示意蘇缽剌尼想多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早就不中用了。你放心,我現在真的隻是看看。”現在……?蘇缽剌尼聽出了端倪,卻不說破:看來,這吳承恩有些運氣啊。是的。如不是萬蝗突然出現,老者可能會親自出手,教訓一下這些敢在這裡放火的家夥們。要是這老頭動了怒,怕是吳承恩早就沒了。既然達成了默契,蘇缽剌尼便不再多心,直直看著吳承恩,期待著他能帶來什麼驚喜。而那老者,一邊捶著腰,一邊目不轉睛:萬蝗雖然違命,卻歪打正著。隻是,老者的目光,寸步不離之人,並非自己不遠千裡所招來的執金吾萬蝗,反而卻是那手握禪杖的青玄——是不是他?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