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最終從河裡打撈出了注射器和鞋子,上麵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或其他痕跡,就算有,大概也已經被河水衝刷乾淨了。駐守交通要道的警員們已經被撤回,嚴逸愷落網的消息終於撫慰了民心。值得一提的是,李誦的父母在國內大量撤資,飛往美國,原因不得而知,不過網友們依舊罵得很起勁。“怎麼還心虛跑了呢,聊聊您兒子做的那些事唄?”“哪敢聊噢,趕緊跑路吧,就算警察不找你們麻煩,半夜也要小心走夜路噢!自己兒子乾的那些齷齪事,當父母的怎麼可能不知道?”“從孩子的品質就能看出父母是怎樣的人,建議各大機關審查這對狗男女的公司,違法亂紀的事情肯定沒少乾!”“……”一個偏僻的小縣城,背靠山脈南邊環海,風景宜人,氣候適宜。全鎮人都熱熱鬨鬨聚集在鎮裡唯一一家三星級酒店裡。今兒個鎮裡有好事,新人成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前來賀喜,討個好彩頭。新娘正在屋內補妝,電視裡正在播報新聞。新娘塗完口紅,看了眼新聞。“近日,北城備受矚目的新娘拋屍案拉下帷幕,凶手已落網並承認所有罪行。李誦這一死雖逃脫了法律的製裁,但他的被害也證明了天道有輪回,民眾無不拍手稱快。值得一提的是,刑偵支隊的支隊長沈複在前不久的記者招待會上,特地感謝了一名匿名提供李誦性侵詳細線索的女士。沈隊表示,這名女士為破案起到了及其關鍵的作用,在這裡他也祝福這位女士,以及所有受到過李誦侵害的女士們,希望你們順利開啟新的人生。其他的,交給警方。”新聞後麵還講了什麼,新娘沒聽清,隻傻傻地笑了,眼裡含著淚。“傻丫頭,在這傻笑什麼,外麵可都等著呢!”婆婆進來拉她,驚訝地發現新娘在哭:“怎麼還哭上呢!”“沒事,媽,高興。”新娘揉了揉眼:“以後我就有爸爸媽媽了,我高興。”婆婆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拉著她手一起出去了。冬夏航空將蕭夙要的飛行紀錄複印件也發到了他的郵箱,蕭夙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那個名字。9月28日早上六點45分DXHB28——北城——轉機上海——越南。那天在審訊室,蕭夙站起身,在嚴逸愷耳邊輕輕留下的那句話:“我不會讓她跑掉的。”話是真心話,可惜她反應太迅速,已經迅速離國了。門鈴響起,蕭夙聞聲抬頭,不慌不忙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白子洛,一臉朝氣,揚了揚手中的小籠包:“蕭隊早上好!我給你帶早飯啦!”“……”蕭夙無言地接過蒸籠,打開一看,整整十二個:“會不會太多了點?”“不多不多。”白子洛從身後又拿出一屜蒸籠:“一人一份,不爭不搶,和諧進餐!”蕭夙看她這活潑的樣子,有意要刁難她:“我不記得我有邀請你一起共餐。”白子洛聞言,立刻擺出苦瓜臉,楚楚可憐地看著蕭夙。蕭夙沒轍,側身讓她進來。白子洛歡天喜地地在飯桌前坐下,從袋子裡拿出一次性筷子和一杯豆漿,準備開吃。“有事?”蕭夙知道她的性格,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才不相信白子洛真的是為了守約,才在休息日起早給自己送早餐。“沒事沒事,休息時間不聊工作。”白子洛笑眯眯道:“我們來聊點八卦吧,什麼都可以?”“比如?”蕭夙眉毛一挑,等著白子洛自己攤牌。“比如你覺得,嚴逸愷真的就是凶手嗎?”白子洛一條腿盤在椅子上,滿臉認真道:“想不通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首先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嚴逸愷要殺蘇詩靈,之後為什麼又要殺死孤兒院院長,還有李誦。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蕭夙不慌不忙地打開打包盒,一兩滴熱氣蒸騰出來的小水珠濺到了他手上,他抽出一張紙擦了擦。“你說得對,嚴逸愷沒必要殺掉蘇詩靈,所以蘇詩靈根本沒死。”“什麼?”聽到這句話,白子洛連小籠包都夾不穩,慌忙問道:“那死的人是……”“席欣怡。”蕭夙說道。這個名字幾乎快被白子洛遺忘了。雖然在案件初期,白子洛也曾重點懷疑過她,但她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加上隨著服務員的失蹤,還有院長和日記本事件,她完全將席欣怡給忘到了腦後。不對,不是完美無缺,席欣怡有十分鐘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她說她去了洗手間!等會,剛剛蕭隊說什麼,蘇詩靈沒死?!沒等白子洛問出口,蕭夙已經解釋道:“她們換臉了,席欣怡和蘇詩靈應該是進行了換臉的整容手術。”“換臉?”這件事直接超過了白子洛的想象,她著急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法醫跟我說的。你還記得蘇詩靈的屍體被發現後,因為容貌身材和衣著都十分吻合,我們暫時是以關係人的辨認作為死者身份確認的依據,加上她的身份證一直未更新,警方也沒有儲存她的指紋,因此沒有進行指紋比對。但是後來,法醫做了多次DNA對比,發現事情不對。並且法醫在死者臉部檢驗出多次動刀痕跡,判斷死者經過整容。”“整容?”白子洛撓了撓頭,不解道:“那也不能證明就是換臉了吧?”“後來,我邀請了席欣怡的父母進行了DNA對比,這個費了好大的力氣,席欣怡的父母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隻好說與案件相關的人都需要進行DNA樣本采集。總之,屍體和席欣怡父母的DNA成分相符,分彆判定為父女和母女關係。”白子洛困惑地眨了眨眼,用了很長的時間來整理這些複雜的消息,總結道:“所以,死的是席欣怡,而不是蘇詩靈,蘇詩靈已經變成了席欣怡?”話一出口,白子洛就感覺自己仿佛在說繞口令,幸好這段繞口令蕭夙聽懂了點了點頭。“難怪有人說兩人婚禮前很少露麵,原來……”白子洛恍然,又問道:“那,你是什麼時候懷疑她們進行了換臉?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一開始隻是懷疑席欣怡是凶手,她有足夠的殺人動機。後來是在審訊室她的態度,很無所謂。按理說,她有殺人動機,無論凶手是不是她,她都應該遮掩一下,可她非常坦蕩,並且除了那十分鐘,她的不在場證明可以說非常充足,這點就讓我非常懷疑了。”“換臉是我當時一閃而過的念頭,畢竟法醫告訴我,屍體臉部有大量動刀的痕跡,我就突然想到也許死的並不是蘇詩靈。而且法醫說,刀口很新,估計是兩個月前做的手術。巧的是,兩個月前李誦和蘇詩靈正好進行了訂婚儀式。”“所以蘇詩靈和席欣怡之所以進行換臉,就是為了讓席欣怡嫁給李誦?”白子洛隱隱覺得腦殼痛:“蘇詩靈這麼大方的嗎?席欣怡也真是傻,她非要把對李誦的喜歡放在臉上嗎?”“各取所需吧。席欣怡想要李誦,蘇詩靈想要自由。”蕭夙從櫥櫃裡拿出一包咖啡豆,用勺子挖了幾勺:“蘇詩靈又這麼聰明,就算席欣怡從來沒說過,她也絕對能看得出來。這麼一來,就給了彆人利用的機會。”“我後來又拜訪過席欣怡的父母,他們說女兒不告而彆離開了,斷了一切聯係。所以我才會去查航班消息,果然查到了她的。”“可是就算換了臉,她們的身高、生活習慣、聲音……”揚起的手慢慢垂下,白子洛若有所思道:“等等,如果下定決心這麼做,生活習慣、聲音都是刻意模仿的,而她倆的身高本來就差不多。”“是的。”蕭夙肯定道:“而且她倆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算刻意模仿對方生活習慣。聲音也好,行為也好,難免有潛移默化的影響。”“這個決定太大膽了。”白子洛不可思議道:“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決心啊。”當然,蕭夙能作出這樣的猜測,也是非常大膽的行為了。“女兒失蹤了,他們為什麼不報警?”白子洛問道。蕭夙聞言輕輕一笑,低下頭,將咖啡豆細細磨成粉:“因為他們已經隱隱有種預感,凶手是他們的女兒。他們說席欣怡近段時間性情大變,表情陰鷙,對父母態度也差了很多,還燒掉了很多私人物品。雖然我認為,蘇詩靈之所以燒掉私人物品,是為了防止警方從這些私人物品上提取出席欣怡的DNA。”白子洛被蘇詩靈、席欣怡這兩個名字繞來繞去繞得頭疼,歎了口氣道:“所以兩個人真的進行了換臉手術嗎?這種猜測,我從來沒想到過。”“還有一個很細小的點。”蕭夙裝好咖啡粉,按下按鈕:“還記得小劉嗎?”“小劉?”白子洛在大腦中迅速搜索這個名字:“我想起來了,給席欣怡,阿,不對,給蘇詩靈做不在場證明的那一個。”“對。”蕭夙道:“我找過她,問她那晚有沒有發生什麼讓她覺得奇怪的事情。她跟我說,其實她和席欣怡並不熟,但席欣怡那晚一定要寸步不離跟著她,就讓她覺得很奇怪。還有一點是,她在席欣怡腰側看到了一串紋身,是日文,她看不懂,隻覺得眼熟,好像蘇詩靈也有這個紋身。”“紋身?”“對。她問了席欣怡,席欣怡說她也很喜歡蘇詩靈紋身樣式,所以紋了同款。可我去了法醫室,並沒有在屍體任何地方發現紋身,就連清洗紋身的痕跡也沒有。”“這倒是個好證明,換臉並不能換掉整個身子。”白子洛又問道:“小劉可彆是眼花看錯了。”“這點我也提出了,她信誓旦旦說不可能,因為她們就著這個紋身聊過幾句,所以絕對不可能看錯。”“那沈隊他們知道嗎?”“我還沒有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對現在的局勢也沒什麼好處。”蕭夙舀了一勺咖啡豆放進咖啡機,不慌不忙道:“你忘了嗎,現在所有的直接證據都指向嚴逸愷,他本人也親口承認了,還主動上交了凶器,顯然鐵了心要替真蘇詩靈擋刀。那警方還在能做什麼呢?”“最主要的是。”蕭夙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遠方,輕輕歎了口氣。“我用儘了所有方法,卻查不到她們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動了手術。”“醫院裡應該會留下診療記錄吧?”白子洛撓了撓頭,問道。“是的。可是北城所有醫院和診所都沒有他倆的診療記錄,除非她們在彆的城市動了手術,可是也沒有查到其他航班、高鐵記錄,時間也對不上。”“可,為什麼呢?”白子洛困惑地眨了眨眼:“我能理解席欣怡想要變成蘇詩靈,因為她愛著李誦,想和他結婚。我也能理解蘇詩靈想要變成席欣怡,她想要自由,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可她為什麼要殺掉席欣怡?”蕭夙看著白子洛單純的雙眼,突然忍不住想笑。“你忘記蘇詩靈的日記本裡,寫的是誰帶她去見李誦的?”“席欣怡啊。”說完白子洛下意識捂住嘴,看著蕭夙:“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蕭夙肯定的地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所以……”白子洛咽了咽口水,艱難開口道:“席欣怡為了討好李誦,不惜給他物色性侵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