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尤童公司規模不大,董事長一死,幾個股東也想跑路,公司亂成一鍋粥。經理人聽說警察來了,放下手邊事就趕了過來,囑咐助理泡杯茶,一邊拉開座椅。“不好意思,公司正亂著呢。”經理擦了擦一頭的汗。白子洛有些同情地給他遞過一張紙,經理感激地笑了笑,沒接,從抽屜裡翻出一卷抽紙打開。“曾尤童平日裡和什麼人有過節嗎?”蕭夙問道。經理沒什麼猶豫就搖了頭,“之前警方來人問過了,我之後也仔細想過,這個真的難說。我們做生意的,忠於利益,真得罪人了也不知道。”蕭夙晃了晃茶杯,杯壁滾燙。“曾尤童和鄭光的關係如何?”“從我們角度看挺好的。曾董事商業眼光很準,和鄭老師合作挺愉快的,雙方互利共贏吧。”助理進來附耳說了幾句話,經理打發走後又道:“不過曾董事有時候比較固執,發生分歧不太願意退讓。像最近鄭老師有個新書正在寫,曾董事好像有很多意見。不過鄭老師不願意改那麼多,所以兩人起過爭執。”“新書?”白子洛停下記錄的筆,“什麼名字?”“名字還沒定,不過寫的是作家被謀殺的故事。”經理說完,彆說蕭夙和白子洛,連經理自己都嚇了一跳,“哎呀,這本書還在寫,鄭光老師就……”蕭夙當即就給沈複去了個電話,“在鄭光家裡找份書稿。”心裡卻隱隱擔心。他想到了書架上不翼而飛的書稿。短短一周內,兩起命案,整個警局都忙碌了起來。許局三天兩頭就把沈複叫過去談心,明裡暗裡催他加緊破案。連帶著蕭夙都去許局辦公室裡喝了幾次茶。許局放話了,這次案件省裡非常重視,務必儘快將凶手緝拿歸案,不能再出現更多的受害人了。市裡成立了專案組,沈隊和吳副隊分彆查第一起和第二起案件,定時開會彙總線索。市裡下了聘書,蕭夙正式成為支隊刑事顧問,擁有絕對自由,想按照什麼順序查案就按照什麼順序查案。白子洛則被發派過去當了助理,隨時跟沈複彙報探案進度。倉庫裡沒有找到任何指紋,凶手做事很細心,連曾尤童本人的指紋都很少,大概被連帶著擦去了。至於貓爪痕跡,警方也毫無頭緒,現場沒找到任何貓毛。有警員提出可以一一走訪北城所有寵物店,被蕭夙一句話打發走了。“你見過家貓這麼凶狠的嗎?”蕭夙指了指大量抓痕,“野貓的可能性比較大,先不提你去哪裡找野貓,就算找到了,也沒什麼用。”蕭夙心心念念的書稿沒找到,倒是有個意外之喜。“小刑嘴饞,教訓幾次了也沒用,就連過期的巧克力也想偷吃。”沈複舉起一個透明袋,裡麵裝了一塊紅色微型U盤,外殼上還能看出有一點牙印。“哪發現的?”蕭夙在手上把玩著U盤。“塞在崔亞楠衣櫃最裡麵,不仔細找還真找不到。”沈複一笑,“得虧小刑長了個狗鼻子。”“裡麵什麼內容看了嗎?”蕭夙問道。沈複搖頭,“辛翼不在警局。這u盤加密太複雜了,我要親自交給辛翼解決才放心。”“辛翼不在警局?”蕭夙挺意外,“公子哥換地方混事去了?”“可能吧。”沈複惦記著彆的事,調笑道:“聽說辛翼跟你要人了,你沒給?”“他要白子洛去技術隊。”蕭夙靠在門邊,側了側頭,“她不適合。”“技術隊是白子洛自己要去的,輪得著你說?”沈複痞笑著戳了戳蕭夙,“得了吧,私心就私心,許局都批了還能怎樣。”蕭夙不吃他這套,正色道:“等她知道了那事,她就算不來外勤也會想要親手解決的,還不如先帶她漲漲經驗。”沈複收起沒正經的笑,“你還惦記著這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蕭夙看著沈複,冷言道:“神秘失蹤這套對我沒用。”“你這麼些天老帶著白子洛出外勤,是不是想從她身上挖到更多真相?”沈複嗤笑,“就知道你這個老狐狸沒安好心。”蕭夙想起白子洛那張明晃晃的笑臉,含糊道:“可能吧。”等了半天,辛翼終於回了警局。原本看到蕭夙和沈複兩大隊長都在辦公室等他,受寵若驚,一聽還有其他工作,瞬間臉垮幾百米。“我高效率完成工作,可不是為了讓你們給我安排更多工作的。”辛翼喪著臉道。“去哪了?”蕭夙看他進門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收獲。“找了些人,把全城的小報亭都找了個遍,借著整治的名義把沒實名製的手機卡全沒收了,順便打聽了下有哪些人買過沒有實名製的手機卡。”一想到事情順利,辛翼又高興起來。“幸好最近閒著沒事買手機卡的人少,學校附近的報刊裡有個老頭說有個客人買過,因為是常客,經常買報紙所以有印象。”沈複感慨道:“有錢真好啊,隨隨便便花點小錢就能找人跑腿,哪像我,堂堂刑偵支隊總隊長,讓下屬破解個u盤還要看他臉色。”辛翼不理他,繼續道:“他說那客人看到手機卡挺意外的,多問了幾句,從哪裡來的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綁身份證。當天沒買,隔天來買的,就買了一張。”沈複看辛翼說得興致勃勃,有意潑冷水,“你怎麼知道就是他?找到手機卡,還在上麵發現指紋了?”辛翼得意一笑,“如果我告訴你,那個老頭說他是鄭光的學生呢?”沈複一頓。蕭夙立刻道:“名字。”“邱異。”兩人到達學校的時候,辦公室其他老師說邱異正在上課,讓二位稍等一會。 “暑假還在上課?”白子洛記得現在是七月,正是學生撒歡狂玩的時候。“一些短期課程,為在職人士開放的。”有老師端了兩杯茶過來,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請喝茶。”白子洛小心翼翼地接過,道了聲謝。蕭夙倒是不客氣,收了茶就把人都清理出去了。警察辦案,其他人也沒法,頂著高溫在外麵亂竄,央求一下彆的辦公室空調房收留一下。白子洛等著也是無聊,想著和其他人多聊幾句也能多問點信息。蕭夙正閉目養神,聞言擺手隨她去了。白子洛打開門,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下意識地眯起眼。有個高高瘦瘦的男子正徘徊在辦公室門口,見白子洛出來嚇了一跳。推了推眼鏡,小心問道:“警官,你們來找邱異是……”“了解點事情。”白子洛跟蕭夙跟久了,也學會言簡意賅這一招。白子洛指了指樓梯口,“聊聊嗎?”眼鏡男猶豫了下,同意了。第一次單獨審問彆人,白子洛也有點緊張,把自己警官證又掏出來給眼鏡男欣賞了一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剛拿了證件在跟彆人得瑟。“你好,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證件。”“知道知道。”眼鏡男點頭如搗蒜。白子洛這才意識到剛剛在辦公室已經出示過了,尷尬一笑,忙收起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啊,不介意不介意。”大概是因為白子洛態度太好,眼鏡男看起來大為意外,慌忙擺了擺手。“您和您的同事邱異關係如何?”白子洛知道眼鏡男有些緊張,順手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給他遞了一張。這一招確實有效,眼鏡男明顯放鬆了不少。他推了推眼鏡,用紙巾擦了擦額頭溢出的汗珠:“我倆讀研的時候同班,博士跟了不同的導師,關係……挺好的。”“貴姓?”“姓王名誌苑。”眼鏡男從名片夾裡抽出一張,恭敬地遞給白子洛,微微挺起背問道:“邱異他……”白子洛斟酌著字眼道:“我們在調查一起案子。”說完話鋒一轉,“你和鄭光接觸過嗎?”王誌苑點點頭,“之前有考慮過做他的學生,但……不過平日裡還是會接觸到的,畢竟在一個學校。”“但?”白子洛敏感地捕捉到這個突兀地轉折,笑問道:“為什麼後來沒當他學生呢?”王誌苑神情猶豫,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說。白子洛不是有耐心的人,此刻還是硬逼著自己掛一臉微笑,等著眼前這個人糾結完。“福利不好。”王誌苑終於開口了,“跟他手下,發論文機會不多,補助也少。”“這樣啊。”白子洛單腳踩在牆上,身子往後靠,“那邱異為什麼願意當他學生?”王誌苑乾笑了幾聲,表示自己也不知情。白子洛知道問不出什麼了,知趣地轉移話題,“你現在也在這裡代課嗎?”“是的,導師把本科生的課給我帶了,我現在帶兩個班。”白子洛在心裡比較了一下邱異和王誌苑,覺得奇怪,“那邱異也代課嗎?”王誌苑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代課是有代課費的,鄭老師當然不會讓邱異代課。”白子洛從話裡聽出了弦外之意,微微點了點頭。王誌苑一臉猶豫,白子洛也不催促他,耐心等著他開口。“邱異他,其實……”王誌苑遲疑了半天,又歎了口氣,剛要說什麼,隻聽走廊有腳步聲傳來。白子洛一伸頭,隻見一個穿黑色短袖的人迎麵走來,見白子洛和王誌苑站一快頗為意外。再一推門,怔怔地看著喝茶的蕭夙,又看看了和他對望的白子洛,眼裡因陌生人的到來而產生警戒。“他來了,你們直接問他吧。”王誌苑不敢看邱異,像是急著要走,低著頭跟邱異說了句,“他們是警察,來找你。”說完不等白子洛挽留就直接走了。白子洛手裡還捏著王誌苑給他的名片,想了想,打開錢包把名片夾了進去。“找我?”邱異把備課本放到桌上整理好,“什麼事?”白子洛不得不第三次出示自己的警官證,嚴肅詢問道: “7月6號的晚上到第二天淩晨,你在哪裡?”“什麼意思,這是在調查我的不在場證明?”邱異邊說邊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正對著蕭夙。“書房。”邱異坦率承認道:“父親出差了,還沒回來。母親那個點應該在客廳看電視,不過親人間的不在場證明作用不大,對吧。”蕭夙頷首,“你很了解。”想也知道,邱異給推理家當助手,對這方麵的了解一定不少。 “你們來找我,是想了解什麼?”邱異輕輕眨了下眼。 “我們在鄭光同步更新相冊的電腦上發現了一條威脅短信,當晚鄭光死亡。”邱異看起來沒什麼反應,靜靜等著蕭夙說下去。蕭夙也不遮掩,直截了當道:“調查發現,那個手機卡戶主是你。”邱異眼神閃了一下,輕輕一笑。“來找你之前,我去過你家了。”直到聽到這句,邱異才臉色一變,抬頭看著蕭夙。“你父親出差去了是沒錯,但是你母親說你那晚沒回家。”蕭夙一隻腳跨在凳杆上,椅子微微抬起,使得蕭夙的身子往後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邱異,“七月六號那晚,你在哪裡?”邱異張了張嘴,但沒發出聲音,又閉上了嘴。白子洛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一個小相框。她身子微微傾斜,以便看得更清楚。相框裡放了一張水彩畫。雖然隻是寥寥幾筆勾勒線條,用了大量的淺色塗抹背景。白子洛看了看那個簡單的人物肖像,覺得有點像崔亞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