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挑釁警方,又或者是,公開審判?不是吧?”夏寒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水,感覺全身上下都溫暖了,他又說:“我猜,凶手認為,何興遠是有罪的。”程皓瞬間聯想到了何興遠的那些慈善公益的捐贈和資助,頓時用力一拍桌子:“我明白了!”他對夏寒說:“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啊!”夏寒對著電話笑笑,說:“我隻是心理輔導師,給案情意見應該算是違規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程皓連忙討好:“我懂,我明白。”程皓掛斷了電話,連忙開始翻找之前自己看過的那堆資料,翻得亂糟糟的,滿桌子都是,連張凡凡都看不下去了,過來要幫他找:“你要找什麼?”程皓興衝衝地說:“找誰能給何興遠那麼一大筆錢!”張凡凡立刻明白了,何興遠和方虹家境貧困,所謂的得到公益的資助,也許隻是他接受了一筆賄賂,代價是,在某個案子當中暗中幫上一把。所以,凶手認為何興遠是有罪的,而何興遠自己,也是這麼覺得。他辭職、搬離賀州,拚命給各種公益基金捐款,都是因為他內心巨大的愧疚和負罪感。程皓的目光終於在掠過某個案件卷宗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指著上麵的文字,與張凡凡對望了一眼,說:“應該就是這個。”隱藏已久的真相,終於緩緩呈現在他們的麵前。程皓和張凡凡行色匆匆,走進賀州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辦公室。走廊上,程皓對張凡凡說:“我們要找的人,男性,30-50歲,懂一點工程,應該對電工也有點了解,長相不出眾,可能乾過力工,話少,沒什麼存在感,不是望海市人,很可能是賀州市人。”張凡凡說:“這太泛泛了,不好查。程皓的態度很堅決:“不,很好查,在這個案子當中,隻會有一個完全重合的人。他就是凶手。”這裡已經有人為他們準備好了檔案資料,已經結案的卷宗厚厚一疊,因為存放已久,已經落了灰。張凡凡問:“你覺得兩件案子之間存在關聯?”程皓點點太陽穴,笑得一如既往不靠譜:“直覺。”卷宗打開的扉頁上寫著:案發時間:2015年3月5日晚22:32分案發地點:金華會所程皓飛快地掃了一眼上麵的案卷記錄,從其中無數個人名當中迅速指出一個,對張凡凡說:“確認一下,這個叫董誌的人,是否在案發當天那份現場工人名單裡,他可能會用化名,如果無法確定,就把他的照片傳過去,讓周富和幾位工程師認人。”張凡凡拿出名單和周晴開始查證比對,程皓開始看卷宗,那是何興遠在辭職之前,經手的最後一起案子。一開始他們其實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案子,因為這件案子當中,隻有110的出警部分與何興遠有關,這是樁刑事案件,當時接手調查的是賀州市公安局刑警隊。兜兜轉轉,他們看完了所有的卷宗,程皓才發現,隻有這樁案件,才符合他們之前關於何興遠辭職所有的假想和推測。2015年3月5日晚,元宵佳節,上元夜。因為過節,派出所的食堂專程給留守值班的民警們準備了熱氣騰騰的元宵。何興遠捧著一碗元宵坐在窗邊歎氣,有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關切地問:“你老婆怎麼樣了啊?”何興遠的聲音都是沙啞的:“唉!剛好一點,醫生還是讓趕緊做手術。”對方拍拍他的肩膀,塞給他一個信封:“這是大夥兒過節的加班費,你都拿著吧,再想辦法湊湊錢,先治病,病治好了怎麼都好說,對吧!”何興遠連忙推辭:“這怎麼行,你們已經幫我們很多了,不能再連累你們了。”大家都各自打哈哈說沒事,何興遠還想把錢還給他們,大家正在僵持,這時候接了個110指揮中心的通知,說金華會所裡有服務員報警,有人滋事打架。吃飯吃一半接到出警是正常的,大家立刻放下手裡的碗,第一時間趕往現場。金華會所是當地最有名氣的高級會所,出入的都是商界富豪,還有一些富二代什麼的,從大門到室內都是金碧輝煌的,牆上都貼著金箔,看起來豪華又氣派。何興遠和同事原以為是一個普通的打架案子,他們多數時候會協助雙方調解,最多以涉嫌危害治安的罪名行政拘留幾天,批評教育一下就允許保釋了。但是這一次竟然不是,他們到了現場,才發現報警的那個人把事情說簡單了。何興遠看到倒在一堆碎玻璃當中鮮血淋漓的年輕女孩屍體,以及散落了滿地的白色粉末,他才意識到,這並不是一樁普通的民事案件。刑警隊很快趕來接手,何興遠隻需要把現場證人的口供和聯係資料都轉交給他們。三天後,警方通過官方微博通報了案情處理結果。“根據現場目擊證人的口供,當時有三名男客人在會所的包廂內吸毒,服務員董明娜發現之後上前阻止,雙方發生了肢體衝突,其中一名客人因為吸毒之後神誌不清,爭執之中將董明娜推倒在茶幾上,茶幾的碎玻璃割斷了董明娜的頸動脈,大量失血後導致死亡。”程皓讀著卷宗轉著一支鉛筆,虛虛地在上麵某處劃了一道。“劉安、秦文中還有另一個人趙傑是大學同學,趁著放假,劉安帶他們去會所玩,現場還拿出了他剛買來的毒品招待他們。當時三個人都吸毒了,神誌不清,唯一的目擊證人,是董明娜的同事許麗,她一開始指認推倒董明娜的人是劉安,但後來又改口說自己記錯了,推倒董明娜的人是秦文中,秦文中後來認罪了,這案子就結了。”程皓在劉安和秦文中兩個人的名字下麵各劃了一道線,又在許麗的名字底下畫了兩條線,他說:“這案子有點意思。”張凡凡冷著一張臉評價:“現在的大學生,有點錢就不知道怎麼作了。”程皓點頭,把筆一轉,敲敲卷宗:“劉安家確實很有錢,他爸爸是房地產公司老板,手裡有三個盤,年銷售總額十幾億,這種富二代,作也是正常的。”他歎了口氣,聲音低下來:“可惜他們並不知道,毒品,到底是多麼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