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樣？”“人怎麼樣？”陳小桐看她這八卦臉，馬上就知道她想問什麼了：“不怎麼樣，看你的劇本吧。”“喲嗬，還敢對我發脾氣了。”“尤小姐，請你繼續看你的劇本吧，好嗎？”陳小桐這麼一字一頓地說話，真不似平常軟萌好戳了，尤靖靖審時度勢，不再跟她進行言語上的糾纏。《決鬥宮廷》越來越火，一眾主角配角都成為了最流行的表情包，各類的網絡綜藝也開始邀請這些人登台獻藝。魏嘉炎、李品、董欣和伍洋四個人還在某衛視的周末黃金節目一齊亮相，圈粉無數。這部戲，除了尤靖靖，所有的人都火了。導演考慮到劇情的連續性，並沒有減掉她什麼戲份，隻是這情況一如往常，她乾什麼都火不了，這一次拍戲例外的部分，是她背上了巨大的惡名，還意外地遠揚了。節目是重播的，她站在電視前看完了整期節目，看著從前一起拍戲的人在電視上大放異彩，失落的感覺也加倍了。陳小桐坐在身後掰著橘子安慰：“你也彆傷心，想想如果沒有李品突然暗示你作怪，今天你也可以上電視的，這次是運氣問題，咱們下次一定可以上電視的。”尤靖靖沒有說話，運氣問題四個字挺刺耳，她的演藝生涯，從頭到尾不就是運氣問題在阻礙麼。她給了自己五分鐘在電視機前疲憊，最後關掉了電視，回頭坐在沙發上拿起自己的新劇本，第五次從頭開始琢磨這個惡毒女配。哀怨是沒有用的，這一次機會難得，繼續堅持和努力吧。陳小桐遞給她一瓣橘子，她順手拿著吃了，繼續一點一點揣摩細節，手裡拿著一隻筆，在白紙上寫下了關於這個角色的一切。談家今年的這個年夜飯，有些特彆，談玄機的父母因為在加拿大接受調查，無法回國，尤靖靖因為療養院過年的三天人手不足，把尤奶奶帶到了談家。方嫂在談家做工這麼久，也是第一次年夜飯都沒回家吃，往年她都是年三十回家，初二再來。這也算對談家這麼多年厚待的感恩，她特地做了許多談玄機喜歡吃的菜，以及過年必須有的魚、八寶飯、還包了餃子。雖然隻有三個人，餐桌上一大桌子菜，該有的都有，他們倆等方嫂炒了最後一盤上海青，坐上了桌。談玄機先給方嫂倒了一杯白酒，感激道：“方嫂，謝謝。”方嫂笑眯眯地回應：“謝什麼，都是應該的，來來來，尤小姐彆客氣，動筷子吧。”尤靖靖拿起酒杯對方嫂說：“謝謝方嫂，你彆叫我尤小姐了，做了這麼多好吃的，這幾天還麻煩您幫我照顧奶奶，叫我靖靖就好。”方嫂拿起酒杯碰了一下，說道“那感情好，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人的話啊。”尤靖靖有些不好意思，方嫂的話說得很耿直，可一家人的事還遠著呢，她悶了這杯白酒，免得自己尷尬。談玄機看她們空杯，又給他們倆添上，舉起酒杯，“新年快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尤靖靖“叮”地一下碰上他的瓷杯，重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喝下這杯酒，把過去這幾個月來的晦氣都衝走，正式拿起筷子，享受豐盛的年夜飯。年夜飯吃了兩口，突然“叮咚”一下，家裡的門鈴響了。方嫂看了看鐘，疑問：“這個點，會是誰？”談玄機起身去開門，誰知鐵柵欄外一個人都沒有，唯獨留下了個白色的禮盒，禮盒上還用了銀色的緞帶綁了蝴蝶結，綁得十分精致。外麵黑漆漆的，屋裡照出來的光線也不好，他把禮盒拿進屋裡，拆開來。 尤靖靖跑過來問道：“是什麼東西？”談玄機放在茶幾上打開盒蓋，兩個人都看傻了。這大過年的，有人用白盒子裝了一隻燒焦了的手，這黑炭上還有血糊的痕跡，一股腐蝕的臭味。尤靖靖捂著嘴，差點沒把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出來。餐桌上的方嫂吞下一口菜，似乎也聞到了這味道，皺著眉問道：“是什麼東西？”談玄機趕緊把盒子蓋上，說道：“沒什麼，有人惡作劇，這都是垃圾，我出去扔了，真沒素質。”談玄機拿著盒子出門扔了，心裡卻七上八下的，他們很肯定，大過年的，送這東西的人肯定是故意來尋事的。能送來這麼一個有象征意義的東西，必定跟談佑華有關了。接下來的兩天又十分平靜，大年初三，《花開有儘》開機了。天氣仍然寒冷，各位演員都穿著民國戲服，外麵套著大羽絨衣直在現場打哆嗦，開機第一天，天空是一層淡淡的灰色，好在沒有下雨。這部戲的導演是導了二十年電視劇的著名導演張成鋼，製片人是秀場影視的侯皓，出於公關的考慮，製片人讓尤靖靖先不要出現在開機儀式上，下午直接進組演戲就可以了。陳小桐陪著尤靖靖坐在他們自己的車裡等記者們都離開，尤靖靖沒事乾，又在翻劇本，頁麵上麵綠色，橙色的標記一大堆，黑字寫的標注也一大堆，整個劇本頁邊被翻得發了毛。為了這個戲，她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研究劇本，劇本上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印進了自己的腦子裡，無論是所有演員的台詞，劇本上寫的時間、地點、動作，全都在她腦袋裡走過好幾遍了。陳小桐看了她這劇本頁邊跟酸菜似的，誇讚：“你能堅持到現在，也挺不容易的。”尤靖靖的視線仍是落在劇本上：“不然呢，天上又不會掉餡餅。”“現在連開機儀式都去不了，你也不委屈麼。”“委屈什麼，現在這種情況，有戲拍都不錯了，還委屈？”說著，尤靖靖竟然覺得陳小桐說的話有些好笑。窗上“咚咚咚”地響了幾下，尤靖靖一看是執行導演，她按下車窗，執行導演對她說：“中午導演招待大家吃頓好的自助，走吧。”尤靖靖跟陳小桐一起跟著執行導演到了吃飯的地方，地方是附近一個餐館二樓的小廳，自助的菜肴卻是市裡的雲水謠送過來的。她倆一進這小廳，看到他們的人都自覺讓開，好像這倆人是病毒似的。這些自覺讓開的人不僅僅是瞧不起和鄙視，尤靖靖在他們的表情和眼睛中，還讀到了一些害怕。這些在娛樂圈雜染的人，怕是將流言蜚語都信以為真，害怕她真的請了小鬼，買過屍油，會設風水局害他們吧。人言可畏，真可怕。在這些微尷尬的氣氛中，張導大大方方走過來，一點也不介意她這個病毒，對尤靖靖和和氣氣說：“是尤靖靖吧，上一次見麵見得比較匆忙，來，彆客氣，吃飽了才有力氣演戲。”尤靖靖禮貌地笑了笑。張成鋼導演快50歲了，削平的兩鬢，黑發裡夾雜了些許白發，他導了二十多年的戲，一直是圈內人品靠譜的好導演。尤靖靖心想，果然厲害的人比較明白事理，做人也比較和氣。陳小桐看見吃的立馬就成了滿血複活的狀態，抓著尤靖靖的手肘搖著，懇求：“靖靖，那邊有北京烤鴨……”又是她倆最愛的北京烤鴨。尤靖靖拖著這個活寶經紀人，這丟臉的事都習慣了，輕聲對導演說道：“謝謝導演請客。”導演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不要辜負這一頓飯就行！”導演率先跟尤靖靖親近，其餘的工作人員也都掛上笑臉，跟著過來打了打招呼。戲的男女主角都是如今的電視劇大腕，現場的房車都是單獨準備的，自然不會在這個集合現場，演員圈子的女二號首先過來打了招呼：“你好，你是尤靖靖吧，我是汪紫。”尤靖靖回道：“我看過你演的幾部電視劇，很有意思。”“多謝。不過劇本會我都沒見過你，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突然就進了組呢，咱們可得好好交流一下，你也教教我這個方法，我得好好學一學。”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明擺著諷刺她靠投資人進組，尤靖靖不慌不忙，回道：“這有點實力的人，都特彆容易受到青睞，不用劇本會，都能把角色拿下。這次你就抓著機會都看我怎麼演，多學學，自然就能想進組就進組了。”汪紫是正統電影學院畢業的，最瞧不起非專科的演員，這下被一個連一節表演課都沒上過的人說要向她學習怎麼演戲，臉都要氣成紫色了。她譏笑一聲，“嗬，沒想到你臉皮挺厚的。”“嗬，沒想到你情商挺低的。”汪紫徹底被她噎到了底，差點就能背過氣去。尤靖靖懟了個上風，懶得跟她多說什麼，拉著陳小桐去吃北京烤鴨了。她這不饒人的嘴皮子，陳小桐的手在底下暗暗給她舉起了大拇指。下午拍戲的時候，尤靖靖見著了大明星，這位大明星其實是位故人。尤靖靖剛結束龍套生涯的時候，馬老板給她找了個丫鬟的小角色，當時她在戲裡侍奉的主人，就是那部戲的女配，也是現在《花開有儘》的女主。當年她叫趙晨，現在她叫趙穗子。她們倆以前搭了好一陣戲，由於尤靖靖生人勿近的緣故，後來也沒什麼聯係，這次再相見，趙穗子居然在片場，主動跟她打起了招呼。“尤靖靖？還記得我麼？”尤靖靖帶著笑，其實這張臉變化也挺大的，這眼角開得眼球都要掉出來似的，下巴尖得能戳人：“當然記得，你這幾年發展挺好，恭喜你。”趙穗子身邊帶了三個助理，一個隨身化妝師，唯獨沒有經紀人，尤靖靖對趙穗子印象深刻，除了她剛出道時的清純可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令人豔羨的經紀人。那位經紀人叫喬哲，年長她們幾歲，相貌堂堂，又高又帥，當年簡直是把趙穗子捧在手裡怕被風吹走了，含在嘴裡怕溫化了，她曾一度以為這兩個人會結婚了。趙穗子示意她身邊的人走遠點，“我有話跟老朋友說，你們待會再過來吧。”她身邊的人走遠，趙穗子馬上坐到休息用的大傘下，她是有房車可以歇腳的大腕，尤靖靖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良心發現，要陪著自己在開春的季節敞在外麵受凍。趙穗子壓低了聲，細細問道：“我看了新聞，聽說你，會搞風水。”尤靖靖反駁：“新聞都是騙人的，你也能信。”趙穗子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她倆，搬著折疊椅離近了些，握著她的手肘，低聲問：“那至少你應該認識一些人才能出這些新聞吧……”“你也知道我不愛交朋友，上哪兒認識人啊？”“我是有求於人，你幫幫忙唄。”尤靖靖警惕問道：“你想乾什麼。”她煞有介事地解釋：“你以為我怎麼有的今天，那是前幾年在安徽找專人看過八字，找過些法子的，隻是這風水上，一直沒找到看得準的人，我看報道說你認識一個……”尤靖靖剛被這事害慘了，直接拒絕：“也不是我不願意幫你，那些報道確實是捏造的，一點真的都沒有。”“真的沒有？”尤靖靖篤定：“真的沒有。”趙穗子看她拒絕得這麼乾脆，把手收了回來，語氣也淡漠了許多：“大家都是一個組裡出來的，你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啊？既然你不認識，那就算了。”她起身，提著自己的洋裙往房車那邊離開了。現在尤靖靖可不敢再讓人知道自己跟風水有關係，總得找個時機，給自己在大眾麵前塑造一個改過自新的形象，好過冥頑不靈的迷信。不過她不太明白，為什麼趙穗子找她這麼一下，組裡人看她的眼光就更帶有一種奇葩的色彩。趙穗子離開了有一陣，陳小桐就回來了，照例給她買了瓶水，尤靖靖接過手裡，問她：“陳小桐，你覺得這個趙穗子是不是有點問題，怎麼她來我麵前晃這麼一下，我成了被人壓著眼睛瞟來瞟去的猴子了？”“你認識她？”“我以前跟她一起拍過戲呢。”陳小桐兩耳朵一瞪，立馬附身開始八卦：“我也知道你不愛搭理演藝圈這點兒事，難怪你不知道，她可是在圈裡出了名的趙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