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欣梓家牆壁懸掛著很多單人藝術照,和死者同樣在眼角有一顆痣,是個任何妝麵都能駕馭的類型,照片裡不管是清秀佳人還是絕豔妖姬都毫無違和感,霍緗歎惋此時已經看不清五官的少女,可惜了。另一個臥室全部都是死者的衣物,被隨手丟在沒有鋪設床品的雙人床上,霍緗進去的時候險些沒有下腳的地方。客廳的沙發上也扔著幾件衣服,牆角靠著一把雨傘。廚房幾乎沒有使用的痕跡,痕檢科的同事蹲在地上尋找著腳印和一切有案情有關或是無關的痕跡。“怎麼樣了?”“死亡時間大約一星期左右,屍體腐敗嚴重,這裡沒有條件進行屍檢,我先帶回去局裡。”霍緗手伸到枕頭下摸索,卻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床上的東西都被打包帶走,房間裡腐敗的味道也散去了一些。隔壁居住的兩個女孩子在屍體被運出時懼怕地縮在警察身後,又忍不住好奇心從警察身後捂住鼻子探頭偷瞄。現場勘查結束,房子裡各司其職的警察已經帶著發現回到警局監測,房間空了一大半,地板上的腳印旁立著號碼牌。“有什麼發現?”霍緗詢問孟蒙。孟蒙立馬作報告一般的立正站好,還沒等說話霍緗寬慰道,“不用緊張。”雖然這麼說,孟蒙也隻是變換了一下站姿,顯得沒那麼僵硬。“這裡是15樓,窗戶間距不足以讓一個人從隔壁翻窗進來,門鎖沒有撬開的痕跡,應該是有鑰匙或者被死者邀請入室,死者死亡的狀態更像是臨睡之前,我更偏向殺手本身就在房間內,床頭櫃中有安全套,說明死者有固定情人,不排除是情殺。”“還有呢。”霍緗頭都沒抬。“直觀的我就看出這些,剩下的需要痕檢和法醫報告。”孟蒙語氣漸漸弱了下來,略失底氣地說。“一個人的住處能體現他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牆上的照片,死者有一定的自戀傾向,但是不自信或許說有些自卑,每一張都經過精修。”霍緗指了指化妝品,“她愛漂亮是一定,但是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你覺得一個大三的學生有能力購買嗎?”“會不會是家庭條件比較好?”“沒有好到這種程度,電腦是三年前的舊款,正好是入學那年購買的,配置很低,當年大概也就三千左右的價格。床品看起來好看,但是價格不貴,拖鞋,睡衣都是很廉價的那種。一個有能力花這麼多錢購買化妝品和奢侈品服裝項鏈的人,不會在這種細節委屈自己,要知道這些東西總共價值可是到了六位數。房間裡發現的腳印動線完整,卻不符合殺人的流程,凶手極有可能是有預謀的殺人,行凶時做好了準備。重點查死者的人物關係,死者有情人,還不止一個。”霍緗問,“還記得被子的樣子嗎?”孟蒙點點頭,向霍緗簡單形容,獲得了一枚讚許地眼神。“在凶手行凶之前死者對即將的危險一無所知,卻不是毫無意識,應該是睡著了,被枕頭捂住口鼻時清醒,兩條腿從被子掙紮裸露,卻無法撼動凶手窒息而死,才會有這種雙腿暴露的現場,隻有一個男性才能完全壓製一個女性。凶手是預謀殺人,有反偵察能力,心理素質一般,殺人之後並不平靜,還是死者認識的人。”“為什麼?”“死者的單人照相框被扣下,死者不會做這種動作,按照之前的推斷,死者在睡著之後遇害,所以是凶手先殺害死者,然後走到這裡停留。”霍緗點了點電腦。“這時候他是背對屍體,但照片讓他心理壓力倍增,所以扣倒,家裡沒有翻動過的痕跡。死者或許知道死者的習慣,所以才把電腦留下,拿走手機。”霍緗還有一點想不通,既然凶手是預謀殺人,為什麼要用枕頭捂死死者,這並不是一個好用的工具。假設凶手力氣極大,能讓死者無法撼動,那麼掐死更加容易。一個身體健康的成年女性在用枕頭阻隔呼吸,至少要用5到10分鐘身體含氧量下降,導致虛弱無力,失去意識從而死亡。——晏城藝校教室辦公室,霍緗對麵是白欣梓班導,三十幾歲的中年男人,架著無框眼鏡,說話時慢條斯理文質彬彬,辦公桌上堆滿任教時候所用的資料,教案封麵寫著他的名字,步青藝。現場發現多枚腳印正在追查。他們找到了包養白欣梓的男人,現在正在警局喝茶,公寓監控錄像是7天之後覆蓋,死者死亡時間是九天,公寓裡麵有不少商家或者家庭酒店,保安也無法說出那個時間段有誰出入過。現在隻能多管齊下追查凶手。霍緗在學校了解情況。“你在三號上午給白欣梓打過電話。”死者本月二號晚上十點在微博發過晚安,自那之後在無聯係,他們推斷白欣梓就是在二號晚上被害。“我是白同學的輔導員,大二開始白同學幾乎沒有來過學校,缺課已經讓她的學分不夠達到畢業要求,校方已經決定留級處理,”步青藝推了推滑落的眼鏡,苦笑道,“再這樣下去她很有可能拿不到畢業證,我是這樣和她說的,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都是成年人有自主能力,我也沒辦法。”“你知道她缺課是去哪裡了嗎?”“知道一些,白同學……太急了。”步青藝無奈地說。“為什麼這麼說?”“白同學經常在外麵的劇組接戲,我們雖然是藝校,對於學生的專業能力要求很嚴,但也鼓勵學生們在這期間多積累經驗。課餘時間,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學生做什麼我們不會多加乾涉,但是一味追求所謂的機會,所謂的成名,對於他們還是太急了。”“你不同意這種想法?”“我是老師,自然希望學生們在自己夢想的路上走得更遠,表演係的學生演技是最基本的東西,太過急功近利始終不是正途,但是現在環境就是這樣,我們也無可奈何。”“據我了解你們學校經常聯係劇組讓學生們客串,這種時候白欣梓會來嗎?”“會,最近一次是一星期前,學校的公開演出,我們每年都會邀請很多晏藝往屆畢業生,和學生一起演出,借此機會讓學生們從吸取前輩經驗。三號的時候,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給他打電話,但是她並沒有接電話,沒想到……”“為什麼選擇白欣梓?這個機會應該很多人爭取,而且她應該也不是一個好選擇。”“這是每個學生都要參與的事情,而且這次演出會加學分,如果她以後保證出勤率,白同學也就不用留級,畢竟白同學的專業分數合格,演技也很有靈氣。我不想放棄手底下的每一個學生。”“白欣梓有沒有關係比較好的朋友?”“這個……我不太了解,大一的時候確實有個比較近的女同學,大二開始白同學不經常來學校,所以……抱歉。”“能帶我找她嗎?”“對不起,這位同學大一結束就退學了。”霍緗在步青藝這裡沒有獲得有價值的信息,便不在耽擱。“打擾您了,我先告辭了。”“好,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來找我。”之後又詢問了白欣梓的同學,似乎所有人都對白欣梓不是很了解,正如步青藝說,她不經常來學校,但對白欣梓的評價出於兩極分化。女神和婊子。“姐,你怎麼來了?”霍璟也在這個學校上學,見到霍緗驚訝地放下手裡的小提琴。“今天沒課?”霍緗明知故問,剛才她去了教室並沒有見到霍璟,果不其然在琴房。“知道了你還問。”霍璟把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收起,似是懷念地摸了摸琴盒。“今天心情不好,不知道小詩過得怎麼樣。”小詩是霍璟的女朋友,兩年前失蹤,至今了無音訊,雖然霍璟一直閉口不談,但他不曾忘記過,也沒有停止尋找。“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霍緗說,這句話這兩年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想說點彆的又不知如何開口,霍緗不會說,沒有任何征兆失蹤一年以上的人極有可能遭遇不測,不過沒有消息也好,能給心裡留下些許幻想。“我知道。”霍璟將琴盒放回原位,強顏歡笑,“有案子?”霍緗點點頭,霍璟眼睛一亮追問,“誰啊。”“影視表演係的一個女生,白欣梓。”“她啊……”“你認識她。”“恩,我舍友大一追過她,我們幫了不少忙,但是她沒答應。”“你還知道什麼?”霍緗找了個鋼琴凳坐下。霍璟坐在他身邊整理了下話語說,“她我不是很了解,倒是她之前的閨蜜我有所耳聞。”“退學的那個?”“這件事當年簡直沸沸揚揚,她好友叫杜思貞,軍訓之後被評做校花,不過大一下半年校園論壇忽然出現了一個帖子,爆出杜思貞援交,上麵還有她跟著不同男人出入酒店的照片。帖子不到半天就被刪了。刪了也沒用,大家都知道了。有好事之人把照片打印出來貼在公告欄,那段時間杜思貞走到哪都有人說三道四,還有外校小混混來找事兒,最後隻能休學回家。”霍璟湊到霍緗耳邊神秘地說,“我懷疑那個帖子就是白欣梓爆出的。”霍緗瞥了他一眼,“有證據嗎?”霍璟攤攤手,“沒有,大膽假設,隻不過沒能力求證。杜思貞休學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白欣梓,白欣梓被網評晏城藝校最美校花,在網上爆紅獲得了不少劇本,演了一部女四號,沒紅。聽說之後接的戲都是小成本網絡電影要不就是龍套,我舍友前段時間給我看了一眼,那演技……特彆浮誇。”霍璟臉上全是嫌棄。“學校沒有追究那件事兒?”“追究?”霍璟諷刺一笑,“他們追究得過來嘛。雖然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傳媒藝術類學院,但那句‘大學就是一個小社會’,在這個和名利圈一牆之隔的學校,更是入木三分,人心多臟,這裡私下就多臟。”霍璟用腳點了點地麵。“管得再嚴,每天停在校門口的豪車,夜幕降臨畫著濃妝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女生,宿舍裡每天夜不歸宿的學生,這些都不是擺著看的。”“要不要我想辦法給你轉學”霍緗打斷霍璟對人性深刻的解析。霍璟急忙拒絕,挽住霍緗的隔壁親昵地撒嬌道,“彆,沒這些人我去哪兒找素材去,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請我吃飯唄。”回到警局,林淼淼和孟蒙正合作著在白板上寫寫畫畫,驗屍報告已經放在了霍緗的桌上。“霍組,死者的人際關係我們已經整理出來了,技術部傳來消息,手機一直在關機狀態。死者電腦三號晚上22點47分有過操作行為,F盤被格式化,修複需要一段時間,他們還發現這台電腦的操作日誌裡顯示經常有U盤使用。”霍緗放下驗屍報告,白欣梓的屍體沒有藥物殘留,窒息而死,死後沒有被挪動過,這證實了霍緗之前的猜測。林淼淼和孟蒙整理到了一團密密麻麻的黑線,布滿整個黑板。出乎霍緗意料,“太多了吧?”遠超一個學生所能接觸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