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半夜,出動了一半的村民,才把犛牛悉數找了回來,好在沒有人員傷亡,唯獨就是被千歲製服的幾頭牛,比較虛弱地一直趴在牛棚裡起不來,大家想著也許是瘋狠了累脫了力,所以都沒在意。犛牛怎麼會突然發瘋呢?這事必須要查清楚。族長讓族醫去檢查後發現,它們是被蛖蟲叮咬所致。蛖蟲是一種類似蚊子的飛蟲,它們一般在原始森林裡長著闊姆草的地方活動,以闊姆草籽為食,如果自身不受威脅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畜的,但是人或動物一旦被它們叮咬,就會被一種毒素刺激而暫時進入癲狂狀態。族人在牛棚的食槽裡發現了一大捧花,裡麵夾雜著長了黃花籽的闊姆草,蛖蟲一定就是跟著它們來的。可這是誰乾的呢?再一查問才知道,那捧花是村裡幾個小孩子跑到山裡采的,他們不認識闊姆草,所以也沒注意什麼時候摘了。熊孩子們覺得犛牛整天吃草太可憐,想著要給它們改善下夥食。天已快亮了,族人都各回各家,麒坤讓守夜的幾個同伴回家休息,自己一人先回了靈堂,頭先忙活了大半夜,他都忘了屍體異常的事情,這會兒回去看到他哥的遺體,這才又想了起來。他複又走到屍身前,遲疑了會兒,終是伸手翻開了哥哥的眼皮,很正常,至少他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奇怪,難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可他分明看到眼皮有跳動啊,不甘心地彎下腰湊近屍體麵部,仔細檢查,猛然發現兩邊太陽穴分彆有兩個黑色的針孔,這是怎麼回事,誰拿針紮的?族裡的人互相關係都很好,沒有任何結怨,總不能是有人虐屍吧。正疑惑著,尤米和幾個年輕姑娘來宗祠做早飯了,麒坤連忙把她拉到一邊悄聲問:“阿妹,住在你家的幾個外來客人怎麼樣?你知道他們是乾什麼的嗎?”尤米不知道他的用意,老實回道:“我聽說他們好像是什麼私家偵探,反正人是很好的,昨晚哥哥姐姐不是還幫你看守沙然哥嗎?你怎麼突然問這個?”麒坤沒有說明情況,又問:“族長在家嗎?”尤米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他轉身就往她家跑去。一進門就看見老族長坐在堂屋裡轉經,他立刻上前跪到她腳邊開門見山道:“太婆,咱們族裡送生時對遺體的處理這麼多年沒變過吧?”族長是個很睿智的老太太,聽他這麼一說就意識到有什麼情況,她放下經筒問:“沙然的身體有什麼不妥嗎?”麒坤急忙說:“我在哥哥的兩鬢邊發現了針孔,昨晚咱們都參加尼南叔的葬禮,是您家的兩個外來人幫著看守的我阿哥,會不會是他們拿針紮的?”還未等族長說話,疏荼就從裡屋走了出來,他聽到了麒坤的話,但沒急著撇清關係,倒是問他:“你哥的身上也出現了針孔?什麼時候發現的?”麒坤還沒開口,便聽到房內傳來千歲的聲音,“有意思,有點兒意思。”緊接著,便見到露蘺和千歲也從房內走了出來。露蘺一臉嚴肅地走到族長跟前解釋道:“族長,之前我們在尼南的太陽穴上有看到過針孔,當時以為是你們的風俗習慣,但昨晚我們守著沙然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麒坤不太信任地看了看她三人,“你們沒動過我阿哥?尼南叔的頭上也有針孔?你們敢對著九重天發誓沒有騙人嗎?”千歲嗤笑一聲,沒有理會,疏荼也站著沒有表示,隻有露蘺豎起三個並攏的手指很認真地說:“我對如來佛祖,元始天尊,耶穌,長生天,真神阿拉以及九重天發誓,我們沒有對沙然做過任何傷害。”老族長慈祥地拍拍麒坤的頭,“我相信他們不會傷害沙然,走吧,去看看你阿哥。”果不其然,沙然頭上的針孔跟尼南一模一樣,千歲湊近聞了聞對族長道:“這紮針手法跟尼南屍身上的一樣,沾了番木鱉,也就是馬錢子的毒。”老族長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會有人連續在屍體上紮毒針呢?究竟意欲何為?她拄著拐杖,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驚疑不定,聯想到昨夜那場意外,她忙問麒坤:“這針孔是抓完犛牛回來發現的?”麒坤連連點頭,她又問:“這針孔很不起眼,你怎麼會注意到的,是不是還發現了其他異常?”麒坤猶豫地掃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有些沒底氣地說:“我,昨晚看到阿哥,阿哥的眼睛跳動了幾下。”此話一出,大家俱是一愣,老族長雙手無意識地摩挲拐杖上的龍頭,低頭看著停屍床上早沒了生息的沙然,覺得很不可置信,死人的眼睛怎麼會動呢?菟龍族祖祖輩輩的傳說裡都沒有過死人會動的傳說,人一死,靈魂就會升上九重天,肉身隻是具被遺棄的載體,不會再有靈性了。麒坤見老族長和三個外來客都沒有出聲,以為他們不相信,急得舉起手發誓:“我真的看見了阿哥的眼睛在動,如果撒謊,將來我的靈魂上不了九重天。”“你是什麼時候看見的?”千歲出聲問。“犛牛發瘋前。”“你確定不是眼花?”族長接著問。麒坤很篤定地點頭,“絕對沒有,我當時就站在阿哥身邊,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皮突然有點兒鼓鼓地動了幾下,而且是右眼先動,然後隔了幾秒,左眼又動。”露蘺湊近千歲悄聲嘀咕:“不會是詐屍吧。”千歲斜了她一眼,“一點化僵的跡象都沒有,詐鬼啊。”他撥開沙然的眼皮,用拇指在眼裡摸索了一番,沒什麼異常,他暗暗想:通常屍身有異動是三種情況,要麼化僵,要麼被妖邪附體,再者就是被術法操縱了,可是就他觀察,前兩種絕無可能,那麼隻有可能是最後一種情況,眼皮微微鼓動,難道是裡麵有活物?想及此,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人,是她?可是做這些事於她有何益處呢?他暫時想不到此人與這事到底有什麼因果聯係。聽麒坤的描述,疏荼想的和千歲一樣,他的家族有專門的玄術研究,所以聽說過苗族的蠱術,若是中蠱,那麼身體裡就極有可能會有活物,可如果是這樣,那問題就更複雜了。一屋子的人圍著屍體都默默無言,這個時候來叫吃飯的尤米進屋打破了安靜,老族長拍了拍麒坤的背,低聲道:“你先去吃飯吧,這事暫時不要揚出去,我會查清楚的。”麒坤望了眼阿哥,又望了眼其他人,沒有說話,對著族長點點頭,便跟著尤米先出去了。老族長轉過身,對露蘺三人道:“幾位客人對這連續出現在屍體身上的針眼,有什麼看法嗎?昨晚的犛牛發瘋也許和這也有關,你們是偵探,應該比我這沒出過門的老婆子有見識,能否請你們幫我們查清這蹊蹺,我感覺這事還會有後續。”不等其他兩人開口,露蘺就搶言答應:“族長,放心吧,這事包我身上了,我們在您家吃住了這麼久,幫您做點事是應該的,而且我對這針孔也很好奇。”族長微笑地看向疏荼和千歲,疏荼對其點了下頭,千歲沒有表示,不過看神情也沒有拒絕之意,她便安心地道了謝,拄著拐往外走去。“你們有什麼看法?”千歲問露蘺盯著屍體的麵容說:“眼皮動、犛牛亂、針孔現,這些事聯係到一起,怎麼感覺有什麼大陰謀,我覺得有人故意製造犛牛混亂,趁機接近了屍體,可是用毒針紮太陽穴和眼皮動有什麼關聯呢?”千歲看向疏荼,疏荼正看著他,“我猜你心裡應該有數了。”千歲哼笑一聲,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你倒是觀察仔細。”露蘺見他沒有否認,忙問:“你有什麼發現?”千歲負手於背後,昂首挺胸地大步邁出門,“你們先去吃早飯,此事回去再說。”疏荼和露蘺吃過早飯回到族長家時,千歲已坐在房間裡等著他們,懷裡抱著一隻雞冠鮮紅、羽毛五顏六色油光發亮的大公雞,這畫麵看著有點滑稽,露蘺進門便笑了,“你這是想吃雞了?”千歲一下一下撫摸著公雞頭,“不可對雞老爺無禮,一會兒還得請雞老爺幫忙。”露蘺嗤笑上前,躬身攤開雙手,“啥時候多了個雞老爺的,雞老爺,讓不讓小的抱啊。”千歲輕輕地把公雞放到露蘺手上,公雞也沒有掙紮。疏荼站在一邊問:“這雞哪來的?”千歲:“跟尤米借來的,全村唯一一隻配種公雞,公雞中的戰鬥雞,不可弄丟了。你們抱著雞老爺去每一家串門,一定要和每個人都見到麵,誰看到雞老爺出現異常,誰就中了蠱毒,到時候你們隻需將其製住弄到我這兒來。”“你認為沙然中了蠱毒之類的邪術?”疏荼問。千歲點頭,“我確實懷疑麒坤描述的屍動,是蠱蟲搞鬼,毒針是針對蠱蟲的。”露蘺抱著雞有些不解,“聽說中降頭或是中蠱的人眼睛會有黑線或是黑點,還需要這雞嗎?”千歲輕拍了下她的頭,“你港片看多了,真正的巫蠱之術哪那麼容易被人發現,降頭和蠱術俱是傳自我道教一脈,用在邪魔歪道上殺人於無形,隻有極個彆術法會被識破,比如情蠱,中了情蠱的人他瞳孔裡的成像是倒轉的,而且身上會有股黏膩的腥氣,當然了你們一般人聞不出來,但是我對這氣味很敏感,咦,聞著就惡心。”他說著就好像立馬聞到了一樣,抬手在鼻旁扇了扇,一臉的嫌惡。露蘺不明白他怎麼又扯到情蠱上去了,正要拉回話題,疏荼卻搶先開口:“如果真是中了什麼邪術,那他們的死也就不是意外了,操縱這一切的人是為什麼目的殺人呢?”“不是意外?”露蘺覺得有些心驚。千歲衝他倆揮揮手,“先去驗證懷疑,再想彆的。”說罷,他就率先往屋外走。“欸,你去哪兒?”露蘺跟在後麵喊。“找人。”千歲背著手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露蘺還要再問,被疏荼拉了一下,“抓緊時間,我覺得還會有人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