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琳琳的母親趕到了傣州,疏荼露蘺領著她去警局認了屍,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是親眼看到屍體的時候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女人聲嘶力竭地趴在女兒身上哭喊,這場景讓人看得心酸。因為警察暫時還不能讓人把屍體領走,疏荼便在酒店給女人也開了一間房,他和露蘺陪了女人一天。晚上吃過飯,女人回房休息,露蘺一個人又出去了。疏荼一回自己房間,就接到了千歲的電話,沒等他開口,千歲就語氣很衝地先發製人,“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人不是都找到了嗎?在那邊待得不想走了?露蘺小鬼呢,怎麼打她電話也不接?你們把我一個扔在偵探社,是要閒死我嗎?”疏荼苦笑道:“這邊還有點收尾,等警察允許領屍了,我們幫徐媽媽安排好,就結案了。你整天泡在網上也泡煩了嗎?當初可是你自己不來的。”“露蘺呢,她在乾嗎?讓她接電話。”“她現在不在我身邊,可能去見一個人去了。”“什麼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千歲一下有了興趣。“嗯,是個雄性美人。”疏荼笑道。“我去,這才出去幾天,她就有奸情了,兩人發展到哪一步了?”“這我不清楚,你要想知道就自己過來看吧。”“等著,我明天就過去,你把地址給我發過來。”露蘺在夜店沒有見到閻少陵,一打聽,才知道他出國了,看來最後一麵是見不到了,她苦笑。出了“不夜天”,無意識地走到了閻少陵的出租屋,她知道他把鑰匙藏在哪兒,於是就上樓開了門進屋。裡麵沒人,她就在床邊坐下,掏出了一個指環,是用那把沾過兩人血的小刀做的,指環表麵刻了一圈護身辟邪的咒符,上麵有屍血浸染過,銀色的戒麵黑色的符紋,冷冽妖異,挺符合閻少陵的氣質,她想象著他帶上指環,一定跟他左耳的十字耳墜一樣般配。千歲風塵仆仆地趕到酒店,直奔露蘺的房間,拍開房門無視她的驚訝,就撲進了房間裡的大床上,鞋也不脫就在床上邊跳邊說:“早知道你們出來住這麼好的地方,我也就跟著來了,這房間可比家裡豪華多了,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五星級酒店啊!”露蘺微張著嘴,這沒見過世麵的老僵屍幼稚起來還真是……她掩上門走到床前一把抓住他的腿,“脫鞋好嗎,你的高冷範兒哪去了?魏晉風流名士都是這麼不羈的?”千歲抬腳把兩隻鞋甩飛,抱臂斜睨著露蘺道:“小鬼,你可真不夠意思啊,這麼享受也沒想著讓我也來體驗下,還是人家疏小郎大氣,這酒店是他花的錢吧。”露蘺沒好氣道:“一開始是你自己不來的,現在我們案子都結了,馬上就要走了,你跑來乾嗎?”“我來看看你的小情郎啊,昨晚打電話找你,疏小郎說你去見美人去了,啥樣的美人啊,快拉來,讓本座也開開眼,難道比潘安衛玠還美?”千歲滿臉好奇地晃著露蘺催促。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露蘺麵無表情道:“他離開這裡了。”認真打量了下無精打采的露蘺,千歲眼珠一轉,拉長音“哦”了一聲,取笑道,“小鬼,你失戀了,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露蘺惡狠狠地斜瞅了他一眼,“你彆整得跟個感情專家一樣行嗎?閉嘴,讓我安靜會兒!”“唉,這個天涯何處無芳草,是不是,你要想開點,再說了情之一字傷人得很,何必糾結於此呢,你還可以有更高的追求嘛,正所謂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啊,與其為情所困,不如皈依我道門好好修煉,跟我一起追求形而上,長生不老飛身成仙,豈不是更妙!”千歲拿起水杯跟個老乾部一樣開導她。“情之一字傷人得很,難道你被情傷過?”露蘺好笑地望著他。“切,我自幼就在道門修煉,還沒來得及情竇初開就莫名其妙地掛掉了,成了僵屍,更是早都四大皆空了。”看著他傲嬌的表情,露蘺打趣道:“這麼多年就沒碰到過讓你動心的女僵屍女妖怪?”“睜大你的鈦合金眼,仔細瞻仰瞻仰,本座這麼清新俊逸縹緲無塵的氣質,像是那麼重口的人嗎?”疏荼推門進來時正好聽到這句,他笑問:“什麼重口,吃什麼東西還要讓千歲如此自誇。”“你來得正好,這案子你們也辦完了,接下來咱們四處玩玩吧,我在家待得快悶死了,正好也讓露小鬼散散心,從失戀的困境中走出來。”千歲興奮地提議。露蘺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砸了過來,“你有完沒完,誰失戀了,你不是一向喜歡宅在家吃雞的嗎,現在非要跑出來乾嗎?”“唉,我現在遊戲技能進入了瓶頸期,所以需要出來轉轉找找靈感。”千歲故作苦惱道。“你給我滾犢子,頭一次聽說玩遊戲還需要找靈感的,你咋不上天呢!”露蘺又一個枕頭砸過來。不等千歲閃身,疏荼就出手接住了枕頭,“千歲的提議不錯,這段時間因為徐琳琳的事大家確實情緒有受影響,是應該散散心,況且這大西南美景實在是不少,我們既然來了,順便就可以四處轉轉,當是放年假了。”“看看,還是疏小郎大氣,不愧是世家子弟出身啊。”千歲拍拍疏荼的肩道,“就這麼決定了,送走了徐琳琳母女,咱們也出發。”疏荼輕笑,他指了指房裡的保險櫃看向露蘺,“是不是讓千歲看看這隻僵屍狐?”千歲收起吊兒郎當的表情,眉頭微蹙,“什麼僵屍狐?”露蘺這才想起,自己把那狐狸鎖在保險櫃裡幾天了,她把這事給忘了,趕緊起身打開保險櫃,僵屍狐就那麼耷拉著腦袋趴在裡麵,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感受到露蘺的氣息,它僵硬地爬了出來。千歲一看便猜到怎麼回事,“看來你的屍毒毒性加強了啊,已經可以造出同類了。”他走上前掏出一張符紙點燃扔在狐狸身上,僵屍狐很快就化為灰燼。露蘺目瞪口呆地看著,半晌開口:“這小狐狸並不傷人,你沒有必要這麼殘忍吧。”千歲冷眼看著她,“這狐狸現在就是個沒了靈魂的僵屍,一旦屍性大發,後果不堪設想,這種不可控的邪物見到就應該立刻毀之,懂嗎?以後你也要管好自己,彆再製造僵屍出來了。”疏荼在一旁笑的意味深長,“千歲道長果然是剛正不阿啊。”千歲一拱手,“過獎了,走吧,兩位帶我出去逛逛。”夜已深,陪著千歲在外麵晃蕩了大半天,回到酒店,露蘺也睡不著,便跑到公共露台去吹風,喝著小酒數星星,也是件美事。“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這兩樣都該戒。”背後響起千歲的聲音。露蘺沒有回頭,她又灌了一口酒,道:“你知不知道還有後麵兩句,‘飲酒不醉量為高,見色不迷真英豪’。”千歲走到她身邊坐下,突然仰頭嚎出一嗓子,“說不上愛彆說謊就一點喜歡,說……唔……”是露蘺扔下了酒瓶及時捂住了他的嘴,她一臉驚嚇地說:“大哥,彆嚎了,不知道你唱歌難聽啊,彆人聽見還以為你哭喪呢!”千歲一把扯開她的手,不高興道:“我還不是想安慰安慰你。”露蘺合掌上下晃了晃,“我真沒事,求你彆大驚小怪了,再說沒有唱這歌安慰人失戀的,打住啊,坐這兒看會兒星星得了。”“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千歲手摸上下巴,在空中撚出一道長長的、無形的須。閻少陵見到閻承山的時候,那老東西正躺在美人堆裡荒淫,手下的人在一邊看著,他也毫不顧忌。強行克製住心中的憎惡與痛恨,閻少陵儘量心平氣和地走到閻承山麵前站定,叫了聲“父親”。閻承山眼皮都沒抬一下,窩在一個美女懷裡褻玩著半跪在腿邊的一個鮮嫩的小女孩,聽到叫他,隻“嗯”了一聲。把閻少陵晾了一陣後,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傷怎麼樣了?”“沒事,讓父親操心了,這次的任務失敗,還請父親責罰。”閻少陵低著頭目不斜視,表現得很是忠順。“無妨,出來混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這次算是花錢買教訓,不過,以後行事萬不能再出此差錯了。”閻承山這時才抬頭看向閻少陵,“好了,這裡暫時也沒你的事了,自己休息養傷去吧。”“是。”閻少陵轉身走了出去,行至外麵見沒人便假裝係鞋帶,蹲在了門邊,側耳聽了下裡麵的動靜。果然聽到一人對閻承山說:“閻爺,這次的事,實在是有些蹊蹺啊,小閻君……”“嗯,諸良已經著手去查了,少陵和隋傑是誰有問題,很快就會知曉。”閻少陵冷笑,這麼容易就能讓你們查到,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閻承山疑心重,手下幾個元老一直也看不慣他,所以他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站起身,毫不在乎地往外走去。事情儘在掌握之中,閻承山手下的人確實什麼都沒查到,閻少陵在泰國待了一周就回國了,臨走前,閻承山出人意料地交代他了一件事,讓他把國內的事務安置好後回歐洲一趟,把他的一些隱藏資產想辦法給轉移回來。不知道這是在試探他,還是因為不得不靠他來辦,不過至少證明了一點,閻承山徹底放棄以前的大片江山,不再打算東山再起了,哼,年紀大了,人就不想再打拚,隻想守成,看來是真想要在東南亞安享晚年了,不過能不能安享,由他閻少陵說了算。回國後,閻少陵先回了趟家,進門就看見了桌上的指環,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留下的,他拿起來仔細地看了看,又湊在鼻子邊嗅了嗅,就戴在了左手中指上。他坐到床邊,眼神放空,不斷摩挲轉動著戒指,臉上露出了一絲久違的暖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