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風景萬古如一,層層祥雲間仙鶴飛舞,草木花精戲與野,幼鹿雛麟慵懶臥躺,仙子仙女彎腰折花,一派盛景。
看久了,也就覺得膩了。
太白金星嘴角含笑,按下雲頭時便與眾多仙神見了麵,順帶著將臨時至尊介紹給眾多仙家,眾多仙家無不瞠目結舌。
文曲星君看著一臉憤憤的柳縱,張開嘴又閉上,而後轉過頭與武曲星君小聲嘀咕:“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問我?”武曲星君詫異的看了一眼文曲星君,有些不解的道:“我一介武夫知道個什麼?”
文曲星君無語,沒成想武曲星君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準確的。
太白金星帶著柳縱走到淩霄殿前,麵色中帶著嚴肅,手中拂塵揮動,攔住了邁出浪子步伐的柳縱,柳縱有些疑惑,太白金星卻很是莊重,朗聲道:“今陛下未歸,遣人族柳縱代為執掌天庭,雖為暫掌,禮不可廢。”
柳縱輕咳一聲,小聲道:“沒必要……”
“禮樂仙官何在?”
“小仙在!”太白金星剛呼喚完,淩霄殿左側的盤龍柱之上便有著一道人影浮現,快步走下階梯,向著柳縱躬身拜下:“小仙執掌淩霄禮樂之器,恭迎柳天帝!”
說罷,不等柳縱反應,身軀猛然崩開化作數千道仙光直奔淩霄殿四周,分作八種樂器,齊齊奏響。
琵琶丶古箏丶青銅編鐘丶塤丶鼓丶琴丶瑟丶二胡,八種樂器數量不同,編鐘居中,無形手掌撥動琴瑟琵琶,悅耳仙音響起傳遍天庭三十三重天。
太白金星轉身與眾多仙家並列,高呼一聲:“拜!”
眾多仙家麵色肅然,齊齊向著柳縱彎腰拜下。
柳縱一腦門子的汗,往日裡大大咧咧沒什麼事,但是太白金星這麼熟的人突然變得如此古板守舊讓柳縱真就有點適應不了。
不等柳縱說話,禮樂仙官所化的八音之器忽地消散化作仙光,而後八音仙光直直的衝向柳縱,化作一身玉色帝袍,頭戴十二垂旒,卻是與造化玉碟有著同樣的顏色。
八音樂器雖然散去,但仙音始終不絕於耳,持續鳴響。
柳縱這下徹底麻了,人群中楊戩一本正經的彎腰行禮,麵色緊繃,生怕下一瞬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其他倒也沒啥,一身玉色帝袍的柳縱看著也很威嚴,但楊戩總是莫名的想起柳縱不正經的模樣,嘴角止不住的向外扯去,但卻都被有著嚴格訓練的楊戩死死繃住。
柳縱下意識的環顧了一圈,其他仙家都還好,唯獨麵色古怪的楊戩被柳縱一眼盯住。
楊戩:“……”
柳縱:“……”
對不起我忍不住了,楊戩看到柳縱的目光徹底繃不住了,但畢竟不可能當著眾多仙家的麵嘲笑成為臨時天帝的柳縱,楊戩一個狠心直接魂魄離體,將身軀定在原地,而後魂體極速掠出淩霄殿的範圍直奔南天門。
隔著老遠,柳縱都聽得見楊戩的狂笑聲。
柳縱滿頭黑線浮起。
楊戩這番操作自然是瞞不過太白金星的,隻見太白金星眉頭一挑:“日夜遊神何在?”
“小仙在。”人群中有兩尊仙神邁步而出,向著太白金星彎腰拱手,恭聲道:“還請吩咐。”
太白金星淡淡道:“禦前失禮,扣楊戩百年俸祿。”
遠處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太白金星上前一步側過身,言行舉止嗬護禮儀,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請至尊入淩霄。”
柳縱臉上閃過無奈,低聲道:“您老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
太白金星態度很是堅定:“禮不可廢!”
這些禮儀當初本就是昊天定下來的,太白金星也勸過,說是禮儀過於繁瑣您肯定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之類的雲雲。
昊天怒道:“胡說八道!”
實際堅持了不到半月昊天就尥蹶子不管了,每日頂著太白金星意味深長的目光硬著頭皮上班……
如今這種感覺輪到了柳縱享受。
柳縱頭皮發麻,看著太白金星堅定的目光,無奈的歎了口氣,邁步走上前去。
“陛下,步伐錯了。”太白金星提醒道:“帝者需行八方步,不應如此散漫。”
“八方步?”柳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納悶道:“什麼東西?”
太白金星揮動拂塵,一道仙光掠入柳縱腦中,柳縱內視一眼,便見仙光之內有一道人影邁動雙足,腰跨帶動四肢,端正穩重,昂首闊步,行走之間虎虎生風很是大氣,不像自己跟個街溜子一般散漫無度。
柳縱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行走之間也有了規矩,畢竟是在昊天的地盤上,自己不可能說昊天是個麻煩精吧?
事實也的確如此。
入了淩霄殿,柳縱第一眼便看到層層玉階之上的至尊之位,其上遍布仙光紋路,隱隱約約之間似乎還能聽到低沉道音在其中回響。
昔年昊天初立天庭,采集寰宇各類仙金神料鍛造出的至尊之位自然是不凡,手筆之豪奢讓太白金星都有些心痛。
若是將這批仙金神料用來鍛造將士們的戰甲戰劍不知道能鍛造出來多少把!敗家玩意!
柳縱左右瞅了瞅,最終選擇走左邊的玉階上去,剛想邁步便聽到太白金星輕咳一聲:“走中間。”
這都誰定下來的狗屁規矩!
柳縱止住心中瘋狂吐槽的想法,黑著臉邁步走上玉階,一屁股坐在至尊的位置上,黑著臉問道:“諸位仙家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眾多仙家麵色有些古怪,目光齊齊轉向柳縱身旁一臉呆滯的大仙官。
大仙官有些茫然,但太白金星知曉怎麼回事,柳縱連一次天庭朝會都不曾參加過,隻有剛入天庭之時才參加了一次,還是中途參加的,並不知曉朝會具體流程。
“至尊,這是小仙說的話,您無需如此……”大仙官放低了聲音小聲道:“您隻需對仙家們提出來的事務做決斷即可。”
柳縱有些尷尬的傻笑兩聲,這些都是在電視劇裡看來的,他哪兒知道怎麼應對?
大仙官輕輕舒了口氣,雖然是至尊近臣,但他的實際作用其實也就是喊這句話而已,喊完了之後朝會內容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臣有本奏。”正說話間,一尊仙神邁步而出,腦後神環熠熠生輝,麵色憨厚背負著長劍,顯得很是實誠,柳縱不由的抬頭望去,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啷個?”
“此人是三官中的地官,目前鎮守在長生星域,負責監管生靈輪回的情況。”太白金星很是貼心的為柳縱傳音解釋。
就是管計劃生育的唄?
柳縱這才恍然,笑道:“地官有何事奏?”
“回稟至尊,臣在長生星域已經輪值了三千八百餘年,按照昔年與天官丶水官之協定,臣本該八百年前就回天庭休養生息。”地官語氣帶著憤怒,指著身旁假裝無事發生抬頭看天的兩尊仙官,怒氣衝衝的道:“誰知這兩個老貨裝傻充愣,不管臣怎麼聯係就是不回,今日得知您暫代至尊之位,特意從長生星域趕回,隻求一個公道!”
天官與水官皆是花白胡子的老者模樣,聽聞地官告狀,倆人瞬間就急了。
“當初咱們可說好了,一人值守三千年,對不對?”天官跳出隊列,指著地官,一臉的痛心疾首:“若有違反,需繳納功德金光為罰款,屆時罰款將全部歸於值守之人,對不對?”
地官一愣,隨即道:“是,這沒錯。”
水官緊接著跟上:“我倆沒少給你一分的功德金光吧?”
“沒有。”地官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承認了。
天官瞪眼:“那不就結了?我倆給了錢還要乾活?天底下你上哪兒也沒這種道理啊!”
眾多仙家先是沉默,而後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天官說的沒錯啊!”
“不對吧?那是罰款又不是俸祿,這是本就該給的。”
“但人家給了錢為什麼還要上班呢?”
太白金星麵色一沉,手中拂塵揚起的瞬間眾多仙家迅速閉嘴,沒人再敢出聲。
這一代的地官很是老實,麵對天官和水官兩個大忽悠有些招架不住,臉上掛著迷茫,猶豫了一番後衝著柳縱彎腰行禮:“多謝至尊。”
你謝啥啊你謝!
柳縱無語,開口喚住了要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地官,出聲道:“天地水三官出列上前來。”
三人齊齊邁步走到淩霄殿正中。
“朕且問你……”
太白金星傳音提醒:“至尊無需用‘朕’自稱,需自稱‘吾’。”
“吾且問你。”柳縱停頓了一下問道:“爾等三官鎮守長生星域是一人即可,還是三人都需前往?”
地官回應道:“按照天庭規矩,鎮守其他星域需三人或者三人以上,麵對突發情況可由兩人斷後,一人回天庭呼叫救援。”
“那為何隻有你一人鎮守?”
地官也很是老實:“回至尊,我沒老婆。”
柳縱一腦門子的黑線浮起,捂住額頭問道:“你沒老婆跟你一人鎮守有什麼關係?”
如若是初立之時的天庭,仙神們是不準有著私人情感的,因為那時候的寰宇需要的是絕對的公平,那也隻是天庭初立之時。
而今天庭立下已經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除了幾個固定的位置不曾更新迭代換過人,其餘的基本上都換過,而有些仙神還不成仙之前便在人間有著親人,待到他們成仙之後便將親人一同帶上了天庭生活,但也隻是血親,隔了多少代的就無所謂了。
但昊天卻在天規之中加了一句:凡是仙神有了後代可享有一旬休沐,可回家照看家人。
然後天官和水官就發現了盲點,隻要是家族之中誕下子嗣,二人就溜回在凡間的家族回去看望後代,美名其曰是看望,其實就是二人結伴同行,四處飲酒作樂。
柳縱聽完太白金星的解釋之後也有些無語之感,看向一臉尷尬的天官與水官二人開口問道:“二位仙家成仙之前是哪裡人士?”
“回至尊,我是紫薇星域瀚海星人士。”
“我是勾陳星域青澇星人士。”
柳縱轉頭看向大仙官道:“每人扣三千八百年的俸祿,而後補給地官。”
大仙官彎腰應下。
“爾等三人雖並非血親,但卻以各類由頭欺瞞同僚實屬不該,此為罪一。”
“地官獨守長生星域三千八百年,此種孤寂換做任何一人怕是都無法忍受,這是你二人的罪二。”
“此等判罰,服否?”
天官水官齊齊彎腰,恭聲道:“我等認罰!”
此等事件可大可小,但這種職場霸淩毫無異味是柳縱最為討厭的,誆騙同僚在前,以罰款之由頭將地官定在長生星域三千多載,並且在此之間二人居然還領著天庭的俸祿,雖說俸祿也沒給他們,但這種行為毫無疑問是十分惡劣的!
柳縱很是不恥!
處理完了兩個老油條,柳縱看向地官,溫聲問道:“你可還有其他訴求?”
“回稟至尊,沒了!”地官很是開心的回應。
柳縱點了點頭,三人回了各自位置。
“諸位仙家可還有本奏?”柳縱下意識的就想說話,大仙官這次有了防備,提前大喊出來,堵住了柳縱的嘴。
柳縱揉了揉鼻子,在心中給昊天記了一筆。
搞得我下不來台?
你就看我能不能給天庭搬乾淨了!
撫摸著手中的仙金神料,柳縱緩緩使勁,想著能不能從其中摳出來一點……
“彆費勁了,摳不下來的。”楊戩懶洋洋的傳音給柳縱,讓柳縱彆做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
柳縱不爽,隨口頂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摳不下來?”隨即繼續暗中使勁,太白金星嘴角抽搐了兩下卻也沒管。
“我試過,當初拿到開山斧的時候還趁著夜裡無人來了淩霄殿,砍了半天連個渣也沒掉下來。”人群中的楊戩伸了個懶腰,他很不習慣參加朝會,所以基本上都是能不來就不來。
柳縱這才放棄了掙紮,猶如鹹魚般躺在了禦座之上,懶洋洋的,仿佛失去了夢想。
“至尊不可如此。”太白金星再次出聲提醒:“帝者行走坐臥皆是需要有著尺度,還請至尊收起二郎腿。”
這狗屁規矩到底哪個睿智定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