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兵借道(1 / 1)

長安有妖氣 段段 2019 字 4天前

剛才那一場狂風暴雨像有預謀一樣,在二人逃出國師府後戛然而止。國師府上方籠罩著黑色的任憑風雨怎麼都衝不散,原本可以滌蕩儘一切汙穢的大雨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過現在山中經過雨水衝刷的夜空格外明亮,尤其在黑色天空的襯托下,連月亮周圍的光暈都比平時大上一圈,皎潔月光照亮了夜行人腳下的路。袁玨傷背著李恩一連跑出洛陽城,又跑了幾十裡地才來到了一處隱秘山穀,這才稍微慢下腳步,其實他們不用這麼擔心,袁捷封這會兒正自顧不暇,無法分身來抓他們。袁玨傷雖然慢下腳步卻沒有放下李恩,他能感覺到李恩的心跳緊貼著他的背脊,在他耳邊噴出溫熱的氣息,還有血腥味掩蓋下她的淡淡體香,袁玨傷貪婪的深吸一口氣,李恩卻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沒事了,放我下來吧。”“我不累。”“你不累我累啊,山路顛簸,再不放我下來我可要吐了。”雖然知道李恩是故意這樣說的,但袁玨傷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她放下來後抓了抓頭發,李恩和他麵對麵站在一起,兩人都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尤其李恩濕漉漉的頭發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月色下活脫脫一個女鬼,兩人都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笑了一會兒兩人複又並排前行,李恩將長發在腦後隨手挽了個鬆鬆的發髻,從懷中拿出血玉簪重新插上。“其實我沒受什麼傷,袁捷封沒有對我下死手,反而是你,傷勢比我嚴重多了,還非要背著我,我覺得我背著你反而更快呢。”李恩輕笑一聲,笑聲如同銀鈴沙沙作響。“我沒事,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我不回去你怎麼辦?不過幸好玨春及時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然咱們倆都逃不出來。”“不知道現在六哥怎麼樣了?”“袁捷封不會傷害他的,他爹的死本來就眾說紛紜,秘不發喪更加引來眾人猜疑,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他現在不好動手。”袁玨傷垂眸,麵有愧色,“你們都是因為我才攪進這潭混水裡的,如果我沒有出現就好了。”“如果你沒有出現,玨春和你爹一輩子一輩子都會帶著遺憾活下去,現在他們至少了了一樁心願。”“可是五叔他死的無辜。”提起袁捷英李恩心中生出一絲愧疚。她猜測袁捷英的死應該是袁玨明下手,背後的傷口明顯是劍傷,而且他那天一張口就把事情全推到袁玨傷身上,應該是早就設計好的,至於大天狗應該隻是趁虛而入。如果事情真的與自己猜測的一致,那應該和自己當日在長安告訴袁捷英的事情有關。當日在地牢裡她將七年前李家被滅門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了袁捷英,她知道袁捷英沒有完全相信她,但沒有完全相信就代表至少有一分相信,李恩要的就是這一分。她知道這樣無法動搖袁捷封的地位,但讓他們兄弟猜疑對自己來說也是有好處的,這樣到了洛陽後袁捷封就一定會單獨來找自己,隻要能接觸到袁捷封她就有機會報仇,哪怕同歸於儘。可惜大天狗和袁玨明半路生事,打亂了她的計劃,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她才看清了袁捷封的實力,那人竟然已經墮入邪道。“你那天去找袁捷英到底說了什麼?”“隻是我的一些懷疑,想試試能不能說動五叔放了你。”“你真傻,當年陛下下令處死我們全家,我現在沒死就相當於朝廷的逃犯,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你還不如那天解釋清楚了,總比背上條人命要好。”袁玨傷搔搔頭,“總得一試吧。”李恩想起地牢裡的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地牢裡有符咒封印,你怎麼出去的?”“我在地牢裡遇到了故人。”“故人?”“準確的說是故妖,我七年前被抓走以後和很多妖怪關在一起,其中有一隻玉麵玄狐,被關了半年後不知怎麼逃走了,可是上個月又被袁捷封抓回了國師府。”“他抓狐妖乾嗎?”“煉蠱,蠱蟲要用法力滋養,玉麵玄狐法力不低,是上好的養料,本來地牢裡還有好幾隻妖怪,不過我到袁家的時候就剩下他一個了,他每天被袁捷封吸取精血法力,麵容已經衰老的如同八旬老人了。”李恩默然,袁玨傷繼續講。“之前四哥找我的時候玉麵玄狐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知道我現在與袁家為敵才敢與我相認,我們之間素無情意,但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與其受折磨不如早點來個了結,就用自己的畢生法力和精血幫我壓製住了符咒封印,牢中的符咒雖然效果強大,可是設計的人沒有想到會有妖怪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以血祭符,符咒本也是嗜血的東西,玉麵玄狐用血將符咒的法力吸引到他那裡,我這裡就容易突破了,本來我是打算出去之後去找你,結果袁捷封先來了。”“那狐妖也算是命途多舛。”月光斜斜傾灑下來,李恩看了一眼,已經快到子時了,她突然站定腳步,一雙星眸與袁玨傷月下對視,輕聲道,“玨傷,我們還是分開走比較好。”李恩轉身,袁玨傷拉住她的衣角,像個孩子一樣扯著不願意鬆手,“還是一起吧。”“跟我在一起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袁捷封不會放過我的。”“我跟你一樣也是一身麻煩,而且袁捷封大天狗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在一起才更有把握對付他們。”“就算一起也鬥不過。”“有一樣東西可以幫我們。”“什麼?”“推背圖。”李恩默然不語,其實這也是她想的,袁捷封說的對,憑他現在的不死之身自己想報仇根本是天方夜譚,唯一的希望就是推背圖。她沉吟片刻,頭頂的月亮越來越圓,她著急的想扯出自己的衣角,袁玨傷不肯放手,兩人糾纏的時候,森林中愈發寒冷,嗬氣成霧,兩人身邊升起乳白色的淡薄霧氣,遙遙望去從遠處有一大隊人緩緩向他們走來。他們大概有一百人,為首的坐在馬上是個將軍模樣,身後的全都是前朝士兵裝扮,左手拿木質盾牌,右手有的執長劍有的執長矛,個個腳步虛浮,輕若無骨。不對,他們不是腳步虛浮,而是根本沒有腳。他們倆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難道是,陰兵借道?他們曾聽長輩講過。陰兵借道分為兩種,第一種出現在大災難死了很多人之後,地府的鬼差前來把亡者魂魄帶回地府,第二種是軍隊戰亡後,戰士們的魂魄和思維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戰死,以為自己還在戰場所以繼續戰鬥。戰死的鬼魂會把所有阻擋自己的人或物都當成敵人,遇到這種情況必須及時給陰兵讓路,不然隻有兩個下場,一是全部被殺掉,二是是兩方苦戰到天亮,鬼魂見不了陽光,自會消失,可是一般人都撐不到天亮,所以這種陰兵最可怕。好巧不巧他們倆遇到的就是第二種,兩人知道情況不妙不再糾纏於手中之事,躡足潛蹤,一躍而起跳到一旁的樹上隱匿身形,隻要等陰兵經過就沒事了。兩人擠在同一棵粗壯的樹上,一左一右,李恩在左邊,袁玨傷在右邊,繁茂的枝葉掩住兩人的身影,地麵上的軍隊正在經過,李恩緊緊盯著,目光收緊,等他們靠近了李恩才發現每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尤其馬上將軍,咽喉處被橫著劃開一道深及後椎骨的刀傷,好像他稍一扭動脖子頭就會掉下來,月光下森森白骨泛出寒光。月亮越來越圓,盈盈月光下映出李恩秋水剪瞳,那雙眼睛好像有魔力一樣吸引住袁玨傷,他愣愣盯著,連呼吸都忘了。濃密的樹葉擋住了一部分月光,但還是有一部分落在李恩身上,她咬緊牙關,好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鼻尖汗珠直往外冒,抱著樹乾的雙臂在顫抖,袁玨傷看著著急,小聲問了一句。“你沒事吧。”李恩說不出話,因為劇烈的疼痛正在侵噬她的心脈。七年了,她用了七年時間才勉強將百妖毒的毒性壓下去,還學會了將其中妖力化為己用的辦法,但每次使用百妖之力的代價就是會使毒性累積,到了月圓之夜所有累積的毒性一並爆發,潛藏在體內的妖性被喚醒,整個人都會瘋魔,一邊受到百妖毒噬心之痛,一邊大開殺戒。她急著離開就是怕傷害到袁玨傷,可惜這群陰兵突然出現又讓她無法離開。就在陰兵越走越遠的時候,李恩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像痙攣一樣抽搐,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爆發出來,緊接著身子開始怪異的扭動,然後變形,看不出變的是什麼。那一聲喊叫傳入陰兵耳中,所有人回頭。百妖之像在李恩身上交替出現,她眼中是森寒的殺意,張開嘴露出滿嘴尖利的獠牙,袁玨傷以為她要朝著自己來,結果李恩卻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從數丈高的大樹上直接跳了下去。本來走遠的陰兵齊齊回頭,看到李恩,全都舉起手中的長劍長矛指著她,為首的馬上將軍一拉韁繩,一夾馬肚,轉向從軍隊最前來到最後,站在李恩麵前俯視她,銀色盔甲在月光下閃著粼粼寒光。李恩雙手雙腳趴在地上,指甲深插入土中,身軀高拱就像猛獸進攻前的姿勢一樣,紅光在眼中閃爍。馬上將軍抬劍指向李恩,麵無表情,口道一字。“殺。”此令一出,所有陰兵分為兩隊結成兩層圓形將她包圍在內,裡麵一層的陰兵執盾屈膝一邊抵擋一邊前進,外麵一圈把長矛長劍搭在前人的肩頭,一點點向李恩靠近。整個軍隊訓練有素,包圍圈密不透風,向李恩逼近的步伐沉穩有力。所有陰兵都目光呆滯的看著李恩,他們的動作步伐出奇的一致,就連每一步的時間間隔也都是毫無差彆的兩個呼吸。包圍圈一點點縮小,李恩在陰兵中猛然發動攻勢,動作迅猛如獵豹,撲上裡麵一圈陰兵,他們趕緊低下身子,用盾牌擋住,可是李恩指尖長出兩寸長的指甲,指甲前端像尖刀一樣鋒利,一連劃破了五六名陰兵的木質盾牌。她在陰兵麵前劃過的時候,後麵一排陰兵長矛長劍直直刺向她,可是不知道李恩這會兒化成了什麼妖怪,皮膚無比堅硬,任多少刀劍長矛刺過來都隻是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白印子。李恩瞪著紅眼看向剛才刺中她的幾個陰兵,撲上去越過盾牌直接將陰兵壓倒在地,露出滿嘴獠牙朝著陰兵脖子咬下去,當時血流如注,染紅了一地的綠草。可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片殷紅就消失了,地麵恢複如常,再看李恩身下那個陰兵已經不見了,重新出現在包圍圈中自己的位置上。袁玨傷在樹上暫時沒有下去,他不是不想幫李恩,而是知道李恩暫時不會受到傷害,他想想出一個能儘快製敵的辦法,不然自己貿貿然下去也沒多大作用。他也看出來這群陰兵動作一致的超乎尋常,一般陰兵頂多是記住生前最後一場戰役,記住自己在戰役中如何搏鬥,陰兵借道時遇到人也都是按照自己生前的打法進行,就算再訓練有素也不至於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完全一致。袁玨傷看了一會兒發現了其中的端倪。馬上銀盔將軍雖然不動如山,但每次陰兵進攻時,他的眼中都會有光芒一閃而過,一次不落,袁玨傷確認了好幾次,果然是這位將軍操控著陰兵。擒賊先擒王。就在這時,幾朵烏雲慢悠悠的飄到了月亮麵前,遮住了它半個身形。月光暗了,李恩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樣突然倒地痙攣,將軍眼中寒光一閃,所有陰兵一起衝向李恩。“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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