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長安有妖氣 段段 1937 字 4天前

楔子故事早已經埋下了伏筆。武周天授二年,四月十三。今年的長安城熱的特彆早,初入夏季就已經如同三伏天一般盛暑難消。正應該是翠滿枝頭的時節街上卻不見一絲綠意,所有的植物都枯敗萎縮,樹木焦黑的像燒過的碳,滿街儘是枯枝殘葉,沒有一絲生機。城中的房屋宇舍也都成了斷壁殘垣,好像經曆了戰火一樣破敗不堪,熱風卷地,蒸騰的暑氣幾乎令人窒息,空蕩蕩的長安城顯得分外寂寥。西市,午時。咚。鐘樓上的鐘響了第一下。低沉沙啞,像是喪禮上的哀樂一樣,宣示著即將到來的悲劇。在西市廣場的正中央搭了兩個台子,一個是監刑官所處的監刑台,另一個是由木頭堆起高三丈三的行刑台,木頭都澆上了油,好像隨時都會被正午的陽光點燃。木頭的最上端固定著個木頭架子,一個女人被綁在架上,手腳都被縛住。她微眯著眼睛,嘴上已經起了一層白色的乾皮,她咽了咽口水,勉強抬眼朝天上看了一眼。汗水順著臉頰脖頸流進衣服裡,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她無力地靠在架子上,幾乎要暈過去,卻仍在硬撐。咚。隨著第二聲鐘聲,監刑官站起身來,從桌上拿起一卷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焰意為練邪術,謀害北海龍王敖順,罪犯滔天,觸犯天怒,引得上天降下天火將長安城焚燒三天三夜,現為息天怒,將李焰意施以火刑。念及其祖父李淳風曾為大唐國師,功績卓著,特賜李家後人毒酒,死後留全屍。”“不是我乾的,我沒有殺他。”李焰意突然掙紮起來,對著天空用儘全力喊出這一聲,好像是在和天上的人在說話,但天空異常的空曠、晴朗,好像一張素淨的畫卷,畫卷中隻有橙紅的太陽。話音剛落,第三聲鐘響,太陽中突然竄出一束奪目的火光,伴隨著鐘聲從天而降,熾熱的光芒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被灼傷。李焰意應聲抬頭,看著天空,竟然直勾勾的盯著那束火焰,還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緊接著那橙紅的火焰不偏不倚擊中了她,登時她周身都被火焰包裹住,拚命地掙紮,潑了油的行刑台更是一觸即燃,眨眼間整個行刑台,就全都包裹在熊熊的烈焰中。李焰意發出了一聲叫喊,撕心裂肺,驚天動地,喉嚨好像被硬生生扯破一樣,但隻有這一聲,之後就再沒了動靜,隻能看到她在火中掙紮了幾下就再也不動彈了,隻有天火還在劈裡啪啦地燒著。一陣微風吹過,裹挾著熱浪,其中還夾雜著幾分詭異的焦香,熱風吹到監刑官的臉上當時就犯了惡心,跑到台下扶著柱子吐了起來。吐了半晌,他微微抬頭看著行刑台,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與此同時,國師府正廳。一個尖嘴猴腮的公公剛剛宣讀完聖旨,李家上下三十一口人齊齊跪在地上,所有人都跪得端端正正,麵不改色,尤其李家的男子全都一臉的正氣,身為李淳風後人,即便赴死,亦要坦然。家主李焰忠是李家的長子,李焰意的兄長,他跪在頭裡,低著頭雙手接過聖旨。“李大人哪,其實皇上也不願意要您一家老小的命,可是不這樣龍太子的怒火難消啊。”公公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斜睨著李焰忠。“舍妹做了錯事,受罰是應該的,隻要能換來龍太子的[到底是龍太子還是龍王爺,稱謂建議統一]諒解,還長安城太平,我李家甘願赴死。”“果然是真英雄。”公公挑起大拇指,隨後長袖一揮,“來吧,賜毒酒,百妖毒。”李焰忠雙眉皺起,語氣比剛才硬了幾分,“百妖毒?未免太狠了吧,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所謂百妖毒就是將一百種妖怪的內丹融合淬煉而來的至毒之物,飲下百妖毒就會感覺那一百隻妖怪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攻擊自己的五臟六腑,侵噬心脈。而修道之人體內的法力也會與妖毒相互侵噬,幾天後法力被消耗殆儘,死的比普通人還要更痛苦。“李大人,這可怪不得我們這些手下人,這都是上邊的意思,”公公捏著蘭花指,食指指著上邊,“聽說這是二太子帶來的毒藥,非是這樣,二太子不會罷手的,不然這天火嘛。”公公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已經夠了,李淳風後人心係天下蒼生,自然不會讓百姓遭受這樣的天災,更何況,這還是自己人惹出來的人禍。“公公不必多言,來吧。”李焰忠雙膝當腳,轉過身麵對著眾人,李家上下三十一人,每人手執一盞毒酒,都看著家主,縱是男子漢大丈夫此刻也忍不住眼圈發紅,李焰忠強忍眼淚沒有流出來,往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是我李焰忠教妹無方,牽連了整個李家,我對不起大家,對不起列祖列宗,對不起長安百姓,若有來世,我願意做牛做馬,償還今世罪孽。”“大哥。”人群中的有個女子大喊一聲,眾人看向她。她雖然是女兒身,但眉眼之間滿是英氣,加上現在她滿麵怒容,長眉擰成了結,雙眼充血,更多了幾分懾人的氣魄。她咬著下唇,雙手暗自攥拳運氣,手邊燃起一團白焰,蓄勢待發。她周圍的人見狀也都用手掐訣,想要奮起反抗,拚死一搏。“七妹!”李焰忠大嗬一聲,“我們李家為忠臣之後,父親死前囑咐過我們要世代守衛武周江山,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有違父親遺訓者,不配姓李。”話音剛落,李焰忠抬手,飲儘杯中毒酒。“大哥。”七妹聲音中帶了幾分哭腔,她鬆開了拳頭,將下唇咬出了血。“家主都已經喝了,你們還等什麼?”李家剩餘三十人也拿起酒杯,一飲而儘。公公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帶頭走出正廳,身後的侍衛隨手關上門,還在門上加了一把刻著神秘咒文的大銅鎖。房裡的人毒性開始發作,似有萬隻蟲蟻噬咬心脈,又癢又疼,卻無法緩解。他們抓著胸口呻吟,額頭鼻尖不斷沁出汗珠,汗水竟然隱隱冒著黑氣,有人勉強爬到門前想要拍門,可是手剛剛接觸到門的一瞬間,門外的銅鎖好像受到了感應一樣鎖上的咒文發出金光,緊接著手與門接觸過的地方響起一聲清脆的炸雷聲,當時就被炸得血肉橫飛,那人慘叫不止。門外的一群人對這一聲巨響無動於衷。“你們幾個在這守著。”公公指了幾個人,“剩下的人給我抄家。”尖利的嗓音劃破長空,他大手一揮,侍衛散開一片,身後傳來了痛苦的哀嚎,綿延不絕。是夜,子時,洛陽。一切都歸於寂靜。偌大的洛陽城空蕩蕩的,隻有巡夜的兵丁來來往往。漆黑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就連月亮也被烏雲擋住,好像預示著不詳之事即將發生。在這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有人身著夜行衣在屋脊上飛躍,身形輕巧得如同燕子。他在屋頂急速前行,幾個起落就到了皇城外,黑衣人站在屋脊上望著皇宮,金磚玉瓦,即使在夜晚仍然燦爛生輝,比天上被擋住的月亮更亮上幾分,皇城之外,隱約有薄薄的乳白色霧氣籠罩,看似霧氣,實則是用來抵禦妖妖魔鬼怪的結界。黑衣人嗤笑一聲,摘下麵巾,隱約可見他俊俏的麵容。他輕輕吹了口氣,那結界當即被吹散開一片,黑衣人掂足輕躍,從那個破綻鑽進了皇宮裡。他高來高去,避開巡夜侍衛,徑直往明堂而去,因為那裡有他想要的東西。明堂一向是發布政令,祭祀天地的地方。其實那裡還有一項不為人知的功能,用來存放鎮國之寶——推背圖。傳聞推背圖蘊含無儘之力,擁有推背圖之人,將推背圖合以五行之力,便可進入推背圖中,曉天地造化,漲萬年法力。明堂建在了皇宮正中,再加上其中有鎮國的寶物,守衛自然不會懈怠,始終有一隊十二人的帶刀侍衛守在明堂周圍,而且每隔一炷香的時間還會有巡邏的侍衛經過。黑衣人站在明堂南邊的屋頂上觀察。那明堂上圓下方,共有六層,堂頂鑲嵌著一顆夜明珠,在夜空中發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一片夜空。明堂之內亦是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明堂之外在十二個方位各擺有十二神的雕像,均身高一丈,做工細致,神態各異的同時又都極為傳神,有的莊嚴肅穆,有的麵容祥和,有的猙獰可怖。這十二座雕像互相交錯連結,全都相交於夜明珠之中,高處俯瞰下去,儼然構成一幅紫薇鬥圖。黑衣人算著時辰,一隊巡邏兵剛剛走過。他盤腿而坐,雙手手心朝上,口中念動口訣,接著張開嘴,一顆半個拳頭大小的珠子從他口中飛出,外形像是妖怪的內丹,但珠子散發出的溫暖黃光,反倒有幾分神物的感覺。黑衣人繼續念動口訣,那珠子不斷往上飛,越飛越高,最後直直的落在明堂頂的夜明珠上。珠子剛一接觸到夜明珠,光芒立刻漲了一倍,但隻一瞬間就暗了下去,待侍衛發覺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光芒已經褪去。接著珠子與夜明珠相交的地方,張開一個小口,慢慢往下移動,逐漸將夜明珠吞噬掉了,明黃色的暖光取代了夜明珠的白光,同時發出奇異的香味,馥鬱清醇,好似渾然天成,這香味像長了腳一樣,分作十三股由上往下飄去,其中十二股飄到十二個侍衛麵前,一股腦順著七竅鑽進了他們的身體,那十二個侍衛一下子像中了迷煙一樣,神情呆滯,目光遲緩。還有最後一股順著窗戶鑽進了明堂之中。夜明珠被吞噬,紫薇之術也隨即被破解。黑衣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從屋頂一躍而下,大搖大擺的從大門走進明堂。明堂內還有守夜的小太監,本來正趴在佛像的供桌邊上打盹兒,順窗而入的那股奇香讓他睡得更沉了,嘴角流出了口水,現在就算是地震走水也吵不醒他。供桌後麵是一尊佛祖金像,寶相莊嚴,以右手覆於右膝,指觸往下,合降魔印。降魔印下放著個金絲楠木的錦盒,盒上雕刻著團龍祥雲,佛祖指尖正對團龍。在錦盒周圍籠罩著光芒,是其上佛祖手中形成的降魔印在保護著這個錦盒。光芒從右手指尖發出,看似微弱,實際蘊含精妙佛法,如果隨便去拿碰到了降魔印就會受到噬心灼骨之痛,死狀淒慘。黑衣人深知這一點,沒有直接去拿,而是咬破右手中指,在空中畫了個血符,隨即往前一推,血符直直奔著降魔印而去,黑衣人口中輕喝一聲:“破。”那血印打到佛祖掐印的右手上,右手指著團龍的食指指尖登時被打掉一塊,指下的那圈光芒霎時間煙消雲散。黑衣人這才伸手拿過錦盒,“啪”地一聲打開,推背圖靜靜的躺在盒中,好像一副尋常無奇的普通畫作,完全看不出有什麼驚人之處。確認無誤,黑衣人將推背圖掖進懷中,快步離開了明堂,幾個飛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待他離開皇宮之後,黃色的珠子好像受到召喚一樣,從明堂頂飛起,快速往宮外飛去,好像一道流星劃破夜空,與此同時,明堂搖搖晃晃,一聲巨響後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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