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才是最親密的,你這麼掙紮對你有什麼好處……”“我不願長生……”“住嘴,你是我,我是你,我們注定是要長生的……”“不一樣,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不願長生……”離芮的左右兩邊臉呈現不同的表情,一邊冰寒扭曲,一邊穩重無奈,他的口中兩個截然不同的話語,讓對麵的沐辛十一時之間楞了神。最後,離芮的麵目居然變得平穩起來,他身上的紅色光芒收起,唯獨一雙眼睛仍是赤紅,他看著沐辛十,眼神裡一片清澈,沒有絲毫的塵埃,純淨的像是不染塵世的嬰兒。“媽媽。”“你……你是阿離?”沐辛十的眼睛有些濕熱,看著麵前的男人,想要從他的神色中找尋到一絲往日那個小人的影子。“我是阿離,也是離芮……”離芮輕輕上揚了一下唇角,看著沐辛十,目光裡全是溫暖。他的手抬起,四周的黑霧散去,漫天的魂魄脫離了禁錮,在空中漂浮著。“這裡的事情,還要麻煩媽媽你收尾了……”“阿離……”沐辛十往前走了兩步,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見她不舍,離芮衝她眨了眨眼,頓時,在於秋白的臉上,出現了屬於阿離的表情。沐辛十捂住嘴,知道他是有了要和惡魂同消於世間的打算……“不要,留下,你留下好不好。”沐辛十的淚流下,看著麵前的離芮,從口中發出哀求,不管他是千年前的離芮,還是他隻有一半的魂魄,隻要他還是阿離,她就願意一直把他留在身邊。“半魂之體,本就不為天地所容,一念轉善,一念轉惡,媽媽,你應該看開……”離芮的聲音遲緩,看著沐辛十的目光溫暖,他指著她脖子上的蝴蝶項鏈,有些懷念道“出墓的時候,能否把它留下來陪我。”這枚玉佩,曾經是蝶衣的,可它也在沐辛十身上戴了二十多年,如果他去了,真的希望他的玉佩可以放在他的身邊。“我……”“媽媽舍不得你,你留下來好不好,回到你的身體裡,我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沐辛十的身體撲了過來,抱住了麵前的離芮,哭的不能自已。離芮的目光包容地看著懷中的沐辛十,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媽媽,不要覺得自責,你不是蝶衣,蝶衣也不是你,你隻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蝶衣的聖物,又被卷入了這些事情罷了。”沐辛十摸著胸前的蝴蝶玉佩,神色裡有些怔楞,她不止一次懷疑過自己是否就是當初那個蝶衣王後的轉世,可最後才知道,原來這一切,居然都隻是巧合……“聖物,這是蝶衣王後的東西?”“是啊,每一代聖女都有屬於自己的聖物……”沐辛十神色有些恍惚,這枚玉佩是她父母留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這世事輪回,無常變化,居然是這麼巧合,這枚原本在蝶衣身上的聖物,居然被巫羌國民在天罰前給帶了出來,最後輾轉到了沐辛十的父母手裡,或許在冥冥之中,沐辛十本就該和這一切都有關聯吧……離芮拍著她的手慢慢停了下來,目光一瞬間變得哀傷起來,往日在沐辛十身邊的時光一一浮現,那些時光太溫暖,溫暖到他恢複了千年前的回憶,在她的麵前,卻還是想要做回曾經的那個小小孩童,他最後小聲地喚了一聲“媽媽……”,便再也沒有了聲音。沐辛十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最後她還是將頭深深地埋在離芮的胸前,任淚水打濕了他身上的長袍……身後的衛顯陽蒼白著臉,由陳海攙扶著站了起來,看著靠在於秋白懷裡的沐辛十,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帶了濃濃的悲傷。——s市那些昏迷過去的人都蘇醒了過來,所有的一切都還像是原來那樣,生活也慢慢恢複到了正常的模樣。茅山道館裡,沐辛十在骨灰盒前上了三柱香,上麵擺放的照片,赫然是謝尋。當日她強撐著身體,找到了被關押在神殿後麵的孩子和師父他們的時候,才知道,師父的蘇醒隻是李鬆設下的又一個陰謀。被她找到的師父,已經被蠱蟲所控製,壓根就沒有了神智……“辛十……”身後的衛顯陽,目光裡帶著心疼,接連失去了阿離和謝師父,沐辛十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他真的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我沒事。”沐辛十回頭衝他笑了一下,臉色蒼白,眸子裡卻還有著神采,當日的情形,容不得她再猶豫,要說起心痛的人,雲然前輩心裡的傷不比她少,她們合力製服了師父,也將李鬆做出來的傀儡消滅掉,救了被關押在那裡的所有人,可是師父卻是永遠回不來了。“其實,或許師父也想要解脫吧,這麼多年了,他隻能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如今,他重新歸入地府,可以再投胎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沐辛十自己安慰著自己,至少她還感受了和師父蘇醒之後相處的幾天。而阿離,惡魂和善魂同歸於儘,消散在人間之後,那麼阿離和李鬆的分身也合二為一,成為了成人離芮的身體,隻是他再也不會醒來了,那枚蝴蝶玉佩,也被她留在了墓裡,千年一夢,往事如煙,過去的都讓它過去了吧。——沐辛十和衛顯陽大婚的那天,全場就屬衛顯陽的母親哭的最傷心,不明白的人都以為她這是不滿意自己的兒媳婦,可是衛母自己的心裡卻清楚明白地知道,她這都是幸福的淚水。靈魂狀態的時候,她以為今生都不會有醒來的機會,那些日子,她把所有的事情都看開看淡了,曾經以為善良溫柔的柳月影,實際上是個心狠手辣的毒蛇。她在後來也知道一開始的柳月影是被張哲強奸的,可是她在自己受了損害之後,不僅沒有報警,反而聽了張哲的話,替他尋找一個個可憐的女孩,這樣的心理,真的很難再讓人去同情她……她把目光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沐辛十和衛顯陽,兩個人站在一起,笑的幸福而燦爛。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看著旁邊同樣一臉幸福的丈夫,然後,臉上也揚起一個微笑,什麼天煞孤星,什麼四陰女,隻要他們一家人齊心,以後的日子還是要他們一起努力過下去。“捧花,捧花,這裡……”“誰都彆和我搶啊……”方顏在下麵跳著腳,一臉的焦急,旁邊的陳海抵擋著女眷們,全身心地幫著方顏搶捧花。“喂,有沒有搞錯啊,我們這些大齡剩女搶捧花就算了,你們兩個小年輕湊什麼熱鬨。”“就是就是,讓開啊。”“不行。”方顏扯著伴娘裙,張揚美麗的臉上表情卻是惡狠狠,她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對向陳海,提著他的耳朵罵道“這個男人,誰知道以後靠不靠譜,我可是聽說了,搶了捧花的女人,以後絕對婚姻幸福,所以啊,今天這捧花,我是搶定了。”“疼疼疼,在外麵呢,給我點麵子。”陳海被扯著耳朵哀聲喊疼,一張臉漲的通紅,卻隻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在方顏麵前,他就是個紙老虎。“疼個屁,給我忍著,今天要是搶不到捧花,三天彆和我聯係。”方顏丟下耳朵,惡狠狠地威脅道。聽了這話的陳海,忙衝著周圍的姐姐們討饒道“拜托拜托,各位好姐姐們,你們能不能不要和我搶。”“沒門。”旁邊的女人們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看著這對小情侶。台子上的沐辛十被衛顯陽握著手,兩人一齊用力,將捧花扔向了空中,隻聽到背後一陣歡呼,沐辛十在衛顯陽的懷裡笑彎了腰,捧花居然被陳海給搶了過去,頂住身邊人的起哄,將興奮不已的方顏一把給抱了起來。“我們會幸福的,對不對?”沐辛十看著周圍的熱鬨,一時之間還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她沒有想到,兜兜轉轉了這麼長時間,她最終還是和身邊這個男人在一起了。“會的,一切有我。”衛顯陽低頭看向沐辛十,幽黑的眼睛裡滿是溫柔和濃情,不管曾經經曆過什麼,往後的日子裡,他陪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咳咳……”書房裡,於秋白看著牆上的美人春睡圖,目光有些發愣,今天是辛十和衛顯陽結婚的日子,可惜他不能去參加了。他低頭輕咳了兩聲,捂著嘴的手帕上,有鮮紅的血跡,苦笑了兩聲,他掃視了一圈書房,曾經奢華無比的書房,如今已然快成了空殼,於家的人,在他的手中,死的死,傻的傻……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年幼時所經曆的一切,讓他對於家,對這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所以他不在乎其他人的命,更是在李鬆的幫助下,將整個於家差不多血洗了一遍,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自己以為自己報了仇,可實際上,卻是成了彆人手中的棋子。於雲然回了蓬萊,沐辛十嫁給了衛顯陽,於家成了空殼,而他,體內的毒早就深入骨髓,他把所有的女人都放了,也不再喝血控製毒性。“縱然你厭惡我,可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你有過壞心。”於秋白喃喃道,想到從墓中上來,回到於家,他蘇醒過來時,沐辛十知道了在於家的一切,看向他時那失望的目光,於秋白隻覺得心裡發苦,他是犯了太多的殺孽,可是對她,他從來都沒有下過狠心。他以為自己控製了於家,控製了夢魔,卻不知道,這背後真正操控的人,包括他,都在被李鬆控製著……可是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反正他快要死了……——“言情,你給我站住。”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個身材高大,麵目俊秀的男人,扯住一個嬌小女人的胳膊,神色裡是滿滿的氣憤。“你怎麼回事啊,帶孩子出來玩,小孩子鬨脾氣不是正常的很嗎,你發什麼脾氣。”旁邊的男童抽泣著,抹著臉上的淚,冰雪可愛的臉加上委屈的表情,讓旁邊圍觀的人,都對他母親剛剛打他的行為不滿起來。“鬨脾氣,他這是鬨脾氣嗎,哪家的小孩子像他這麼皮,他完全就是個討在債的……”言情秀麗的眉毛擰起,想著這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心力交瘁,而且這孩子和她長得一點都不像,他的五官融合在一起,竟是越來越像她死去的姐姐言紅,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越看越覺得像言紅。青天白日裡,身體不由有些發寒,她對不起言紅,她在死的時候是懷了許衾竹的孩子的,可是為什麼,偏偏她也愛上了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愛情裡,沒有姐妹,沒有退讓。“你鬨夠了沒有。”言紅的臉和麵前兒子的臉重疊在一起,讓言情的心情越發不好起來。旁邊的男童聽到母親的大吼,哭泣的身體一頓,隨即越發吵鬨了起來,最後竟是在地上打起了滾。“言情,你真是太過分了……”“許衾竹,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這孩子生下來你帶過幾天……”“我醫院裡忙……”男童的哭聲和夫妻兩人的吵鬨聲,越發地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不遠處的衛顯陽和沐辛十,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有些無奈,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人啊,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買單……那些你曾經所對不起彆人的地方,總會用你所不知道的方式去彌補回去……地府中,黑無常範無救麵色發苦地看著漫天飛的靈魂,接住忙暈了的白無常謝必安,再一次吐槽判官孟婆的不靠譜……“閻君,我們兄弟申請休班,休班……”“休班,玩忽職守造成這麼多靈魂在陽世逗留,罰你們一千年沒有休班。”“範範,我想哭……”“安安,我也想哭……”番外篇(義莊投宿)空蕩蕩的房間裡,兩隻赤紅的眼睛盯著棺材,原本消瘦健談的老頭,此時麵上卻帶著猙獰的笑意。他摸了摸臉上的皮肉,心裡有些不滿,他早年間長相醜陋,得到那本禁書之後,上麵有畫皮換衣的邪術,這一次好不容易可以施展一下,居然是這麼一個糟老頭子,罷了罷了,若不是要瞞過謝尋的眼睛,他也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他這個當初的師弟,在謝尋眼中還不是掌中釘肉中刺的存在,想到在茅山派的一切,還有謝尋身邊跟著的女童,李鬆眼中閃過狂熱的光,他今晚,不隻要收拾了謝尋,還要連同四陰女,一起掌握在手心裡。棺材裡麵跳動的聲音越發的激烈起來,像是裡麵的東西不願意繼續在裡麵待著了一般。“乖寶貝,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用你那鋒利的牙齒,去咬斷謝尋的脖子吧。”棺材蓋打開,露出裡麵的怪物,隻見那裡麵的怪物四肢蜷曲,身上沒有皮,血乎乎的肉體,趴在棺材裡麵,棺材蓋開,有光進入,那怪物抬起頭,露出兩隻隻有眼白的瞳孔。李鬆口裡發出“桀桀”的怪笑,他早前知道謝尋要經過這裡,所以把這義莊原本看守的人,皮扒了下來,換成了自己的,而這一身血肉,也沒有浪費,被他給做成了這全身是毒的毒物。外麵的狗叫的越發歡快起來,它們可是吃了他原本的肉體,開了人肉葷的狗,自然是明白人肉的香美,這聞到毒物身上的血肉氣息,便不能控製地想要繼續開葷。“叫吧,叫吧,隻要謝尋一死,他的肉就是你們的了。”李鬆看向窗外的圓月,麵上是殘忍的笑意,義莊麵,催魂散,加了料的麵……他還算是有同門情誼,讓謝尋可以在睡夢中死去。毒物一點點地從棺材裡爬了出來,順著早就訓練好的道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