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衛顯陽剛到藏陋閣的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他媽的手機號，想著前兩天在家裡因為婚事的爭吵，衛顯陽握著手機有些猶豫，他媽隻要一給他打電話，準是讓他去見柳月影，按著拒接鍵，他心裡有些猶豫，如果不接吧，要是晚上回了家，他媽那個暴脾氣，還不得活吃了他。思考了一會兒，那鈴聲持續不斷地響著，像是他不接通就不會停止一樣，衛顯陽無奈地停下腳步。“喂，媽。”“顯陽哥，我是月影，阿姨出事了……”衛顯陽的眼睛猛然睜大，聽著手機那端柳月影帶著哭腔的聲音，身子僵硬住，握住手機的右手無意識地放下，柳月影的聲音早已聽不見，他的腦海裡隻回想著那句“阿姨現在在搶救中，情況很危險，你快點來……”——“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手術燈滅，白衣大褂的大夫走出來，摘下口罩，對在外等候的幾人遺憾地說道。聽到這話，衛父的腳一軟，直接癱坐到了後麵的椅子上。衛顯陽上前幾步，一雙眼睛像是有火焰燃燒，他身材高大，平日裡俊秀的臉，此時卻是陰沉冰冷，看著大夫，一字一頓地道“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中年的男大夫被他身上冷酷氣息嚇得倒退了兩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看著麵前的衛顯陽，遲疑地勸慰道“對不起，病人的傷勢太重，被送來的時候情況已經很不好了，您要節哀順變。”“誰說我媽死了，誰說的，你再救救她，你再救救她啊。”抓住醫生的衣服，衛顯陽的眼睛變得赤紅充血，明明她前兩天還指著他的頭，逼著他要他抓緊時間結婚，明明她前兩天，還一邊抱怨他不聽話，一邊去給他做他最愛吃的排骨，明明，她還那麼的健康年輕……“停停停，你乾什麼，誰說病人死了，我告訴你啊，你可彆動手，醫鬨的後果是很嚴重的。”被他抓住衣服的男醫生，鏡片後麵的眼睛有些恐懼，他實在是怕極了這些動不動就醫鬨打人的家屬，麵前的這個男人勁實在是太大了，衣服都快被他給扯爛了，惹不起惹不起。“顯陽哥，你彆這樣。”柳月影紅著眼，從旁邊拉著衛顯陽的胳膊。“阿姨已經死了，我知道你很傷心可你要接受現實，不要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咳咳，就是啊，年輕人，行事不要太衝動，衝動是魔鬼。”從衛顯陽手機扯出衣服的醫生，摸了摸腦門上的汗，凸了頂的頭發著亮，一臉的緊張，退後了好幾步，才又開口道。“再說了，我什麼時候說病人死了啊……”男醫生拍了拍衣服，臉上的表情還有些餘恐。“什麼，沒死？”柳月影看著病房內，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突然大聲問了一句，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才囁嚅著說“你說什麼儘力了，節哀順變……”“咳咳，病人隻是傷勢太重，特彆是後腦受到重擊，經過我們救治，雖然活下來了，不過以後是植物人的概率極高……”衛顯陽聽到這話，差點沒有忍住自己體內的暴怒，想要一拳打破醫生的頭。醫生走了之後，他們被允許可以去暫時看一下衛母，衛父向來冷靜的臉也是紅了眼眶，和衛顯陽一起，圍著躺在病床上，沒有任何知覺的衛母，相似的兩張臉上，都是同樣的悲痛。柳月影看著病床上的呼吸微弱的衛母，隻覺得周身發寒，她捏著包，眼神驚恐。——“對不起，顯陽哥，都是我不好，沒能救下阿姨……”柳月影臉上帶淚，從後麵跟了過來，傷心的表情溢於言表。“這不能怪你，當時情況危急，你自己也受傷了。”柳月影的頭上和腿上都包著紗布，上麵鮮血滲了出來，和旁邊白皙如玉的皮膚對比，顯得有些可怖。衛顯陽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那麼巧，她們兩人會遇到搶劫犯，他不能怪柳月影，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很難從幾個持槍的歹徒手裡，救下人質。“我媽在進搶救室之前，一直都是你在她的身邊，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衛顯陽眼睛紅腫，看著柳月影期待地問道，他媽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她有什麼心願，或許可以刺激她儘快地醒過來。柳月影看著衛顯陽蒼白的臉色，心裡有些不自在，可還是鼓起了勇氣說“顯陽哥，阿姨在昏迷前，一直握著我的手，說希望我們可以在一起，你……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麵子上，給我一個機會。”“我……”“顯陽哥，你先不要急著拒絕我好不好，阿姨剛剛出事，我知道你沒有心情想這些事情，可是我願意等，真的，顯陽哥，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會變，現在，我就想陪在你的身邊，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柳月影眼睛裡蓄滿了水汽，讓她小鹿般純潔無辜的眼睛更加的楚楚動人，看著滿滿都是他身影的眼睛，衛顯陽拒絕的話到了嗓子口卻說不出來，母親的話，像是山一樣壓在他的心上，那一瞬間，他隻覺得渾身疲憊，閉了閉眼，衛顯陽點了點頭，柳月影臉上慢慢浮現一個溫柔的淺笑，將手放在了衛顯陽的手上，像是被燙了一般，衛顯陽的手猛地抽回。“對不起……”衛顯陽看著柳月影僵住的笑臉，一雙幽黑深邃的眸子有些無奈，他能接受柳月影陪在身邊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可是身體的碰觸，還是讓他從心裡覺得反感，隻好說出抱歉。“沒關係，我知道你還不適應我的存在……”——見謝尋在於家被照顧的很好，沐辛十放心之後，帶著阿離回了道館，剛給手機充上電，就看到陳海的一大串未接來電，沐辛十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剛一接通，陳海就急急地說道“沐姐，你不知道，我給你打電話快要打瘋了，我姨出事了……”陳海的姨，也就是衛顯陽的母親，想清楚這一層關係的沐辛十，慌忙找出衛顯陽的號碼，給他撥了過去。“辛十”手機上顯示的兩個字，讓柳月影臉上的神色變換了幾分，看了看遠處忙著繳費的衛顯陽，她按了接通的鍵。“喂……”傳出的女聲讓沐辛十愣了一下，她拿下手機看了看，確定是衛顯陽的號碼，才又開口問道“請問………衛顯陽在嗎？”“顯陽哥在忙，你有事可以和我說，我叫柳月影，是顯陽哥……顯陽哥不久之後的女朋友。”顯陽哥，女朋友，沐辛十聽到這熟稔的稱呼，腦海裡過了一遍衛顯陽身邊的人，沒有找到可以匹配的人物，便從心裡覺得可能又是一個喜歡衛顯陽的女孩子，所以，她好聲好氣地又問了一遍，“請問衛顯陽在不在，你可不可以把手機交給他，我想和他說幾句話。”“他不在，你……”“月影……”手機那頭傳來衛顯陽的聲音，接著通話被掛斷，沐辛十看著早已經掛斷了的手機，心裡有些莫名的酸澀，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衛顯陽身邊居然有了另外的女人嗎，顯陽哥，月影，這樣的稱呼一聽就知道兩人之間是有多麼的熟悉。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沐辛十憤恨地想，她本想扔了手機就這麼不管不顧，卻又覺得不放心，衛顯陽這個人很重感情，他母親出了事，想必現在一定很傷心，手指在號碼那裡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直接起身，抱著阿離出了門。柳月影的手劃過通話記錄，在刪除上按了確定，隨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抬起頭。衛顯陽看著柳月影，眼睛還是紅腫的，剛剛他有事，把手機交給了柳月影，讓她幫忙保管一下，“有沒有人給我打電話？”捏著手機，柳月影抬起頭，搖了搖頭，衛顯陽臉上的神色黯淡了一些，已經這個時候了，辛十為什麼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顯陽哥，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和叔叔打點飯吧。”“不用了，我不餓。”從早上到現在，已經一天了，衛顯陽其實隻吃了一頓早飯，可是母親出事讓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吃一點東西，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想到一直在病房裡不曾走開的父親，還是說道“我去給我爸打點飯菜，你想吃什麼，我給你一起打過來。”“我也不餓，不用給我打了，”“好。”眼瞧著衛顯陽的背影離去，柳月影捏緊衛顯陽又忘記拿走的手機，臉色變了變，她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後咬咬牙，還是往病房裡走去。“叔叔。”“小柳。”衛父抬起頭，看向推門進來的柳月影，眼裡都是紅血絲，他和衛母感情很好，兩個人幾十年的夫妻了，如今老伴一出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裡空空蕩蕩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叔叔，你去洗把臉吧，我來看著阿姨就好。”衛父也知道此時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裡去，哭的太多，連眼睛都疼的厲害，聽到柳月影的話，他站起身，替老伴掖了掖被子，看著她呼吸平穩，才不好意思地道“麻煩你了，小柳。”“沒事的，叔叔。”衛母所在的病房是單人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衛父的身影一進入衛生間，柳月影立即靠近衛母，床上的衛母頭上包著紗布，臉上還有劃傷的痕跡，她最重的傷在胸口，歹徒麵對著趕來的警察，開槍擊中了她的左胸，幸好離心臟偏了一些，全是勉強保住了一條命。“彆怪我，我也不想的。”她的手慢慢地探向衛母鼻息間的呼吸器，眼裡閃過一抹幽光。“顯陽……”推門進入的聲音讓她的手猛地縮回，回頭看向那個讓她無比厭煩的女人。“你是？”沐辛十抱著阿離的手收緊，臉色有些不自在，出現在病房裡的柳月影，讓她想到了電話裡的那個女孩子。“我是柳月影。”果然，沐辛十將阿離放下，牽著他的手，四下看了一遍，沒有發現衛顯陽的身影，隻好將手裡提著的果籃亮了亮，然後說道“我是來看阿姨的，我叫沐辛十，衛顯陽呢？”柳月影從果籃看到沐辛十的臉上，然後冷冷地道“他不在，現在你人也看了，果籃也放下了，你是不是也該走了。”“喂，你是誰啊你，你憑什麼趕我媽媽。”阿離鼓著臉，不滿柳月影的態度。“憑什麼，就憑我不喜歡見到你們。”“床上躺著的衛顯陽的母親，就算是要趕我，也是要聽到他開口，我想，你現在還沒有什麼資格可以替衛顯陽做出決定吧。”沐辛十握著阿離的手，看著柳月影，臉色不變，可語氣卻是堅定無比，她本想著給這女孩麵子，隻不過柳月影的態度實在是讓她很不爽。“沐姑娘對吧？”衛父聽到聲音，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看到房間裡牽著孩子的沐辛十，眼神裡帶著溫暖，相比較於柳月影，他更喜歡這個顯陽一直掛在嘴邊的女孩子，雖然沒有見過她的人，可是能夠把他家那個混小子給改變的這麼穩重下來的姑娘，一定不是個壞孩子。“叔叔好，”“爺爺好。”“唉唉，你們好，坐坐，”柳月影眼睜睜地看著衛父把沐辛十母子迎進屋裡坐下，咬了咬唇，索性出了病房的門。衛顯陽打飯回來的時候，沐辛十剛好離開，桌子上精心挑選的果籃裡，紅彤彤的蘋果散發著光澤。“有人來過了？”衛父擦拭著妻子的手，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兒子，道“是那個叫沐辛十的姑娘，剛走沒大會兒。”衛顯陽轉頭出了房間，走廊裡早就沒有了沐辛十的身影，失落地走進房間，把飯遞給父親，從一旁坐下，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母親，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