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舊人“走……你快走……”莫非此刻酒被嚇的全醒了,他往後倒退了幾步,退到了衛生間的門口,眼裡帶了幾分恐懼和驚訝,可是裡麵的那人是他心愛的女朋友,他不能轉頭就走,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雷聲,閃電,屋子裡時明時暗。莫非的一顆心像是在油鍋上麵放著一般,煎熬的難受,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十二點五分,他的額頭起了一層薄薄的汗,這短短的幾分鐘裡,他想了很多,最後他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趙笑笑中邪了……手電的光下,趙笑笑的臉一會扭曲一會恢複,她眼中的白眼珠最終完全占據了眼眶。脖子往後扭著,前麵的手還洗著什麼東西,水聲嘩啦,像是澆在莫非心上。“笑笑……你在洗什麼?”莫非的聲音輕緩,生怕趙笑笑會突然暴起。聽到這話,趙笑笑的臉上神情越發的詭異,她的手從前麵拿出來,一串水淋淋的東西就這麼出現在莫非眼中。“啊啊啊……”莫非的眼睛因為驚恐而睜大,嘴裡發出尖叫,趙笑笑的手上,提著的居然是一串腸子。“唉……這具身體我還是很滿意的,就是時間長了裡麵的東西會爛……會臭……所以要時不時的拿出來洗洗……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嗬嗬……人啊,肚子裡就這麼多的東西……”趙笑笑站起身,端出一盆血水浸泡的東西,裡麵裝著的心肝脾胃肺……牙齒打顫,腿下發抖,莫非的身體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隻能眼看著趙笑笑放下手裡的盆子,朝他走了過來。“不……你不能傷害他………”趙笑笑的麵部表情重新扭曲起來,站在原地不動。“混賬,他發現了這個秘密,必須除了他,不然我們的身份就暴露了……”“不……莫非……你快走……快走……”趙笑笑的神情扭曲的厲害,她的身體像是有兩股力氣互相撕扯一樣,莫非覺得自己的手動了動,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已經是猙獰的趙笑笑,再不遲疑,轉頭往外跑去。他們的是小高層,對麵就是另一戶,他衝出去拍打那戶的屋門,可是他敲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後麵房間裡的腳步聲響起,那是中邪了的趙笑笑靠近門的聲音。莫非的心越來越沉,扭頭往樓下跑,這個樓裡的人還是不是那些熟悉的鄰居,萬一……莫非不敢去賭,隻能儘力地往樓下跑去。雨下的很大,莫非跑在這茫茫的雨幕裡,閃電,雷聲,在他的頭頂轟鳴閃爍,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風帶著大雨粒拍在臉上,讓他的眼睛變得模糊不清,前麵的路很長很寬,四周黑漆漆的,這麼大的雨,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經過,好像天地之間,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從五樓跑下,又在路上跑了很久,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後麵,一個人影在雨中伸出尖爪……“哢嚓……”“轟隆……”閃電帶著雷聲,突破窗簾將光和聲音都傳到屋子裡,一個小人兒突然被驚醒,揉著眼從床上爬起來,他伸手將窗簾拉開了一角,“哢嚓……”又是一道閃電而過,照在小人兒的臉上,小人兒的眼睛裡有紅光彌漫,嗖乎又消失不見。另一張床上的沐辛十閉目沉睡,離芮回過頭,看著她胸前的玉佩發出的紅光將整個房間籠罩,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他下床慢慢地靠近沐辛十的床,沐辛十睡得很沉,絲毫沒有被打擾,阿離的手探向蝴蝶玉佩,他的手剛一觸碰到發光的玉佩,“砰……”玉佩像是抗拒他的觸碰一般,一層無形的膜將他彈下了床,阿離揉揉被摔疼的頭,剛剛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畫麵,像是媽媽穿著嫁服的樣子,他又一次爬起來要上床去摸玉佩。這一次,玉佩還是將他彈出,可是阿離這次學聰明了,護住了自己的頭,身體被摔在地上,這玉佩好奇怪,他摸的這兩下,都在腦海裡顯現的是媽媽的身影,他的頭部像是被針的疼痛,口裡吐出一個名字“蝶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會有這個名字突然出現,可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名字已經到了嘴邊,蝶衣,蝶衣,阿離唇齒之間將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每念一遍他的心都會疼上一次。腦袋也漲痛的厲害,念到最後,他無力地躺在地上,看著屋裡的紅光漸漸散去,他閉上雙眼,勾勒出剛剛嫁服在身的沐辛十,他覺得,那樣的沐辛十好熟悉,就好像是他曾經見過一樣。他的記憶停留在墓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沐辛十,他認識她,喚她母後,好像就是理所應當一般,他不是普通的三歲小孩,他所擁有的智力隨著時間一點點地變化。現在他的智力比起剛從墓裡出來的時候,要多了好幾歲的水平,他自己是誰呢?阿離心想,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耳朵可以聽到普通人聽不到的,可是他還是血肉之軀,會疼,會哭,會笑,會難過,也會……愛。他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重新睜開雙眼,屋子裡很黑,可是並不妨礙他的視物,從地上爬起來,他慢慢地上了自己的小床,外麵的雨已經有了停歇的意思,阿離閉上眼,努力將所有的事放下,他隻想當一個媽媽身邊的乖寶寶。清晨沐辛十起來的時候,覺得莫名的羞恥,自己獨身太久,她居然做了個很奇怪的夢...…摸摸發燙的臉頰,沐辛十想著夢裡那個男人,她入夢之後,意識不能自己控製,隻能待在蝶衣的身體裡,嫁給離芮,然後洞房,夢裡的感覺太真實,讓她都有了種背對著衛顯陽偷情的感覺。沐辛十可以發誓,她不喜歡夢裡的那個男人,可是總是這麼頻繁地夢到他,沐辛十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阿離躺在小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昨晚也做夢了,這還是他來到這裡之後的第一次做夢,不過那夢太恐懼,他不願意回想,隻記得漫天的鮮血和無邊的絕望,外麵雨早就停了,太陽升起,四周一片祥和,屋裡的兩人各自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清晨,茅山道館裡,沐辛十身著寬鬆的長衣長褲,跟著電視裡一招一式地學著防身術,她身體輕盈,做起動作來行雲流水,可是力道卻是欠了幾分。師父出事之後,她是阿母帶大的,阿母是師父的母親,當時年紀已經不小了,除了教她茅山術法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有精力教她習武。她這麼一路邊學習邊練習術法,也一直沒有時間重新學習防身術,所以隻能抽空跟著電視上學習一些簡單的護身技能。今日道館沒有生意,阿離也去了幼兒園,她就起了學習的心思。“咚咚咚咚……”外麵敲門的聲音輕緩,像是不急不躁一般,沐辛十關掉電視,出去將大門打開,外麵的人一照麵,沐辛十隻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仙人一般,對麵站著的女人從外表上看去已經年齡很大了,長發已經全白,女人眼角也都是細紋。一半的長發在頭頂盤起,被一支祥雲形狀的紫玉簪彆住,另一半的長發披在身後,穿著一身素白的長袍,正麵繡著仙鶴騰雲圖案,她的右手食指與中指往裡彎,大拇指壓住兩指,五官精致柔和,眼裡帶著笑意,雖然上了年紀,可是仍可以算的上是一個美人。“您是?”沐辛十不解地問道,她從來不認識這麼仙風道骨的人。看了看門上的茅山道館四個字,女人右手在嘴旁,緩緩道“我來自蓬萊,尋一個故人。”見沐辛十茫然不解的模樣,女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加深,她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遞到沐辛十的眼前。“這是……”沐辛十接過女人手裡的東西,待看清手中的東西時,一雙眼睛因為激動閃閃發亮起來,那東西並不大,不過也就是巴掌大小,通體烏黑,正麵寫著一個紅色的茅字,茅字是用篆體書寫,反麵刻著四行篆書寫的小字,一戒貪得無厭,二戒濫殺無辜,三戒賭毒淫色,四戒與人為奸。四行小字正是茅山戒條,這塊八卦圖形的黑木不是彆物,而是是他們茅山派的象征,是一代一代傳承而下的東西——烏木八卦,阿母去世前,拽著她的手,吩咐的兩件事裡,其中的一件,便是尋回這件東西。可是……沐辛十抬頭看向麵前仙風道骨的女人,心裡驚濤駭浪,麵上努力維持著冷靜地問道“這東西,為何會在前輩您的手裡?”蓬萊有仙山,修仙往此尋,仙人何處覓,無影無蹤跡。蓬萊,仙鶴,指掌,祥雲玉簪,還有周身籠罩的隱約白氣,沐辛十知道麵前的這位,應該是位修仙人,所以,她喚聲前輩也是尊重的意思。烏木八卦是茅山一派的至寶,一代代的傳承,幾十年前,李鬆叛出茅山一派,偷走了派中秘法,也將烏木八卦盜走,可是如今,它居然又出現在這位前輩手中,想到李鬆的詭異之處,沐辛十的腳往後退了兩步,周身的細胞緊張起來,難道師父當年除了的那人,不是李鬆?“你不用緊張……我不是壞人,至於這烏木八卦,其實它是我從一個邪術師手中得到的。”看出沐辛十對她的防備,女人溫聲解釋,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了沐辛十。令牌上的饕餮圖案熟悉,以前沐辛十見過,這是於秋白家族的族徽,沐辛十接過令牌,令牌鍍了一層金,反麵是饕餮圖案,正麵則是於字的篆體,她麵上帶了些疑惑,將令牌拿在手裡,沐辛十重新打量起麵前的女子,慈眉善目,仙氣十足,她是於家的人?“我是秋白的姑姑……”於雲然微笑著道,解答了沐辛十的疑惑。看著她和於秋白相似的桃花眼,沐辛十將滿腔的話語憋下,將人請到屋裡,於雲然雖然如今已是七十歲左右的年紀,可除了那全白的銀發,從背後看,她身姿曼妙,步伐輕快,全然不像是上了歲數的老人。“前輩,您說您是來尋一個故人,您要找的故人莫非是我師父?”沐辛十將一杯水放在於雲然麵前的桌上,坐在她的對麵,好奇地問道。“嗯……二十多年沒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於雲然看著沐辛十的眉眼,心裡有些歎息,這個孩子命途多荈,當年她觀沐辛十的命格,克父克母,天煞孤星,所以她並不認同謝尋收養沐辛十,可是謝尋這人極為固執,壓根不聽她的勸告,一意孤行地收養了沐辛十。一氣之下,她回了蓬萊,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入過世。她住的地方隱蔽,與外麵隔絕,收不到外麵的消息,這一次若不是於秋白親自去找她,她也不會知道,原來謝尋已經遭遇了不幸,變成了活死人。當初她反對謝尋收養沐辛十,就是怕沐辛十會給他帶來禍事,可惜謝尋終究還是沒有避免過去,所以,今日看到成長的這麼好的沐辛十,於雲然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滋味。“您給我取的名字?”沐辛十有些驚訝,師父出事那年她六歲,可是她在師父身旁的六年時間裡,從來沒有聽師父提起過關於於雲然的任何事情,她的心裡一動,看著於雲然的臉忽然起了一個心思,師父一生未娶,難道是為了她?“你師父他……可還好?”沐辛十神色一黯,搖了搖頭,十幾年前與李鬆的一戰,師父的毒入全身,還強撐著將她和陰人都帶回了家,隻能強行封閉五感,魂魄留在體內,不死不活,成了一個渾身是毒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