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正無聊地在房間溜達,看到她來,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說道:“我在這兒可要悶壞啦!總算有人來陪我聊天了!”林婕無心與他胡鬨,隻無奈地搖了搖頭。沈風卻又微微一笑,露出胡渣掩蓋下一個深深的酒窩,他說道:“我在這兒可沒香水噴了,是不是都發臭了?”林婕終於忍不住說道:“我以前可一直沒和你說,你所用的那款香水使用最多的地方是熱帶酒店的廁所,我早就不想聞了,現在清新的很,挺好的。”“是嗎?”沈風瞧著她,笑得愈發歡暢,“你這定期跟張警官彙報的,合作的挺好吧?”林婕一怔,隨即暢然一笑,“你早知道了?”“也不是很早,你這來去自如的,肯定是你和經偵達成了協議,主動交代了你的問題,然後再協助他們調查我。”林婕沉默半晌,然後盯著他問道:“沈風,你應該知道我隻能這麼做。那麼,你現在還信我嗎?”沈風也看著她,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在進來之前把公司交給你,這就是我的決定。”“好,沈風,我要告訴你,我打算讓風迅和楊逸明的FF合作,我們增發股票入股他們公司。”沈風聽了反而笑了一笑說道:“風迅依舊陷於輿論危機,隻有你才能求楊逸明入股。對於現在的風迅來說,沒有比能和FF合作最好的消息了。”“我已經召開股東會要求通過這個並購案了。”“股東會不順利?”沈風站起身,拿起房間裡陳列的鵝軟石,一塊一塊疊放起來,然後問道。林婕眯著眼看他的舉動,取笑道:“這不會是你這一個多月來唯一的娛樂活動吧?真的很難想象,你這個猴兒性格的,被悶在這兒一個月竟然還沒被悶死。”“那是張警官通情達理,還讓你們偶爾來看看我。”沈風笑嘻嘻地說道。“那肯定是你這人滿嘴跑火車,他覺得讓你說真話沒希望了,就讓我們來看看你,看能不能從我們對話裡探聽些蛛絲馬跡唄。”“是啊,這招還是巧妙的,你看這不是你都叛變了。對了——股東會怎麼樣?”林婕說道:“不順利,被沈蓉給叫停了。她增持了公司股份,和其他股東票數在一起,使得入股FF的提議沒通過2/3。”沈風聽了,沉默了許久,又笑笑說道:“所以,你這次來,是為了讓我給沈蓉帶話,讓她不再反對這個提案?”“是,”林婕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你應該了解她,知道她隻在乎你一個人,隻聽你一個人的話。”沈風不由苦笑,“你真是抬舉我了。你這次來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林婕的手插在口袋裡,她說道:“我們都不想讓沈蓉回來卷入這次風波,但是她為什麼會回來,又把境外的錢彙進來持有了公司的股票,你應該猜得到誰在引導她。”“你是說莫妮卡?”“是。”林婕點頭,“她恨你,也討厭我,隻有把這一盤棋攪得一團亂了,她才會感到痛快。”“那你來找我——”“沈風,我一直以為你雖然玩世不恭些,可是心裡是透明的,不過做那些國家法規相違背的事,可是直到我接受這個攤子,我才知道我錯了,你和莫妮卡在海外的這些項目涉及了太多的海外資金,現在我把這些項目都叫停了,同時我也準備把這些資金引入國內重新和FF項目合作,如果我把這個決定去和張徹他們談,我相信他們會同意放你出去的,但在這件事上,他們勢必也要對公眾有個交代。”“你是讓我犧牲莫妮卡?”林婕凝視著他,仿佛洞穿他瞳孔裡所隱藏的所有秘密,”當年你設並購組,招她進來,難道不就是為了準備這一張牌?——還是時值今日,你已經舍不得這個情人了?”沈風笑了起來,“林婕,楊逸明對你這麼好,你還不是說犧牲就犧牲,我又怎麼會舍不得一個莫妮卡?我們本來就是為了前途可以六親不認的人,我怎麼會不舍得?“兩人揮手告彆的時候,沈風兀自精神著,他說道:”希望你下次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來好消息。”林婕淡淡一笑,“希望如此吧。”張徹走出拘禁沈風的房間,走到張徹身邊,臉上的笑容也就一點點淡去。張徹問道:“怎麼樣,你現在決定對我說什麼?”林婕正色道:“張警官,那房間都有監控,我和沈風的交談你應該都聽到了。我們能不能談個交易,我們可以將海外所有資金追溯回,並且從此以後好好發展境內的業務,但是我希望這件事的責任人到莫妮卡這個級彆就可以了。”“你是希望我們放過追溯沈風?”“是。”林婕說道。張徹卻搖搖頭,他的神情亦是十分堅決,說道:“林婕,身為警察,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但也不會放過追溯任何一個有罪的人。所以你所說的條件,我不能答應。”林婕看著張徹,他身上的凜冽正氣讓她有些慚愧,那是一種她已經陌生的、卻畏懼的不畏強權、不為金錢所收買的氣度,她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我知道這個幾率很渺茫,還是想你能考慮我說的話。”張徹看著她,倒是有幾分惘然,他說道:“坦率說,如果沒有沈風,風迅就是你掌控的公司。你讓他出去,對你並沒有太大的好處,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林婕看著張徹,驀然淡淡一笑,“你相信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嗎?”她沒有等張徹的回答,隻是快步走向自己的車子,她抬頭看看天,不知不覺這天氣就有些肅殺的寒冷了,她忽而有些憧憬美國西海岸的生活,總覺得那比江城溫暖一些,隻是不知自己是不是還能有這樣的機會。林婕離開招待所回到公寓。楊逸明倒是晚歸了些,她若無其事地與他擁抱親熱,然後戴在眼鏡在書房繼續工作。楊逸明在客廳裡坐著,同樣拿著電腦看納斯達克指數,同時偶爾回盼一眼,看著林婕戴著居家的黑框眼鏡認真的模樣,不由會心一笑。他多希望現在的生活狀態能一直維持下去,他和林婕共同奮鬥、一起前進,如同曾經他們在風迅一樣,隻是人心太過貪婪,總是所求太多,最後卻總如指間流沙,握得越緊,沙石流失得更快。期間,楊逸明接到一個電話,他默默走到陽台上,推上了玻璃門,阻隔了林婕和他的距離。林婕往外看去,不見楊逸明在客廳裡的身影,於是站起身,走到門口,卻看到他在陽台上的身影,她隻看到他的焦慮,他的彷徨,卻不知他焦慮和彷徨的原因,明明跨出一步容易,可是她和他之間卻就像隔了這道玻璃門,即使離得再近,也有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橫亙在他們中間。楊逸明接完電話走回房中,憂心忡忡的樣子,看著林婕陡然一驚,勉力一笑道:“你怎麼出來了?”“你臉色這麼難看,出什麼事了嗎?”楊逸明看著她,過了許久才說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出什麼事了?”哪怕是在薑璐出事的時候,林婕也從未見過他這麼難看的麵色,她忍不住問道。“沒什麼,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需要處理下。”林婕對於楊逸明這樣涇渭分明的回答有些尷尬,她就隻能輕輕“哦”了一聲,良久才說道:“那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和我說聲。”“我知道。”楊逸明雖然這麼說著,卻默默背過了身。林婕佇立在楊逸明身後,她雖然離得他很近,卻覺得他們的心十分遙遠。她害怕這種空落落的感覺,於是問道:“那——什麼時候會回來?”楊逸明的聲音裡分明有了一絲倦怠,“我不知道,也許很快,也許要很久才回來。”林婕感到了悵惘,眼前的楊逸明再也不是三年前單純的熱血青年,他心底的秘密自己無從知曉,但她隻能低垂了眼瞼,輕輕地說道:“無論多久,我等你回來。”楊逸明離開江城的時候是清晨,林婕兀自在睡夢中,他沒有叫醒她,他貪戀地看著那張不施粉黛、眼角已有細紋的麵容。這張麵容才是他記憶裡那個圓臉小姑娘隨著歲月自然生長的模樣,而那個總是一身大牌職業裝濃妝的林婕,卻是讓他感到陌生的。楊逸明訂的是晚上七點回到文縣的火車,那是他的老家。他不曾告訴林婕的是,他這次要回文縣看望的是他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