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裴,您老人家已經在旋轉木馬上坐了半小時了,身邊的小朋友都換了五六批,能彆丟人現眼了嗎?”梁靜從過山車下來,喝了口水,胳膊肘搗了謝晚一下:“不把你老婆拎下來?”“她喜歡,隨她。”謝晚無所謂道。“媽媽!我要玩!”一個小孩站在謝晚身邊,拽著一個中年婦女的衣袖哭鬨。婦女皺了下眉,目光在遊客身上掃了一圈,最後鎖定在陸裴身上,好說歹說,陸裴才不太情願的下了馬。謝晚把果汁蓋子擰開,遞給她:“要去玩兒蹦蹦床嗎?”陸裴平時浪的沒邊兒,膽比腰粗,但有個毛病——恐高。但凡刺激點的項目都不敢玩兒,有次被朋友硬拉著去玩了過山車,剛下第一個坡就咬了舌後根,下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血,把工作人員嚇得半死。照她的說法,過山車,跳樓機,這些極限項目就是自殺式娛樂,她承受不來。沒等陸裴說話,梁靜就一臉嫌棄的打斷道:“蹦蹦床有年齡限製,十二歲以上勿入,你確定她能進去?”“可以包下來,包下來應該可以玩。”謝晚淡淡道,這難不倒他。梁靜震驚的看著兩人,咽了下口水,這兩個人是魔鬼嗎?薑城拿著四支冰淇淋走來:“要不去網吧打遊戲,剛好四排。”“……”梁靜看了他一眼,“說實話,我很看不慣你那老年人一般蹣跚的手速,好意思提打遊戲?”薑城打遊戲的手速是敲代碼的百分之一。網癮少年薑城識相閉嘴,把冰淇淋分給謝晚跟陸裴,佯裝自己什麼都沒說過。幾個人再三商議,決定去鬼屋轉轉。繞過兩道牆,眼見就要到鬼屋,梁靜率先打了個預防針:“陸裴,待會兒進去,請你閉嘴。”上次跟陸裴去鬼屋,等於免費上了一節科普公開課——‘鬼屋中的科學知識大揭秘’,在梁靜心裡留下的陰影到現在都沒褪去。梁靜跟陸裴走在前麵,薑城跟謝晚跟在後麵,熱情的聊著毫不相乾的話題。薑城:“聽說你廚藝不錯,靜靜經常誇你。”謝晚:“還行,關鍵是阿裴喜歡吃。”薑城:“我隻會做些甜點,但靜靜很喜歡吃,每天早上上班都要帶一份。”謝晚:“我空閒在家的時候,阿裴的一日三餐也都是我照顧的。”薑城:“我們家靜靜……”……原本是一場雞同鴨講的廢話,最後竟然演變成了高聲辯論,兩人各不服輸,紛紛拿出自己伺候老婆的豐功偉績,都快吵起來了。“還行吧,暑假兩個月,就被我喂胖了十斤。”薑城雲淡風輕地說。謝晚莞爾:“我前段時間研究了道新菜品,阿裴可喜歡吃了,半個月就胖了五斤。”“靜靜胖的比較多。”“阿裴胖的更多。”“靜靜。”“阿裴。”“你們倆在對山歌嗎?”陸裴頓步,目光掃過兩人,最後落在謝晚身上,“聽說我半個月被你喂胖了五斤啊!”謝晚正要解釋,就被陸裴推進了鬼屋,薑城也被梁靜推了進去。陸裴跟梁靜並沒跟進去。陸裴撞了下梁靜的肩:“不進去?”梁靜冷哼:“我可是胖了十斤!門太窄,進不去。”陸裴一拱手:“彼此彼此,但你們家薑城的膽子芝麻大點兒,夜路都不敢走,萬一一會兒橫著出來咋辦?”“有你們家謝影帝照看,死不了。”梁靜說。沒多久,兩個人就出來了,速度快的驚人。薑城麵色蒼白的跟在謝晚身邊,謝晚則是麵無表情,信步朝這邊走,瞧見陸裴的時候,忽然燦爛的笑了下。“你還好吧?”陸裴問薑城。“還好。”薑城扭頭,瑟瑟看了謝晚一眼,連忙走到梁靜身邊。許久之後,陸裴才知道當日鬼屋裡發生了什麼……“步子太重,不真實,你應該提著重心。”謝晚指著那隻忽然竄出來的鬼,很認真的進行了指導。原本被嚇得三魂七魄飛掉一半的薑城站在一邊,驚訝的看著謝晚給眾鬼們講解演鬼的技巧,還拉著彆人當場演練,以至於後邊準備出場的鬼們紛紛躲了起來,壓根沒露麵。這興許是薑城走過的最安全,但最沙雕的鬼屋了。晚上吃飯,謝晚又做了一大桌,陸裴一向自詡自製力超強,但碰上美食,那屁大點兒的自製力立刻遁形,成功的再一次吃撐了。一板消食片下肚,沒一點用,陸裴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摸著肚子:“老公,我要撐死了。”謝晚正圍著碎花小熊圍裙,開開心心的洗碗筷,聞言,立馬放下手裡的碗筷,衝乾淨手,跑到沙發邊幫陸裴揉肚子。“我決定,以後你還是彆做飯了。”陸裴思付良久,決定道。謝晚一怔:“我不做飯你吃什麼?”陸裴長長打了個嗝:“還沒想好,但你要繼續做飯,我已經能預見我是怎麼死的了。”撐死的——“老公。”陸裴喊他,“我聽小琛說你初中就搬出去了,你是不是那時候就開始自己做飯了?”謝晚點頭。陸裴奇怪:“那你一直都做這麼好吃嗎?”謝晚啊了一聲,搓了搓鼻子:“好不好吃你不知道嗎?”陸裴愣住:“我怎麼會知道?”“你吃過的。”謝晚盯著她,真誠道。陸裴想了半天,都沒想起她什麼時候吃過,但感覺說出來太傷謝晚的心,隻是嗬嗬了兩聲,說了個非常保險的答案:“沒現在好吃。”愛情,是一場說來就來的運動,其中不乏揮汗如雨,也不乏極具柔韌性的挑戰,需要運動員具有超強的身體素質,一旦素質不達標,便會出現難以預料的後果,例如欲求不滿但自身素質條件極其差勁的陸裴運動員,情動不過三,便睡著了……她還做了個夢,夢裡,她回到了初中,見到了13歲的少年謝晚。陽光下,被白線分割的橡膠跑道上有不少乳臭未乾、青澀氣泛濫的少年在奔跑,旁邊的幾棵香樟樹下,鬼鬼祟祟的杵著兩名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他們看不見陸裴……也不全是,十三歲的謝晚就看得見。陸裴長大之後雖然五官更分明了,但依稀還能看出少年時的影子,謝晚看見她的時候,愣了一下:“你是誰?”原本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少年音撥的陸裴心弦一顫,這時候的謝晚,真嫩啊~陸裴忽然萌生了一個很沒節操的想法。謝晚小時候就很高,雖然骨肉未豐,但個子已經比陸裴要高了。陸裴站在他麵前,絲毫找不到任何成年人的優越感,她嘖了一聲,戳了戳少年謝晚單薄的胸口,眉毛一挑:“我是你老婆,有證的。”少年謝晚愣了下,明顯被驚到了,手裡拿的飯盒咣當掉在草皮上,翻滾了好幾個圈。“你這是什麼表情?小哥哥,咱們可是都睡過了,你該不會不承認吧?”陸裴歪頭,瞟了他一眼,彎腰要去撿那隻暖黃色的飯盒。剛一伸手,就被少年謝晚打斷:“那是給阿裴的,你彆動!”陸裴伸出的手僵了一下,下一秒,飯盒就被少年謝晚迅疾撿起,寶貝似得抱在懷裡:“你彆以為你跟阿裴長得像,就能騙到我。”方才調戲少年謝晚的那幾句話,陸裴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她指著少年謝晚懷裡的飯盒,猶豫了半天才問出口:“這是給陸裴的?是高二一班的那個陸裴嗎?”少年謝晚皺眉:“你認識她?”“啊……嗯。”陸裴含混的應了一聲,“這裡麵是……”少年謝晚略微羞澀的解釋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阿裴早上起得晚,沒時間吃早飯。”“這是你給她帶的早飯?”陸裴不可思議道。少年謝晚被戳中了心事,又將盒子抱緊了些。“每天都帶?”陸裴又問。少年謝晚點了點頭。“連續帶了兩年?”“你怎麼知道?”少年謝晚驚了。陸裴心說,我吃的我會不知道?但……那不都是洪欣給她的嗎?怎麼忽然就成謝晚送的了。她正納罕,胖乎乎的少年洪欣甩著一身五花肉顛顛兒跑來,一邊跑一邊衝少年謝晚招手:“晚哥我來了!”少年洪欣看不見陸裴,跟少年謝晚打過招呼之後,就自覺接過飯盒:“嘻嘻,昨天裴爺說點心太甜了,今天換了嗎?”少年謝晚點點頭:“換了,我還烤了一點小熊餅乾放了進去,很好消化的。”小熊餅乾……陸裴打了個激靈,半夜驚醒了。她驀地一動,謝晚也跟著醒了。謝晚還以為她不舒服,連忙抱著她問東問西。陸裴在謝晚懷裡蹭了蹭:“老公,我初中最愛吃的那個小熊餅乾,是不是你做的?”謝晚一僵,咽了下口水,算是默認:“那時候做的不太好吃。”陸裴淺笑:“還行,味道很特彆。焦糖味兒的小熊餅乾,你走後,我就沒再吃到過,還挺想念的。”當年,謝晚雖然老早就一個人住,但廚藝真的一言難儘,三天兩頭觸動一次煙霧報警器,消防隊員都認識他了,更有幾個家裡有孩子的被他手殘還非要學做飯的精神深深感動,輪班來教他。終於,在有著二級廚師證的消防員叔叔的教導下,才成就了謝影帝今日這一鳴驚人的廚藝。至於為什麼那麼堅持要學做飯,跟陸裴不愛吃早飯還挑食脫不了乾係。現在每次看著陸裴那麼開心的吃著自己做的飯,謝晚都會慶幸自己當時高瞻遠矚。陸裴在謝晚懷裡重新合上眼,微微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