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川新戲的演員試鏡,以及故事版的策劃已經完全結束,新戲《千秋》即將開拍,謝晚一直被劇組的事情絆腳,陸裴從家裡搬走第十天,他才接到消息。期間他一有空就聯係陸裴,陸裴的回複貌似跟往常一樣,但謝晚心裡就是覺得奇怪,李邊那邊一忙完,就讓他回去看了眼,這才發現,陸裴已經走了。什麼時候走得,為什麼走得,他都不知道。“二叔!”薛子安拿著大蒲扇,朝正在指揮搭棚的薛川走過來。新戲《千秋》是一部古裝權謀,架空曆史,雙男主。戲中,陰鷙悶騷的賀遙由謝晚飾演,而另一個麵上痞子流氓,內心謀算萬千的梁盈由薛子安飾演。剛拍過定妝照,薛子安衣服都沒換就跑了過來。“二叔,你見謝晚沒?”大熱天的,頭上粘著假發套,薛子安覺得他整個人都要蒸發了。薛川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不好好拍你的定妝照,找他乾嘛?”薛子安抹了把汗:“我拍完了,有事問他。”薛川不屑的嗬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你除了八卦能有什麼正事?快給我滾回去看劇本!”“早就看完了,我說二叔,那個‘賀雪’的角色跟我本人的契合度多高啊,為什麼不讓我演?你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我的演技?”薛子安又開始不著調。薛川恨不得把人一掌拍土裡:“我看不起你的年齡!賀雪多大,你多大啊?”薛子安不服:“二叔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謝晚比我還大一歲,前段時間不還演了個高中生嘛!我怎麼就不行了?”薛川:“人家謝晚那張臉可塑性強,演著不違和,誰跟你一樣,長這麼老成?我記著你剛出道就演了個八歲小孩兒的爹吧?就不能有點兒自知之明?差不多得了啊,滾滾滾,彆影響我布景。”此時一個穿著墨色綠紋錦衣的少年從遠處走了過來:“薛導,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向您請教一下劇本。”薛川還沒開口,薛子安就一個轉身,把薛川擋的密不透風,手臂一揚,整個人掛在了少年身上,推搡著往回走:“他很凶,我教你。”“啊?”少年從沒接受過這麼詭異的熱情,心裡發虛,“不不不用了,我忽然就想通了。”薛子安依舊不撒手:“哎呀,彆害羞,你告訴我謝晚在哪,我就教你。”可我不想讓你教啊……少年就是杜晗,在《千秋》裡飾演賀遙的弟弟,賀雪,總之,是個很討喜的角色,據說當時選角兒的時候,不少想轉型的小鮮肉來搶這個角色,但都被薛川一口回絕了,再然後,杜晗就接到了薛川本尊的邀請電話。杜晗對這個角色特彆的傷心,也鐵了心要好好演,原本想問一下細節詮釋部分,哪知道被薛子安攪和了。倒不是看不起薛子安的演技,畢竟人家也是年年提名的備選最佳男主,但……進組的時候,不止一個人跟他說過,遠離薛子安這個毒瘤,就連薛子安的親二叔薛川大導演也說了這樣的話,杜晗不得不長個心:“晚哥剛才去水房了,您要是有急事就趕快過去吧,我的事不用放在心上。”薛子安一聽,開心的給杜晗送去一個飛吻,穿著太子蟒袍就去了水房。“謝晚~……?”薛子安抑揚頓挫的喊到一半,聲音就癟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啊?是不是中暑了?這鬼天氣再加上這寸厚的戲服就容易中暑。”“沒事。”謝晚拿著杯子出了水房。薛子安攔下緊隨其後的江天,拉到門後,小聲問道:“你們家謝晚怎麼了?”誰都知道薛子安的嘴就是二次加工廠,什麼話經他的嘴說出來就沒原形了,江天恨不得避之如蛇蠍,直接一錯身,快步跑了。謝晚回到休息室,給李邊回了電話:“她去哪了?”“她回之前住的地方了,謝晚,你們倆是不是鬨彆扭了?我怎麼總感覺怪怪的。”謝晚:“我怎麼會跟她鬨彆扭?”“你前段時間還炫耀說她要黏在你家把你吃窮,怎麼一轉臉就變卦了?”謝晚:“我晚上打電話問問。看最近輿論風向,你們做的不錯,不過還是得抓緊。”李邊猶豫了下:“晚哥,你確定這樣先斬後奏,陸裴不會生氣?而且粉絲對你戀情態度這麼反常,她會猜不到是你背後動的手腳?”謝晚:“隻要她有一點點喜歡我,就不會生氣,而且她懷疑就懷疑了,我打死不認就是。”李邊:“好吧。那她要是不喜歡你呢?”謝晚:“……我已經做了,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李邊:“好好好,我不說這個總行了吧,對了還有件事,最近陸裴好像在打聽一個叫文雪的人,你認識嗎?”謝晚眉毛一提:“那是誰?男的女的?”李邊:“聽名字……應該是女的吧!你不認識就算了,我去查查,你好好呆著,真憋不住要回臨城的話,跟薛導好好商量,彆拖累整個劇組就行。”謝晚掐了掐眉心,不耐煩道:“基本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海城沙灘上,晴空萬裡,陽光在粼粼海麵上反射跳躍。陸裴席地而坐,舉著空酒杯優雅的喝了口空氣,穿著花襯衣的劉教授拿著烤翅來問她吃不吃。陸裴淡然回頭,一身酒氣,接過烤翅,禮貌頷首道謝。劉教授一臉見了鬼的表情,踩著沙子,深一腳淺一腳跑回大本營。上次陸裴答應過,等緋聞風波一過,就抽空請大家出去旅遊,最近剛好有時間。張教授瞧見撒丫子朝這邊狂跑的劉教授:“大白天見鬼了?”劉教授喝了口濕熱的海風,兩手按著膝:“比見鬼可怕。你不知道,她竟然端著西方紳士的架勢跟我道謝!那種禮貌勁,嚇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張教授神色驚恐:“完蛋,這家夥八成喝高了。她睡下之前,千萬彆上前。”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你們誰要是平時對她有氣,想罵她的話,現在是個好時機,因為陸教授酒後斷片兒的毛病很嚴重,幾乎什麼都不記得。”“其實,我有一個前夫。”幾個人正說著,身後忽然傳來幽幽一聲,紛紛嚇了一跳。陸裴的紅酒杯裡,裝了一小點可樂,她端著酒杯,輕輕搖著,身子一歪,靠在身後的沙灘椅上。劉教授咽了下口水:“我們知道你有一個前夫。而且長得很帥。你們倆還即將舊情複燃。”陸裴忽然轉身,原本渙散的眼神霎時聚焦,直勾勾盯著劉教授:“對不起,恐怕教您失望了。”她左手搭著右手手肘,右手舉著高腳杯,搖啊搖:“原本我也是想過的,但我發現,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人了,還是我們中學的校花呢,我還演過她後媽……”張教授和劉教授驀地了然,原來是整日圍著她轉的前夫哥移情彆戀了,但陸教授是公認的鋼鐵心靈,何至於被打擊成這樣?陸裴仰望天光:“我,可愛嗎?”眾人紛紛搖頭,斬釘截鐵道:“並不。”陸裴禮貌一笑:“溫柔嗎?”“同上。”……良久,沒聽到任何聲音,劉教授腳指頭一陣濕黏,睜眼:“什麼東西?”一低頭,陸裴已經在沙灘上呈躺屍狀,那杯還沒喝完的可樂倒在了劉教授的藍色老年人字拖上。“劉教授,這怎麼辦啊?”劉教授:“我有她前夫的電話號,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謝晚有段時間經常接送陸裴,跟劉教授混的比較熟,還跟人留了電話,但一直沒用過。“解鈴還須係鈴人,打一個吧,海城離臨城也不遠,乘最近一班飛機的話,很快就到了。”劉教授拿出手機,給謝晚撥了電話,三兩句,言簡意賅的說完當下情況,就開始犯老年囉嗦症:“我說小謝啊,你是不是跟小陸鬨彆扭了?你沒見小陸,都瘋了!”“她沒出事吧?”謝晚從休息室往攝影區走。劉教授道:“沒出事,但心情不太好,說你喜歡上彆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還問了我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謝晚納罕。他把薛川叫道一邊:“薛導,下午沒我的戲,我臨時有事,離開劇組一趟。”薛川比了個OK。謝晚當即就回化妝間換衣服了。“劇組。”劉教授擼了把花白的地中海,“小謝你是乾啥的?”“演員。”謝晚淡淡道,“劉教授,先不跟您說了,我這邊要換裝。”劉教授含糊的應了兩聲,那邊就把電話掛了。張教授一臉好奇道:“陸教授前夫不是富二代嗎?還有工作?”劉教授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說他是劇組演員,想著應該是個鮮肉吧。”念及陸裴前幾起緋聞事件,張教授猛然反應過來:“陸教授前夫的全名兒叫什麼?”劉教授:“謝晚啊,怎麼了?”“謝晚?”張教授驚了,“那是雙料影帝啊!”劉教授幾乎不關注娛樂圈,隻知道年輕的叫鮮肉,年老的叫臘肉,正經點兒的叫乾部,所以對謝影帝的名號幾乎從未耳聞,偏偏隻有他知道謝晚的全名……謝晚的身份就這麼詭異的被瞞下來了。謝晚來到海城沙灘,已經是下午三點,陽光依舊繁盛,天空與海水針鋒相對,於極目之處擠壓成一道籠著黑邊的線,朝兩側無儘延伸。謝晚下了出租,直接朝這邊奔來:“劉教授,阿裴在哪兒?”謝晚這次隻帶了一頂鴨舌帽,張教授看見真人時驚得久久說不出話,最後在劉教授把謝晚往酒店帶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跟在兩人身後,弱弱問:“能給個簽名嗎?”謝晚乾笑道:“我先去看看阿裴,其他的待會兒再說好嗎?”張教授老婆是謝晚的粉,張教授是老婆奴,所以不管怎麼算,謝晚都是最大,當即不說二話。“阿裴?”一進房間,就看見陸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蜘蛛精一樣。張教授連忙辯解道:“我跟夏老弟把她弄來的時候,明明是把被子蓋好的,是她自己……”“我知道,她睡覺一向不老實。”謝晚把陸裴擺好,蓋上蠶被,又把空調調低了一度。兩個人形燈泡剛離開,李邊就傳來了新的消息。“晚爹,那個文雪我查出來是誰了,不過你確定自己不認識嗎?”謝晚又竭力想了想,反問:“我應該認識嗎?”李邊噎了一下:“那個文雪是你初中的校花,你們倆不僅當眾表演過四手聯彈,還演過話劇,人家演公主,你是王子,你們家陸裴還客串了白雪公主她後媽呢,你就沒一點兒印象?”謝晚:“……我隻記得阿裴演了後媽。”李邊扶額:“好吧,那我再說一件事,當時省教育局下來考察,你和文雪還擔任了校園導遊,後來你還跟攝像師專門要了跟人家的合照,這些你都不知道?”謝晚茫然:“我沒要過跟她的合照啊……”“不可能,資料不會有錯的,而且自那往後,全校都在傳你們倆早戀。”李邊說。謝晚更茫然了:“我都不認識她,怎麼會早戀?”李邊都快炸了:“你間歇性失憶了吧,我這兒還找到了那張照片的副本呢,實錘!彆想狡辯,當時你跟文雪站在橡膠跑道旁的香樟樹下,兩人比著剪刀手,對著鏡頭笑的可傻了,不過攝影師應該跑神了,沒對準焦,你們倆跟高斯模糊過一樣。”謝晚怔然,回憶如潮,席卷而來:“文雪……我還是不記得,但那張照片我記得,我還一直保存著呢。”李邊一拍大腿:“看,你還有什麼話說?”謝晚振振有詞:“因為照片上也有阿裴啊。”李邊驚了:“這上麵有陸裴?”他看了這麼多遍還真沒發現。謝晚:“當然,不然我留著乾嘛?當時阿裴跟在操場後邊打羽毛球,大概就在照片的中上方。”按照謝晚的指示,李邊終於找到了隱匿在背景牆之中的陸裴,一時無言。謝晚掛了電話,將陸裴臉頰上的一縷頭發掖到耳後,低聲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