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人還在車子裡駛往市政廳的時候,湯米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告訴馬戈齊說,紐約州的改名記錄是按縣登記的,不是全州範圍,並且有些縣在那個時候還沒有使用電腦。大概會需要一段時間。“繼續進行。”馬戈齊告訴他。“不順利?”吉諾在市政廳旁邊的拐角來了個急轉彎,而後又避開一群扛著攝像機正在穿過街道的新聞10頻道的工作人員。馬戈齊把湯米的話告訴了他,“與此同時,我們還得用一些笨法子來做這件事情。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對照這兩份名單。”一個急刹車,吉諾將車子停在了停車場,從後視鏡裡看看哈羅蘭是不是已經跟了上來,“看到沒?莎倫那個查看紐約州改名記錄的主意並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所以我們用不著聘用更多的女性。”“那我總算放心了。在這個城市裡,要是讓我再看到一個持槍的女人,我就搬到佛羅裡達去。”“佛羅裡達所有的女人都有槍。”“沒錯,但是她們中的大部分比我年紀大。我想我拔槍的速度肯定快過她們。”“你開玩笑吧?想想看,那些退了休的老娘們無所事事,整天就知道坐在養老院裡練習拔槍。依我看,佛羅裡達才是全國最可怕的州。”湯米·埃斯皮諾薩已經連續24小時沒有離開那個小小的、扔滿垃圾的格子間了。他能感覺到疲倦不斷襲來,兩隻眼睛也像是要滴血似的,但是追蹤獵物的興奮使得他持續不斷地分泌腎上腺素。你的上級(恰巧是個執法人員)命令你(同樣也是個執法人員)在上班的時候去做一些違法的勾當,這種情況可不多見。襲擊聯邦調查局的資料庫,絕對違法。這才是讓他興奮的第一件事。第二件是他突破了搗亂猴那幫人為了阻止他的進入而另外設置的防火牆。那技術真是沒的說。媽的!真的很驚人,但是,上帝作證,他突破了那道防火牆!現在他的兩頰還有些酸痛——是因為一直在咧嘴傻笑,累的。整個過程花費的時間有些過長,那是因為考慮到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他每走一步都會非常小心地隱藏自己的蹤跡。國家資料庫就算是被某個普普通通的張三李四黑掉都已經夠糟糕的了,更何況他還是名警察。如果他們能從J·埃德加·胡佛的聖地順藤摸瓜追查他的行蹤到市政廳的話,導致的後果是他所不敢想象的。追蹤改名記錄跟進入聯邦調查局的資料庫相比,那簡直太小兒科了。或許會很煩人、很費時,但仍然是小菜一碟。他按照音序,一個縣一個縣地搜查。現在已經到D了,他輸入德拉瓦,輸入布萊恩·布拉德福德的名字,回車,然後往椅背上一靠,等待著搜索結果。當馬戈齊、吉諾以及金斯福德縣那3位走進命案組的時候,格羅利亞還在傳真機旁邊等著接收材料。附近的一張桌子上已經堆了厚厚一摞紙。“你們最好祈禱這玩意兒不會出什麼毛病。”她頭也不抬地跟馬戈齊說,“現在桌子上已經放了五六十張了,標題上麵都寫著‘錄取名單’。現在又來了這麼多,都寫著‘注冊名單’。你要不要告訴我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救贖,有可能是。”馬戈齊看著傳真機源源不斷地吐出布滿了密密麻麻名字的紙張,“錄取名單上有個叫布萊恩·布拉德福德的,等到入學的時候他已經換了其他的名字。我們必須得對比這兩份名單,找出那個錄取名單上沒有但是卻出現在注冊名單上的名字。”“上帝!”格羅利亞搖了搖頭,滿頭的小辮都跟著顫動,“光查這玩意兒就能讓人老上好幾歲!這麼說你認為這個布萊恩·布拉德福德就是凶手嘍?”“目前我們是這麼想的。”哈羅蘭警長從桌上拿起一張名單看了看,“天!這字也太小了。你們估摸一下,這一張上麵得有多少名字?”莎倫湊到他身邊來看了看,“至少100個。”某張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並且一直響個不停,直到吉諾走過去拿起了話筒。這個時候馬戈齊才想起來打量一下辦公室。在後麵,約翰尼·邁凱倫坐在自己的格子間裡,耳朵上正捂著一個話筒;除了他,這個地方竟然空無一人。“人他媽的都跑到哪裡去了?”格羅利亞惱火地看了他一眼,“偶爾聽一聽廣播不會害死你的。37號大道上發生了一起惡心的家庭糾紛——有個人拿了把獵槍威脅要殺死前妻和3個孩子——再加上成千上萬個撥打911要求出警的電話。今天整個城市就跟熱鍋裡的爆米花似的。大家到處都能看到持槍的陌生人。”“該死!我正需要人手來處理這兩份名單呢。”格羅利亞往身後看了看來自金斯福德縣的3個人,“那些人怎麼樣?威斯康辛來的人不會不識字吧?”博納上前一步,咧嘴笑著,“如果我能坐在格羅利亞身邊的話,我就識字了。”她翹起橘色的嘴唇露出微笑,繼續對付那台傳真機。吉諾耳朵上貼著手機走回到桌前。他看著這些名單,麵部一陣扭曲,“這麼多名字!這要乾到什麼時候啊?”馬戈齊問道:“你跟誰通話呢?”“貝克爾。他接替了加菲爾德繼續監視麥克布萊德。現在她已經去了辦公室。很明顯,其他人也去了那裡。所有的跟蹤者也在他們樓下停了車,搞得跟警察開大會似的……是的,貝克爾,我聽著呢。”他聽了一會,翻了翻眼睛,“好的,好的,你,再加上另外一個人,呆在那裡,讓其餘的人回來……貝克爾,我不在乎,隨便哪一個。”他啪地合上手機,“老天!簡直是個火箭專家!這個貝克爾究竟是哪一個?”“不認識。”“聽他說話好像還不到12歲。他跟搗亂猴那幫人商量好了。除了克洛斯,他們幾個都會在辦公室呆著;他馬上離開,所以我另外留了一輛車去保護他,讓貝克爾繼續留在倉庫那裡。”“好。我們真得請外援來核對這些名單了。你能不能讓人給那些咖啡女士們放個假,讓她們到這上麵來幫忙?”吉諾立刻兩眼放光,“我打賭她們肯定會把自己的咖啡帶過來。”“肯定會。”博納對著自己從命案組那個滿是汙垢的咖啡壺裡倒出來的咖啡做了個鬼臉,“希望她們煮的咖啡不會也是這種德行。”“哦,博納。”吉諾對他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來吧,我的孩子。我將帶你走進天堂。與大家想象的有點不一樣,這個天堂就在下麵……”莎倫翻看著桌上的那堆紙。“這麼說你們會有足夠的人手來幫忙了?”她問馬戈齊。“你要去彆的什麼地方嗎?”“哦,我在想……你們已經在監視搗亂猴那幫人了,是不是?”“對。從昨晚開始。”“這是保護性監視還是懷疑性監視?”“兩者都是。”“那我可不可以到那裡去看看那些人?跟他們談一談,好好觀察一下……”馬戈齊揚起一條眉毛,“你是說你可以看出一個人是不是兩性人?”莎倫不耐煩地搖搖頭,“當然不能。但是在識彆精神變態者方麵,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我已經為聯邦調查局鑒彆過好幾百個了。”馬戈齊的目光越過她的腦袋看向哈羅蘭警長,後者正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是太驚慌。“你的警員,你來做主,警長。”哈羅蘭繃緊下巴,皺起眉毛。他的目光避開莎倫,看向馬戈齊,“本周我已經失去了一名下屬了。如果不是必須的話,我不想讓另外一個也去冒險。”“我進去就出來,”莎倫說,“你們那裡還有一位警察呢,是不是?”馬戈齊點點頭,“就在大樓外麵。”“如果你和凶手一起被鎖在裡麵,對你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哈羅蘭說。她閉上眼睛,歎了口氣,“首先,我並不是赤手空拳地去。其次,你剛才也聽到了,吉諾說他們都在那裡。5個人全部在場。就算他們中有一個是凶手,那麼他或者她也絕對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麵對警察開槍。尤其是在外麵還有更多警察的情況下。”哈羅蘭麵色陰沉,但是他的眼神卻毫不退讓,“你沒有理由非去那裡不可。”“是嗎?我想你帶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抓壞蛋的。”“我可沒帶你來這裡。”哈羅蘭提醒她。莎倫昂起頭來看著他,眼睛裡閃著光,下巴往前伸著,“哦,對,我真心希望你不是因為想要保護我或者諸如此類愚蠢的想法才作出這樣的決定。因為要是我的上級因為害怕我踢傷自己的腳趾頭而不讓我上街的話,我作為一名警員是沒有辦法為金斯福德縣的公民做一點點好事的。”“我們會從名單上找到他。”哈羅蘭厲聲回答,麵孔已經漲得通紅。他們提高的音量吸引了邁凱倫的注意。他正在房間後麵靠在桌前,臉上似笑非笑,電話被他按在胸口,這樣某些煩人的凶殺報警電話就不會耽誤他欣賞正在自家前院裡上演的精彩戲碼了。他對著馬戈齊擠弄著兩條紅眉毛。格羅利亞似乎也很開心。她踩著那雙鬆糕底高跟鞋,搖晃著身子,像一個受寵的孩子一樣對著莎倫燦爛地笑著,然而就算她沒有大聲說出“加油,姑娘!”——人們總認為一個黑女人就該說這樣的話——那表情可都明明白白地在臉上寫著呢。但是,馬戈齊卻感覺很不安。警察與警察發生衝突並不是好事;而男人和女人之間發生衝突就更加可怕了,眼前這一幕卻是兩者兼而有之。他決定來掌控一下眼前的局麵,讓這場衝突儘快結束,“好啦,聽著,你們兩個……”莎倫猛地轉過頭來瞪著他。或許他們自己的問題最好還是讓他們自己來解決。“聽著,邁克,”莎倫又轉過臉來對著哈羅蘭,“就算我們能從名單上查到一個對不上號的名字,那也不能證明那人就是凶手。因為從那之後他可能又改過數十次名字。從那個時候追查到現在,可能要用上好幾天的時間,尤其如果凶手是搗亂猴中的一員的話。在修改電腦記錄方麵,我們落後那些人幾個光年呢。但是如果我能花點時間和他們在一起,問幾個問題,或許能從他們中哪一個身上發現點蛛絲馬跡,或許還能喚起他們對在佐治亞認識的某個人的回憶。”哈羅蘭警長努力想對她板起臉來,但是馬戈齊認為他看上去很無助。可憐的家夥。很明顯莎倫也開始同情他,因為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柔和起來。“我就是乾這個的,邁克。我很擅長這個。你知道的。”哈羅蘭記起在去克雷恩費茲家的路上,自己對丹尼·佩爾蒂埃說過的話:莎倫是我們最好的審訊人員。看來這裡有一種奇怪的同步性正在起作用;所有的事情紛至遝來,把他的腸胃打成了一個個死結。突然之間,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死寂,馬戈齊意識到這是傳真機停下來了,“彆跟我說是機子壞掉了。”他請求格羅利亞。她從紙盒裡拿出一摞紙,看著最後一頁上的號碼,“不是。所有的精華都在這裡了。”她把這一摞紙也擺到桌麵上。就在這個時候,吉諾和博納搬著煮咖啡的設備走進房間,身後跟了一隊女士,正瞪大了眼睛東張西望,像是正在進行旅行考察的小學生。“喂,邁克?”莎倫輕聲催促,希望趕緊把這事確定下來,不然新來的人引起混亂會給他借口拖延自己的決定。“我和你一起去。”她堅決地搖了搖頭,“這樣就不起作用了。有你在一邊晃來晃去,彆人肯定不會跟我說實話的。你太嚇人了。”“我太嚇人了?”“我會穿著防彈背心。我還會帶著對講機,並且一直保持通話狀態。我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能聽到。”哈羅蘭低下頭,看了看莎倫,隻見她穿著沒款沒型的警服,帶著手銬和警棍,還有那把槍——她的槍法比隊裡任何人都更快更準。但是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還是那個穿著紅裙子的莎倫,看上去小小的,嘴唇上彩波蕩漾,讓人充滿了希望。“我要和你一起去。”他說道。等她張開嘴巴要重新開始抗議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會在外麵等著。”等到莎倫和哈羅蘭離開房間去搗亂猴的倉庫之後,馬戈齊環顧房間,看了看自己的新增勞動力,立刻開始後悔自己讓他倆離開。吉諾和博納從樓下資料室裡帶上來15位女士,此刻正擠成一小團竊竊私語,嗬嗬傻笑,為來到一個陌生環境而緊張不安。當吉諾開始解釋她們的新工作時,她們的行為立刻變了個樣。他話還沒有說完,女士們已經從傳真機附近的那張桌子下麵拉出椅子,開始分發那份注冊名單。整個過程秩序井然,她們像是一個為了共同目標而協同作戰的螞蟻軍團。吉諾——人手有富餘的時候,他總是很識時務——走到一邊對馬戈齊說:“應該有用。”“看起來還可以。”馬戈齊看到某位女士正殷勤地照顧著博納:把他安置在一把椅子上,遞給他幾張名單,又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他右手側。博納抿了一口,立刻做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樣子來——這一動作又為他換來腦袋上的幾下愛撫。“我剛才去找湯米了。他正在查找聯邦調查局的檔案,想找出那幫怪才的真實姓名,這樣我們或許可以先從入學名單上找到這幾個家夥。他幾乎是立刻就找到了麥克布萊德,因為她是整個案子的中心。但是確認其他幾位卻不是太容易。因為有太多太多的證人和朋友的調查記錄,裡麵隻有名字,沒有身體特征。”馬戈齊斜著眼睛看向他,努力壓抑自己想問的衝動,但是最終還是沒忍住,“好吧,該死的!她原來叫什麼名字?”吉諾將一塊小小的折疊起來的紙交給他。馬戈齊打開紙條看了看,皺起了眉頭,“不可能。”“我不跟你開玩笑。簡·多伊。湯米一直查到了她的出生證明。這是她的真名。這真.99lib.是我聽說過的最悲哀的事情。”馬戈齊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將紙條遞還給吉諾,“讓他們先查名單。我得先給搗亂猴他們幾個打個電話,告訴他們莎倫已經在路上了。”吉諾點點頭,“打電話的時候順便打給調度,跟他們說讓貝克爾注意點,不然他很有可能在她進門之前就對她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