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齊家田地回來,醋兒就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她腦子裡不斷浮現那日冷月在齊家田地出現的畫麵。她也曾說服自己要客觀冷靜,然而她一想到若冷月真是整件事情的中堅力量,她就無法客觀冷靜。她試圖欺騙自己可能是看花了眼,也幻想那人可能是冷月的孿生兄弟冷日、冷星什麼的,然而當她看到冷月回來後,腳底的罌粟花葉,她就無法欺騙自己了。她在夜裡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好不容易臨近天亮的時候睡著了,結果剛睡半個時辰,就被外麵響亮的敲門聲給吵醒了。她懵懵地去開門,結果發現門口站著早已穿戴整齊的孟無。“你大清早不睡覺,跑到我門口看什麼?”醋兒上下打量著孟無,她往後退了一步,“你該不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吧?”孟無被醋兒的推斷嚇了一跳,他急忙也往後退了幾步,“我怎麼敢對醋兒姑娘有非分之想,醋兒姑娘對我來說是恩人,但絕對不是心上人。”醋兒見孟無表現坦蕩,才放鬆警惕,“不是我懷疑,隻是你一個大男人大早上跑到我門口……”孟無尷尬地咳嗽了幾聲,“的確是我唐突了,但是我是突然想到了解決齊家罌粟花田的方法,所以想要趕緊跑來告訴醋兒姑娘,可是又怕醋兒姑娘在睡覺,恐打擾到姑娘,所以才天一亮就來了。”“你是說有招對付齊家了?”醋兒瞪著眼睛問道。孟無點點頭,“是,昨晚我睡不著,想了許久,決定今早在城裡招募一批勞工,名目說是開墾荒田,然後帶著這部分上山。上山後,我們就直奔齊家田地,裝作不經意地發現了這塊田,到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因為人數眾多,我就不信他們可以挨家挨戶收買!”醋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且這樣一來,事情就鬨大了,到時候官府不想管都不行了,好,就這麼乾!”醋兒急忙走出房門,踏出房門後,想起自己還沒洗漱,後把身子縮回了房裡,“你等我會兒,我收拾收拾!”“好,我在門口等你。”醋兒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後,推開房門,和孟無一同出了季府。兩人一同在集市上發放了招募勞工的告示,春城散工還是蠻多的,不到中午,就招滿了人。醋兒和孟無帶著若乾人直奔上頭,有目的性地直接朝齊家田地去,醋兒和孟無因為已經來過一次了,所以對於路線,雖說沒有輕車熟路的程度,但是也沒上次那麼不熟悉導致迷路了。眼見著距離齊家罌粟花田越來越近,醋兒的心就越惴惴不安。“哎!你們看那黑煙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有個城民突然說道。醋兒聽到他的話,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結果看到罌粟田方向湧上來濃濃的黑煙,她心想不好,撂下一堆人,朝著那個方向瘋跑。她跑上山,看到昨日看到的景象已經被濃濃的黑煙和大火替代,她捂住嘴巴看著眼前的景象。孟無這時候也跟來了,他皺著眉頭說道:“看來對方早已察覺,我們來晚了。”醋兒仿佛想到了什麼,她低著頭說道:“肯定是冷月,昨日,他來肯定就是為了通風報信的。”孟無剛想替冷月解釋,卻看到在濃濃黑煙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走出,正是冷月。醋兒看到冷月從中走出,立馬就衝了上去。冷月看到醋兒迎上來,他臉色變了變。醋兒走到冷月麵前,她看著冷月的眸子,“是你乾的嗎?”“是。”她以為他會狡辯,會撒謊,可他就這麼誠實地直接承認了,她始料不及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冷月見她愣住,先開口說道:“我說過,我不希望你來的,這個局麵,我也沒想到。”大顆大顆的淚珠懸掛在醋兒的眼眶中,她看著冷月,“所以,你接近我就是帶著目的的嗎?”“不是。”冷月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人可以脅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接近你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冷月看著醋兒說道。醋兒仰著頭看著冷月,“那你真的失憶了嗎?”“沒有,除了喜歡你不是騙你的外,其餘的都是騙你的。”冷月感覺自己心臟在疼,他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醋兒可能再也不會原諒自己,可是他又無法欺騙她。滾燙的熱淚從醋兒的眼角流下,“為什麼?”冷月看到醋兒哭了,心也不免跟著疼痛起來,他隱忍著心中的疼痛看著醋兒說道:“沒有為什麼,我是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實不相瞞,洗劫季家財務的也是我。”“啪!”醋兒的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冷月的臉頰上。響亮的聲響回蕩在冷月耳邊,這若是旁人,怕是早已身首異處,可眼前的人是醋兒,他本來就欠她的。“我……那時不知我要下手的對象是你,等我知道的時候,季家已經落難了。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所以假裝失憶陪在你身邊,隻想和你能多呆一天是一天。“這些日子都是賺來的,我已經達成心願了,你想怎麼處理我和你的關係,都沒關係。”醋兒冷笑一聲,“我和你從今天起恩斷義絕。”冷月感覺自己心痛到無法呼吸,他強逼著自己張開口說道:“你確定嗎?”“我確定。”醋兒猛地轉身離去,她不想再麵對著他,她怕自己再站在他麵前一會兒,就會支撐不住而嚎啕大哭。她走到孟無麵前,“走吧,計劃失敗了。”醋兒繼續往前走,孟無跟在她身後,“醋兒姑娘,你彆太傷心,我覺得冷月兄弟有他的苦衷,他那麼喜歡你,我們都看得出來的。”醋兒伸出手擦了擦臉,將臉上的淚水擦去,“以後彆提他的名字,我不認識他。”孟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轉過頭去發現冷月依舊站在原地,他的兩隻眼睛緊緊盯著醋兒的身影,好似永彆。“我感覺太累了,我想回家,你把招來的兄弟們都遣散了吧,遣散費回去找管家出。”醋兒兩眼空洞,她步子逐漸加快,“不用跟上來,我想自己走一會兒。”醋兒瘋狂地走著,她想要把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用光,她想要讓自己完全沒有精力去想冷月。她走了很久,不知不覺迷了路,四周都是樹林,這若是在平常,她早已經慌了,可眼前她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她蹲在地上,放聲大哭,等她哭得沒力氣了,便往地上一躺,再也不想起來了。她想遠離塵世的喧囂,在這個沒人的地方待上一輩子,這樣她就不用想以後該怎麼辦。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她定睛一看發現是冷月。她急忙坐起來,伸手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擦下去,她不想讓冷月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尤其是這些狼狽還是因為他。“你怎麼找到我的?”她問道。冷月從袖口拿出熒光粉,“你忘記了,我給你塗過熒光粉,隻要你去哪裡,我都可以知道。”“我怕你迷路。”他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冷哼一聲,“冷公子這又是演戲給誰看?”冷月知道她在生氣,故意說難聽的話給他聽。“我沒演戲,我是……真的喜歡你。”冷月看著醋兒的背影說道。醋兒彆過頭去,“你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早已說過,都是假的,除了喜歡你那句。”冷月說道。醋兒坐在地上不說話,兩人一站一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氛。“我是殺手,無情無義是我給世人的印象,洗劫季家物品隻是我眾多生意中的其中一單,隻是我算漏了你。我也努力去彌補了,甚至我想再也不做殺手了,就一輩子當你的跟班,可是你查到了齊家,查到了齊家就會查到我,我知道瞞不住了,所以才儘力拖延。”冷月解釋著。醋兒依舊不說話。冷月從袖口拿出一串鑰匙,他扔到醋兒旁邊,“這是咱們四合院的鑰匙,我見你舍不得那地方,就差人買了下來,你以後要是想念了可以回去看看。”醋兒看著身旁長滿銅鏽的鑰匙,那個四合院承載了她太多回憶,她舍不得也放不下,沒想到他還記得。醋兒歎了口氣,“我看不透你。”“我其實很簡單,不,準確來說,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很簡單。”冷月看著醋兒的纖細的背影,克製住自己想要衝上去抱住她的衝動。醋兒拿起那串鑰匙放到袖子裡,“我原諒你了,我們兩清了,以後不要來找我了。”冷月感覺自己心仿佛被刀子在慢慢地割扯,他咽了口口水,“我……我做不到。”“如果他們知道你就是把季家害到那麼淒慘的人,一定不會原諒你,我和你又成日廝混在一起,連帶著我,他們都會不信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可能一下子就會毀於一旦。”醋兒說道。冷月看著她,“我們私奔吧,彆管這裡的一切了,你欠他們季家的東西,你已經都還了!”“從我決定留在季家的那一刻開始,季家就是我的家,我不會離開季家的。至於你,你是害得我師父現在還躺在床上的罪魁禍首之一,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走吧。”醋兒站起神來,背對著冷月往前走。“你不知道路的,跟我走吧,就當我送你最後一程。”冷月衝她喊道。醋兒停下腳步,“嗯。”冷月走上前,他摟住她的腰,腳尖一點,帶著醋兒穿梭在樹杈和屋簷之間,不一會兒就將她送到季府。他心裡萬般不舍,但還是無奈將她放下。“我走了。”冷月看著她。醋兒含糊地應著聲。冷月見她毫無挽留之意,也不好再留,他腳尖一點,跳上屋簷,離開了季府。醋兒站在院落中,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身影,又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