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光眉頭一皺他一把抱起小女孩，打開車門，把小女孩放在副駕駛上，然後進了駕駛位，打發走了服務生。服務生不明所以，但是厲光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儘管滿腹疑惑，走得一步三回頭，卻不敢多問。厲光坐在駕駛位上，看著抽噎的小女孩，他沒有跟孩子打交道的經驗，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麼小的孩子，隻好試著用手輕輕摸小女孩的頭，儘量放柔了聲音安慰：“彆哭了，”然後盯著小女孩脖子上的吊墜道：“能把你的項鏈給我看看嗎？”小女孩抽泣了兩聲，打了個嗝，眼淚還在往下掉，卻很聽話地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遞給了厲光。那吊墜是一個硬幣大小的瓶子，裡麵折疊著一張照片，頭像朝外，是龍新宇，厲光打開小瓶子把照片取出來，裡麵掉出一個小小的SD卡，厲光撿起卡，把折著的照片舒展開，照片是龍新宇單人照，看起來像是偷拍的，厲光皺眉翻看照片的後麵，寫著一行字：求你照顧好瞳瞳，我死也瞑目了——駱雯雯。駱雯雯三個字晃了厲光的眼睛，他轉頭看向還在擦眼淚的小女孩問道：“駱雯雯是你什麼人？”厲光的神色太嚴肅，瞳瞳噎了一下，才囁嚅道：“姐姐，雯雯是姐姐！”“駱雯雯沒有妹妹！”厲光看過駱萍萍和駱雯雯的資料，駱家隻有駱萍萍和駱雯雯兩個孩子，這個叫瞳瞳的小女孩不可能是駱雯雯的親妹妹，會是親戚嗎？瞳瞳卻不太聽得懂厲光在說什麼，她一下子撲到厲光懷裡用手臂想抱厲光，但是她的手臂太短了隻能抱住厲光的胳膊地告狀：“爸爸，爸爸，雯雯姐姐流血了，好多血，壞人——壞人打雯雯姐姐——哇——雯雯姐姐——爸爸——”小女孩的話含糊不清，卻讓厲光的心咯噔了一下：駱雯雯流了很多血？她出事了？——龍新宇和饒羨吃過晚飯，饒羨要回房間梳理案情，被龍新宇揪著去運動室鍛煉消食。饒羨不肯，龍新宇偏拉著他，兩人僵持不下，小灰貓肉肉作壁上觀，龍新宇家門口的監控器唱起了音樂，龍新宇疑惑地撒開饒羨走過去，按下通話鍵，小區的保安詢問說厲光先生來訪，問是否放行。龍新宇自然說放行，然後十分好奇厲光怎麼這個時候來，還沒打電話給他。沒兩分鐘，門鈴響起，龍新宇去開門，就見厲光抱著一個小女孩進來了。龍新宇訝異：“呃——你這是……哎哎，這誰家孩子？”厲光把瞳瞳放到地上，跟饒羨打個招呼，瞳瞳就抱著厲光的腿，指著龍新宇仰著頭對厲光道：“爸爸，是哥哥！”“啥？”龍新宇懵了，這小女孩叫厲光爸爸，叫自己哥哥，這不差輩兒了麼，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小女孩叫厲光“爸爸”。龍新宇：“厲光，你……你有女兒啦，私生女？”厲光翻了個白眼給他，十分想抽這個損友。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他指著龍新宇問曈曈：“你認得——哥哥？”曈曈點了一下小腦袋：“看過好多哥哥。”“在哪裡？”“嗯，就是，好多哥哥……”“好多哥哥”是什麼意思——顯然這麼小的孩子無法表述清楚她的意思，隻是重複說“好多哥哥”。厲光放棄了，把剛剛“撿到”曈曈的情況說了。然後從懷裡抽出照片給龍新宇：“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跟你有關！”龍新宇接過來一看，臉色沉了下來，他把照片遞給饒羨。饒羨臉色也嚴肅起來：“孩子這麼小外麵還下著雨如果是駱雯雯把她帶到你車邊，那駱雯雯呢？”“不知道，我沒看到駱雯雯。”厲光道。饒羨蹲下直視小女孩瞳瞳：“瞳瞳，是雯雯姐姐送你找——呃爸爸的？”瞳瞳眨巴著大眼睛點頭。“那，雯雯姐姐呢？”饒羨耐心地問。瞳瞳眨巴著眼睛看饒羨不知道她是不回答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厲光在一旁無奈道：“這麼小的孩子，都能把我認作爸爸，她能記住什麼？照片如果是駱雯雯留的，她很可能出事了，”又掏出手裡的小瓶子道：“這裡還有一張SD卡。”這時候，小貓肉肉跑了過來，瞳瞳眨巴著大眼睛看向小貓，然後她撒開抱著厲光的手，走過去把肉肉提了起來，她小小的手很有力量，幾乎陷入肉肉的皮肉裡。肉肉被抓疼了，喵喵叫著掙紮，瞳瞳視而不見，她想抱肉肉，但是肉肉不肯，掙紮得愈加厲害，然後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瞳瞳一下把肉肉舉起來就要往地上摔，龍新宇趕緊過去攔住，把肉肉解救下來放到地上，肉肉喵喵地逃掉了。龍新宇詫異地盯著這個舉止怪異的小女孩。饒羨和厲光也都驚異於瞳瞳的反應。然而，瞳瞳見大家都看她，像闖禍後，受了驚嚇的幼獸般，訕訕地收回牙，向後退著挪回厲光身邊，又抱住了他的腿，怯生生地躲在後麵看著龍新宇和饒羨，完全看不到剛剛凶戾的樣子。厲光揉揉眉心，彎腰把瞳瞳抱起來對龍新宇道：“先看看這卡吧，我總覺得這事兒蹊蹺。”瞳瞳伸手摟住了厲光的脖子，厲光有些微微訝異於瞳瞳對他表示出的親密。厲光抱著瞳瞳，跟饒羨隨著龍新宇進書房去播放存儲卡。龍新宇看看卡片就翻出平板電腦把卡插入，然後回頭看著厲光抱著孩子道：“這卡裡不知道是什麼，孩子在這裡不好吧！”瞳瞳似乎聽懂了，她用力抱住厲光的脖子，一副“我不要離開‘爸爸’”的樣子。厲光想想把瞳瞳放到一邊的椅子裡道：“瞳瞳乖，你在這裡，我跟哥哥，呃，叔叔，就在那邊。”他想著讓瞳瞳坐在椅子裡看到他，哪知道瞳瞳抓住他的手不撒開，厲光去拉瞳瞳的手，想讓她放開自己，哪知道他居然掰不開瞳瞳的手。厲光就覺得瞳瞳的手勁極大，因為在跟他的力量對抗，抓得他更緊，厲光覺得手臂上痛感漸重。龍新宇發現厲光臉色不對，剛想問怎麼了，就見厲光冷冽地嗬斥道：“放手！”瞳瞳似乎被他嚇到了，不自覺地鬆開了手。厲光抽回手臂，皺眉卷起衣袖，就見手臂上有手指抓出來的指印，他抬眼看龍新宇和饒羨。龍新宇和饒羨也看到了，他們沒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經驗，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算不算正常，但是厲光手臂上的手指印有點驚人——這孩子有多大的力量！厲光放下衣袖對瞳瞳冷硬道：“好好呆著。”然後不管瞳瞳聽懂沒懂就走過去示意龍新宇點開視頻。椅子裡的瞳瞳癟著嘴，眼睛裡又開始湧出眼淚，盯著厲光。厲光無視她，專心地跟龍新宇和饒羨看視頻。視頻開始，就出現五個畫麵，是五個不同的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一個人，這視頻拍攝的角度看起來是在監視房間裡的人，但是每一個畫麵的右上角都有不同的數字，還有柱形和扇形的表格，時間的顯示也不同，像是對比圖。第一個房間裡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她端坐在電腦前，十指翻飛地在輸入著什麼，速度極快，時不時還停下來，用桌上的紙筆記錄，專注得渾然忘我。第二間房間裡是一個少年，正在敲敲打打地安裝一個巨大的模型，雖然看不出是什麼但是模型的樣子極其複雜，房間裡有很多工具，少年卻沒有任何參照地在組裝那個模型，動手速度極快，幾乎不用思考。第三間房間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生，女生坐在床上，床上有很多書，女生在翻書——是真的翻書，一頁一頁的，很快她就放下一本，拿起另一本，如果她是在看書的話，那這個瀏覽速度絕對不正常。第四間房間裡，一個女孩靜靜抱著腿蜷縮在椅子裡發呆，女孩就那麼靜靜地坐在沒有任何表情，眼睛都很少眨動，如果不是時間在走動，感覺像是靜止了。第五間房間裡，一個女孩背對著攝像頭在畫架前畫素描，從視頻裡可以清晰地看到畫架上的人物已經成型——她畫裡的人是龍新宇，由於這女孩背著攝像頭，看不到正臉。龍新宇看得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忍不住低聲罵道：“這是誰啊，畫老子！”這時，饒羨按停了視頻，將房間的一個角落放大，那是一副畫的一角，饒羨對龍新宇道：“這幅畫我今天見過，在嶽仲林的辦公室，叫《活死人》。”龍新宇訝異。厲光問：“嶽仲林是誰？”龍新宇吸氣，瞅瞅坐在椅子裡的瞳瞳，見小女孩在用手指戳椅子裡抱枕上的流蘇，就簡單地將他們這幾天的遭遇小聲說了一遍。厲光的眉頭都要擰成疙瘩了，他嫌棄地看龍新宇：“你生活這麼‘精彩’？我是不是應該離你遠一點，免得跟你一樣‘精彩’？”他故意咬重了“精彩”兩個字。龍新宇沒好氣地懟回去：“再精彩也比不過你，你厲總都有女兒了，更‘精彩’！”饒羨：“你們兩個能不能等看完視頻再鬥？”龍新宇和厲光對視了一眼，不說話了，饒羨點了視頻的繼續播放鍵。就見第一個房間裡敲擊電腦的女孩突然從椅子中站起來，朝著電腦喊著什麼，視頻沒有聲音，但是看那個女孩神情十分激動，隨即女孩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突然就走到桌子邊，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筆，直直地插入自己的喉間，隨即女孩倒地抽搐，血染了一地……第二個房間裡的少年，模型搭得好好的，突然他就將模型整個推翻，然後眼睛暴突地盯著地上的殘骸，隨即人仰頭瘋狂地笑著——即使沒有聲音，也感覺這人是不正常的。第三個房間的女生一直翻書，書被翻完了，又重頭翻，然後突然這個女孩就從床上躥起來，把書都撕碎了，用頭撞擊房間的門，一下一下的，直到把頭撞得血肉模糊。第四個女生，就一直坐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第五個女生，那副畫作很快畫好了，是龍新宇，然後，那女生用手不停撫摸著畫中人的臉，女孩似乎回了下頭，臉上是滿滿的癡迷眷戀。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看視頻的龍新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三個人麵麵相覷，龍新宇道：“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起來這麼詭異，媽的，現在各種視頻製作、剪輯的，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不是又出來一個王靈那樣的人物，弄什麼剪輯騙人吧。”厲光看他：“如果是真的呢？”饒羨沒說什麼，點了重播鍵。三個人又完整地看了一遍視頻，饒羨才道：“肉眼看不出剪輯的痕跡，拿到局裡鑒定一下，就知道有沒有剪輯了，”說著，他話頭一轉地問龍新宇：“這些數據代表什麼？還有這些人的反應，有沒有熟悉的感覺。”“你是說——”龍新宇也看饒羨。饒羨眉頭緊鎖：“黎絮，王靈，秦凱，他們都很像視頻中的人的反應，偏執、暴躁、殘忍，”說著他看看椅子中的瞳瞳：“還有這個孩子——”饒羨想了想，拿過平板把卡退出道：“這個事情不簡單，駱雯雯把這孩子送過來，人卻沒出現，不是出事了，就是個局，如果孩子說的是真的，視頻也是真的，這可能是起重案，事不宜遲，我們去警局。”龍新宇和厲光也意識到嚴重性，厲光抱起瞳瞳，龍新宇抓了外套，厲光把車鑰匙扔給龍新宇，幾個人出門上了厲光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