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揚居住的小區雖是學區房,卻是老小區,基本屬於半開放式。小區裡的情況魚龍混雜,根本就沒法防備外來人。麵對人們的追問,楊揚煩不勝煩。見二人被圍困,莫小莫仗肚行凶,扯開嗓門炸呼著衝入進去,“讓一讓,讓一讓,你們把路堵死了,我怎麼上樓回家!”眾人見她大著肚子都不敢靠得太近,紛紛讓出一條路,楊揚趁機拔腿而逃。人們見她跑了連忙追上,跑到一處橋上時楊揚忽然停下,並一腳跨出了欄杆。眾人這才不敢靠近,都遠遠地看著她。楊揚情緒激動道:“追啊,怎麼不追了?!”其中一人道:“楊小姐你冷靜點。”楊揚:“你們都要逼死我,我他媽能冷靜嗎!”另一人道:“誰要逼死你了,我們不過是想讓你給金文蓮道個歉而已,你至於這麼演戲嗎?”楊揚聽到這話更加憤怒,爆粗口道:“我操你祖宗,你們憑什麼要求我向金文蓮道歉?!憑什麼來乾涉我的私生活?!憑什麼充當聖母來製裁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不是第三者,誰他媽願意當小三兒啊!”那一刻,麵對人們的鍥而不舍,楊揚的眼神是凶狠可怕的,她甚至產生了報複的快感,如果她從這裡跳下去,那他們全都是凶手,逼死她的凶手!河麵上的冷風吹得衣裳獵獵作響,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楊揚雙目赤紅地審視他們,譏諷道:“都他媽是些孬種,打著正義的幌子來製裁我,來啊,過來把我推下去為民除害啊!”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楊揚取出手機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拍了下來,並恨聲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眾人緘默,有人悄悄地走了,還有人勸她不要乾傻事,她“呸”了一聲,懊惱道:“我今天要是從這裡跳下去,都是被你們逼的!”人們不願把事態鬨大了,陸陸續續離開,楊揚這才回到安全地帶。她頹然坐到台階上,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那時她其實想大聲呐喊,她是受害者,不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兒!遺憾的是沒有人會相信她,也沒有人願意聽她傾訴,她就如同瘟疫般,每天都該關在屋子裡,要不就埋到地下去。活著是錯,呼吸是錯,什麼都是錯!稍後莫小莫和田琳總算找了上來,兩人見她像木頭似的坐在橋上,田琳連忙跑上前,焦急道:“楊揚你沒事吧?”楊揚回過神兒,勉強扯出一抹笑,“我好著呢,沒事兒。”“那些人呢?”“走了。”田琳愣住,楊揚接著道:“剛才我差點跳河了,但後來仔細一想,我不能尋死覓活,我得活著,好好地活著,惡心死那幫聖母婊!”田琳:“……”三人驅車去了莫小莫安排的小區,小區內的環境很清靜,出入要門禁卡,管理非常嚴格。莫小莫道:“你好好在這裡住著,沒什麼事就不要出去,等這陣子過去再說。”楊揚點頭。三人一起把這套三室兩廳的屋子稍稍清理,莫小莫和田琳下樓去小區裡的超市購買蔬菜水果,二人像倉鼠似的囤了大量吃食,楊揚忍不住道:“又不是末日來臨,你倆用得著這麼誇張嗎?”莫小莫道:“我胃口好。”田琳道:“我也要經常來蹭零食。”楊揚:“……”事實證明她們的做法是正確的,之後一段時間楊揚確實清靜了許多,隻要不去瀏覽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生活總顯得平靜恬淡,雖然單調了點。將近一個禮拜後,記者招待會召開,顏笑夫妻首次直麵媒體。現場鎂光燈閃成一片,顏笑西裝革履,一派沉穩。金文蓮內斂雅致,一如往常般氣場強大。雖然先前顏笑曾表示過夫妻感情破裂將走離婚程序,金文蓮也向大眾傾訴過這段失敗婚姻,看起來兩人似乎都沒有修複感情的可能,但今天偏偏一起麵對媒體,不免讓人猜測。顏笑首先發言致歉,為夫妻二人占用公共資源感到抱歉,隨即仍舊是以前的態度,澄清他與楊揚之間的關係,並會問責發帖人。把大概情況敘述完畢,很快就進入問答環節,一名記者首先發問:“請問顏先生,您說與楊小姐是普通的工作關係,那網上那些照片您又作何解釋呢?”顏笑道:“網絡上的照片並沒有曖昧的肢體接觸,隻是被有心人利用,以文字煽動的方式使其看起來像有那麼一回事,僅此而已。”另一人道:“顏先生,請問您對楊小姐是什麼評價?”顏笑回答道:“楊小姐是個很有趣的人,做事情非常踏實,公司跟她合作起來很省心。”“有趣是指哪方麵呢?”“思想。”一網站記者犀利發問:“顏先生,您之前曾發過聲明,與您的妻子金小姐婚姻關係破裂,請問是何原因?”顏笑稍微沉思了片刻,才道:“這個問題很毒。”眾人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嚴肅回答道:“我跟金文蓮之間的問題是我們的內部矛盾,這得我們私底下去解決,今天我們談的主題是關於我婚外情謠言的澄清。”那名記者還不死心,再次丟出問題,“那請問顏先生,您對事發後金小姐扇楊小姐耳光一事作何看法?”顏笑愣了愣,隨即道:“這是場誤會,我會親自向楊小姐道歉。”那名記者立刻追問道:“金小姐,您會對楊小姐道歉嗎?”金文蓮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顏笑。不知怎麼的,顏笑總覺得她的眼神不太對勁,雖然他們私底下達成共識來應付這起記者招待會,但她會不會中途反水,他不太有把握。最終金文蓮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立場,她淡淡道:“我不會對楊小姐道歉,相反,這個道歉應該由她說。”此話令眾人嘩然,她簡單一句話推翻了顏笑之前的澄清。被合夥人當麵打臉,顏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金文蓮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帶著挑釁。在被軟禁在顏家的那段時間她徹底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她今天委曲求全按顏家的意思顧全大局,最終犧牲的還是自己。女人的直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如果說以前他們的婚姻還能苟延殘喘,那麼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楊揚。與顏笑相處過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維護過一個女人,她清楚地看著他們的關係走到了儘頭。要她跟楊揚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的自尊也不允許。更重要的是目前的輿論走向是偏向她的,對她非常有利。反正金顏兩家的臉算是撕破了,那不妨再撕得狠一點。氣氛雖然陷入僵局中,記者們卻極其興奮,金文蓮的態度意味著有料可看。這不,她堅持自己的態度道:“我先不論發帖者的用心,雖然它的用意惡毒,但我還是想說,楊揚你欠我一個道歉。我一直有疑問,作為一名職場女性,在清楚合作方有家室的情況下,你與其接觸的底線在哪裡?”一名記者追問道:“金小姐,您這是在反駁顏先生的澄清嗎?”金文蓮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說道:“早前我先生已經說過與我的婚姻關係走到儘頭,今天看來確實如此。”人們再次嘩然,又有人問道:“你們婚姻破滅是因為第三者嗎?”不待金文蓮回答,主持人已經走過來阻攔,說當事人需要中場休息,暫停提問。金文蓮和顏笑被匆匆護送離開現場。二人在休息室發生爭執,顏笑惱火質問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金文蓮冷笑道:“我的意思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我們徹底玩完了。”顏笑沉下臉來,“既是如此,那你為何要答應我來現場?”“我為什麼不來,等著讓你汙蔑嗎?”“你不可理喻!”“是,我就是不可理喻!你這麼維護那個女人,我偏不放過她。”這話把顏笑氣著了,放狠話道:“金文蓮,你彆玩火自焚!”金文蓮麵無表情道:“誰玩火自焚還說不定。”頓了頓,“顏先生,需要我繼續配合嗎,如果不需要,我現在就走了。”“滾!”他讓她滾,她毫不猶豫地滾了。這場記者招待會的下半場雖有顏笑撐著,到底還是被金文蓮的不配合搞砸了,最後弄得草率收場,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離開記者招待會後有媒體來采訪金文蓮,她仍舊保持先前的態度,叫他們要采訪就去找顏笑和楊揚,她被這件事情折磨得心力交瘁,不想再說什麼了。媒體自然不會被輕易打發。麵對他們的拍照與追問,金文蓮選擇沉默。她無疑是個聰慧到極致的女人,該什麼時候為自己力辯,該什麼時候沉默示弱,在媒體麵前都處理得極好。沒有什麼比沉默更能體現出一個人的悲憤與抗爭了。當金文蓮用沉默來控訴這段婚姻的無奈和第三者的傷害,那種受傷後的欲言又止在媒體的渲染下衝擊力是相當強烈的。“小三門”事件她至始至終都是受害者,可顏笑未曾給過她一個道歉,反而向楊揚表示歉意。這對金文蓮來說是莫大的羞辱。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轉,引發了網友們的激烈討論。看過最新報道後,楊揚意識到她成為了金文蓮和顏笑內戰的炮灰女配。遠在深圳的楊母當機立斷跟楊揚視頻,說已經替她訂下了去澳大利亞的機票,就在禮拜天下午。楊揚的外婆在早些年隨舅舅移民到了那邊,她過去住宿什麼的都安排好的,就讓莫小莫和田琳護送她去機場,這是目前唯一能保護她不受侵擾的辦法,那就是有多遠走多遠。晚上閨蜜三人認真地討論起楊母的建議,莫小莫皺眉道:“那兩口子可真會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場撕逼大戰估計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田琳也點頭道:“是啊,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金文蓮一看就知是個厲害的角色,我覺得你媽媽的建議是對的,惹不起總躲得起。”楊揚頹然道:“金文蓮要求我給她道歉,如果我道歉了呢?”莫小莫道:“我隻能說你很傻很天真。”楊揚愣住,她繼續說道:“你以為金文蓮隻要你道個歉就了事嗎?如果你道歉,那就間接證明你跟顏笑的關係曖昧不清,從而坐實了你是第三者的事,她會輕易放過你嗎,網絡上那些瘋子會放過你嗎,社會輿論會放過你嗎?”楊揚沉默。莫小莫冷靜道:“姐們兒,聽你媽媽的話,惹不起總躲得起,國內待不下,那就出國去,等這件事情徹底冷下來咱們再從長計議。”田琳道:“我讚同小莫的說法,雖說我作為一名吃瓜群眾挺喜歡看八卦的,但也僅僅隻是看看而已。你這個事情太可怕了,已經上升到了人身攻擊,我算是開了眼界,知道什麼叫做網絡暴力了。”莫小莫:“是啊,現在你正處於風頭浪尖上,大眾輿論又對你不利,全都倒向金文蓮那邊,你還是彆撐著出去挨打了,不劃算,而且還冤枉。”楊揚:“我就是不甘心。”莫小莫:“不甘心也沒辦法,時勢已經造就了,你必須得去麵對現實。咱們現在是雞蛋,不能跟石頭碰。”田琳插話道:“小莫說得有理,網絡上的人們都是容易健忘的,等新的熱點出來了,他們的注意力自然就轉移了,到時候你再回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楊揚對她的話表示懷疑,“我這樣躲著真的就能躲過去嗎?”田琳無奈道:“不然呢,你赤手空拳出去跟他們拚命嗎?”楊揚頓時頹然下來,悶悶不樂道:“我不是小三。”“我們都知道,但是沒有人相信你說的話。”又道,“你仔細看看新聞報道,顏笑極力澄清你們的關係,但是他的妻子金文蓮不打算放過你呀,如果她認可顏笑的說辭,那就是打自己的臉。當初她可是趾高氣揚地去公司扇你的耳光,她要承認你不是第三者,那她的台階又往哪裡下?”這番話說得楊揚更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