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籽妍雖然有公主病,可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被程墨這麼順著毛一捋,確實變得配合許多。“我們從李文皓的手機中發現了一條你約他出來見麵的信息,時間是昨晚十一點五十五分。李文皓的死亡時間是淩晨兩點左右,換句話說,你有充足的作案時間。”趙籽妍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我是約了他,可是……他沒來,我給他打了幾個電話沒人接,所以我就回宿舍了。”“有人證明嗎?”餘橋在旁邊問。趙籽妍搖了搖頭:“沒有,我住的宿舍是單人間。”——“你是李文皓的室友,昨晚淩晨兩點左右你在哪?”餘橋看著麵前這個叫韋梁的男生問道。“我在學校外麵的網吧和幾個朋友打遊戲。”“你是幾點離開的宿舍?”“十二點左右吧,可能再晚一點,我記得我到網吧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你走的時候李文皓在宿舍嗎?”“文皓和我一起出的門,他說有人找他,我問是誰,他沒說。不過後來,我走到林蔭路出口的地方回頭看了一眼,才知道找他的人是趙籽妍。”餘橋和程墨對視一眼,程墨看著韋梁說:“但趙籽妍說李文皓昨晚爽約了,她等了一會兒沒見到人就一個人回宿舍了。”“不可能!我親眼看到……”韋梁頓了一下,看了看餘橋又看了看程墨。“看到什麼?”程墨問。韋梁有點猶豫的對程墨說:“警察叔叔,我說了你可得保密啊!”程墨點點頭。“看到他們抱在一起。”餘橋皺了下眉:“他們不是分手了嗎?”“趙籽妍的公主病,正常人都受不了,可沒辦法,誰讓她爸是醫院院長呢,文皓的媽媽費了多大心思才把他們捏到一起的,怎麼可能讓文皓和她分手。”程墨挑了下眉,嘴角微微勾起。如果,趙籽妍在說謊……回局的路上,餘橋時不時的偏頭瞥身旁的人一眼,自從他接了一個某人打來的電話之後,嘴咧得都能看到十二指腸了。終於,程墨在等紅燈的時候,轉過頭看著餘橋問:“你老偷瞄我乾嘛?”“你和今涼姐……進展如何?”“還行吧。”程墨抿了下嘴,麵部能動的肌肉都在笑。“出息啊!朋友!”餘橋頓時對她家頭兒刮目相看,“趕緊說說!怎麼拿下的啊!”“我問她有沒有可能和我複合,她搖頭來著。”餘橋瞬間一臉懵逼,愣了幾秒問:“她……怎麼著?搖頭?”“恩。”餘橋一口氣噎在胸口沒喘上來:“那你一整天咧著個牙床子笑毛線啊!”“我……”“行了行了!你彆說話了!開你的車吧!廢物點心!”“……”——“早上我們在現場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呈仰麵狀、全身僵硬,但有一個細節,我們忽略了,你看這張照片。”尹今涼用投影把照片放大,照片中李文皓的頭枕在林蔭路旁的道牙上,但頸部卻是懸空的。“一般來說,人體死亡之後,肌肉首先會經過1—3個小時的鬆弛期,之後就會開始出現肌肉僵硬的現象。屍體如果懸空在路牙上,頸部必然會因為重力的作用下墜到地麵,那麼死者應該呈一種大幅度後仰的姿勢,但圖片裡,死者的頸部是懸空在路牙外的。也就是說,第一現場應當是個平麵,屍體是在死者死後被人移到林蔭路的。”程墨看著投影,微微皺眉:“死後移屍要麼就是為了隱藏死者的信息,要麼就是為了隱藏凶手自己的信息,所以這起案子有極大可能是他殺。”尹今涼看了下表:“現在隻要等到死亡滿24小時就可以解剖了。”“恐怕沒那麼容易。”餘橋搖了搖手中的電話,“李文皓的父母在辦公室鬨著要帶走李文皓的屍體。”“唉!”程墨歎了口氣,“上次那個家屬直接把棺材抬到了辦公室,這次不知道有沒有創新。”程墨起身走到門口,回頭看著尹今涼問:“一起嗎?”尹今涼遲疑了幾秒,點點頭,走了過去。餘橋走在前麵,程墨和尹今涼走在後麵。走了幾步程墨把頭微微靠過去,壓低聲音笑著問:“這次怎麼跟我一起了?”尹今涼朝旁邊移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淡淡的說:“死者有極大可能是他殺,有個法醫在旁邊說明情況會讓家屬好接受一點。”程墨看她一臉戒備,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朝她的方向邁了一步,又一次拉近兩人的距離:“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告訴你漏下的屍檢信息。”“沒了?”尹今涼轉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不然呢?”“……”程墨咳了一聲,問,“晚上有事嗎?”“有。”“什麼事?”“私事。”程墨腳步一滯,停在樓梯口,一把拉住正要下樓的尹今涼,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走廊的牆上。程墨一手抵在她頭邊,一手握著她肩膀,彎腰到和她平視的高度,嘴角微微上揚。“我以為,我就是你全部的私事。”“你不是私事。”尹今涼看著他,冷哼一聲,“你是喪事。”說完,趁著程墨愣神之際,從他胳膊下麵鑽了出去。——三人走到門口就聽到裡屋傳來的尖細女聲,餘橋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剛站穩就看到一不明物體朝自己飛來,虧得她身手敏捷,身子一側堪堪躲開從天而降的“凶器”。餘橋看了看灑在腳邊的半杯熱茶,“嗖”的往人群中一鑽,留下程墨一人獨自麵對前路的未知。沒了遮蔽物,程墨一下子和李文皓的父母麵對了麵,李文皓的媽媽一個眼刀子朝他甩過來。程墨著實被李媽的氣勢震懾了一下,笑臉相迎的走上前說:“這位大姐,您先冷靜一下。”“冷什麼靜冷靜!你兒子要被解剖了你能冷靜嗎!”李文皓的媽媽情緒很激動,邊說邊拍麵前的桌子:“我兒子呢!你們再不讓我把我兒子帶走!我就讓你們局長炒了你們!”說著抄起手邊一個文件夾朝程墨的方向扔了過來。程墨站的位置離李媽有一段距離,沒有被砸到,可文件夾裡的文件卻嘩啦啦的全都散了出來,灑了一地。尹今涼見狀皺起眉,走上前一步,站到程墨和李媽中間:“這位大姐,根據初步屍檢結果,您兒子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希望您能配合我們工作。”“哈!”李媽冷笑一聲,“配合你們工作!我……”李媽拿起桌上一個陶瓷杯就朝尹今涼扔過去,尹今涼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體就被轉了半圈,被人從背後抱住。“恩……”頭頂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是陶瓷與地麵撞擊發生的清脆響聲。她倏地轉過頭,就看到身後程墨單手環著她,眉頭微微皺起。她視線下移,距離她幾步遠的地麵上,那隻被摔落的陶瓷杯像個不倒翁一樣的還在搖晃,奶白色的杯口上一抹鮮紅色分外紮眼。尹今涼腦子“嗡”的一聲,想也沒想的拉住他的胳膊頭也不回的就衝出了辦公室。程墨被尹今涼一直牽到化驗室,尹今涼轉身去拿酒精棉和紗布,程墨就看著她的背影傻笑。等尹今涼一轉身,他又不笑了。尹今涼繞到他背後,看了一眼他後腦勺的傷口,一聲不吭的開始幫他處理。程墨隻能傻坐著,過於安靜的氣氛有點尷尬,他輕咳一聲,開始沒話找話。“死者家屬一般都比較激動,這時候你不能跟他們講道理,你得想辦法安撫他們。”尹今涼手上的動作一頓,使勁按了一下傷口,疼得程墨倒吸一口涼氣,從椅子上跳起來。尹今涼把沾血的棉花往垃圾桶裡一扔,看也沒看他一眼說:“皮外傷,下班去醫院上點藥就沒事了。”程墨眸光微閃,抬手扶著太陽穴皺起眉:“可我怎麼覺得……有點頭暈,哎呦,眼前好像冒金星,會不會腦震蕩了?”尹今涼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不知道,我的專業,是看死人。”“……”——程墨在辦公室待到五點,“蹭”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往外跑。餘橋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時人已經不見了。程墨把車停在路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大門口,果然沒一會兒尹今涼就出來了。他趕忙開門下車,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去哪啊?我送你!”尹今涼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說不需要,你能不跟來嗎?”程墨眼珠轉了一圈,斬釘截鐵的說:“不能。”尹今涼收回視線,徑直走到車旁,開門坐上副駕駛:“市立醫院。”“你去醫院乾嘛啊?”沉默。“你生病了啊?”沉默。程墨突然“啊”了一聲:“不會是因為我才去醫院的吧!”尹今涼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從包裡掏出50塊錢:“司機師傅,能把聲音關了嗎?”“……”車子緩緩停在市立醫院門口,尹今涼開門下車,熟門熟路的乘電梯到腦外科室。程墨嘴角一直揚著傲嬌的笑,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嘴上說著不是身體卻很誠實!他跟在尹今涼身後一直走到腦外科醫生辦公室門口,尹今涼手握住門把手要進去,程墨忙把她攔住:“我這就是皮外傷,開點藥就行了,用不著看門診!”尹今涼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你怎麼還沒走?”說著也不管他一臉懵逼,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內隻有一張辦公桌,桌前的男人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門口的人笑了笑:“稍等我一會兒,還有點工作要處理。”尹今涼點點頭,作勢要往裡走,卻被身後的程墨一把拉住。辦公桌前的男人此時也看到了剛才被尹今涼擋住的程墨,視線停在程墨身上問:“這位是?”尹今涼抽回手,瞪了程墨一眼說:“腦子壞了的同事。”程墨遠遠打量了這個看似人模狗樣的醫生一眼,繞過尹今涼在桌前坐下,瞥了眼桌上的名牌。“司言……醫生是吧!我後腦勺受傷了,你幫我看看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司言看了看程墨又看了看尹今涼,前者一臉仇視,後者一臉冷漠。他微微勾起嘴角,走到程墨身後,檢查了一下他後腦勺上的傷說:“隻是一點皮外傷,擦幾天藥就沒事了。”程墨“哦”了一聲,坐著沒動。尹今涼也不再管他,看著司言問:“吃什麼?”“火鍋吧,你上次不就說想吃。”尹今涼點點頭:“出去吃還是去我家?”程墨“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兩隻眼睛看著尹今涼瞪得溜圓。司言輕笑了一下:“出去吃吧,我晚上還有個手術。”說著繞回桌前繼續工作。尹今涼隨手從他書架裡拿了本書,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翻起來,兩個人都沒有要搭理程墨的意思。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隱身了嗎!“咳!”程墨使勁咳了一聲,企圖昭示一下存在感,然而並沒有人抬頭看他一眼。他癟癟嘴,剛想再更用力的咳一聲,門突然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