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牢門外有位身穿赤色蟒袍的男人,在獄史的擁簇下向長孫蕁走了過來。陸錦湛走進牢房,他見昨日拘捕的女子是長孫蕁,有些訝異,這不是上次陸棲遲在大街上,用左相威脅他而保下的女子?突地,陸錦湛臉色大變,昨晚,他的死衛找到命懸一線左相的侄子李峰,得知李峰為安全起見,將東西交給了一名女子。如果這女子是陸棲遲的熟人,後果將不堪設想。陸錦湛內心焦急,語氣淩厲地向長孫蕁發問:“昨夜,你拿的東西給誰了?!”又一個要東西的,長孫蕁不得不思考機關盒的重要性。如果她告訴陸錦湛,陸棲遲絕不會放過自己,可她要是不說,陸錦湛也不會讓她好過。思量一番,長孫蕁打定主意裝傻,“旭王爺說笑了,臣女昨夜根本沒有拿到什麼東西,不知旭王爺為何如此斷定是臣女拿了您的東西。”陸錦湛嗬笑一聲,“昨夜,將東西給你的人,現下就在本王府裡,你還想狡辯!”長孫蕁鎮定自若地一笑,她眼眸半開,看向怒氣衝衝的陸錦湛,篤定地問道:“旭王爺就這麼肯定那個人說了真話?父子都能為了利益反目成仇,何況那個人跟旭王爺關係應該不大吧?”長孫蕁見陸錦湛的臉色變得凝重,她繼續下猛藥道:“荒郊野嶺,他又為何將東西交給我一個弱女子?”陸錦湛眼色不明地打量長孫蕁,李峰沒道理背叛自己,可為何李峰會把東西交給一介弱女子?陸錦湛眸色一暗,高聲喚道:“來人啊,將這名欺上犯下的賤民給我綁到刑房裡,鞭刑伺候!”既然不識好歹,那便打一頓就老實了。長孫蕁臉色微變,瞳孔放大,陸錦湛果然不好對付。長孫蕁被獄史帶到掛滿刑具的刑房,陸錦湛再次威逼道:“本王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東西到底在哪!”長孫蕁死撐不說,她裝模作樣無奈笑道:“旭王爺,臣女沒拿到東西,又怎會知道東西在哪。”“給我打!”陸錦湛的耐心被長孫蕁全耗光,“既然不肯說,那便嚴刑伺候!”手指粗的牛鞭打在長孫蕁的身上,印出烏紅的血條,長孫蕁疼得臉色發白,豆大的汗水不斷地從額頭滑落。“二皇兄!是誰讓您對我的王妃動手的!”氣宇軒昂的陸棲遲帶一群訓練有素的侍衛,聲勢浩大地走進地牢。陸棲遲淺笑麵對陸錦湛,半是玩笑半是壓迫地打趣道:“二皇兄,現如今都不把臣弟放在眼裡了嗎?連臣弟的王妃都敢動!”“哦?”陸錦湛輕蔑地看向,還被綁在木柱上的長孫蕁,輕挑哼笑道:“本王怎麼不知道,四皇弟什麼時候有了王妃呢?”陸棲遲步伐緩慢地走到長孫蕁身邊,將綁在長孫蕁身上的粗繩解開,嗤笑道:“二皇兄現在知道了?”陸棲遲將長孫蕁扶起來,攏進自己懷裡,輕聲問道:“還能走嗎?”長孫蕁知道陸棲遲的用意不純,她點點頭,配合陸棲遲緩步向地牢外走去。陸錦湛不甘心陸棲遲就這樣把長孫蕁帶走,他伸手攔下陸棲遲和長孫蕁,“四皇弟,你可知道這女人做了什麼事!”陸棲遲垂下眼瞼,輕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問道:“昨夜我與王妃相約在南城舊巷相會,怎麼?皇兄這也要管?”“竟是王妃又何須半夜在舊巷私會!”陸棲遲緊了緊扶住長孫蕁的手,他低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長孫蕁,嘴角有笑,“我與王妃喜好刺激。”陸錦湛一愣,他竟不知平時斯斯文文的陸棲遲居然有這愛好。陸棲遲像是想起什麼般,他回頭挑釁道:“哦,對了,皇兄,臣弟的王妃是長孫崇巍剛接回來的女兒,長孫蕁。”陸棲遲的一句話像重磅一樣砸在陸錦湛的頭上,長孫崇巍是父皇跟前的紅人。如果陸棲遲娶了長孫蕁,那麼他便如虎添翼,以後想要跟陸棲遲鬥便更難了。出了地牢,陸棲遲帶長孫蕁上了一架製作華麗的馬車。馬車內很寬敞,足能容下五六人,車內還放置了細軟的靠墊,與簡易的茶幾。剛上馬車,長孫蕁就聞到了車內濃鬱的龍涎香。陸棲遲放開長孫蕁,拿起放置在小窗下的舊書看,“沒把東西交出去吧。”剛出虎穴又進狼窩,長孫蕁挪動身子遠離著陸棲遲,她忍著身上的痛,虛弱地說道:“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陸棲遲瞥了長孫蕁一眼,又把目光放到舊書上,“那東西,你拿不得,現在陸錦湛已經認定你我是一夥,你現在不投靠我也不行。”長孫蕁看著窗外川流不息地人群,悠悠道:“當你的王妃?讓我父親助你奪皇位?四王爺的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陸棲遲知道長孫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他轉換策略,放下書,緩慢靠近長孫蕁,伸手就要去撩長孫蕁的衣服。“身上還疼嗎?”長孫蕁被唬得一跳,她縮到車廂角落,抱住自己的身體,睜大眼睛看向反常的陸棲遲,“你要乾什麼?”陸棲遲臉上掛著笑,意味不明道:“昨夜,我與王妃私會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王妃胸口,我這是想將功贖罪,好好幫王妃檢查檢查。”長孫蕁鼻頭擰緊,嫌棄地看向陸棲遲,“你是變態嗎?”“你看見過模樣如此俊俏的變態嗎?”“……”有,就是你。長孫蕁忍住沒將心裡的話說出來,她向角落又挪了一步,緊貼馬車廂,“局勢未清之前,我不會亂站隊。”“是我長得不友善,還是二皇兄長得太好看,讓你做不了抉擇?”陸棲遲遲疑了會,補充道:“或者太子的身份,太吸引人,讓你想投奔太子?”“……”長孫蕁實在不能理解陸棲遲的想法,不是說,大魏國四王爺,凶狠毒辣有手段的嗎?現在她怎麼感覺陸棲遲腦袋有些拎不清?長孫蕁白眼一翻,她知道自己手裡有陸棲遲想要的東西,於是她無所顧忌地開玩笑道:“因為你長得醜。”被長孫蕁沉重一擊的陸棲遲,憋住內傷幽幽地看向長孫蕁。長孫蕁突得覺得領口一冷,她縮緊脖子,死命往窗戶口躲。路過街市,長孫蕁偶然看見大街上,有個騎高頭大馬,一臉英氣的男人,身後跟了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陸棲遲順著長孫蕁的視線向外看了一眼,平淡解釋道:“領頭的男人是將軍府鞠闊的長子鞠瀛,他身居中尉,掌管帝都的治安和消防,跟在他身後的少年,則是各官府推送出來,培養的長子。”鞠瀛,長孫蕁將這個名字,放在腦海轉了兩圈,忽然想起,這不就是長孫宛如私會的男人!“彆想了,他相不上你。”長孫蕁轉過頭,幽怨地盯著陸棲遲,“你那裡見我相上他了?”“眼冒金光,整個人都快撲出去了。”長孫蕁低頭看了看,伸出馬車窗外的上半身,她不是喜歡鞠瀛才伸出去的好嘛!她是為了離他這個變態遠點才伸出去的好嘛!誰讓他越靠越近!長孫蕁默默地收回身體,“我要下馬車。”陸棲遲不待見地丟了個眼神給她,“我扯住你腿了?”長孫蕁內心想給自己扇幾巴掌,她為什麼要去問他。沒有絲毫猶豫,長孫蕁非常硬氣地從馬車內鑽出去,她叫馬夫停車,但馬夫卻不為所動沒有搭理她。長孫蕁忍著身上的疼,撅著屁股將腦袋伸進馬車內,說道:“叫你的車夫停車。”陸棲遲眼神都沒從書上移開,漫不經心道:“到了目的地就停。”聽到這話,長孫蕁氣得腦袋冒火,她內心一萬個想掐死陸棲遲,但畏於陸棲遲的身份,她又隻好氣鼓鼓地盤腿坐在馬車外生悶氣。車夫察覺到身邊坐了個火藥桶,他正襟危坐地稍稍側了個頭。“看什麼看!”正處於生氣狀態的長孫蕁,有一點等吹草動都能惹火她,“不肯停車就罷了,還敢看我!”車夫:“……”馬車到了長孫府,沒等馬車停穩,長孫蕁就從馬車上氣鼓鼓地跳下來,風風火火地朝長孫府裡走。陸棲遲擺好姿態從馬車內慢悠悠地走出來,想把帶在身上的金瘡藥送給長孫蕁時,便發現長孫蕁早已沒了影。陸棲遲偏頭看向車夫詢問道:“人呢?”車夫一臉無辜“走了。”陸棲遲正感歎長孫蕁精力充足,準備回馬車時,他又看見長孫蕁氣呼呼地從長孫府風風火火地走了出來。陸棲遲還以為長孫蕁要回來道謝,誰知長孫蕁扔下一句“我會輕功,我才不是故意不下馬車!”又一躍而起,回了長孫府。氣氛有些許尷尬,陸棲遲反思了一會兒,他問馬夫,“剛才本王有說什麼嗎?”馬夫懵懂地搖頭,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躍進長孫府沒兩刻鐘,長孫蕁在楓雲苑老遠就看見她爹,走路帶風地朝楓雲苑趕。“長孫蕁!你一天不犯事心裡就不舒服是不是!你看看外麵都傳成什麼樣子了!”人未到聲先行,長孫蕁淡定地坐在椅子看爹闖進來。“你……”長孫崇巍闖進長孫蕁的臥房,看見長孫蕁沾滿血跡還未來得及換下的衣衫,他湧上喉頭的話,又立馬咽了回去。長孫崇巍放緩步伐,調整呼吸走到長孫蕁對方的茶椅上坐下,沉默地打量長孫蕁的傷勢。“塗藥了沒?”“還未來得及。”長孫崇巍招了招手,喚來曹德生,“你去幫大小姐拿幾瓶金瘡藥來。”“是。”曹德生領命退下,氣氛又恢複沉默。長孫崇巍醞釀許久才道:“你可知道你都招惹了些什麼人?”長孫蕁提起青瓷茶壺給長孫崇巍倒了杯熱茶,推到長孫崇巍身前,抬眼認真地盯著長孫崇巍道:“我知道。”“哎,”長孫崇巍無奈地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再說多少都沒有用了。想辦法解決事情,才是最主要的。“你怎麼招惹上旭王爺的?”長孫崇巍去高生那裡要人,高生卻死不肯交人,最後他還是在一個侍衛口中,得知是旭王爺,下了命令不讓放人。長孫蕁輕描淡寫道:“撿了個東西,出現兩個失主,我沒把東西交出去,便被盯上了。”長孫蕁輕微動了動筋骨,舒了口氣道:“爹爹,你現在怕是不能儘心儘力輔佐皇上了呀。”長孫崇巍瞳孔一震,什麼!送走長孫崇巍,又來了陰陽怪氣的長孫宛如。長孫蕁頭疼地看著,在楓雲苑門口與劉信爭執不下的長孫宛如,她無奈地走到門口詢問長孫宛如。“是什麼風又把你吹來了?”長孫宛如推開劉信還攔著自己的手,她想要踏步進院子,但固執的劉信卻退後一步,再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長孫宛如。長孫蕁頭疼地扶額,她還以為劉信護主,現在看來怕隻是個木魚腦袋,不知道拐彎罷了。“行了,讓她進來吧。”得到命令的劉信,立馬側身向旁邊退去,“是。”長孫宛如見不得劉信護主的奴樣,她翻白眼,趾高氣揚地低聲罵道:“呆子。”“你來乾什麼?”長孫蕁刀槍直入直接切入主題,她不想再拖著疲憊的身體,磨磨蹭蹭地與長孫宛如玩宅鬥。長孫宛如筆直地往靠狗洞的桂花樹下走,她圍繞桂花樹繞了一圈,道:“我不過是聽聞你被抓進地牢,來看看你,順便采些桂花做桂花釀。”長孫蕁懶得揭穿她,長孫蕁向劉信示意道:“你看緊二小姐,摘好桂花就讓她走。當然如果她願意從狗洞走,你也彆攔著。”“長孫蕁你什麼意思!我又不是狗我怎麼會從狗洞走!”長孫蕁無所謂地聳肩,“誰知道呢。”長孫宛如咬唇低頭,看向桂花樹的狗洞猶豫不決,鞠瀛給她的信會不會,被風吹到狗洞的另一側,所以她才會看不見。長孫宛如心一橫,她跪在狗洞麵前,伸長手往狗洞裡探,沒有摸到,長孫宛如又伸頭進去看。長孫蕁見長孫宛如為了一封信能做到這一步,心裡有些許動容,她走進閨房,友好地提示長孫宛如,“子時,城南老樹林。”長孫宛如反應過來,她急忙從狗洞裡退出來,怒喊道:“長孫蕁!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