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根本不知道誰誰誰的男朋友被勾引了,更不知道賓利車又是哪來的鍋,都往她腦袋上扣,真當人好欺負?成渝和李姍姍都趕過來,站在那齊刷刷地盯著女生看,大家從這學校出去,都是要當為民辦事的職業,講究的就是個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冤枉那套在這裡講不通。女生先是被萬萬半露骨的話僵了臉,又被這幾個人的氣勢鎮住,向後挪了小步,被身後坐著另一個女生拽住衣角。那女生回頭看一眼閨蜜泫然欲泣的模樣,底氣又十足:“少裝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們多少雙眼睛看見你和彆人男朋友走在一塊,你還接了人家的信件,現在矢口否認未免太晚了。”萬萬仍是一知半解,她印象裡給她遞信件的人太多了,包括門衛大叔遞給她的快遞信件就有一遝,她沒那空閒把每個人的臉都記住。蘇姬仿佛想起什麼,突然湊過來到她耳邊小聲提示著:“上次痕檢課之後攔住你的那個……”她想起來了,那個才說兩句話臉就紅透的男生,居然是彆人的男朋友。一票人見萬萬不說話,就當她是默認了,一眾唏噓聲,心裡想的什麼猜都猜得到。蘇姬恨不得給自己一拳,想來坐得離講台近點,沒成想給萬萬惹了一身麻煩。萬萬頷首,不卑不亢,沒等開口,教室前門走進來個人,白色襯衫陪著黑色西褲,皮鞋和褲腳間露出一截有力的腳踝,走到講台時,麵向著講台下,藏匿在鏡片後的一雙眼掃過來,落在萬萬這邊。“不是大事就坐回位置,接下來的一學期,將由我帶你們了解犯罪心理學。”上課時間到了,一眾人再不情願也都回了自己的座位。成渝坐在過道邊,隔著蘇姬和李姍姍安撫萬萬要冷靜彆和腦殘計較是非,萬萬自然也沒興趣和閒人吵,她自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韓策一點廢話都沒有,拿出花名冊開始點名,無論點到誰的名字,視線都若有若無地朝著萬萬這邊飄。點到萬萬的名字時,她明顯注意到韓策話裡的停頓,不知道是他營造的氛圍還是什麼,心裡的弦好像被人撩撥一下,抬起頭多看了幾眼韓策。本人比視頻和照片上看著更帥些,眉眼都帶著股英氣。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視,萬萬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向韓策,而韓策則極有禮數地朝著她點頭回了下,便把視線轉移到其他學生身上了。就那似有似無的無視,激起了萬萬身體裡的某種逆反因子。點名結束後,韓策直接進入主題,敲了下桌麵,發出一聲悶響,大家的注意力從他這個人轉移到他的臉上,似乎不像校內網上描述的那樣輕鬆,大家都憋了口,都在等韓策的下一句話。蘇姬緊張的直抓大腿,很想和萬萬說兩句話轉移下注意力,卻又不敢。座位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和蘇姬一個想法,想說也不敢說。韓策掃視講台下的每個人,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於是,開口道:“在場哪位是水庫溺屍案的凶手?”這問話一出,大家的第一個反應都是聽錯了,但看到周圍的同學都是一臉懵逼,便知道沒聽錯。第二個反應是韓策在開玩笑,可講台上韓策一臉認真,分明在等大家主動回答。第三個反映則是緊張,這都什麼鬼,殺人凶手和自己在一個教室裡?誰?!一時間,整個教室都沸騰起來。蘇姬激動地抓著萬萬的袖口:“聽到了嗎,咱們教室裡有凶手!”萬萬的回應十分冷靜,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韓策在講台上觀察著座位上的每一位學生的微表情,和他預想的一樣,他習慣留懸念給大家。正當他滿意這個結果時,目光落在萬萬這片,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參與在討論之中,目光不由得犀利起來。尤其是發現萬萬的注意力自始至終不在問題上,而是在他身上。有了這個意識,韓策深深吸口氣,那種酷似剝離分解的研究式目光讓他極度不適。那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該有的眼神,又想起在酒店門前和一群人周旋時的冷漠,無一處不在陳述著她過去的經曆不簡單。討論時間控製在五分鐘,韓策收回視線,又一次敲了桌麵,學生們安靜下來看向他,似乎在等他指出真凶。他一直沒有說話,有個沒有耐心的學生終於舉手開口:“老師,你說的凶手真的在我們之間嗎?”一個人開口,有人壯了膽子,便開始有人附和一個又一個,都在質問著他凶手是誰。萬萬不做聲,輕扯嘴角,眼裡有了不屑。她早就把韓策的套路看透了,接下來肯定會是讓大家假設自己是凶手,處於什麼心理殺人這樣的問話。想不到被人捧到高位上的韓策,居然也是喜歡玩這種小把戲的人。韓策注意到萬萬的表情,仍是極其淡定從容,眯著眼看向台下,緩緩地開口:“凶手在殺人時,從不是毫無理由。”廢話,誰會無緣無故殺人,哪怕是反社會人格,也是具備起源可追溯的。台下的學生各個進去狀態,知道這節課現在才拉開帷幕。韓策抿了一下嘴唇:“結合案件調查得出溺屍案的結果,大壩並不是第一現場,在河道的草地上有兩條車輪印,深淺不一,你們覺得凶手為什麼會選擇在雨天會留下諸多痕跡的時候,把屍體丟在那?”萬萬眼裡有一絲光,韓策口裡說的這些細節是電視報紙上的新聞裡沒有寫出來的,出於怕出現效仿殺人或是引起恐慌等等一係列的原因,會采取檔案保密機製。韓策能知道這些,隻有兩種可能,他是凶手,他參與案子。絕不可能是前者。看來,校網傳得並沒有錯,韓策是市局特邀的犯罪顧問,參與市區大大小小的命案,很多離奇古怪的案子都是由他提供重要線索破獲的,以至於他的專業吸引了不少將來打算做刑警的學生。學生又是一片討論,根本不記得追問韓策之前說的凶手是誰的問題。幾個同學躍躍欲試。“凶手可能認為雨天把屍體丟進大壩能徹底讓死者消失。”“也可能認為雨水是掩埋證據的方式,能衝淡騎自行車的車轍印、模糊腳印。”“……”韓策轉著手上的中性筆,仍舊沒有聽到滿意的答案,目光不由地落在萬萬身上,他有些期待她的答案。不過以他對她性格上的揣測,要想讓她主動開口,不如直接點名來得痛快。想到這,也不需要再多的猶豫,借著身份的優勢,直接點了萬萬的名字。這是萬萬沒有料到的,薑還是老的辣,她雖毫無防備,但並不影響她清晰的思路,慌亂隻限於一秒便結束了,不卑不亢地起身回視講台上的人。“凶手選擇在雨天拋屍的真正理由可以分析為他特地選擇雨天,因為凶手可以製造任何他想製造的線索。車轍印深淺不一的理由很簡單,一個人扛著屍體騎著單輪車過去,再空手回來離開現場。”話音落下,底下嘩然一片,蘇姬在桌子下扯她的褲腿,嘴巴不動地發生聲音:“你是不是瘋了,哪有什麼單輪車,你當耍雜技呢?”“對,就是耍雜技。”蘇姬臉色大變,覺得萬萬中午出去一趟回來腦袋都開始不清醒了。她們在食堂討論過了,凶手一定是和死者相關的人,又怎麼和雜技團扯上關係。萬萬繼續說:“在案發前一天,哈鹽市剛好來了雜技團,沒記錯的話,上周雜技團巡回的地點是水原市,那裡也出了一起命案,死者從高樓墜落,現場判定為自殺,可疑之處在於不該出現在現場的鋼絲繩。”有學生忍不住開口反駁:“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瘋了吧,她怎麼知道水原發生的事?”“她說的沒錯,確實有馬戲團,我和我男朋友大前天一起去看的,有走鋼絲和騎獨輪車……”萬萬吸口氣,說出自己的結論:“這不是個案,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她不在意彆人對她的討論,猜疑貶低嘲諷辱罵的詞彙,她習以為常,仍舊隻看著韓策,她說的正確與否,都在他的評斷裡。韓策盯著她看了會兒,垂下眼盯著桌麵,嘴角聳動,單指推了下鼻梁上下滑的眼鏡,下一秒抬起頭雙手合並啪啪地鼓掌:“都說刑偵科出人才,果然沒說錯。”萬萬斂神,裹夾在胸口的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她沒見過現場,如果見過一定能通過識彆車轍印來判定運輸工具,從而反推出嫌疑人。她起初覺得凶手一定是本地人,知曉大巴下雨天大壩水位上漲,能趁機衝走屍體,卻也很快推翻掉。但凡了解哈鹽市的地理情況的人都該知道,大壩不是拋屍的最佳地點,且普通雨天水位上漲不到安全線,不會開壩,凶手會一直存在水壩之中。與韓策提供的線索相結合,聯係實際的現場情況和社會信息,很容易得出這條結論。凶手是個外地人,且精於獨輪車技,馬戲團則是最容易被聯想到的群體。隻是他們在連續兩日的駐紮表演後,與昨天變離開了哈鹽市,繼續巡演去了。意味著,凶手還會再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