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南一邊端著白瓷碗一邊問道：“大伯母，您說的是什麼聲音啊？”所謂“聲音”這個詞是會叫人產生歧義的，還有昨晚確實有些聲響，但是看現在大嫂那副樣子，想必這“聲音”不一般。顧啟北看著顧尚南一本正經的問話，口中的甜粥差一點就噴出來。這小子真是有膽子，當這大哥的麵也敢問，你管那聲音是聲音，總之有聲音就是有聲音，你就是聽到也裝聽不到！可是究竟是什麼聲音呢，其實他也很好奇啊。怪就怪他昨晚睡得太早了！安雅握著勺子不知所措，而身邊的顧承東則若無其事的繼續喝粥，他還真是淡然自若啊，這一點還真是她安雅該好好學習的。“昨晚你大哥回來晚，門幾次都打不開，那滴滴地聲音，響了好幾遍。”顧夫人說道，雖然說昨晚她早就休息了，可是兒子還沒回來，她怎麼睡得安穩，直到午夜時分傳來電子門密碼輸入錯誤的聲音。“我說你，怎麼連自己家的密碼都記不住？”“哦，原來是這個聲音啊。”顧尚南聳了聳肩膀說道“大哥根本不記家裡的密碼，這是常事。”他放下白瓷碗理所當然的回答。“那怎麼行，那承東怎麼進家門？”顧夫人看著自己默不作聲的兒子，跟身旁一直抿嘴的兒媳，這個家他們究竟是怎麼過的？“不用擔心，因為大嫂一定會等到大哥回來的。”顧尚南帶著一絲絲愜意地笑說道：“所以，大哥根本不用擔心記錯密碼而回不了家。”“那真是難為我們小雅了。”顧夫人知道安雅體貼懂事，可是夫妻間相處，若是真的這樣相敬如賓，也不是什麼好事。“這是我應該做的，媽媽。”安雅淡淡地回答，也終於在心裡鬆了口氣，原來婆婆聽到的聲音隻是電子門密碼的聲音，不是彆的，還好她沒有聽見顧承東無理取鬨地說話。她在心裡慶幸著，同時又覺得自己實在可笑，明明知道是在演一場戲，卻還是要為了這場戲的觀眾做到完善，她覺得自己真是像跳梁小醜一般。顧承東聽完她說的這句話，放下碗，站了起來。“準備走了？”顧夫人看著兒子那瞬間又變冷的表情問道。“嗯，有個會。”顧承東簡單回答。“你們倆個準備自己走？”他又問。“一起走，一起走。”顧啟北和顧尚南立刻開始換鞋子。聽大哥這個口氣，恐怕又心情不愉快了吧？大哥這老天爺似的的脾氣，還真是讓人受不了。不不不，現在看來唯一能受得了的就是大嫂了。三個人穿戴好，衛昊的車子也等在了門口，顧承東跟母親道彆之後，直接出了大門。他快速地上了車，幾乎是顧啟北和顧尚南剛剛落座的瞬間，他就讓車子啟動了。大哥今早是怎麼了？早晨的會議定在十點之後，不用這麼心急吧？顧啟北和顧尚南重新調整好坐姿，習慣性地看向反光鏡的地方，今天他們好像沒有等到大嫂出來，就離開了。安雅聽見車子很快地啟動離開，她還沒來得及出門，他們就離開了。看來他是不想看到自己吧，昨晚的一切都隻是醉酒之後的行為，在他的眼裡一切都可以不作數的。那麼她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應該也灑脫一點，學會該放開的就放開！顧夫人看著安雅望著窗外有些發愣，不知道這孩子又在想什麼了，是在想自己的兒子承東嗎？“小雅，天也晴了，我今天想去拜訪一下你的爺爺奶奶。”“今天嗎？”安雅有些意外，看著婆婆認真的表情，她說道：“那我先上樓去打個電話，然後換件衣服。”顧夫人看著安雅上樓去，吩咐阮媽了兩句，然後也上樓回了房間。安雅先給爺爺奶奶打了電話告知，得到了允許，她去了衣帽間換衣服，去看望爺爺奶奶她應該穿的乖巧一些。一想到又可以見到爺爺奶奶，安雅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一件薄荷綠的連衣裙襯在身上，安雅拿著手包下樓去，客廳裡顧夫人先安雅一步已經在等待了。“媽媽我們走吧，爺爺很歡迎您去呢。”安雅笑著說到，剛剛電話裡，爺爺的聲音很是高興。顧夫人看著安雅的打扮，這一身裝扮乖巧又可愛，真的很適合去拜訪老人。她是個細心的女孩子，既然要陪自己去，那麼她的裝束尤為重要，既要告訴長輩自己過的很好，又要給婆家爭臉。安家培養的人，果然不一般。可是自己兒子的樣子，顧夫人又是再清楚不過的，這，真的是委屈了安雅了。公司的會議提前了半個小時，所有人一邊看著台上臉色如冰山的老板訓話，一邊腹誹最近老板的心情跟萬花筒似地變幻，他們隻能小心翼翼的地應付著。顧啟北看著大哥在上麵麵無表情地發言，台下的人大氣不敢喘一下。看來這雨下的太大，把某人的腦袋澆濕了。安雅很自然地挽著婆婆的手，兩個人一起坐上了車子。安雅報了個地方，司機點點頭就穩穩地啟動了車子。她和婆婆坐在後麵，婆婆特意換了件套裝，顯得很莊重，這是對這次見麵的重視吧，這也是對自己的重視是不是？安雅猜測著。可是她知道，婆婆沒有告訴顧承東，就連這部車子，也是顧家最不常用的。顧承東有專門的車子和司機，而她安雅從來不會有這些特權。下過雨之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仿佛一夜之間，所有的枝葉都變的鬱鬱蔥蔥起來，安雅看著看著，不自覺地嘴邊勾起了笑。“怎麼，想爺爺奶奶了？”顧夫人看著那淡淡笑容，又溫柔又恬靜，可也是難得見到的。安雅的笑很多時候是謹慎的，小心翼翼地。安雅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嗯，有一點。”顧夫人笑著點點頭，她知道若不是安家那件事，或許安家跟顧家根本就不會走到一起，或許安雅永遠都不會走進顧家。所以上天安排命運就是這麼的不能完全儘如人意，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段特殊的緣分，於兒子跟安雅的夫妻緣分是如此，於她跟安雅的婆媳緣分也是如此。她更忘不了，那份沉重地囑托。她是個心軟的人，那個時候看著安雅母親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說的那些話，她就心軟了，現在她看著安雅，極力地維護顧家，極力地維護兒子，她的心更軟了。可是兒子的脾氣性格她太了解，若非他動了心思，彆人是休想動搖他的意願的。顧夫人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兒子性子太執拗了。安雅忽然感覺到婆婆地手握住了她的手，那溫涼的手讓她安心，真的很像媽媽的手。她記得媽媽拉著她手的感覺就這樣，柔柔軟軟地舒服又安心。安雅下意識地回握了婆婆的手，這種感覺是一種奇怪的心照不宣，是一種不必言說的情懷。“媽媽，我想在下個路口下車買些花，可以嗎？”安雅看著車子的方向，估計著快要到那家花店了。“是帶給奶奶的？”顧夫人問道，然後點點頭，道：“當然可以。”車子停下，安雅下車跑進了花店，顯然花店的老板娘認出了她，笑著招呼著，道：“是不是要鈴蘭？”這個女孩兒太特彆了，所以記得特彆清楚，而玲蘭又是鮮少有人鐘愛的。“嗯是，謝謝老板娘。”安雅笑著道謝，她想了想問道:“老板娘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有什麼事嗎？”一邊忙著打包的老板娘問道。“我想長期預定你家的花，每過兩周幫我送一次，可以嗎？”安雅說道，她做不到常常過來看望爺爺奶奶，那麼這鮮花若是定期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話，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當然可以，留下地址和聯係方式，我們一定會做到的。”老板娘笑眯眯地說道，“每兩周都隻要玲蘭嗎？”“對，隻要玲蘭。”安雅將地址和聯係方式寫好，並付好了所有費用。她向來是不怎麼花錢的，雖說顧承東給她留了充足的零用錢和銀行卡，但是她是極少用的，甚至連放在什麼位置都不關心。她的身上從來隻裝有自己的一張卡，那是爸媽臨走時留給她的。她明白自己的處境，也很明白顧承東的想法，所以她儘量能少欠的就少欠。爺爺當年把她上學的費用全部繳清，顧家也同意讓她繼續讀博，所以答辯之後她想留校，這樣就更不用顧承東的錢了。 她將錢包收好，跟老板娘道了謝，抱著玲蘭花走出花店。顧家的車子停在路邊，跟上一次顧承東停車的位置一模一樣，一想到那個名字，安雅心裡忽然一窒，莫名的呼吸緊張。她定了定神，才看見婆婆正向她這邊張望著，於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車子過了兩個路口之後，就是例行檢查，然後進入寬大的甬道，再看的時候，爺爺家那幢灰色的房子就近在眼前了。安家老爺子站在前庭的鬆柏下，那是他的習慣，隻要是安雅回來，他一定會站在那裡等待的。安雅和婆婆下車，司機幫忙從後備箱拎出了幾個精致的禮盒，那是婆婆的心意，安雅自然是懂得的。“爺爺。”安雅親昵地喊道，臉上的笑意很濃。“伯父，打擾了。”顧夫人禮貌的問候著。“一家人說什麼打擾的話，快請進。”安老爺子笑著迎兩人進門。安老爺子對顧夫人也隻有兩年前的一麵之緣，憑他識人的眼光看得出，顧家這位長媳不僅能乾，還溫柔賢惠。安雅有這樣的婆婆應該是福氣。“奶奶。”安雅看見客廳中的奶奶正在烹茶，她情不自禁地跑過去，將玲蘭遞到麵前，道：“看，玲蘭，喜歡嗎？”“小丫頭，當著你婆婆的麵還這樣。”安老太太笑著摸了摸安雅的小臉兒，語氣裡滿滿地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