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北和顧尚南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一抹笑意狡黠地出現在兩人的臉上。兩人心裡都明白，大哥今早那一出，還不是為著大嫂，為著大嫂她做的太體貼，太到位了，太好了！ 安雅看著婆婆的目光投向自己這邊，這話題總是會衝著自己而來，她平靜地說道：“媽媽放心，我等承東回來。”雨還在下，顧承東帶著衛昊在使館區附近的酒吧裡談事情，本就是勢在必得的事情，沒什麼難度可講。可顧承東將時間一拖再拖，紅酒開了一瓶又一瓶，看著似乎是聊得很投機，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輕鬆的表情。那位美國客人，倒是興致蠻高，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衛昊跟在一旁，時刻關注著老板，老板今天一整天都是一副閒人勿擾的樣子，就連顧家的二少爺也早早的離開，這到底是怎麼了？外麵的雨密密匝匝地，衛昊思量著應該早點兒送老板回家才是，可是看老板那樣子，根本沒有起身離開的打算啊。時鐘敲了整整十下，婆婆早就回了房間休息，顧家兩兄弟也離開了客廳準備回二樓的房間。安雅下樓來續溫水，正碰上要回房間的顧啟北，他看著安雅帶著眼鏡，手裡拿著杯子下樓。“大嫂還真是要等大哥回來呢？”他笑著說道。“他恐怕不是忘帶門卡就是忘了門上的密碼，反正我還不困，有一章節還沒看完。”安雅兌了些溫開水到杯子裡。“嗬嗬……大哥這才是正經的貴人忘事多呢。”顧啟北挑著眉毛笑著說道，這些事情也隻有這位大嫂記得清楚。安雅拿了水上樓回房間，展開信紙開始寫信，開頭依舊是“親愛的媽媽”隻是這次筆尖顯得輕快了許多。 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一點一刻，安雅抬起頭合上書，看了看桌子上裝好的信。外麵的雨還沒有停，身上也微微地起了涼意，她起身尋了一條羊毛毯子裹在身上，然後站在窗戶前靜靜地站著。又是一刻鐘之後，安雅拿出電話，撥通了那個並不熟悉但是卻最特彆的號碼，她右手握著手機，左手緊緊抓著羊毛毯子，儘量使自己平靜。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通，一接通便傳來那冷冷地聲音，“喂？”“你……你什麼時候回來？”安雅有些不知該說什麼的感覺。“還要一會兒，什麼事？”顧承東拿著電話，皺著眉頭，可是臉色卻沒那麼難看了。這大半夜的，她可是第一次打電話。“能不能早點回來？媽媽擔心你。”安雅同樣皺著眉說道，她聽見電話那邊除了他的聲音，還有男男女女雜七雜八的聲音，似乎還有音樂聲，雖然不是太嘈雜，但是她卻聽的一清二楚。“儘量！”那兩個字冷冰冰地吐出來，安雅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一時間沒了話，她默默地掛上了電話，手變的冰涼。顧承東聽見電話那頭的忙音，眉頭皺地更緊了，她掛了電話，怎麼，她還生氣了不成？這大半夜的，還真是第一次催自己回家呢。不，不是她，她是為了演好媳婦兒，才這麼做的吧？她是為了媽媽才這麼做的，她是為了這出戲不露馬腳，才這麼做的。顧承東握著電話，臉色變的更加難看起來，端起自己麵前的紅酒一飲而儘，安雅你很好。好在那位美國客人還是知趣的，他看著顧承東接完電話，連忙說道：“若是太太打來的，那我們就結束好了，事情也很順利，你也該回家好好陪陪太太了。”說著便站起身來，說道：“我也要給我的太太打電話了。我在外麵，她總是不放心。”他笑嗬嗬地說道，一臉的幸福。顧承東站起身來跟客人告彆，道：“謝謝你，傑森。”顧承東坐在車子裡，頭一陣陣地發暈，這紅酒的年份夠高的，現在這股子酒勁兒一個勁兒地竄上來，他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著。車子穩穩地開出使館區，消失在細雨裡……“淑瑩姐，那就是顧家的老大？”酒吧一個隱秘的角落裡，三三兩兩的幾個女子坐在那裡喝著酒。“嗯，是啊，你認出來了？”江淑瑩看著顧承東走進酒吧包間，又出了酒吧包間，他眼神冷漠，沒有注意到她。“我聽傳聞，淑瑩姐你不是跟他……”問話的女孩子欲言又止。“你也說了，那隻是傳聞！”江淑瑩狠狠地抽了一口手上的煙，她怎麼會忘了那晚被顧承東冷言相對，那是對她的羞辱！“那要不要我幫你？”問話的女孩子有著一雙妖媚的大眼睛，她挑著眼眉，勾著嘴唇問道。“你？你們馮家惹的起顧家嗎？更何況你還不是什麼嫡出的！”江淑瑩冷哼一聲，他們江家至今為止也沒有在顧家身上撈著點兒什麼，更何況是不算起眼的馮家，還有馮菁菁身份特殊，歸祖還另說呢。“就是我這身份才好辦事呢，是不是？”馮菁菁的眼神一閃。那就是顧承東，他就是顧承東。這個名字在心裡反複著。衛昊讓車子停下在顧家大門前，期間老板的電話又響了兩次，可是老板一次都沒接聽。在酒吧的時候，不知老板的接的那個電話是誰的。衛昊回想著，回想著老板接電話時的神情，以及傑森的話。難道……難道是夫人打來的？這可真是難得的啊。車子停下，顧承東慢慢地睜開眼睛，已經到了，他的頭暈的更厲害。看著二樓還亮著的燈光，知道安雅應該還沒睡，她還真是在儘心儘責的在等他歸來啊。“顧總，我們到了。”衛昊撐著傘走過來打開車門說道。這把傘還是顧家二少臨走前特意交給他的，倒是真用的上了。顧承東凝著眉下了車，那透明的傘遮擋在自己的頭頂，雨滴就落在他的身旁，涼涼地空氣忽然迎麵而入，似乎還有玉蘭花那混雜著潮濕氣息的香氣，他的酒氣在體內慢慢地上升，在向外翻騰著。他站在門前，不停地摁著密碼，怎奈密碼怎麼摁都不對，他甚至懷疑門上的密碼是不是又更換了。他怎麼每次都打不開，不，他每次晚歸之後，這個門仿佛就不聽他使喚了，怎麼都打不開。“滴滴……”門被打開了。顧承東抬眼看見安雅裹著薄薄地羊毛毯站在她麵前，每次都是這樣的情景，他沒耐心開門，她似乎卻又有著很大的耐心來給他開門。“下著雨呢，你回去吧。”安雅看著衛昊手中的傘，那是她送到車裡的傘，終究還是派上了用場。“是。”衛昊微微地點頭，轉身離開。安雅上前扶住顧承東，問道：“能自己走嗎？”她皺眉問道，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他身上的酒味兒混合著他的氣息直直地逼近她。顧承東看著她，推開了她扶著的手臂，大步走向客廳，重重地坐到沙發上，右手鬆著領帶。“給我倒杯茶。”他開口說道。“你小一點兒聲，先上樓去好不好？”客廳裡太安靜，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夜裡聽起來尤其響亮。“給我倒杯茶。”顧承東沒有搭理她，繼續脫著西裝外套。“你先回房間，我給你倒。”安雅咬著嘴唇忍耐著。“我說現在倒！”顧承東冷冷地看著她，聲音愈加嚴厲。安雅轉身去了廚房，隨意拿起一隻杯子，茶壺在她手裡有些微微發抖，但是她必須忍耐，忍耐。一杯茶遞到了顧承東的麵前，那玻璃杯裡盛著淺綠色的液體，他是真的有些口乾舌燥。那幾瓶紅酒好是好，就是年份太久了，再加上這莫名其妙的雨天，還有那把透明的傘，總之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理由糾結在一起，顧承東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煩躁。他接過來隻喝了一口，就將杯子推到在桌子上，道：“溫度不夠。”安雅壓低聲音 說道：“你先上樓去，我給你重新倒，你不要吵到媽媽。”她是在警告他，媽媽在，萬事不要聲張。“是你要做好媳婦兒的，說到就要做到。”顧承東斜睨這眼睛看著她，她似乎在生氣，可是依舊忍耐著。“已經很晚了，我隻希望不要吵到媽媽。”安雅咬著嘴唇說道，她知道顧承東這是故意的，故意拿婆婆反將她一局。“這麼顧及我媽媽的感受，還真是好媳婦兒。”顧承東將西裝外套和領帶扔到一旁說道：“不是你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催我回來的嗎？不是你嗎，安雅？”顧承東反問道。安雅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重新走到廚房，重新加熱了開水，重新衝泡了一杯茶，她強忍著怒氣，緊緊地握著拳。可是忍著忍著，那股子怒氣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充盈在眼睛裡，眼前變的霧氣迷蒙。茶重新端到了麵前，顧承東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玻璃杯，那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握著，他忽然說道：“端到房間去。”“你……”安雅看著他那幅冷冰冰的樣子，真想將杯子扔掉，可是她不能，尤其是現在，她更加不能。“怎麼？不是你嚷嚷著叫我回房間的嗎？”顧承東冷冷地反問。“好。”安雅端著茶上樓，算了，隨他怎麼說，隻要彆吵到婆婆就好，她輕手輕腳地上樓，看也不看他一眼。顧承東看著她上樓的背影，看得出來她真的很生氣，可是她也真得很能忍耐，即使被欺負了，她也還是會忍氣吞聲。他的眼神變的更加冷峻起來，起身關閉一樓大廳的水晶燈，上樓。茶杯就放在桌子上，顧承東推門而入，那股子酒氣現在又開始往上湧，他撫著額頭踉蹌一步，一雙手卻突然扶住了他。那雙手的主人帶著淡淡地清香，似乎是馬蹄蓮的香氣，很淡很淡的那種，顧承東一下子舒展開眉頭，似乎酒勁兒沒那麼竄了，隻是頭依舊是暈暈地。“你小心一點。”安雅皺著眉，他剛剛那一步，她真的是有些擔心，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她後悔這一時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