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塊吃乾醋了(1 / 1)

洛天的上半身傾向著她,伸出手越過她替她把車窗搖了下來,帶著暖意的夜風卷進來,一下子把發昏茫然的沐染真從那種可怕的狀態中給拉了回來。沐染真下意識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洛天便保持著半個身子附在她身上的姿勢定住了。沐染真帶著眼罩,看不見,卻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洛天的存在。電話另外一頭的白夢雙又說了什麼,沐染真卻渙散著意識聽不清,白夢雙也知道她剛剛收工,可能是累著了,以前多的是她打電話打到一半沐染真就睡著的情況,便囑咐了幾句好好休息之後,就把電話給掛了。Sara從後視鏡看見沐染真和洛天現在的樣子,很識趣地移開了視線專心開車。洛天離沐染真是極近的,兩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編織出一張曖昧隱晦的網,把他們緊緊包裹住。沐染真抓著洛天衣領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她定了定自己的思緒,開了口。“洛天,你說,要是我們當初沒有回來,跟著那艘遊輪沉入了海底,會怎麼樣?”其實不止白夢雙,沐染真也經常會有那種感覺,特彆是在午夜夢魘之際,她總覺得自己早就死在了海上,跟著那艘遊輪沉入海底,皮肉被魚兒啃食乾淨,白骨就泡在冰冷的海水中。什麼被救了回來、什麼因為被注射了藥物有了彆人沒有的能力、什麼長大成人之後重新遇到洛天,其實不過是一場夢,她的軀殼死在了那片海麵上,至今無人拾回她的骸骨——不過她還不至於害怕,因為有洛天陪著她。這種思緒過於可怕,又過於強勢,在沐染真身體裡揮之不去,她的眉頭緊緊蹙起,額角已經蒙上了薄汗,車裡開了空調,空氣微涼,車窗外湧進來的空氣卻帶著夏夜的熱氣,兩股氣流交纏在一起,仿佛是生與死的搏鬥。她的身體在戰栗,她是真真切切在生死邊線走過一遭的人,所以對死亡有很大的敬畏,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讓她時常會有一種錯覺,讓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這種想法帶著她的身體沉浮漂泊,一次次把她拋向絕望的深淵。她想有個人能抓住她。洛天看出了她的害怕,剛剛開窗的手移到她的頭上,安撫似的揉了揉。“我們都回來了,你還活著,我也還活著,我會讓你好好活著。”洛天搭在沐染真頭上的是真真切切的熱源,他的手掌寬厚又溫暖,把她準備出竅的靈魂給拉了回來。12年前漂浮在海上,她唯一能抓住的,就隻有洛天,12年後,他仍然是那個把她從可怕的記憶深淵裡打撈起來的人。——沐染真這一天過得太累,在確定自己抓住了洛天之後,她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便落了地,出了身體在12年前那場噩夢般的大海上遊蕩的靈魂也被洛天給拉了回來。結結實實覺得自己腳踏實地之後,沐染真徹底鬆懈了下來,緊繃的思緒一放鬆,睡意就從四麵八方襲來,沐染真招架不住,就在車上睡著了,最後還是洛天把她背到了房間裡,Sara勞心勞力幫她卸了妝換了睡衣,這一天就算這麼過去了。那天在研究所跟蘇衍臨隻是匆匆忙忙見了一麵,蘇衍臨見了白夢雙之後,就來詢問沐女神能不能賞臉抽空陪他吃個飯。蘇衍臨跟洛天出現在她身邊的時間差不多,中間也是隔了十來年才重新見麵,但她對兩個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洛天對她來說,是黑暗中破曉而出的光,是絕望中拉住她的手不鬆開的那個人,而蘇衍臨的存在,就像是周身微微徐來的風。久彆重逢,找個時間聚聚這是合理的,但沐染真最近的通告是真的滿,連從段景之那裡聽來的洛天的初戀這件事都沒有時間去深挖,她原本是想把這件事往後拖一拖的,但不知道怎麼地,腦子裡就想起洛天大學時跟那個漂亮姑娘的事,話題一轉,同意了。Sara家裡有事,下午才能來劇組,於是隻能讓洛天開車送沐染真了,沐染真接到蘇衍臨的電話的時候,正坐在副駕駛座上。“要去見蘇大哥,我總覺得我要帶上作業去做才行。”沐染真調侃道:“明天晚上我收工早,我們就約在明天晚上吧。”沐染真小的時候總跟在蘇衍臨身後喊她衍臨哥哥,小時候聽著親切,但她現在都27歲了,要是還念出這個稱呼,總會覺得尷尬,就乾脆喊他蘇大哥,既不生分,也不彆扭。蘇衍臨剛跟她說了吃飯的地方,沐染真還想說什麼,洛天突然猛地一個刹車,沐染真的手機就這麼脫手而出,摔在了腳下。沐染真“……”急刹之後她的身體往前撲,又被安全帶猛地彈回來——大早上就玩這麼刺激,沐染真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但洛天似乎還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不妥,急刹之後又踩著油門把車開走。沐染真把手機撿了起來,蘇衍臨已經把電話給掛了。沐染真一臉幽怨地看著洛天:“我可以炒了你這個司機嗎?再這麼下去,我覺得我會被嚇出心臟病。”洛天不以為然,手熟練地操控方向盤轉了個彎。“我們隊就我的成績最好,換了彆人,估計你嚇出來的不止是心臟病。”沐染真原本還想回懟一句你們開的怕不是坦克吧,但轉念一想,這些人估計跟天天嚷嚷著要解剖她的莫韶琪一樣,還真的開過坦克,她索性就閉了嘴。沒有了破壞心情的李蓓蓓在劇組,沐染真在劇組呆得那叫一個順心,就算累了一天回到家裡,她也依舊可以哼著小曲敷麵膜。因為第二天晚上要去跟蘇衍臨吃飯,沐染真怕第二天忙著拍戲來不及,就在前一天晚上把衣服選好。女人出門前的準備總是聲勢浩大且難以抉擇的。洛天趁沐染真回房間的時候,就出去跟外麵的同事了解最近的情況,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回來的時候,沐染真已經換好了一身衣服站在樓梯轉角處等著他,看見他進來,立即轉了一個圈,問:“這身衣服怎麼樣?”洛天:“……”洛天不知道沐染真指的怎麼樣是指哪方麵,但按他的眼光來看,這件露著鎖骨和肩膀的裙子真的有點礙眼,於是,他搖了搖頭。沐染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好像也不是很滿意,踩著拖鞋又跑回房間裡,過了一會兒,又換了一件衣服下來。“那這件呢?”洛天掃了一眼,搖頭。“太豔。”狙擊手的反偵察心理,穿得太豔容易被人鎖定目標。沐染真就這樣來來回回換了好幾件,洛天終於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了,問:“你要去做什麼?”“去跟蘇衍臨吃飯呀。”沐染真一臉無辜。洛天一頓,半晌之後脫口而出:“不可以!”“為什麼?”為什麼?洛天被問住了,他的腦子裡針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匱乏得很,他搜腸刮肚,隻找出來一個乾巴巴的答案。“你現在什麼處境你不知道嗎?你出去一次,得麻煩多少人守著你你知道嗎?跟陌生男人出去的危險概率是多少你知道嗎?”洛天連著朝她拋過來好幾個‘你知道嗎?’,洛天的腰杆挺直,說話天生帶著讓人信服的權威,有那麼一刻,沐染真都要認慫了。沐染真被他拋過來的問題險些砸懵,頓了頓才重新恢複士氣,梗著脖子把話懟回去。“你們隻是來保護我的,要是連我去哪裡都要限製,那你們就是囚禁,當初你們被分配下來的時候,你們也沒有說過可以限製我的自由的話,你們要是敢抗旨,我就去跟教授打小報告。”沐染真嘚瑟地朝洛天做了一個鬼臉,“還有,那不是陌生男人,我跟衍臨哥認識的時候你還在變聲期呢!”這話不假,沐染真認識蘇衍臨的時候,才初一,認識洛天,卻是在初三,而且跟洛天隻是見了一次,跟蘇衍臨卻是好幾年的相處,要是按時間來算,洛天對於她來說,比蘇衍臨更像陌生人。洛天沉著臉:“你這是致你的生死於不顧!”沐染真反駁:“你們這麼多人守著我,要是我還發生危險,那你們就是一群飯桶。”沐染真家裡的公共局域在一開始就被按上了監控,平時守在外麵的人隻負責監聽聲音,剛才聽到洛天和沐染真互懟,還看戲似地吃瓜,現在猝不及防被沐染真扣上‘飯桶’的頭銜,這一群‘飯桶’們麵麵相覷。半晌之後,一群‘飯桶’中軍銜最高的那位對著監控設施開了口:“兩位,夜深了,該睡覺了。”沐染真和洛天異口同聲:“閉嘴!”飯桶們:“……”但洛天終究是拗不過沐染真的,他不然沐染真去,沐染真就一哭二鬨三上吊,哭訴自己是可憐的地裡小白菜,洛天聽不下去回了房間,沐染真就蹲在洛天的房間門口唱歌,還用自己的爪子去撓門。洛天隻能妥協,但沐染真也必須退一步。於是,第二天晚上沐染真跟蘇衍臨見麵時,就發生了這麼一幕——餐廳外麵一輛車就守在出口處,車上是段景之一夥人,而餐廳內也散布著幾個保鏢,洛天則坐在蘇衍臨身後不遠處的位置。他選的位置極好,因為餐廳裡每個座位都立著一個擺著盆栽和藝術品的架子,給每個位置保留了一些隱私,所以就算蘇衍臨回頭,也因為有架子的掩護,不會發現他,但從沐染真的位置看過去,卻能清楚地看見洛天的存在。察覺到沐染真的目光,作勢在看菜單的洛天冷冷投過來一個目光,四目相對間,沐染真認慫。她心虛地收回視線。雖然知道這些人是為了保護她,但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跟彆的男人吃飯——沐染真總覺得自己是在被抓奸,而被綠的人,則是洛天。守在餐廳裡的那幾個特種兵都是她見過幾次麵的,就算是克製了,她還是忍不住用眼神去瞟,蘇衍臨見她的眼神飄忽,不禁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小真,你在看什麼?”“沒什麼。”沐染真迅速將視線收回,對蘇衍臨露出一個笑容。沐染真私心想著,被盯梢就被盯梢吧,反正她也沒打算做什麼,隻是跟蘇衍臨敘敘舊而已。可她不知道,坐在不遠處的洛天此刻正通過藍牙耳機,一字不落地監聽著她跟蘇衍臨的聊天內容——方才下車的時候,洛天扶了沐染真一下,順手就把微型監聽器貼到了她裙子的褶皺裡。在彆人看來,洛天雙腿交疊,悠閒地坐在餐廳角落的位置裡,視線淡然,看起來就像是個來用餐的公子哥,可殊不知,他聽著耳機裡傳來沐染真跟蘇衍臨談笑的對話,牙關微不可見地咬緊了幾分,俊朗的眉目也沾染上了幾分不耐煩。現在的洛天為人沉穩,在隊裡是那種天塌下來他都能頂著的存在,但從小在政商兩道都紮根很深的大家族裡長大,骨子裡有去不掉的少爺習氣,平時跟隊友灰頭土臉在泥潭裡打滾,看不太出差彆,但這會換到了這樣子的環境,就大大助長了他身上那股尋常人沒有的氣場。就連沐染真都忍不住頻頻把視線投過去。蘇衍臨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看見了架子上擺放的玫瑰花,便展眉一笑:“小真很像玫瑰花,美豔、奪目。”沐染真雖然平時很自戀,但聽到彆人這麼正兒八經地誇自己,還是忍不住捂嘴嬌羞。遠處的洛天聽到蘇衍臨的話,思忖片刻,揮手叫來服務生,不知道說了什麼,服務生退了回去,再回來時,他手裡捧著一束開得正豔的菊花,當著沐染真的麵把架子上的玫瑰花給換成了菊花。沐染真:“……”蘇衍臨沒看見這一幕,所以也沒注意到,沐染真正企圖用眼神殺死他身後的洛天。因為明天還有通告,沐染真並沒有多做停留,規規矩矩吃完了飯,就要回家,反正蘇衍臨現在在研究所工作,以後會經常見麵。她對洛天把玫瑰花換成菊花的行為存疑,跟蘇衍臨告彆之後,就直奔洛天,扯著他的領帶把把他拉到沒人的角落。“說,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按竊聽器了?”不然隔著那麼遠,就算猜到蘇衍臨看向的是那束玫瑰花,也不會知道蘇衍臨說那束花像她,唯一的解釋就是洛天聽到了當時他們的對話。洛天也不否認,被沐染真扯著衣領直不起身子,他就順勢一彎腰,伸手在沐染真的腰間摸索了一番,把那枚監聽器給拿了出來。沐染真:“……”打人是犯法的,打人是犯法的,是犯法的,她在心裡默念了三遍,才把自己想要動手修理洛天的想法給壓了回去。因為這件事,沐染真就給洛天甩了臉色,去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的時候,她就自顧自走到前方,洛天知道生氣的女人惹不得,就跟在身後,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可沒想到,這種時候會有人來偷襲。因為沐染真身體血液的特殊性,那些非法組織還不會對她下毒手,所以大家的防範主要在於沐染真不被擄走,也就忽視了彆的方麵,比如,會有人拎著一桶液體直麵朝沐染真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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