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了秦曉麥莫源的下落,她心頭稍微鬆了口氣。菏澤說跟人約好談事情,曉麥不方便去,周琛宇送她回了家。車子裡兩人沒有多餘的交談,秦曉麥沉默,他也沒有主動打破沉靜。夜深了的L市,馬路上偶爾經過幾輛跑夜的出租車,有人醉倒在行道樹下,不忘來上一兩句苦情歌。秦曉麥看著窗外匆匆略過得燈影,沉聲問:“為什麼表白了就躲了起來,連名字也沒留下?”周琛宇薄唇抿唇一條堅硬的弧線,他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聲音變得很低很低:“因為害怕被拒絕。”“我宿舍的人都知道我去跟隔壁學校的姑娘告白了。”他看她一眼,坦白道,“那時候隻想著,讓這個人知道就可以了,知道有一個人喜歡著她。”秦曉麥心頭有些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周琛宇好像也不指望她會說什麼的樣子,柔聲道:“可是很可笑,第二天就後悔了。”秦曉麥抬頭,滿是疑惑地看著他。知道她可能誤會,他繼續說:“第二天我一睜眼,覺得自己很愚蠢。就像你說的,表了白姑娘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真是夠失敗的。”秦曉麥側頭看他一眼,聽他解釋著,心裡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那樣一個青春的年紀,做了一件怪誕的事,原因簡單得令人哭笑不得。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問:“那金雯呢?”進了小區的停車庫,周琛宇停好車子熄了火,轉頭凝視著她,神情認真而專注。“有人告訴我金雯大學時候跟你是好朋友,學校裡什麼活動經常一起做,所以我去找她幫忙。”周琛宇淡淡一笑,感歎一聲:“她跟電視劇裡演宮鬥戲的妖精們真是又得一拚。”秦曉麥聞言笑了笑,慢慢說:“金雯跟雅妮才是好姐妹,跟我是死對頭。”兩人靜靜地坐在車裡,有一些記憶在腦海裡回放。有些人看不順眼,真是沒有理由。每次都一起搶場地,再加上她經常粘著安子天,要幫閨蜜出氣,金雯那麼做也沒錯。地下停車場有風的回音,安裝的燈光又白又冷,不知道為何,周琛宇突然來了說了一句話:“如果那天你看清楚是我,會怎麼做?”秦曉麥心頭一跳,不自覺咬住嘴唇。她認真想了一會兒,說:“這個問題有機會再回答你吧。”說著她轉過頭,凝視著周琛宇墨黑的雙眸,緩緩道:“周琛宇,像你之前說的,我們先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我想先思考好,究竟能不能接受你。”她笑著說,“我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他靜默了幾秒,嘴角勾出一絲溫柔:“打算去哪?”“去美國,找我媽媽。”周琛宇笑容僵住,眼中那片沉靜的幽潭,如同被巨石擊中蕩開水波,徹底碎了。——情人節臨近,花店糖果店開始擺放處一些新奇的禮物,安子天陪著雅妮逛街,兩人看上去很是親密。雅妮看著手機裡的訊息,說:“莫源這次怕是鹹魚難翻身了。你也真是,非要把Dan從美國叫來,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我當時隻是想查清楚真相。”安子天瞥了一眼手機,冷冷道,“再說莫源他自己的作的孽,要多少人替他收拾。這次網絡劇我會直接告訴王阮換掉莫源,推其他的男演員上。”雅妮有些憂心:“不過到底是誰把視頻曝光的,你不是都已經打過招呼了麼?”安子天搖了搖頭,覺得爆料這個人一定是想把莫源整垮。雅妮繼續問:“那你打算推薦誰演?”“上次年會的時候遇到的方裡,他應該可以。”雅妮精致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疑惑,她停下腳步看著安子天,反問道:“你真的想讓莫源完蛋嗎?”“已經拉開的口子補不了,我是個商人,不冒風險做交易。”安子天神情似笑非笑,而雅妮卻懂他的表情。過年家宴的時候,父親當眾數落了安子天,說他總是謹慎小心不敢大規模投入,所以收益也平平。可在安子天看來,沒有把握的事情從來不做,這年頭搞投資,不是說誰膽大就是牛人,賠死了的人也不在少數。“子天,我父親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彆生他的氣。”安子天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怎麼會生他的氣呢?”他笑著,笑容卻是沒什麼溫度的。轉頭看到旁邊的甜品店,安子天問:“要不要吃冰淇淋?”雅妮點點頭,安子天正好掏出皮夾,手機便響了。見他有工作,雅妮拿過他的皮夾,甜甜說:“我去買。”他點點頭,走到一邊繼續打電話。“老板,兩個抹茶聖代。”她打開皮夾準備付錢,一張照片映入了眼簾。這張照片的記憶很深,她曾經小鹿亂撞地站在了安子天的右側,即使左側站著的人令她非常不愉悅,但畢竟都是學生會的乾部,畢業留個合影而已。而現在,這張照片被裁剪得隻剩下兩個人,站在安子天旁邊的竟然不是她……雅妮抬頭看著站在不遠處打電話的安子天,心頭就像被什麼戳中了一般。以她的脾氣,以往遇到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會攪得世界不得安寧。可是這次,她狠狠咬著嘴唇,忍住要掉下的淚水。現在父親生意上出現了問題,隻有他們家裡人才知道這個問題究竟有多大。如果不能和安子天結婚,那麼她的家業,她優渥的生活,她的自尊驕傲將全部化為泡影。安子天雖不是什麼龍頭巨商,可是有無數的大小公司願意與他合作,他表麵隻是一家界內相對較好的企業,縱觀一看,卻已經掌握了龍的命脈。從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便注定不能按自己的意誌生活。唯一自由的時刻,就是在大學喜歡上安子天,縱使知道他靠近自己也帶有目的,但她一直相信安子天是真心愛她的。“姑娘你的冰淇淋。姑娘?”賣冰淇淋的阿姨連喊了幾聲,才把雅妮的思緒拉了回來。“怎麼哭了,男朋友對你不好啊?”雅妮趕緊擦掉眼淚,笑著搖搖頭:“沒有,剛才風吹進沙子了。”阿姨哦了一聲,一個聲音在旁邊想起:“老板娘,要杯火龍果奶蓋,紅心的哦!”側頭看到了安仲尼,雅妮露出吃驚地神色,慌忙看了一眼安子天,他還站在一旁認真的打電話。“嘖嘖。”安仲尼歎了口氣,拿出根皮皮筋兒把自己的頭發紮了一個小揪,“哭啦?看到照片啦?”雅妮聞言立刻冷了臉:“把你從澳洲接回來怎麼一天都不回家?”“哪裡是我家?”安仲尼笑笑,“雅妮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裝作騙小孩子。你要跟我哥結婚我又不攔著,反正以後日子是你自己過。”他邊說邊接過冷飲:“其實我這次回來理由很簡單,看看大家的生活,順便懟懟我哥。”“最後把他從金錢權利的泥沼裡救出來。”他結了賬招呼道,“走了,不必跟我哥說遇到我。”雅妮處在原地,想著剛才安仲尼的話陷入沉思。賣甜品的老板娘見眼前的姑娘一直發呆,看了看那一直在打電話的人,歎了口氣,“現在這個社會啊,很多人都違背自己的意願生活,但有一點女孩子們一定要知道。那就是,千萬不能將就自己的婚姻,一將就一妥協,這輩子就完了。”雅妮拿上冰淇淋,笑著和阿姨點點頭,恢複了往日的恬靜高雅。她一步一步走向安子天,可心是煎熬的,抽痛的,她已經不是將就,而是認命。她和金雯之所以看不慣秦曉麥,大概是因為秦曉麥能夠按自己的意願生活而已,隻是她們高傲的自尊心,不會輕易承認。如果不能捆住安子天的心,那就一輩子捆住他的人。現在的他和秦曉麥,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決定好要去美國,秦曉麥和王阮請了假,王阮焦頭爛額沒工夫理她,隻叮囑按時給安子天那邊交稿。到電梯一樓的時候,秦曉麥遇到了項昊。看著她拖著行李箱,項昊不由得詫異問:“小蝸牛,你這是要去哪裡啊?”秦曉麥走出電梯,說:“我接到我朋友的消息打算去趟美國。”項昊往電梯裡看了看,竟然沒有周琛宇的身影。這小妮子也太能鬨了吧,人家都帶病追到你家還在生氣?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嘀咕了幾百句。秦曉麥準備離開,又想起什麼轉而問:“你是來找周琛宇的嗎?”自己好弟兄被這樣對待,他有點不高興,冷淡地哼了一聲,然後進了電梯,留下秦曉麥一頭霧水。“笨死了,什麼眼光啊!偏偏喜歡這樣的!”他一路暗罵,想到周琛宇在醫院一聽到秦曉麥奶奶過世,拔掉針頭就往外跑,全然不顧一直流血的手。要不是欒溥辰正好來醫院攔住他,他還打算穿著病號服去機場不成?打開門進去,眼入眼簾的是一桌子的啤酒喝坐在一旁靜靜喝酒的男人。項昊愣了愣,走到他旁邊:“大哥,你這是打電話約我來喝酒啊?”周琛宇沒有抬頭,沉聲道:“嗯,一會兒溥辰也來。”他走過去坐下,側眸看著一臉疲憊的周琛宇有些於心不忍。想了想,項昊主動道:“琛宇,要不要顧倩幫你跟上頭彙報一下,你先把今年的年假休了?好好休息調整一下。”周琛宇手裡拿著啤酒罐,側頭看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怎麼?你擔心我會受不住壓力崩潰掉?”“你已經要崩潰了。”項昊義正辭嚴地說,“你媽這樣折磨換做誰都不一定受得了!”正說著,門響了。項昊起來開門,來人是欒溥辰,平時忙得不見蹤影的他今天居然能來跟他們見麵。欒溥辰走進客廳,看著沙發上喝酒的周琛宇道:“琛宇,隔壁沒人啊。”“你去隔壁乾嘛?”項昊滿眼疑惑。欒溥辰在沙發上瀟灑一坐,給自己挑了一罐啤酒起開喝了一口。“太久沒喝,我都快忘記酒精味了。周琛宇起身與他碰了一下酒,仰頭一口氣將剩餘的酒全部喝完,然後重新開了一罐。“她去美國了。”欒溥辰眯了一下眼睛,釋然道:“也好,這下所有的事情她都能知道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項昊繼續發懵,他擰緊眉頭,說:“除了你母親的事情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想聽嗎?”周琛宇淡淡笑了笑,眼神有些失焦,那個念在心坎上的人,終於能與女兒“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