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苑小區公寓十五樓,秦曉麥趴在客廳茶幾上,手下已經列出一個長長的清單。早晨的清風從窗戶吹進來,撩起了她耳邊的發絲,恬靜的臉龐皮膚白皙,紮了一個丸子頭看上去非常清爽。衛浴間洗衣機在賣力的工作,陽台外已經掛了幾件潔白的襯衣。不一會兒洗衣機傳來滴滴聲,她放下筆取了衣服去陽台上晾曬。給男人洗衣服,對秦曉麥而言這真是稀奇的事情。在家裡,她的衣服要是不堆個七八件,絕對不會擰開水龍頭。正好撐開一條西褲,秦曉麥皺皺眉頭,鬼使神差地往自己身上一比劃,不由得嘖了嘖舌,“這個男人光長退了嗎?”“你現在都已經開始幫人家洗衣服了?”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秦曉麥一跳,抬頭看到是莫源,她拍拍胸口,道:“你要嚇死人嗎?”莫源娃娃臉上端著不高興,質問道:“我為什麼會在你家的陽台上看見站在彆人家陽台上的你?”秦曉麥白了她一眼,繼續晾衣服:“酒醒了?”莫源冷哼一聲,她明擺著就是不關心自己,為什麼喝酒,為什麼會醉,為什麼事情如此煩心,她一句都沒有問。看著秦曉麥的側臉,莫源單手撐著下巴,輕聲道:“麥麥,今年要不要跟我一起跨年?”秦曉麥一愣,問:“你不是要參加跨年演唱會不是?”莫源歎了口氣,麵露疲憊:“不想參加,跟你在一起才比較有意思。”知道他又故意耍小性子,秦曉麥晾好衣服轉身看著對麵的莫源,神情嚴肅:“你可彆再耍小性子了,阿澤都快被你整瘋了,網上鋪天蓋地都是你的消息。”莫源好似聽不到,繼續凝視著秦曉麥,他眼眸中噙著光,溫溫柔柔,看得秦曉麥有些彆扭。她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四處張望,然後發現莫源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忍不住發問:“你老盯著我看做什麼?”“感覺好久沒見你了,想看你。”這話落入秦曉麥耳中,心弦倏的一顫。感覺有些不自然,秦曉麥撓了撓鼻尖,又撓了撓額頭,轉而道:“你下次能不能彆說這些容易讓人掉雞皮疙瘩的話?”莫源肅靜的臉龐上忽然舒開了笑意,沒心沒肺的,讓人覺得頑劣不堪。“你都沒有雞皮疙瘩,你快說句給我聽聽。”“我說莫源,你能不能不要成天瞎不正經。”秦曉麥沒好氣,“好像全天下就你莫大少爺最有能耐似的。”“曉麥,我喜歡你。”她呆在原地看著他,莫源半彎著腰倚靠著陽台壁雙手處著下巴,他臉上帶著微笑,看不出是不是在開玩笑。空氣暖暖的,太陽是初升,莫源的臉龐上有一些紅暈,迎合了瑰麗的朝霞。秦曉麥沒有想過會從莫源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可是她轉而一想,莫源之前時常強迫著她幫他對戲,也經常會開玩笑,所以那句話,並不是真的。“哈、哈哈。”秦曉麥乾笑了兩聲,打破了兩人的寂靜,“我也很喜歡你啊。”莫源臉露喜色,又聽她說:“喜歡你,喜歡阿澤,喜歡一直跟我當好朋友的你們……你們對我好,照顧我,為我排憂解難……”“不要再說了。”莫源聲音冷了下來,秦曉麥側頭望去,他半垂著頭,把臉埋在了陽光的陰影了。她很少見到莫源這個樣子,上次四人聚餐他匆匆離去,也是這幅表情。秦曉麥想了想,小心問:“我說錯什麼了嗎?”莫源霍然抬頭,眼裡帶著責備和微怒的光,“你明明知道我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你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秦曉麥心頭又是一顫,啞口無言,莫源還真的對她有這種心思啊?她第一次見到莫源,是菏澤把他從美國帶回來以後第一次登台走秀。因為原本就是模特出身,所以回到國內,莫源一開始也是以模特的身份來發展。他外形尚好,再加上自身純天然的陽光氣質,很快就得到了高曝光率,吸引了各大娛樂媒體的注意力。莫源工作上進認真,除了脾氣古怪,每次與人合作都非常愉快。莫源在音樂上天賦異稟,在美國的時候為了掙生活費,一直在一個地下酒吧給人唱歌,但他沒有想要成為歌手。他最想學習的,是演戲。網劇微電影哪怕是舞台劇都好,隻要有機會,他都會努力去嘗試。秦曉麥是努力想想成為一個寫好故事的人,在某一個程度上,他們產生了的共鳴,那就是為自己的夢想而奮鬥。“莫源……”秦曉麥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曉麥我喜歡你。”他又重複了一邊。她從來沒有被人當麵表白過,先前跟周琛宇在一起也就因為她一條半開玩笑的信息。她緊張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腳步向後縮了縮,是一貫想要逃走的標誌。莫源緊緊擰著眉頭,眼睛一刻也不離開她的臉龐,他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現在他得到了。“對不起。”“曉麥……”停了片刻,莫源失笑道,“我知道了。所以作為好朋友,我希望你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隻是想跟你說這些……”秦曉麥怔怔地看著露出兩顆小虎牙的莫源,頓了頓也露出一個微笑:“你也是。”“莫源。”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菏澤二話不說,上來就扭住了莫源的耳朵,“厲害了啊,昨天學會喝酒撒酒瘋了!”秦曉麥不確定菏澤是不是聽到了她跟莫源的談話,可現在她可以不再擔心了。莫源的哀嚎回蕩在公寓上空,苦苦哀求菏澤放手。這個場景一場滑稽,秦曉麥掏出手機錄了一段小視頻發給周琛宇,卻得到了一個令她驚掉牙的恢複。冷麵腦殘:一熱一冷,你不覺得他倆天生一對麼?麥丫丫:驚恐。冷麵腦殘:依我推斷,在一起,遲早的。麥丫丫:不跟你講了,我去煮碗麵條。看著周琛宇這六個字,秦曉麥心頭五味陳雜,周琛宇要是知道十分鐘前莫源剛剛跟自己表白,還會不會自大的覺得自己判斷力了得?她好整以暇地環抱著雙手看著扭作一團的兩人,忽然覺得或許他說的也對。緣分這種事,真的很神奇。——新西蘭的風懶洋洋的,機組回到酒店休息,周琛宇才去到電梯口,收到一條消息又匆匆離去。下午四點陽光依然溫軟,翠綠的樹葉在微風中婆娑湧動,開車前往的是他在新西蘭認識的一位朋友家。上次飛航班他托這位友人幫他尋覓了一些東西,碰巧這次都已經找到了。路上的風景慢慢從房屋變成綠林,車子上了山,在蜿蜒盤旋的山路上前進。整座城市的輪廓儘收眼底,海水碧藍如天,翻越幾座小山後在不遠處相對平坦的丘陵處,出現了一個小鎮。小鎮旁邊有一個牧場,幾幢房子立在草色青青處富有特征,聳立在那裡像個特殊的標誌。周琛宇驅車向前,在牧場外停了下來。他才剛剛下車,一個小女孩就衝出來抱住了他的大腿。小女孩是混血兒,母親是新西蘭人,父親是中國人,能說四國語言,包括一口流利的中文。“Dennis,你最近都沒有來看甜心。”周琛宇抱起她,親了親她的臉頰說:“最近我航線不飛這裡,你有想我嗎?”“想!”不遠處一個男人笑著走近,他雙手捧著一個木箱子,周琛宇放下小女孩,伸手去接。“宇,你要的都在這裡。”他接過箱子單手抱在腰間,騰出另一隻手與對方擁抱:“太感謝了。”男人挑了挑濃眉,得意道:“可花了我不少精力,你懂的。”周琛宇摸著箱子,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男人看著他的樣子,笑問道:“送給女朋友的禮物?”周琛宇抿了抿唇,笑意更深:“或者說未來的妻子。”對方很驚訝,不由得打趣道:“能降得住你,這個有點厲害。”“嗯,她很厲害,記憶裡她總會把麵條煮糊。”周琛宇一想到她露出那副質疑人生的表情,連聲音都帶了笑意。“阿嚏——”五個小時的時差,正是國內吃午飯的時間。廚房裡秦曉麥狠狠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臉上的表情有些鬱悶。房間裡彌漫著一股食物燒焦的氣味,灶台上一片狼藉。秦曉麥很想在製作美食上稍有建樹,但連續幾次都事與願違。燒焦的味道把菏澤他們從客廳吸引過來,剛才誇下海口說要給他們做一碗番茄雞蛋麵。三個人看著灶台上的場景,菏澤抬手揉了揉眉角,轉身對莫源道:“你上次嚷嚷說要吃的那家烤肉飯外賣電話是多少?”莫源眨了眨眼看,一邊掏出手機查看號碼一邊問:“要吃哪個套餐?”秦曉麥背對著他們兩個,嘴角抽了抽,轉身大吼:“這隻是一次失敗!”菏澤靠在沙發上,雙腿隨意交疊,樣子瀟灑休閒。“得了吧麥麥,你能把米飯煮熟我覺得已經是世界奇跡了。”秦曉麥不甘示弱,繼續道:“我上次還學燉了雞湯!不過你們還好意思說我,你們兩個連飯都不會煮!”看著秦曉麥氣急敗壞地樣子,莫源把手機遞給菏澤,歎息道:“曉麥兒,煮飯的是電飯煲,不是我們。”“喂!”兩人同時看向秦曉麥,六目相對安靜了片刻,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回過頭繼續討論要訂哪個外賣套餐。秦曉麥沒脾氣了,把圍裙一解直接扔掉,跨過去摟住菏澤:“我要吃肥牛套餐!”三個擠在一塊,沒有一個人能做出一頓像樣的飯。秦曉麥意識到,上次周琛宇能去她家吃飯忍住喝下那麼鹹的雞湯,真是給足麵子了。“不過曉麥兒,你怎麼能把麵條都煮糊了呢?”莫源問。白皙的臉龐上染了兩坨紅暈,秦曉麥窘迫地拍了莫源一巴掌,冷冷道:“特技,要你管。”幾人吃完午飯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秦曉麥看著天花板發呆,莫源宿醉將醒未醒,吃了午飯便覺得胃在翻滾,隻能閉目養神。菏澤依舊再不停地摁著手機,飛速地在屏幕上打字。過了一會兒,菏澤忽然開口,淡淡道:“莫源,Dan和律師說要在微博上曝光你。”莫源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他靜默了片刻,看著天花板吸了口氣:“他到底想怎麼 樣?”“不知道。”菏澤從沙發上起身,語調冷靜,“這次網上的一些言論跟他脫不了乾係,他親自從美國來,不見到你是不會罷休的。”秦曉麥知道他們說的是上次來找過她的那個黑人男子,她記得在她AM的大廳放過狠話,要毀掉莫源。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擔憂問:“那個Dan究竟是什麼人?”“我師兄。”莫源輕歎了口氣說,“跟我一起賣過藝,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人。”既是同生共死,為何會淪落到相煎太急。莫源回國之前的事情秦曉麥知道的不多,其他兩人也鮮少提起。上個月他們一起去了趟美國,難道是跟這個外國男人有關?莫源沉思了片刻,有些譏諷道:“估計他是想讓我把這個位置還給他。”菏澤沒有說話,側頭看了莫源一眼,眼眸裡的亮光複雜而冷冽。莫源斜躺在沙發上,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雖然不確定,但何律師說那個搶劫的可能和Dan有關係。”說著,她臉色一沉,“看來我們得想個辦法讓你立馬回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