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為要被黑暗吞沒時，突然手被一個強有勁的力量給拉住，一點一點地往上拉。長久以來我一直被滅頂的恐懼淹沒，這是第一次有了求生的火苗。當口鼻一露出沙麵時本能地張大了口呼吸，哪怕有沙進到嘴裡也不管了，再沒有比空氣更讓我迫切需要了。等緩過氣來後我試圖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一個影像，正是此人救了我。張了張嘴卻出不來聲，我被平放在地上，短暫的窒息使我全身無力，隻看見那人影直起了身。忽然心頭一動，是影子？幾乎在心念撥轉間我就肯定了這個想法，同時影子的聲音也傳進了耳中：“再不醒來你就出不來了。”那語氣正是他對我說話時的樣子，淡淡的事不關己。聞言我微微驚愕，隨即心臟猛的一抽緊，一股劇痛襲來，疼得我大叫出聲。卻覺眼前場景顛倒轉換，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木結構天花板，然後才是身側半坐著的人影。目光定在那張臉上足有十秒鐘我才怔然而問：“發生什麼事了？”聲音出來卻發現是嘶啞的，而且喉嚨口好像有什麼卡著一般難受，一陣惡心湧來，我猛的坐起朝場外作嘔，卻什麼也嘔不出來，最後唇一抿，發現竟然有一些細沙在嘴裡。剛剛的一幕頓時湧入腦中，那似夢如幻的經曆真實的就像真的發生過一般，可是我的人明明還在這間房裡，怎麼可能忽然到那沙漠裡了？“你被鎮魂了。”我愕然轉頭，訥訥而問：“什麼叫鎮魂？”影子麵無表情地攤開手掌，一顆黑珠子在他掌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目光一凝在那珠子上時就覺頭暈目眩。隻聽他問：“現在是不是連看都不能看了？是因為你剛剛差點失魂在它製造的幻境之中，你的意識對它還存著印象與恐懼。”我睜圓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嘴裡更是反問：“怎麼可能？”他意思是剛才我所經曆的都是被這顆黑珠所製造的幻境，而且我差一點就深陷其中出不來了。可是現實與虛擬的空間怎麼可能混合為一體？在我的理念裡，幻境與現實是兩個空間維度的，哪怕再逼真的幻境也不可能把人困在裡麵。但在我想法出來後，就聽見影子冷冷地丟來一句：“世間萬物，一切皆有可能。”我僵了僵，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可能會對他所說的不屑一顧，但此刻卻沒來由的覺得虛。否則要如何解釋現在我滿嘴的沙子？總不至於在我神誌不清的時候影子拿沙子灌進來的吧。不過念轉到此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狐疑地看他：“剛才我神智不清時你用什麼方法把我弄醒的？為什麼我覺得心口有絲疼呢？”影子斂眸過來，明明淺淺的眸光裡像似有著某種意味，也不知道他從哪輕輕一抹就見指間多了一根銀針。那銀針要比普通的針要更細更長，有些像針灸的針，在我臉上露出疑惑時他把銀針對準我的心口做了一個動作，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卻沒料自己就坐在床沿，直接人往床下跌去了。腰間驟然而緊，是他伸長了手臂把我攬住了往回帶，免不得一頭撞在他堅硬的胸前。懊惱地抬起頭正想嗬斥，餘光瞥見他指間居然空無一物了，我不由話到嘴邊轉成驚愕疑問：“剛才那針呢？”影子回：“我本是一縷孤魂，何來的針？”“可是剛剛明明……”看見他拿針來刺我的，否則我怎會向後退？影子勾起嘴角難得露了一抹笑，“那不過是虛影罷了。”他不是在炫耀，是真的在陳述事實。我立即信了，又覺得很不可思議，虛影如實物，撚指即來又藏於無形之中，而且顯然他用那針真的在我心口紮過，這才把我從幻境裡拉出來。若非他在眼前，我都想解開衣服看看那裡是不是有針孔。卻聽他道：“我沒打算傷你，隻是讓你擁有痛覺可以自醒而已。”我訕訕地橫了他一眼，懶得再申訴他又窺探我心思這件事了，指了指他右掌裡拽著的珠子：“這東西也太邪了吧，現在要拿它怎麼辦？”隻見他一翻掌，珠子滾進了袖中，“先放我這。”雖然他沒問我意見就專斷決定了，但我並不介意也沒意見，老實說現在我對這顆珠子有點怵，光眼睛看著就能把人陷進去，想想就覺後怕。尤其是我陷入的還是那疑似噩夢的場景，之前做夢都還能知道自己是在夢中，可這次卻身臨其境也不自知，而且那滅頂的感受比之過往都要更真實。這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實，總怕一睡沉就又進到那噩夢裡，倒是身旁的影子一點也不受影響，安安靜靜地躺著從沒動過。若非見他胸口有起伏，我真有衝動要去探他是否有鼻息了。可能是之前太累了，又一直神經緊繃著，一個恍惚之後還是睡過去了。迷糊中依稀聽見有異樣的動靜驀然驚醒，剛從床上坐起就覺眼前一晃，影子竟比我更快掠向了窗邊。也沒看見他怎麼出手的，窗外就傳來了慘叫聲。等他轉過身走來時我挑起了眉，剛要出聲詢問忽見他身後有一個星點，脫口而喊：“小心！”身體更是朝他撲了過去。原本影子應該要有所動作，卻突然停了，這是在我撲倒他後腦中作出的判斷。隨著一聲悶響，我房子的牆上多了一個窟窿，可見我的直覺並沒有錯。不過眼下我與影子的身體姿勢就有點曖昧了，他被我完全壓在身下，我的手牢牢抓著他胸前的衣襟，兩人的臉離了不過咫尺，就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就在這時門砰的一聲被從外麵撞開，兩道身影衝了進來並且口中大喊：“堯哥，你們沒事吧？”一抬頭便見是周通與小飛二人，而他們看清門內情形時都睜圓了眼一臉驚愕，周通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丁老板，你這是在對我堯哥用強嗎？”我被氣笑了，從影子身上爬坐而起後不急著起身，似笑非笑地盯著那處反問：“對他用強怎麼了？你們有意見？”周通與小飛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張口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我輕哼了聲翻身而下，剛要起身時被影子伸手一拽並攬著腰拖到了牆角，正是窗口死角位置。同時聽見周通低咒了聲，與小飛往地上翻滾而過，而門上又多了兩個窟窿。周通趴伏在地上側著頭對我們這邊道：“堯哥，來了硬點子啊。”我一聽就知道他說得是江湖話，意思襲擊我們的人很強。但見他跟小飛慢慢爬到了窗下，兩人使了個眼色，突然小飛跳了起來成為靶子，我正心中大驚，周通從懷裡不知掏出了什麼架在窗台上對著外麵就是一射。有沒有射中我不知道，隻知道小飛在跳起來後的一瞬身體突然以不可能的速度向後急掠，眨眼就躲出了門外。我是真沒想到這個在眼皮底下兩年的小子還有如此絕技，隨後，空間便安靜了下來。隻見周通掩在窗台足有半分鐘才轉過頭來，扯了扯嘴角道：“搞定了。”目光卻又落在我的腰間，那兒橫著一隻長臂，理所當然且沒有要鬆開的意思。還是我把影子的手臂給拉開了走近窗邊，剛剛那危險的氣息確實沒有了。但是……我環看了眼牆和門上的窟窿，這是子彈打出來的嗎？可是彈頭呢？“不是子彈，是一種氣彈，威力不比子彈小。”影子走過來，表情寡淡地為我解了惑。我挑了下眉，想說他一個常年壓箱底的皮影人怎麼就知道得那麼多呢，贏來他淡淡地一瞥。周通一聽他開口就迎了上去，“堯哥，對麵那個狙擊手應該是吃了我一記跑了。”聞言我忍不住問：“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周通也不避諱，直接從懷中摸出一把槍來。我瞳孔縮了縮，這槍可是管製武器，卻見周通笑嘻嘻地道：“被唬著了吧，這是一把改裝過的仿製槍，裡頭裝得也是特殊的氣彈。”留意到他在說“特殊”兩字時的表情，我追問：“有什麼特殊？”周通神秘一笑，目光轉向門邊，“這要問六子了。”他口中的“六子”自然就是小飛了，我扭轉回頭，果然見小飛去而複返，臉上神色顯然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他先輕嗯了聲揚了揚手中的裝置：“我在氣彈裡裝了追蹤器。”那是一台小型跟蹤儀，將整個古鎮的地貌都顯示在內，其中有個紅點正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街道間，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幾個位置。我抬起頭眯了眯眼，試探地問：“你們倆算是一文一武嗎？”還是周通打哈哈地笑道：“哪裡來的文武，我就是個粗人，粗活自然我乾了。六子對這些東西精，如果丁老板想要黑進哪個係統的話，儘管找六子就行了。”話落他又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我身側位置，又嘀咕了一句：“倒是有人文武雙全卻不出手。”不用轉眸也知道他在指誰，說影子武力在線我認可，因為早已見識過且動過手也吃過虧了，至於文，我有些好奇是指哪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