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案:第8章 來龍去脈(1 / 1)

淩晨四點三刻,常淩已經將羅奔送去了醫院。肖寒在羅奔的房中又點上了兩盞燈,加上天花板上的電燈一起,原本昏暗的房間一下亮堂了許多。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肖寒繞過地上的血腳印,開始慢慢查看著整個房間。 在他們進來之前,房間的門是關著的,家具完好,沒有被挪動的痕跡,由此可見,他們來之前,房中並沒有打鬥。 房間的窗戶敞開著,窗棱上掛著一小塊兒破碎的黑絲巾,她將它取下來,仔細看了看,然後將它放入口袋。 地上的血腳印裡除了她的、常淩的和冉飛的,還有幾隻爪印。 四趾的腳印,她其實還不敢斷定,這到底是貓爪還是狗爪,還是彆的什麼?結合之前的詭異叫聲還有羅奔臉上撿到的黑毛,她猜,大概是隻黑貓。 “黑貓殺人?” 她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又將口袋中的黑絲巾拿出來看了看。 絲巾應該是被剛撕下來的,肖寒查看了整個房間,再沒找到絲巾另外的部分。 看來,這應該是凶手聽見他們到來從窗口逃走時被窗棱掛下來的。 黑貓?絲巾? 黑貓有穿戴絲巾?穿戴絲巾的凶手養了隻黑貓殺人? 肖寒理不清頭緒。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聲音,肖寒低喝一聲:“誰?” “是我。” 冉飛話還未說完,人已走進了屋。 “追丟了?”肖寒問。 冉飛點點頭,歎息問道:“你有什麼發現?” 肖寒將手中的黑絲巾遞給他,回道:“人還沒死,我讓常淩送去醫院了。” “還有救嗎?”冉飛又問。 “失血過多,但應該能救活。”肖寒說完指著地上的四趾腳印繼續說道:“那塊絲巾是從窗棱上取下來的,你再看看這個。” “狗腳板?”冉飛驚道。 “不一定,據我所知,不隻是狗,還有貓,就連狼、老虎、狐狸等等很多動物都是四趾。加上之前我們聽見的叫聲和我在羅奔身上發現的黑毛,我覺得是貓和狼的可能性比較大,但上海灘沒有狼,所以我覺得應該是貓。” “貓的話,有點不好查吧,整個大上海家貓野貓加起來數不勝數。”冉飛又道。 肖寒沉吟:“可是能殺人的貓卻不多。而且,你看那個絲巾,那種布料卻是不好找,我們順著這個找下去,應該會有收獲。” 肖寒說著轉身朝門外走去,她繼續說道:“走吧,我們先去看看這個羅奔,如果他醒了,說不定能告訴我們更重要的東西。” 冉飛和肖寒到達長江醫院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羅奔剛從搶救室出來沒一會兒,常淩在病房外,坐立不安,看見二人,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肖寒問道:“人怎麼樣?” “搶救過來了,還在昏迷中。” 冉飛看常淩局促不安,他蹙了蹙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們?” “啊?什麼?”常淩有些驚慌,他從口袋中拿出煙,含在嘴上,想了想,又將煙取下來,放入煙盒,又躊躇一陣,終於說道:“有件事情,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人都成這樣了,你難道要沉默到什麼時候?”肖寒指了指病房。 “好吧,我說。”常淩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順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羅奔……羅奔他們……去年殺了一個人……” “你說什麼?”常淩的話還未說完,冉飛便驚問道。 “他們殺了人。”常淩擺手道:“不過,事情真的與我無關,我當時隻是在場而已。” 他說最後句話的時候語氣忽然低了很多,然後他又補了句:“我……我……隻是沒有阻止他們。” “你說的他們是誰?他們又殺了誰?”冉飛問道。 “元橋,羅奔,宋梁,阮玉明。” “他們殺了誰?”冉飛再次問道。 “去年,大概是十月底的時候,對,就是十月底,十月二十六,那天是元橋的生辰,他早早地約我們去他家吃飯,席間阮玉明提議要找個人來助興,那個人就是百樂彙新晉的交際花,藝名叫音音。元橋差人將音音請到府上,剛開始還好,可到了晚上,到了晚上……” “他們殺的人是這個音音?”肖寒問道。 見常淩點了點頭,冉飛又問:“到了晚上怎麼了?” “我本身對女人是不太感興趣的,但這個叫音音的不僅人長得漂亮嫵媚,交際手段也十分了得,沒多久就和大家打得火熱,我當時還覺得她甚至有點輕浮。” 常淩說“輕浮”二字的時候,他果然是一臉嫌棄,隻不過,沒一會兒便恢複正常了,隻聽他繼續說道:“傍晚的時候,那個音音突然提出要離開。此時大家正在興頭上,宋梁不允,他直接扔給音音一紮錢,說要讓她陪哥兒幾個一晚上。” 他說道這裡,歎了口氣:“本來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當時還勸他們來著,可惜那個音音挺倔,堅決要離開。而他們幾個又死活不同意,最後……最後……” “最後怎麼了?”肖寒忍不住問道。 “音音言語激怒了他們,當時就被宋梁扇了兩耳光,最後實在掙紮不過,她就被他們強行留了下來,並且……並且……” “並且什麼……” “他們輪流侮辱她,一直到下半夜。最後元橋看那個音音已經不行了,這才讓人將她拖去了西郊的亂葬崗。” 見肖寒的眼光欲殺人,常淩忙解釋道:“後麵的事情我沒參與,前麵為了幫那個音音說兩句好話,我和宋梁發生了幾句口角,我氣得當場就回家了。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他們居然將人弄死了。” 見肖寒的眼神終於緩和,常淩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那一段時間,大家都挺怕的,怕東窗事發,所以出門的日子也少了。這事兒過了許久,我們一直沒聽到風聲,終於鬆了口氣。為了確信真的沒事兒,我們幾個還專門去了一趟百樂彙,羅奔找人打聽,有人說她有可能回老家了,也有人說她得怪病死了,再三確認她不會回來之後,我們這才徹底放鬆。” “可誰知道……”常淩突然又歎氣,他歇了一瞬,又開始說:“可誰知道,就在那幾天,他們竟陸續得了病。” “花柳病?”肖寒問。 常淩點了點頭,回道:“雖然大家平時都尋花問柳,可還真沒人得過這個病。宋梁最先發現,可與他接觸的女人不少,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哪個娘們兒將這病帶給他的,因為過於丟人,他隻能私下裡求醫問藥,所以那段時間他和大家碰麵的時間少了。直到,直到有次羅奔說漏了嘴才知道,他們都得了這個病,隻有我安然無恙。最後大家一致認為,肯定是那個音音將花柳病傳染給他們的。” “所以他們都去找了周大夫?”肖寒又問。 “不是,這事兒太丟人,他們開始也沒好意思去大醫院,各自都找了郎中,可是一直不見好轉。前不久我聽家裡人說起了寧康堂,說那裡有個大夫醫術神奇,剛好羅奔在我府上,當天夜裡我便請了寧康堂的大夫來。也是奇了,羅奔吃了那個大夫開的方子,竟有了好轉,便也都推薦宋梁他們三人去看。” “你的意思是說,後麵他們都是自己去的寧康堂?”冉飛問。 見常淩嗯了一聲,他又問:“你有沒有去過?” 常淩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他們去了寧康堂沒多久,阮玉明突然就死了,接著是宋梁,你們昨天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在考慮這事該不該說。後麵我終於想清楚了,如果他們的死真的與那件事情有關,我不說,萬一羅奔和元橋再死,那我豈不是又一次成了幫凶。” “所以你昨晚原本是想找我們說清楚詳情,不料突然碰到我們?”冉飛再問。 “不,我是打算先去找羅奔,讓他和元橋有個心理準備,畢竟他們當時的確是殺了人,而你們又是巡捕房的人。誰知道,還是遲了……” “元橋住在哪裡?” “臨安路239號。” 得到答案,冉飛對肖寒說道:“你守在這裡,我先去看看。” 冉飛剛走沒多久,病房內突然傳出聲音,肖寒和常淩同時衝進去。 病床上的羅奔被紗布裹成了木乃伊,雙目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嘴唇翕動,口水已經打濕了唇角的紗布,他甕聲甕氣地說著什麼。 “羅奔,羅奔,我是常淩。”常淩俯身到病床前,對羅奔說道。 聽見聲音,羅奔的雙眼這才慢慢聚焦,他試圖扭頭看常淩,卻終究未成。 喉嚨間發出更大的聲音,可在肖寒聽來,依舊是那嗬哧嗬哧的聲音。 “羅奔,你想說什麼?”常淩問道。 羅奔掙紮了兩下,再次嗬哧嗬哧,看常淩還是茫然,他突然發出一聲詭異的尖叫。 那聲音就像是兩根金屬絲摩擦時的聲音,驚悚,尖利,刺得肖寒耳膜生疼。 肖寒蹙了蹙眉,將常淩拉開,並對他說道:“你先去叫醫生吧。” 然後她又轉頭看向羅奔,對羅奔說道:“羅奔,我是小東門巡捕房的肖法醫,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如果能,你就朝左看,如果不能說,你就朝右看。” 羅奔的眼珠終於朝左邊動了一下。 肖寒又說:“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同樣,如果是,你就朝左看,如果不是,你就朝右看,可以嗎?” 羅奔再次朝左邊看了一眼。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了傷害你的東西?” 羅奔看向左邊肖寒正要接著問,他忽然又看向右邊,喉間“嗡嗡”兩聲忽然又尖叫起來。 “你彆急,你是不是還看見了人?”等羅奔的情緒稍微緩和了點,肖寒又問。 羅奔這次慢慢看向左邊,肖寒發現,他原本驚懼的眼神中忽然多了種怨恨。 “我從你家的地板上看見了動物的腳印,那東西是貓嗎?” 肖寒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她見羅奔這次還是看向左邊,看來自己找的猜測沒錯,她又問:“那個人你是不是認識?” 羅奔眼神中的驚恐忽然加劇,他掙紮了下被紗布纏裹的雙手,手剛抬起,然後又無力地墜下,他喉嚨間又發出那種尖叫聲。 就在這時,常淩帶著醫生走了進來,那醫生見此,忙道:“病人現在情緒還不穩定,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們請先出去,讓他安靜安靜。” 肖寒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點點頭,走出了病房,她對身後的常淩說道:“你好好看著他,如有異常,請立即通知我們。” 常淩點頭,目送肖寒走開。 肖寒在醫院找了個電話機打回巡捕房,通知奚奇來長江醫院看守後,這才朝醫院外走去。 夜以繼日的奔走,她的腳步有些虛浮,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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