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臨危不懼(1 / 1)

金雀釵 十三兒 2349 字 4天前

入秋的夜晚帶著絲絲涼意,寧清宮裡方才一團糟亂,此刻已是鴉雀無聲。所有內侍都把守在大門口,宮女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院子裡,大氣不敢出。容蘭親自坐鎮,厲聲道:“現在太皇太後不在宮中,你們是寧清宮的人,任何言行舉止都代表著太後娘娘目前的立場,一旦我發現誰敢恣意生事,在宮裡散布謠言引起恐慌,皆杖斃論處,知道嗎!”眾人齊聲答是。容蘭又道:“白英惠惠,你二人負責照料太後娘娘和淑妃娘娘,務必安撫好她們。”“奴婢領命。”“小升子,你們務必把守好寧清宮大門,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出入。”“領命。”“高讓,你同我出去打探消息。”“領命。”“大家各司其職,若有各宮宮人前來,雅琴你負責接見他們,且注意言行,不得引起恐慌。”“領命!”把人員安排好後,容蘭向梁婉稟明去處。梁婉連忙握住她的手,仿若她是救命稻草一般,慌道:“容蘭,咱們怎麼辦啊,怎麼辦啊……”一旁的姚淑妃悲悲切切地抹淚,容蘭安撫道:“娘娘彆急,宮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侯公公既然能把消息傳進宮,也能把消息傳給太皇太後,她一定會想辦法控製住局勢的。”“話雖如此,可是……太皇太後遠在永臨寺,來得及趕回來嗎?”“就算太皇太後不能及時趕回,她也一定有辦法把陛下救出王府的。”梁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目前她們沒有任何寄托,唯一的希望竟然在容蘭這個婢女身上,因為隻有她臨危不懼,能鎮得住人,在無形中令她們信任。出了寧清宮,外頭的冷風肆意地灌進衣領裡,容蘭哆嗦著打了個噴嚏。高讓趕忙把蓮蓬衣給她披上,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行色匆匆地前行。路過聽雨台時他們被宮裡的巡夜太監攔了下來,容蘭自報家門,那太監恭敬道:“原來是容姑姑,小的這就帶您去找薛內侍。”見到薛彪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他倉促地小跑過來,行過禮後,才小聲地說起了雍王府的情形。據侯公公傳來的消息得知,王府裡的情況很是不妙,晉王帶領的禁軍早就和雍王的人拚起來了,場麵一團糟亂。聽到此,容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著急問:“那陛下怎麼樣了?”“陛下暫無大礙。”容蘭微微鬆了口氣,誰知薛彪又道:“雍王在壽宴上刺殺陛下可是死罪,晉王捉拿,雍王誓死反抗,兩軍拚得你死我活。這還不算,聽說雍王已召集舊部王嘉帶領大軍前往京城援助來了。”容蘭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太皇太後那邊可有消息傳回?”“還沒有!”這消息委實糟糕。薛彪也是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高讓忐忑不安道:“容姑姑,這消息要傳回寧清宮嗎?”“瞞不住的,傳。”把消息帶回寧清宮,梁婉和姚淑妃頓時炸開了鍋。姚淑妃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一旦皇帝喪生在王府,王嘉大軍攻進宮來,她們為保皇室名節也隻能以死殉主!陰霾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寧清宮,有那麼一刻,容蘭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上官櫟陽被毒殺的那個夜裡。她是無辜的,善存是無辜的,寧清宮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可他們卻死了,被毒殺的毒殺,勒死的勒死,唯獨她還僥幸苟活。而今,她再次麵臨這樣的處境。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黑漆漆的外頭竟下起了雨來。淅瀝雨水打在琉璃瓦上,不一會兒閃電響雷交加,傾盆大雨澆灌下來,整個皇城都被籠罩在一片陰霾雨霧中,很是可怖。姚淑妃被外頭的暴雨響雷驚嚇著了,與梁婉抱成一團。稍後高讓忽然帶著一名內侍匆匆前來,說外頭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大肆渲染雍王逆反,王嘉揮軍入京,皇帝命懸一線,很快皇城都保不住了!容蘭震怒,“此等大逆不道的謠言是從何處傳出的?!”高讓道:“我等這就去查!”暴雨傾瀉而下,姚淑妃為求內心安寧,虔誠地跪在菩薩麵前祈禱,祈禱太皇太後快些回來住持大局,更願皇帝能平安歸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薛彪都沒來告知消息,縱使容蘭再沉得住氣都不禁心慌。她的心裡其實是沒譜的,她跟梁婉一樣害怕死亡,想努力活下去,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退縮,更容不得她慌亂。直到許久後,高讓查到了謠言的始作俑者,竟是出自裘賢妃的昭陽宮。問清楚是誰發出的謠言後,容蘭請命梁婉查處。梁婉疲憊道:“你說造謠者是昭陽宮的人?”“是的,是裘賢妃的貼身侍女秋霞,今日她並未隨賢妃出宮。如今昭陽宮已是一團糟亂,外頭更是遍地流言,人心惶惶。倘若太後娘娘不加以處罰,控製局勢,那整個後宮都會陷入恐慌中,一旦宮人犯亂,後果將不堪設想。”聽到是裘賢妃的人,梁婉猶豫了。倒是一直梨花帶淚的姚淑妃忽然加入處罰陣營,柔柔弱弱道:“太後娘娘,臣妾以為容蘭說得有理,如今陛下隻是受困,後宮就自亂陣腳一團糟亂。倘若今夜陛下能速速歸來,看到後宮這樣的情形,豈不惹陛下生氣,讓人笑話嗎?”“這……”“太後娘娘,要是太皇太後在宮裡,也絕不會輕饒宮人造謠生事的。”“可秋霞是裘賢妃的人,目前裘賢妃又不在,哀家若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處罰她的人,會不會……”姚淑妃輕輕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容蘭道:“娘娘仁慈寬厚,若不願當這壞人,便讓奴婢去做吧。若不處罰秋霞,今日後宮必生禍亂。”梁婉還是猶豫。容蘭急道:“娘娘!”梁婉看著她不說話,她嚴肅道:“如今太皇太後和陛下都不在宮裡,一但宮中生出事端,太皇太後必拿娘娘是問,到時候娘娘又該如何自處?!”“這……”姚淑妃插話道:“倘若處罰秋霞是錯,太皇太後和陛下問責起來,臣妾也願意一起受罰。”梁婉重重地歎了口氣,“那好吧,你去把秋霞押到寧清宮來問責。”停頓片刻,“可莫要冤枉了人。”“奴婢領命!”前往昭陽宮的路上響雷陣陣,容蘭撐著油紙傘在高讓等人的陪同下疾步而行。途經甘泉宮時,竟撞見幾名宮女太監慌亂逃離。發現他們的異常,高讓等人立刻衝上去抓捕,並把他們的包袱奪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頭裝著零碎細軟,容蘭大為震怒,質問道:“你們是哪個宮的人?”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害怕得瑟瑟發抖,其中一名宮女似乎知道容蘭的身份,哭著哀求道:“容姑姑饒了奴婢吧,聽說陛下和賢妃娘娘沒回宮,雍王謀刺陛下,王嘉大軍揮軍入京,皇城就快要破……”話還未說完,容蘭便厲聲道:“妖言惑眾,掌嘴!”一名內侍當即打了宮女一巴掌,那宮女嗚咽著哭了起來,跪在地上的其他人連連磕頭求饒。容蘭冷冷道:“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謠言,若不老實交代,我自有法子撬開你們嘴!”其中一名太監哆嗦道:“是從昭陽宮傳出來的,說陛下在雍王府受困,危在旦夕……”剩下的話他不敢說了。幾人被押到昭陽宮對質。此刻昭陽宮裡大部分人都跑掉了,隻有兩三人還在,可見其恐慌程度。高讓等人問清楚秋霞的去處後迅速抓捕,容蘭則麵色陰沉地坐在昭陽宮正殿等候,沒離開的三人和前來對質的幾人都驚恐地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莫約茶盞功夫,秋霞才被高讓抓了回來,嘴裡破口大罵,極其難聽。容蘭微微皺眉,秋霞她是認得的,裘賢妃從娘家帶進宮的人。見她坐在這裡,秋霞高聲質問道:“我是賢妃娘娘的人,你們抓我作甚?!”容蘭道:“秋霞,我來問你,外頭的傳言可是由你傳出的?”“什麼傳言,那本就是事實!雍王逆反謀刺陛下,王府裡都打起來了,很快王嘉大軍就要來了,我們都活不成了!”“掌嘴!”“啪”的一聲,秋霞挨了高讓一耳光,頓時被打懵了。她隔了許久才緩過勁兒來,憤怒道:“都是奴仆,誰也沒有高人一等,容蘭你莫要仗勢欺人!”容蘭沉聲道:“胡言亂語,打!”又一巴掌甩到臉上,容蘭指著秋霞道:“你們且來認認,造謠引起恐慌的人可是她?”那幾個宮女太監驚恐地點頭,容蘭站起身道:“婢女秋霞,妖言惑眾對陛下不敬,引起後宮諸人混亂。鑒於賢妃娘娘不在宮中,由我等帶到寧清宮讓太後娘娘問責,誰若敢繼續造謠生事,皆杖斃論處,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帶走!”回到寧清宮,秋霞仗著裘賢妃在太皇太後跟前得寵,壓根就沒把梁婉和姚淑妃放在眼裡。梁婉顧及裘賢妃的顏麵,姚淑妃卻不,她想來也是個頗有心計的主兒,三言兩語就把秋霞激得胡言亂語。“我們賢妃娘娘可是太皇太後的人,將來的皇後!如今她不在宮裡,你們就欺負她的娘家人,待她回來,必央求太皇太後來討說法,到時候看你們如何交代!”這話正中梁婉所想,臉色有些難堪。姚淑妃則輕言細語道:“太後娘娘您看,這婢女好大的口氣,哪有這樣空口白牙汙蔑自家主子的。什麼叫做是太皇太後的人,將來的皇後?換做賢妃妹妹,怕也沒這個膽量敢在陛下跟前說。”這話把秋霞噎住了。容蘭心道:好厲害的主兒,句句戳中要害,針針見血。果不其然,梁婉也忍不住道:“淑妃說得有理,這般不懂規矩的婢女,哀家是得好好替賢妃管教管教了,要不然他日又惹出禍端來,不是害了賢妃嗎?”姚淑妃點頭。梁婉呼道:“容蘭,該如何罰?”容蘭麵無表情道:“宮中規矩,造謠生事者論情節而定,重者杖斃,輕者杖責三十。”梁婉看著秋霞認真斟酌了陣兒,才道:“杖責三十吧,現在行刑。”於是暴雨中,秋霞被強行按壓在木凳上杖責三十大板。第一板子打下去,秋霞慘叫一聲,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懾住了。整個寧清宮都是她哭喊連天的叫呼聲,剛開始她還嘴硬罵罵咧咧,沒挨幾板子就扛不住了,開始哭著求饒。沒有人替她求情。梁婉看著心驚肉跳,姚淑妃彆過頭一副悲憫樣子,容蘭則沒什麼表情。畢竟是弱女子,哪裡扛得住三十大板子,才打了二十下秋霞就暈厥過去,施刑者上前稟報道:“娘娘,秋霞暈過去了。”梁婉站起身道:“還有氣兒嗎?”“有,微弱。”做人不能做得太絕,梁婉始終不想跟裘賢妃撕破臉,吩咐道:“去把太醫找來,她若死在哀家這裡晦氣。”容蘭倒也沒有阻攔。秋霞被太後問責打成重傷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這出殺雞儆猴確實起到了震懾效果,都不敢明目張膽討論雍王府的事。為了能徹底穩住後宮不亂,容蘭等人又把各宮的主事叮囑一番,讓他們管好下屬勿要聽信流言蜚語,一旦發現謠言,則問責主事人。薛彪久未傳遞消息回來,梁婉和姚淑妃又驚又怕,屢屢催促容蘭去打探。容蘭冒著風雨去找薛彪,行到朝陽門時卻頓住,愣了神兒。那扇紅漆大門將外廷與內宮阻隔,守在門內的太監們個個都強打精神,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視線穿過高牆,她的思緒恍恍惚惚地飄到了西側的攬月軒,仿佛看到鳳棲梧獨自站在院子裡,一身素衣,一臉嫻雅。突如其來的想念被迷蒙大雨淹沒,雍王壽辰鳳棲梧應該也在的,隻是如今府裡混亂殺戮,他又沒有功夫防身,是否安好?見她失神兒,高讓輕聲提醒,容蘭神色如常地走了。原本他們是打算去找薛彪探聽消息的,結果容蘭卻說先不去找薛彪,讓高讓帶她去見禁軍統領韓遂。打著太後口諭的幌子容蘭成功見到了韓遂,向對方行了一禮,容蘭恭敬問道:“韓統領,不知雍王府的情況您可清楚?”韓遂回答道:“先前薛彪已經來過了,為防雍王叛亂,我們已經加強了防範。”“那就好,奴婢現在過來也是太後的意思。目前的局勢你我都清楚,太皇太後沒在宮裡,雍王府的事情唯有她才能鎮得住。倘若太皇太後沒能及時回宮,一旦發生險情,還請你們全力以赴,務必拖延時間,等到太皇太後回宮。”韓遂正色道:“請太後放心,我等誓死護衛皇城!”容蘭深深一拜,“有勞韓統領了,宮中女眷的性命全托付在你們手中。”“請容姑娘轉告太後,我們定會全力以赴。”停頓片刻,欲言又止。“韓統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後宮之事本與我們無關,可是方才我聽說宮裡流言四起,人群騷亂,不知容姑娘可清楚情形。”“韓統領放心,有太後娘娘坐鎮,宮人不敢犯亂。”“那就好。”雙方又細說幾句容蘭才走了,路上高讓不明白她的舉動有何意義,她淡淡道:“我此舉的目的也不過是給韓遂提個醒兒,倘若他真是忠心護主的角兒,那宮裡人的安全暫時就是無慮的,倘若他跟雍王有什麼瓜葛,那我們誰也活不成。”高讓愣住。容蘭繼續道:“我們手無縛雞之力,陛下又被困在王府,性命全捏在這些人手裡。倘若局勢不可收拾,唯一的希望就是韓遂能拖延時間苟得生機。”高讓道:“容姑姑說得有理,等會回去了我把他們召集起來守住寧清宮的大門,以防萬一。”“寧清宮哪裡藏得住人呢,若雍王叛賊真攻進來了,我們也得走。”高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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